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达伯爵在家时,不止一次地嘲讽奥布斯达国王现在像是阿基奎女大公的“舔狗”,而且还是那种表面狂舔,暗地里不断插刀的舔狗。
而阿基奎女大公也对这个老情人没了仇恨以外的情感。
毕竟男人嘛!
相处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卡尔达伯爵也没资格强求阿基奎女大公替他守贞,所以陪伴在女大公身边的鲜肉大概四五年一换。
瞧着听话又少事的美男子甚至是美少年,岂不比跟奥布斯达国王聊着那些堪称黑历史的话题要有趣的多。
卡尔达伯爵在阿基奎女大公下了警告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椅子上小小地纠结了一番,随即试探性地问道:“那……那我要是同意你的计划呢?你会不会……”
“会不会在事情失败后将你推出去顶罪。”阿基奎女大公补上卡尔达伯爵未说完的话,令后者脸色发赤地难以解释自己的动机。
“你放心,我还没有无耻到要跟奥布斯达国王相提并论的地步。”阿基奎女大公安慰道:“事后就算是奥布斯达国王查起你在里头所扮演的角色,也只能得到‘一位尽职尽责的父亲努力为自己的儿女们挣个好前程’的结果。甚至说得更过分点,你还没那个资格令奥布斯达国王针对你。”
这话很不中听,但却是能令卡尔达伯爵感到安心的事实。
阿基奎女大公在卡尔达伯爵情绪放松后继续说道:“至于风险……我想这世上就不存在没风险的事,况且你也想给阿涅丝的孩子们多挣点东西吧!”
被说中心思的卡尔达伯爵心里闪过一个相当荒谬的念头:“你说能让我成为国王……是真的吗?”
“我只是说你有可能成为国王。”阿基奎女大公很清楚卡尔达伯爵在想什么,所以事先警告道:“如果你真的坐上奥布斯达的王位,那么之后不管是给阿涅丝的孩子们领地也好,授爵也罢,我都不在乎。”
阿基奎女大公的声音很平淡,但是卡尔达伯爵丝毫不认为妻子是个好说话的人。
“我的诉求只有一点,那就是让玛丽安娜继承奥布斯达的王位。”
阿基奎女大公魄力十足道:“如果你敢无视这一诉求,那么我保证你是怎么登上王位的,就会怎么被人拉下。”
说罢,还补充道:“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国王被废后的下场,到那时,我和玛丽安娜都不会对你们一家手下留情。”
卡尔达伯爵的妄想也只持续了几秒,便被无比残酷的现实所打败。
连比他能耐的奥布斯达国王和波琳娜王后都没完成的事情,他又凭什么以为自己和阿涅丝能做到?
“我知道了。”权衡利弊后的卡尔达伯爵十分痛快地与妻子结为利益联盟:“我会替你联系那些对波琳娜王后不满的贵族们,然后今天就办好领地的所有权转让手续。”
阿基奎女大公没有回话,而是伸手去拿自己的茶杯。
“我能问你一个额外问题吗?”卡尔达伯爵离开前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又变得像刚来时那样紧张:“你难道不想报复波琳娜吗?”
阿基奎女大公喝茶的动作微微一滞,绿眼睛在翻滚的情绪下,沉淀出近乎墨绿的暗色:“你以为我会放过她吗?”
