克劳斯的手压在她腰上,另一只手贴着背。
两人身高差距太大,接吻时,他必须要低头,景玉搂着他脖子,搭在他衣领上,左手一半按住他衬衫衣领,一半贴着身体,拇指触碰到他脖颈上的青筋。
景玉能感受到他的心跳,脉动,呼吸,流淌的血液。
景玉的头发已经散了,身上还有酒的味道,克劳斯明显并不介意这点,在景玉踮脚踮到累的时候,甚至还自动弯腰俯身,好配合她。
景玉的手已经彻底地搂住他脖颈,衬衫衣领被她手掌心的温度压的滚烫,克劳斯挺直的鼻子压着她脸颊,他唇上有着好闻的味道,柔软,下颌上一粒漏网的胡茬扎的她有些发痒。
左手已经滑落到背部,只剩右手还固执地攀住脖颈,景玉要被他亲吻到窒息了,这种像是陷入蝴蝶群中的迷幻窒息感让她心脏泛起近乎喷出易拉罐的可乐,满是不可思议却又炸裂

的爽。
她后退,重重跌落在床上,克劳斯手肘撑着床铺,低头看她。
景玉看到他漂亮的绿色眼睛。
克劳斯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晚安。”
他看上去像是要离开,景玉一把拽住他的领带,拽的他再度俯身。
克劳斯单手撑着,低头看她:“还有话想对我说?”
景玉手缠着领带:“您知道吗?我以前有个梦想,想当上亿万富翁,和我妈妈一样。”
克劳斯讶然:“你的母亲是亿万富翁?真优秀。”
“哦不,”景玉说,“我妈妈的梦想也是当上亿万富翁。”
这个老掉牙的笑话却成功地让克劳斯笑起来,他宽容地拍了拍景玉的小脑袋:“我相信你。”
但景玉并没有松手。
她坦白:“现在看来,近三年,我的确实现不了这个梦想。”
克劳斯承认:“三年时间,对一个现在还需要读书的女大学生而言,的确有些难度。”
“所以,我换了个目标,”景玉的腿搭在他背上,脚后跟蹭了下,仰着脖颈,目不转瞬地看他,“克劳斯先生,我想我现在或许可以上亿万富翁。”
从下车后,两人始终用中文交谈。
对于熟悉中文的克劳斯先生而言,区别’当上’和’上’这两个用法并不难。
景玉贴近他,她问:“慷慨大方的克劳斯愿不愿意帮助实现我的小小梦想?”
克劳斯手指插入景玉发间,自后脑勺抓住她的头发,微微往下拽,强迫景玉仰脸看他。
“甜心,你现在喝了酒,”克劳斯微笑着说,“男人并不应当去占一位醉酒后淑女的便宜。”
景玉认为他说的有些道理。
醉酒后的人,的确不能视作性同意。
电影和小说中的什么酒后乱性,全是假的。
真正喝醉酒后的人不会失去理智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借酒做什么事情的人,纯粹都是在耍流氓。
酒精不会让一个人变坏,但会放大原本的劣根性。
喝了酒后的克劳斯仍旧保持理智。
“你现在不清醒,”克劳斯礼貌地拒绝,“虽然我现在的确很石更,但可以等你醒来。”
“晚安,我的贪财小龙。”
景玉松开领带:“晚安,克劳斯先生。”
-
这次的狩猎地点是屈夫霍伊泽山脉,这个并不是很高的低缓山脉,被茂密的森林植被覆盖,人口稀少,公共交通也并不发达,但有着宽阔平坦的自行车道和公路。
德国人酷爱骑行,不过在未来的一周,都不会有骑行爱好者想要骑自行车过来旅行。
狩猎季要到了。
德国实行的是生态狩猎,数量过多的鹿群会严重影响森林的生长,破坏农场、植被。而在绝大部分欧洲国家中,森林权是高于鹿权的。