卡尔达伯爵的呼吸瞬间一停,额前也随之流下一滴冷汗。
“我不仅要毁掉奥布斯达国王的一切,更是要让走投无路的波琳娜亲手毁掉她仅存的爱情与尊严。”
说到这儿,阿基奎女大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近乎变态的笑容:“我看那时,奥布斯达国王还会不会想起他跟波琳娜的‘爱情’,而波琳娜又会在权势与性命前,选择哪一个。”
“伊莎贝拉……我突然很庆幸自己没有与你为敌。”卡尔达伯爵略显颤抖的语气里居然能听出一丝钦佩之情:“我会提醒塞利姆和塞拉,永远不要与你和玛丽安娜为敌。”
这一刻,卡尔达伯爵比刚才更清楚的意识到,他和阿涅丝绝对玩不过自己的合法妻女。
如果不是玛丽安娜年纪太小,政治基础太差,兴许阿基奎女大公会在奥布斯达国王下台的那一刻就想方设法地弄死卡尔达伯爵。
毕竟在奥布斯达国王绝嗣的前提下,品行高洁的菲利佩即便是还了俗,也不可能违背本心地去迎娶一位同妻。
因此挡在玛丽安娜面前的,就只有偏心眼的卡尔达伯爵和有点小心思的阿涅丝母子。
不过这些问题都会随着卡尔达伯爵的死亡而烟消云散。
“约翰,我一直相信你是个懂分寸的人。”阿基奎女大公放下杯子,突然对卡尔达伯爵和颜悦色起来:“你放心,我已经提前跟马塔尔骑士团的人打过招呼。只要玛丽安娜觉得塞利姆能派上用场,那么他的前程便不必你发愁。并且在他进入马塔尔骑士团后,卢修斯也会在暗地里照顾他。”
“那就好。”卡尔达伯爵松了口气,决定以最快的速度办好阿基奎女大公交代的任务。
而等卡尔达伯爵离开后,阿基奎女大公摇了摇房铃,叫来一直守在门外的侍女长。
“让丽塔过来一趟。”决定启动“王位争夺计划”的阿基奎女大公命令道:“顺带给那个索林斯的小姑娘带句话,让她在亨利的葬礼结束后,做好前往奥布斯达的准备。”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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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安娜挤出难得的休息时间来为互送亨利遗体回国的卢修斯送行。
布列塔尼亚的港口永远是这个公国里最快醒来的地方,混合着腥味的海风吹走了玛丽安娜仅存的困意,令她下意识地收拢衣领,防止脖子上冒起细小的鸡皮疙瘩。
卢修斯依旧穿着漆黑的丧服,身形比平日里看起来更为高挑挺拔,甚至在走过并不干净的港口街道时,惹来无数女人略带羞涩的目光。
“我大概在两天后回国。”玛丽安娜决定在今天上午签署对部分贵族的死刑许可,然后让肯特伯爵立刻解决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摄政王。
卢修斯很不放心让玛丽安娜独自面对这一切,因为他是上过战场的人,所以很清楚被逼到极限的人有多疯狂。
尤其是在疯子握有武器的前提下,卢修斯很担心玛丽安娜会将威尔逊家族或是其他的布列塔尼亚贵族们逼得太紧,从而遭到清道夫们的暗杀。
“你放心,我还没有失去对局势的控制。”玛丽安娜换了个令卢修斯感到安心的说法:“我不会去观刑,所以那些清道夫们除非攻破布列塔尼亚宫廷,否则无法伤害到我。”
卢修斯终于放心地点了点头,然后踏上回国的船只。
阿比盖尔在船只的轰鸣声渐远后,才向玛丽安娜求证道:“你真不去观刑?”
“当然要去。”玛丽安娜想都不想地回答道:“身为布列塔尼亚的主人,观刑是我应尽的义务。况且我可是‘原谅’了摄政王的好公爵,自然得亲自为他收尸才是。”
阿比盖尔很想赞美玛丽安娜在这方面的“严谨”,但又觉得这话她都已经说倦了,所以并不想在玛丽安娜面前当个复读机。
与此同时,奥丁的皇宫里。
忙完一天工作的小皇帝翻看着布列塔尼亚的探子们传回来的情报,脸上露出让熟人见了,只想立刻逃跑的笑容。
“你看上去很高兴啊!”唯一能在小皇帝面前举止随意的昆图斯将一双长腿翘在昂贵的桌子上,整个人如同杂技演员般,仅靠一根椅子腿维持平衡:“那位新上任的布列塔尼亚女公爵就那么讨人喜欢?以至于你每天都要查看她的消息。”
因为母亲是萨兰登伯爵夫人的缘故,昆图斯同奥丁的小皇帝长得很像,只是眉宇间显得有些女气。他将一头浅金色的长发在脑后束成毛毛躁躁的麻花辫,本该多情的琥珀色瞳孔里盛满了难以察觉的傲慢。
“至少比你烦不胜烦的那名圣女要讨人喜欢的多。”奥丁的小皇帝不轻不重地刺了昆图斯一句,脸上露出十分遗憾的表情:“早知道她会继承布列塔尼亚公国,我就不该为了奥布斯达的那点蝇头小利,去放弃一个有趣又讨人喜欢的姑娘。”
“那你干脆推了与奥布斯达公主的联姻好了。”昆图斯朝小皇帝的方向扔了一颗无花果,被后者用手里的文件轻轻打开:“反正你对茵内斯也没多少兴趣,推了也不可惜。”
“不行啊!我前脚刚解除与玛丽安娜的婚约,后脚就跟奥布斯达分道扬镳,这是要把西南方势力都得罪干净的节奏。”奥丁的小皇帝并不在意自己的新一任未婚妻,甚至都没给茵内斯公主回过信。
毕竟他很清楚自己与奥布斯达的联盟就是一场骗局。
而在这一认知下,奥丁的小皇帝至始至终都没想过奥布斯达会信守承诺,所以他与茵内斯注定会分手。
至于分手后要不要去找玛丽安娜……
奥丁的小皇帝还没自信到能让玛丽安娜为他放弃一整片森林的地步,所以得从现在开始搜集情报,争取用最小的代价刷回玛丽安娜的好感。
前提是玛丽安娜不会提出太过分的要求。
“如果奥布斯达发生和布列塔尼亚一样的意外,你打算怎么办?”昆图斯可是小皇帝的损友,所以比起听小皇帝略带愁绪的感叹,他更想看见小皇帝手足无措时的窘态……虽然对方至今都没遇见无法掌控的事,但是这并不妨碍昆图斯对此有所期待。
“行了,也别只讨论我的问题,说说那个新上任的圣女。”奥丁的小皇帝收起有关于布列塔尼亚的报告,看着昆图斯先一步露出窘态:“怎么,你喜欢她?”
“我的品味有那么差吗?”昆图斯终于令剩下的椅腿子落地,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能哭的女人。不过是没搭理她,暂时脱离了她的视线,她就露出一副‘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你一定要告诉我’的委屈表情。圣女‘卑微’成这样也是前所未见。”
奥丁的小皇帝看着昆图斯不断摇头的样子,突然对那位不像圣女的圣女产生浓厚兴趣:“坎特罗的塞伊斯可是个风风火火的人,怎么他选出的圣女这么的……”
暂时没想到合适词语的小皇帝略显迟疑道:“一言难尽。”
“何止是一言难尽,我看她根本就是有病。”昆图斯翘起二郎腿,脸上的表情也从窘态转变为讽刺:“她那点勾引男人的小伎俩也就一些长期呆在教会里的圣骑士会上当,搁在奥丁的宫廷里不出两天就会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
“说来也真是可笑。明明是圣女,但却一副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样子,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跟圣骑士搞关系。”昆图斯的话足以令任何一个薄脸皮的姑娘哭到昏厥:“神明可真是会玩,挑了这么一个女人做自己的代言人,难道是想迫不及待地看见自己脑袋发绿,教皇国内闹出丑闻吗?”
“行了,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况且坎特罗的塞伊斯也没那么蠢。”奥丁的小皇帝及时制止了昆图斯越说越过分的趋势,不过还是忍不住八卦道:“所以她到底是怎么被选上的?”
对于教皇国的眼光,奥丁的小皇帝还是挺相信的。
毕竟圣女嘛!虽然结局各不相同,但至少在样貌,品德,乃至业务能力上都是看得过去的。
当然,这里面肯定会有少女心萌动的情况或是十年如一日的演技大师,不过教皇国绝对有办法将圣女的丑闻扼杀于襁褓之中,然后令闹出绯闻的男女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昆图斯听了小皇帝的话,直接翻了个白眼:“因为在她最终选拔上召唤了神光,所以还有什么可争议的?”