每一年,在鹿群影响到植被覆盖率时,政府相关部门都会计算出鹿群的繁衍数量,再定下一个需要射杀的数量,邀请猎人过来狩猎,捕杀固定数量的红鹿。
这项运动听起来有些野蛮、血腥。
克劳斯拥有着合法的持枪证,狩猎证,他有一柄保养极好的枪支,还有头枣红色的、漂亮的马,以及训练有素的猎犬和猎鹰。
景玉没有骑过马,她也并不想跟着克劳斯去射杀红鹿。
他们住在半木结构的房子中,内部全是木质结构,酒窖里藏着36种葡萄酒,还有当地特色的羔羊肉片配菜豆、土豆馅饼和腌渍牛肉。
景玉只有一个想法。
德国果真是美食荒漠。
她对这些特色美食的兴趣远远不如这房子的温泉浴池高,当克劳斯和他的同伴去狩猎红鹿的时候,景玉在温泉浴池中一边敷着面膜泡澡,一边听着新闻和广播剧。
这里不会有人打扰她。
外面的人都知道,里面住着的,是尊贵的克劳斯先生唯一女伴。
等到天色已经黑透,克劳斯才骑马回来。
他猎杀了两头红鹿和一只野猪,收获颇丰。
两头红鹿都是壮年,角很漂亮,子弹从它们的头颅穿过,一枪毙命。
干净利索的手法。
克劳斯穿着深绿色的猎人装,棕色的皮靴,这种穿在其他人身上会灰扑扑的衣服,到了他身上却有种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凌厉美感。
漂亮的金色卷发都在帽子下面,这让他看上去有种与平时不同的不可亲近感,好像高悬的月亮。
“过来,”克劳斯邀请景玉来看自己的战利品,“这对角漂亮吗?你想不想拿它做装饰品?”
景玉闻到了鹿血的味道,这让她有些反胃,想吐。
“不,先生,”景玉说,“我不喜欢这个。”
克劳斯侧脸看她,慢慢地摘下黑色的手套。
景玉不喜欢这样血淋淋的场景,她知道这是为了保护生态的合法狩猎,她并不是动物保护协会的成员,也没有什么同情心。
她充分理解并支持这项为了生态平衡的狩猎运动,也知道克劳斯做的事情有助于当地的森林植被。
但是,但是。
她看不了这种血腥的场面,她都没有亲手杀过鱼。
克劳斯应该理解不了她这种奇怪的念头,景玉想。
她避开克劳斯的视线,当克劳斯走过来拥抱她的时候,她感觉克劳斯身上也有着浓郁的鹿血味道。
晚餐有一道红鹿肉,是克劳斯亲手猎杀到的,景玉只勉强吃了一小块。
在德国中,考取猎人执照的百分之七十都是女性,女性的优秀专注力和理性,让她们能够更好地胜任这项工作。
参与这场围猎的也有很多英姿飒爽的女性,有个叫做丽萨的女性猎人,和景玉聊的很开,还给景玉看她的号角。
狩猎结束后,丽萨会负责吹响号角。
只是景玉还想着那两头红鹿,这导致她没办法进食。
克劳斯吃的很多,他今天消耗了很多体能,需要鹿肉来补充。
晚上,景玉做了噩梦,出了一身冷汗。
当她尖叫着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克劳斯正守在床边。
他穿着黑色衬衫,没有系领带,将景玉拥抱住,耐心地问:“甜心,你梦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景玉搂着他的胳膊,“我很害怕。”
她想不起来梦里究竟是什么,好像是浓密的雾,她一个人在浓雾弥漫的森林中走,找不清楚方向,没有南北。
“你已经安全了,别害怕,”克劳斯轻拍她的背部,问,“想看看沉睡的森林吗?”
景玉茫然抬头看他。
“现在吗?”她确认,“现在去?”
克劳斯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克劳斯开着他的黑色库里南载着景玉沿着车道进入丛林深处,周遭黑漆漆的一片,虽然景玉知道这里并没有狼,却还是有些忐忑。
夜晚沉睡的森林就像是古老的神明,景玉透过窗和车灯,能看到静谧的森林,趴在车窗上,隔着玻璃,繁星万千,星河璀璨,丛林寂静,隐约能听到动物的声音,这是在城市中看

不到的明亮星空。
只属于野外、丛林、河流,这古老的大自然。
克劳斯将车子停在道路旁边。
他进入了后排,打开车内的灯光。
当景玉看到克劳斯取出随身配枪的时候,吓得叫了一声,手搭在车门上,摸索着开门的地方。
“别怕,”克劳斯轻松将枪递到她手中,“我不会伤害你。”
这不是猎人打猎时使用的手动拉栓步|枪,而是一把漂亮的、银色的小手|枪,防身用的。
景玉第一次触碰到手|枪,愣了几秒,才握在手中,仔细看。
“七年前,我考取了猎人执照,”克劳斯坦言,“我喜欢追逐和猎杀猎物的感觉。”
景玉的指尖停留在枪管上。
“当然,我也有必须要遵守的准则,不能射杀幼年动物,不射杀怀孕或者哺乳期的动物,不会射杀动物头领,”克劳斯说,“射击必须精准,一枪毙命——倘若没有打到要害,受

伤的猎物有可能逃离,因为伤口感染或者无法捕猎而死亡。”
景玉说:“我不是你猎人学校的学生。”
克劳斯露出一个宽容的笑:“当然,你是我的龙宝宝。”
景玉身体瘦小,她轻而易举地挪到克劳斯的座椅旁,骑在腿上,面对面,手中的银质枪精准抵在他的胸膛上。
只隔一层黑色衬衫。
全程,克劳斯始终纵容地看着她,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
哪怕当枪口抵到他心脏处时,他的呼吸也没有乱。
景玉盯着他的绿色眼睛:“先生,您不怕我开枪吗?”
“你为什么开枪?”克劳斯微微偏脸,金色卷发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神明,“杀了我,以后谁付给你这么多钱?”
景玉:“……”
他说的好有道理。
“况且,”克劳斯从她手中将枪拿走,把玩了两下,笑着说,“你都没有上膛,还想怎么发射子弹?用你可爱的意念吗?”
克劳斯耐心地将枪随手拨弄几下,景玉听到细微的、机械碰撞的声音。
他教着景玉:“下次拿枪威胁人之前,记得先装子弹、上膛,拔保险栓。”
景玉一句明白没有说出口。
因为枪管拨开裙子,贴着腿,威胁意味满满。
这银质的金属质感明显,冰凉。
克劳斯温热的手掌精准无误地掐住她的后颈,要坐在他腿上的景玉保持着与他对视的姿态。
“看我,”克劳斯问,“这才是威胁人的正确姿势,学会了吗?”
景玉说:“大概会了。”
只是她的心脏完全不能冷静下来。
豪无生命的机械触感让她打了个寒噤,而更令她恐惧的是它所代表的死亡含义。
但凡有个不小心。
但凡擦枪走火。
克劳斯的大拇指摩挲着她后颈处那一粒痣:“Schie? und tot!,一击必死。甜心,这是猎人的猎杀准则。”
景玉想说他刚刚已经提到过了,但巨大的恐惧让她没有办法开口。
她甚至不能动,担心下一刻机械的失控。
景玉并不希望成为意外枪击新闻中的女主角。
克劳斯压着她的脖颈,他亲吻着景玉的唇。
恐惧和危险让景玉感觉这个吻格外漫长,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不能呼吸了。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克劳斯唇的味道,肾上腺素急速飙升。
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严格保持警惕,留意着外界动静。
在景玉下一句“先生”即将出口的时候,克劳斯笑了,终于不再逗弄她。
“我没有装子弹,”克劳斯说,“别怕。”
景玉瞬间重新回到天堂。
正当她认真思考该如何趁机向克劳斯索要1000欧以上的精神损失费时,金属却贴着皮肤更用力了。
“不过,”克劳斯凝视着她的脸,“你这时候的表情很可口,我很喜欢。”
景玉:“什么?”
冰凉的机械贴靠,嵯峨绿的皮质座椅上,克劳斯绿色的眼睛犹如森林中的野兽,正盯着他的猎物。
但他仍旧在笑,柔和地问景玉:“还记得那天你喝醉酒后给我讲的故事吗?你没有告诉我故事的结局。那次作文中,你丢的是把金伞,还是银伞?”