因为教皇国已经有一百五十年没见过众神降下的神光,所以新任圣女很快冠上了“最受万神宠爱”的头衔,甚至教皇还允许她在无人护送的情况下,踏入能与众神交流的万神殿。
“看来坎特罗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运。”奥丁的小皇帝十分期待坎特罗能令奥布斯达吃瘪,这样一来,他就能在奥丁与奥布斯达的关系中,处于优势地位。
“我可不觉得这是坎特罗的幸运。”昆图斯并不看好现任圣女的前途,所以在小皇帝面前搁下一句狠话:“你等着吧。她迟早会惹出事来。”
“而且一定是难以收场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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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修斯离开后不久,玛丽安娜便让人在布列塔尼亚大教堂前搭起了处刑台。
按理说,贵族的处刑本该在叹息之塔内秘密举行。然而因为谋杀阿基奎大公储和前任女公爵的罪行实在是过于恶劣,所以玛丽安娜让这些被尊严填充起皮囊的贵族们在公共场合内受死。
以一张铺满稻草的简陋台子作为人生的谢幕场所。
当犯人的囚车停在大教堂时,围观群众中的年轻人都不由得吸了口冷气。
“希望刽子手的宝剑足够锋利。”一位年老的居民看向比蛇怪还长的囚车队,在胸前为这些贵族们划了个祈祷符号。
“不然断剑卡在脖子里的感觉可是很难受的
玛丽安娜坐上搭好的观刑台,用一架做工精致的望远镜查看刑场的情况。
某位混迹在人群中的审判员看向女公爵的观刑台,知道这次的处刑是一场杀鸡儆猴的表演,所以需要在布列塔尼亚大教堂前——这一具有象征意义的地方进行。
“冷酷也是政治中的必备技能。“审判员的同行者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别引起玛丽安娜的注意:“你得记住他们的下场,然后引以为戒。”
年轻的审判员强迫自己扭回头,看着第一位囚犯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跪倒在并不柔软的稻草上。
“我希望他们上台前多喝点麻醉魔药。”玛丽安娜在第一颗人头落地时,意有所指地看向贵族观刑台上的肯特伯爵,只见并不高大的老贵族用喝水来掩饰自己的恐惧,然而他颤抖的双手和空了一半的杯子轻易戳破了拙劣的伪装。
“阁下,希望您没忘记自己的任务。”
欧斯特的声音缠绕在肯特伯爵的耳边,令后者差点打翻手边的东西。
“阁下,您没事吧!”坐在肯特伯爵身边的摄政王心情甚好地问了一句。一想到他今天后就能高枕无忧,摄政王便脸色红润了不少,甚至让侍从一次又一次地满上酒杯。
“敬布列塔尼亚的未来。”摄政王向肯特伯爵举杯。
然而这一次,一向附和摄政王的肯特伯爵并未回应旧主的兴致,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然后向摄政王刺去。
“殿下!”
“有刺客,赶紧保护女公爵。”
观刑台上惊慌失措的声音吸引了围观群众的目光,甚至一些好事份子差点冲上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你……”口吐鲜血的摄政王握住胸口的匕首,眼睛死死地盯着被侍卫钳制住的肯特伯爵,恨不得将匕首立刻抽出,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殿下,这是对你抛弃前任女公爵和威尔逊家族的惩罚。”临死的那一刻,肯特伯爵反而比刚才镇定了许多。
他在说完一句有指向性的话后,立刻咬碎了牙齿后的毒胶囊。
而被侍从们团团围住的玛丽安娜见状,终于在心里舒了口长气。


第55章
观刑台上的意外并未中止处刑仪式,甚至玛丽安娜在短暂的“惊慌后“,也只是派人将摄政王和肯特伯爵的遗体运走,然后让人处理好观刑台上的血迹。