景玉想起来了。
银质冷感更近,景玉脊背挺直,心跳如擂鼓。
克劳斯抚摸着她的黑色头发,耐心询问:“坐在我面前的这位贪财小龙,请问你需要的是把金枪,还是把银枪呢?”
不等她开口,克劳斯起身,在她耳侧低声问:“还是,需要我?”


第14章 十四颗
景玉选择了最后一个答案。
金属的凉并没有彻底离开,她坐在西装裤上,试探着伸手,搂住克劳斯的脖颈。
她的右手压在他背上:“先生。”
景玉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说出口。
她想让对方珍惜自己一下。
一下下就好。
克劳斯读懂了。
这么几个月的相处,耐心照顾,他自然熟悉景玉在这时候的欲言又止。
正如随着她轻轻呼吸而摆动的布料,景玉刚才那一声“先生”中不自觉的嗓音发干,已经将她的局促暴露出来。
克劳斯只耐心与她接吻,她黑色的发,下巴,脸颊,耳朵。
“不用担心,”克劳斯握住她的手,压在自己胸膛上,询问,“甜心,你信任我吗?”
景玉看着他漂亮的人金色卷发,他浓绿的眼睛。
好像美丽的宝石。
她问:“我可以相信你吗?”
拼命把所有珠宝都藏进自己领地中的小龙,偷偷摸摸露出一个脑袋。
“按照你的心意,”克劳斯轻咬她的手指,“选择权在你手中。”
“景玉,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景玉闭上眼睛,吻上他的唇。
她选择相信。
……
夜晚悄然寂静,车外的灯关掉了,只有车内的灯还亮着。
虽然已经到了五月,但夜晚的森林山脉仍旧是冷的,车窗上凝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又被手指抹了去,只留下清晰的指痕和汗迹。
景玉在车厢内看到璀璨的夜空。
银河磅礴,将夜空撕出缝隙,散落漫天令人炫目的星星。
一击致命。
猎人的准则。
景玉尝到了铁锈味,黑色衬衫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苦艾香。
他的体温,拥抱,声音,景玉找到了新的。
那把没有子弹的手|枪是凉的,但克劳斯先生的手掌是温热的。
克劳斯想要捏碎她,又想重塑她。
如此矛盾,正如景玉的心境。
想要推开他,又忍不住拥抱他。
归途的车上,景玉半躺在后座上,身上盖着克劳斯的外套,轻轻吸着冷气。
她与克劳斯今晚在同一卧室中相拥而眠,景玉也看清楚他身上的刺青。
一朵牡丹。
拥有很多花瓣的牡丹。
景玉没有压制住好奇心,她触碰着刺青,问克劳斯:“先生,您纹这个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克劳斯闭着眼睛,搂住她胳膊:“这是我母亲最爱的白牡丹品种,是由中国的一位花农培育出来的。”
说到这里,克劳斯抚摸着她的唇:“这个牡丹的品种名称,和你名字一样,景玉。”
景玉愣了一下。
她大概明白了。
难怪当时,在听到她中文名字时候,克劳斯会露出那种神情。
克劳斯如今心情不错,景玉耳朵贴在他胸膛上,忍不住问:“您有中文姓名吗?”
克劳斯说:“没有。”
景玉来了兴致:“可以问一下,您母亲姓什么吗?”
“陆,”克劳斯看穿她的想法,“你想给我取个名字?”
“对呀,”景玉问,“您觉着,’陆莱斯’这个名字怎么样?劳斯莱斯,听起来就很贵气,和您多配啊!”
克劳斯:“……”
“要不然叫’陆游器’,借鉴了古代伟大诗人陆游的名字,又有器宇轩昂的含义,”景玉一本正经地胡说,“而且路由器超级讨人喜欢,怎么样?”