那些被吓得脸色苍白的贵族们突然意识到他们的生命在玛丽安娜面前有多么脆弱,甚至一些神经质的贵族们都开始怀疑其自己曾经的盟友,担心自己随时都会像摄政王那样,被人捅上一刀。
于是乎,在观刑台上的小插曲过后,贵族们趁着观刑台上减了两个大座位的便利,直接拉开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他们就像是担心自己会染上病毒的无抵抗力者,滴溜溜的眼睛在同伴与决定生死的玛丽安娜间来回转悠,居然无心去看刑场上的惨状。
“殿下,威尔逊家族成员打算向你请罪,并对肯特伯爵在刑场上的所作所为做出解释。”得到消息的阿斯塔罗斯凑到玛丽安娜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后者也只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然后拒绝了威尔逊家族的急切求见:“在既定的现实前,我不想听那些无用的解释。”
阿斯塔罗斯盯着玛丽安娜的侧脸,二人的影子在地上融合到一起。
“不过你可以转告威尔逊家族,让他们想想自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去平息这件事。”玛丽安娜直接将她与肯特伯爵的协议忘得一干二净,令阿斯塔罗斯感叹敲骨吸髓的魔鬼也不过如此。
甚至都不如玛丽安娜做的更漂亮。
“我会将您的话转告给威尔逊家族。”阿斯塔罗斯可不会像卢修斯那样替玛丽安娜操心,甚至乐于看见玛丽安娜吃瘪的样子。
“去吧!”终于将目光从处刑台上挪下来的玛丽安娜向阿斯塔罗斯招了招手,随即在对方耳边无比甜蜜道:“你可别在心里说我的坏话啊!”
阿斯塔罗斯对上玛丽安娜的眼睛,突然能理解西迪为何会在人类身上栽了个大跟头。
“回去后别忘了改名一事。”玛丽安娜补充道:“不然您可没法在布列塔尼亚国内继续潜伏下去。”
意识到自己马甲掉了的阿斯塔罗斯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甚至感觉到这具身体的肾上腺素正疯狂飙升。
“我突然开始崇拜您了。”阿斯塔罗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随即恢复了若无其事的表情。
听完全部对话的阿比盖尔在阿斯塔罗斯离开后,不免露出牙疼的表情。
“你是在与恶魔吗?”出于对未来生活的担忧,阿比盖尔好心提醒道:“别调到最后,被恶魔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放心,我会在这种事情发生前就把他踹回地狱。”对于阿比盖尔的警告,玛丽安娜只听进去了一半,然后若有所思地看向守在一旁的布提斯。
只见后者在察觉到玛丽安的视线后,扩大了笑眯眯的表情,血红色的眼睛里毫不掩饰他对人类的轻蔑。
“别忘了改名。”玛丽安娜非常欣赏布提斯的态度,觉得这才是恶魔的正常反应。
至于阿斯塔罗斯……
“你说的对,我已经开始时来运转了。”玛丽安娜想起她跟阿比盖尔刚回到阿基奎大公国时,对方用来安慰她的话,觉得阿比盖尔真的很有当预言家的潜力。
“只可惜这份时来运转并不是我想要的。”
玛丽安娜在处刑结束后召见了威尔逊家的继承人。
明显是被强压过来的小威尔逊先生看上去比玛丽安娜大不了几岁,一身的娇生惯养之气在玛丽安娜进来的瞬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殿下。”小威尔逊先生强装镇定地向玛丽安娜行了一礼。
好像自亨利去世后,每一个见到玛丽安娜的贵族都是脸色苍白的。
“省去那些无聊的客套话,直接告诉我你们的最终回答。”玛丽安娜打断了小威尔逊先生的忏悔词,令后者感到不知所措。
“你父亲在观刑台上的所作所为无需我多累赘,所以威尔逊家打算怎么收场?”玛丽安娜摊开手,做出一副这事不好私了的姿态:“如果你想用‘替前任女公爵复仇’的说辞作为开脱,那就省省吧。”
玛丽安娜很清楚威尔逊家会心存侥幸,所以不想给他们喘息之机。
“我前脚刚赦免摄政王,你父亲后脚就刺杀了他。”玛丽安娜的声音骤然一冷,令小威尔逊先生冷汗连连。
“你觉得民众会怎么想我?”玛丽安娜找了张椅子坐下,然后朝着小威尔逊先生翘起二郎腿:“肯特伯爵是如此的忠诚……忠诚到愿意顶替我去为前任女公爵复仇。”
“殿下,请您相信我父亲绝无此意。”小威尔逊先生急匆匆地上前几步,然后将双手搭在玛丽安娜膝盖上,做出一副谦卑到无以复加的姿态:“我们对您的忠诚是无需质疑的。即便威尔逊家曾误入歧途,但是在万神的感化下,我们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愿意极尽所能地去弥补这一切。”
站在玛丽安娜身后的阿比盖尔垂下眼帘,小心掩饰着自己对威尔逊一家的怜悯。
或许肯特伯爵至死都不知道,玛丽安娜根本没打算放过他们一家,甚至会借着肯特伯爵之死向威尔逊家族发难。
“您的言语真是比最上等的蜂蜜还要甜蜜。”玛丽安娜搭上小威尔逊先生的手,不过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只可是这张灌了蜜的舌头无法平息我的怒火,也不能减少我所面临的指责。”
玛丽安娜明明有着甜美的面孔,但是当她抹平上面的每一丝笑意时,任何人都会为之恐惧。
“我相信在十几年前,你父亲也和今天的你一样,跪倒在布列塔尼亚摄政王面前,向他表明自己的忠心,然后倾举家之力维护摄政王的权力……以及他对前任女公爵的影响力。”
“殿下,这都是……”
“这都是有心之人的谣传,最恶毒最可怕的诅咒。”玛丽安娜靠着椅背,语气夸张地感叹道:“老天啊!我身边到底有多少只魔鬼。”
守在屋内的阿斯塔罗斯轻轻咳嗽了一声,结果惹来布提斯的白眼。
经过玛丽安娜一次又一次的精神施压,小威尔逊先生的后背衣料早已湿透,此时正黏糊得堪比一只刚从海里打捞上来的大章鱼,令小威尔逊先生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不过当着玛丽安娜的面,小威尔逊先生不能表达出他的任何不满,只是沉默地跪在地毯上,任由冷汗在上面炸出一朵又一朵的污渍。
“我说您真的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吗?”玛丽安娜耐心消退道:“我只给你一次证明忠心的机会。”
小威尔逊先生依旧没说话,只是玛丽安娜能从他的表现上看出对方距离破防只有一步之遥。
“回答我,先生。”
玛丽安娜提高声音道:“威尔逊家打算怎么收场?”
站在玛丽安娜身后的阿比盖尔适时向阿斯塔罗斯丢了个“赶紧行动”的眼色。
小威尔逊先生听见一声又一声的武器相碰声,然后看见阿斯塔罗斯和布提斯向他走来。
“布列塔尼亚大教堂前的处刑台还未清理掉。”布提斯红色的眼睛令小威尔士先生联想到未干的鲜血。
估计在今天之后,布列塔尼亚的葬仪屋会迎来一笔又一笔的大生意。
“我想刽子手们不介意今天加班。”右手搭在宝剑上的布提斯看向玛丽安娜,意有所指道:“毕竟女公爵不是一般的慷慨大方,所以刽子手们会很乐意得到一笔相当于他们两年收入的赏钱。”
小威尔逊先生的眼珠子在布提斯和玛丽安娜之间来回晃动,最终摘下了右手上的印章戒指,将其递给玛丽安娜。
“这是威尔逊家在布列塔尼亚矿山的信物。”小威尔逊先生看着玛丽安娜拿起那枚印章戒指,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正在滴血。
要知道布列塔尼亚最珍贵的货物就是武器。
依靠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和黑魔法师们的不懈努力,布列塔尼亚的武器一直都为各国所青睐。尤其是正在交战的奥布斯达与坎特罗,无疑是布列塔尼亚的最大客户。
为此,布列塔尼亚的矿产一直都是野心家们的必争之物。
虽然在前前任公爵,也就是玛丽安娜的外祖父的执政期间,布列塔尼亚为了还清战争欠下的巨债而向阿基奎大公国签订了“武器出口协议”,里面明确规定阿基奎大公国是布列塔尼亚武器的唯一分销商,并且依靠这一渠道赚得盆满钵满。
然而即便如此,布列塔尼亚的武器依旧是国家的经济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