克劳斯弹了下她脑门,微笑着提醒她:“不想继续被压,就关掉漂亮的小嘴巴,乖乖睡觉。”

景玉一觉睡到中午。
打猎会安排在太阳即将下山时进行,景玉肚子不舒服,醒来后继续在床上趴了很长时间,玩了会手机。
栾半雪发来了消息,点评德国菜系。
她用中日英三语,把德国菜批评的一无是处,最后才补上一句。
【最合我口味的德国菜是那个酸菜炖猪肘,和我老家的酸菜白肉一个味。】
【果然,宇宙的尽头是东北】
还不等景玉和好友就宇宙尽头进行亲切的探讨,克劳斯进来了。
他神清气爽地穿着黑色衬衫,头发有着金子般的光泽,看上去好像久旱逢甘霖,枯木逢春。
确认过景玉的身体健康状况后,他亲亲景玉的脸颊,盛情邀请她品尝午餐。
在新德式烹饪和多元文化的影响下,虽然德国菜不再是卷心菜、土豆、肉类和香肠,但也无法和饿美食之国扯上联系,更不能和故乡的美食相比较,景玉吃了口醋焖牛肉,眼睛不

自觉看向透明白瓷盘中的东西。
她放下筷子,惊诧:“这是什么?”
看上去像是饼,介于焦脆和糊之间,边缘发黄。
“煎饼,”克劳斯微笑着问,“你的故乡,不是人人都爱吃煎饼吗?”
景玉:“……”
克劳斯说:“这边没有来自中国的厨师,按照教程只能做成这样。”
他怜惜地看着景玉:“昨晚委屈你了。”
景玉客气地说:“不委屈,我也有快乐到。”
说到这里,她再度看向那盘奇怪的“煎饼”,思索两秒,决定和克劳斯好好聊一聊刻板印象这个严肃额的话题。
“首先,您应该明白,”景玉认真地告诉他,“您对我的家乡有很多奇怪的印象,这么说吧,我的家乡并不是人人都练武,也不是人人都能会开挖掘机。”
克劳斯问:“什么挖掘机?”
景玉思考两秒,放弃和对方解释这个梗的来源。
毕竟广告土成这个样子的电视台实在不多见,有损形象。
景玉只想将自己故乡的优点展示给别人看。
景玉重新切回正题:“直接来说,我们并不是天天都吃煎饼的。”
克劳斯:“嗯?”
“举个例子,”景玉举例说明,“就像你们德国人,难道天天都在吃香肠吗?”
“是的,”克劳斯回答,“每天都吃。”
景玉:“……”
克劳斯问:“你想说什么?”
景玉慢慢地说:“我在想,多好的一个天啊,就这么被您给聊死了。”
克劳斯:“嗯?”
景玉没有解释,文化差异让她没办法为克劳斯解释的这样清楚。
她只吃了一点点那份煎饼,回去继续补眠。
昨天体力透支实在太过严重,半夜噩梦惊醒,外加过度精力消耗,仰卧起坐锻炼到腿发抖,现在的景玉只想好好地休息,睡上一觉。
下午,有人将克劳斯那辆黑色的库里南开走,进行内饰的清洗、保养,或者更换。
克劳斯微笑着和人解释,他用车运输红鹿肉时不小心出了差错,导致其中一个皮质座椅上全是红鹿的血。
负责开车的人看到了后车座上的红鹿血迹和明显破损掉、装着红鹿肉的袋子。
这些东西让车厢内有股浓郁的血腥味,其余的味道都闻不到了。
他并没有怀疑,向克劳斯先生保证,会重新换掉车内饰。
这次狩猎只持续了三天,克劳斯总共成功猎杀五头红鹿、三只野猪,收获颇丰。
克劳斯酣畅淋漓地成功狩猎,而可怜的、敛财的龙宝宝精神却有些吃力,精神有些些萎靡不振,眼下有点点黑眼圈。
还好,算不上太明显。
但狩猎结束,克劳斯并未返回慕尼黑。
在征求景玉意见后,两人前往佛罗伦萨,参加五月音乐节。
景玉暗自揣测,难道是因为前几天她和米娅提到了音乐?
所以克劳斯以为她热爱音乐吗?
这个猜测只在脑海中转悠了半天,景玉晃晃脑袋,很快压下去。
佛罗伦萨五月音乐节算得上是意大利最古老的艺术节了,节日庆典期间,有舞蹈、爵士乐、古典乐和世界级的戏剧表演,只可惜景玉的艺术细胞并没有那么丰盛,和表演比起来,

她更爱热情奔放的意大利美人儿和特色菜肴。
景玉很喜爱在这边居住的酒店,屋顶很高,四柱床,镶花地板,有一个建于1780年、带着漂亮壁画的休息室,还有个漂亮的露台,能够一边吃巧克力口味的冰激淋,一边眺望完整

的佛罗伦萨大教堂。
作为女伴,景玉不可避免地被受邀去参加克劳斯的社交圈子,她穿着玫瑰红的连衣裙,将头发挽起来,脖子上佩戴着祖母绿的钻石项链,挽住克劳斯胳膊,微笑着扮演好合格的花

瓶。
不过绅士们也有一些秘密需要交谈,当克劳斯轻拍着景玉手背时,她明白了,自动走开,坐在包豪斯风格的餐桌前,一边品尝着一种甜又硬的杏仁饼干,一边百无聊赖地欣赏不远

处的交响乐合奏乐团。
莎拉在这个时候坐到她旁边,这个红头发的女人主动向她搭讪:“Jemma?”
景玉放下手:“是的,我是。”
她确信自己并不认识这位有着火焰般头发、穿着打扮像1950年代生活在上西区的女人。
“莎拉,”她笑着自我介绍,“虽然你不认识我,但我们都听说过你,被克劳斯先生珍藏的珠宝。”
景玉没有说话。
侍者送上来一份来自托斯卡纳奶酪和浓郁的红葡萄酒。
她耐心地等这位莎拉女士讲话。
“我们先前还在聊,克劳斯先生会垂青哪一位女孩,猜测她会不会有着金子一样的头发,”莎拉说,“没想到,他会选择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女孩。”
她说话的语气很平和,并不会让景玉感受到被冒犯。
“我只是想告诉你,”莎拉微微倾身,仔细看着她的眼睛,递上来一张名片,彬彬有礼,“欢迎你加入我们。”
景玉愣了一下。
但莎拉小姐已经优雅地离开了。
晚上离开前,景玉试探着向克劳斯提起莎拉。
克劳斯面色如常:“问她做什么?她不过是一个情|妇。”
莎拉是克劳斯某个朋友的情妇之一。
漂亮,优雅,对外面,她们都是这样子展露的。
背地里呢?
离开宴会时,景玉看到的一个女人,衣衫破旧,妆容遮盖不住她的年龄,她已经老了,身上没什么钱,站在俱乐部门口,流着眼泪和莎拉挽着的男人交谈。
莎拉面容冷漠地挽着男人,她耳垂上的珠宝闪着美丽的光芒。
女人身上没有一件饰品,空空荡荡,她曾经也年轻貌美过。
男人有些不耐烦地丢给那个女人一些钱。
克劳斯叫她:“景玉?”
“等一下,”景玉说,“抱歉,请您暂时等一下。”
她提着裙子过去,将自己身上的一些零钱给了那个女人。
等景玉再回来的时候,克劳斯淡淡评价她的行为:“愚蠢。”
“不是蠢,”景玉认真纠正,“先生,我是在帮助以后的自己。”
克劳斯笑起来:“你不是,你绝不会成为那个样子,宝贝。”
他凝视着景玉:“你是我亲自教导的好学生,你会好好读书,顺利完成学业,毕业,找一份优秀的工作。”
景玉没有说话,她心不在焉地揉着自己手腕。
白骑士综合症。
患者会怜悯身在泥沼中的伴侣,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帮助;而当伴侣被成功拯救出来之后,他们又会彻底丧失兴趣,转而将注意力移到其他需要被帮助的人身上。
听起来怜悯又残忍。
景玉看向旁侧的克劳斯。
他也是如此吗?
温柔刀。
景玉掐了下自己的手腕,提醒自己。
——倘若付出真感情,宴会厅门口的女人就是她的下场。
——为男人花钱会倒霉一辈子。
——对男人动心,要倒霉三生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