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先别忙着拒绝。阿暖这情况,一直留在姚家是不是不太好?我都听说了,陈家因为阿暖都打算不要杏子这门亲事了。我说了这么多,也是为你们好。女儿家嘛,终归是要嫁出去的,早嫁和晚嫁都是要嫁。她早一点出门了,围绕你们家的闲言碎语也就少了,杏子和陈家的亲事也不用崩。如此一来,家宅就和乐安宁了。我知道你疼女儿,但也不能不管孙女吧?你考虑考虑我那侄子吧。”
姚母眼神一利,“是杏子让你来的?”
余氏突然被她的眼神吓住了,目光闪了闪,然后摇头否认了,“不是。”
她再怎么否认,也改变不了姚母心中认定的事实,只见她忍着气道,“我也实话实说,你不用再纠缠了。我是不会让她嫁去过苦日子的。”人品如何还不知道,姚母只能捏着穷这点来说事了。
余氏不高兴地道,“日子是夫妻俩过出来的,你又何必那么看重钱呢?这世间的夫妻家庭,大多都是先苦后甜的。我那侄儿为人老实,阿暖嫁过去指定不会被欺负。他家长辈都没了,真成了,相当于你们两老多了半个儿子,这样不好吗?”
“首先,我家不缺儿子!其次你的意思是你不看重钱?你刚才话里话外都瞧不上我家阿暖,你又不看重钱,你说你图啥?”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反正以你那侄子的条件,我就看不上!”姚母说话很不客气,接近撕破脸了。
“你话说那么绝,就不怕你女儿再嫁也是嫁给穷小子?”
“那是以后的事了。若是阿暖要嫁给穷小子,指定与男方有了感情,就是穷我这当娘的也认了,家里自然该帮衬的会帮衬。但如今你那侄子与阿暖而言不过是一陌生人,我女儿要嫁人,我为什么不能挑个更好的呢?这天下的男人又不是死绝了,为什么一定要便宜你家侄子呢?”
姚春暖忍不住摇头,她娘这话真的很气人,那意思‘反正无论如何,也不让你家捡漏,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后面的话,她没有再听下去了,只知道余氏走的时候,神色愠怒。
余氏走后,姚母板着脸坐在那,也没说话。
姚大嫂从刚才婆母问她大姑此行是不是杏子让来的时候,她心里就开始惴惴不安。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杏子的主意,但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她就头皮发麻。
砰!姚母一拍桌子,咬牙问,“杏子呢?”
“去去打猪草了。”
“去,将她找回来!”
打猪草就在村边的几个地方,要找人并不难。
姚大嫂小小声地替女儿说了一句,“娘,杏子她怎么会这么做?这中间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姚母似笑非笑,“你把她人找回来就知道有没有误会了。”


第8章
这边,姚母将姚大嫂打发出去找人后,还是气得不行,姚春暖正想宽慰她几句,省得被气出个什么好歹来,也都四五十的人了。
姚二哥姚二嫂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带着俩孩子,另外还都大包小包的。
姚二嫂为人有点眼力见,一看婆母那脸色就知道里面有事情,正打算找机会悄悄向她小姑子打听发生什么事呢,就听见她丈夫大大咧咧地问开了。
“娘,你脸色好差,是咋滴啦?”
姚二嫂抚额,这憨货,没看到婆母大人正在气头上吗?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他还去拱火吗?就不怕引火烧身的吗?
姚母的喷火口正对着别人呢,姚二哥这么一问,相当于给她个出口泄火了。姚母瞬间倾倒间倒豆子一样,向姚二哥怒斥对余氏的不满。
姚大嫂是在村西北角的野地那找到姚杏的,远远的她就看到杏子和她大姑站在一块说话,她立即快步走上前。
等到跑到姚杏跟前的时候,余大姑已经离开了。一时间,姚大嫂的心沉甸甸的。
“回去吧。”姚大嫂主动背起那筐猪草,“你大姑婆和你说什么了?”
姚杏的心情不好,根本不想搭理她娘,“没什么。”
“杏子,你老实说,你大姑婆这次来咱家,和你有没有关系?”
姚杏抿了抿嘴,“没关系。”
“真的?”
姚杏发脾气,“你既然不相信我,干嘛还问我!”
“你大姑婆这次可把你奶气得不轻,如果里面有你的手脚,你回去好好和你奶认个错。”姚大嫂叹气,她不明白为什么女儿要这么做,就那么容不下她小姑吗?可姚家也是小姑子的家啊。
姚家院子,等姚母将愤怒的情绪发泄完毕。
听完,姚二哥也无语了,“娘,别气了,你就当她喝醉了酒后胡说八道呗。”吃了酒上他家来的,怕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姚春暖点头,确实,但凡喝之前多吃点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样。
就在这时,姚大嫂和姚杏回到了。
看到姚杏,姚母眼神一厉,喝道,“跪下!”
姚杏瑟缩一下,往姚大嫂身后躲了躲。
“我让你跪下,听到没有?”
姚二嫂被吓了一跳,诚然,她婆母的脾气火爆,可从来都不会搓磨孙女的。
姚大嫂将人拉了出来,示意她跪下。
“余大姑婆是你叫来的?”
“我没有。”
姚母冷哼,“还不承认?做就做了,你最好老老实实地承认,你人在金牛村,能让余大姑婆过来,无非是传话那一套,我让你大伯在两个村子一查,不愁查不出来。”
姚杏心一紧,没作声。
姚二嫂在一旁都惊呆了,听娘的意思,余大姑来家里做媒这事和姚杏有关,甚至还有可能是她在背后撺掇的?不是吧不会吧她要立即知道!姚二嫂朝姚春暖疯狂使眼色。
姚春暖点头,用眼神回答她,就是你想的那样。
确认了姚杏的壮举,姚二嫂咋舌,没想到啊没想到,杏子竟然是咱们家胆子最大的人。她小姑二婚是肯定的,至于嫁给谁何时嫁,抱歉,她做不了主,顶多有点建议权,这点建议权比指甲盖也大不了多少。
而她这大侄女是真胆大妄为啊,竟敢直接越过长辈插手这事,也不想想这家里哪一个是她能摆布的?
“这叫不叫崽卖爷田不心疼?”姚二嫂喃喃。
“胡说什么。”姚二哥连忙扯了姚二嫂一把。
姚春暖睨了自家二嫂一眼,会不会说话的?谁是崽谁是田?
“姚杏,你长能耐了啊,敢做你小姑的主了啊。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小姑是哪里对不起你,要安排这么个男人来埋汰她?”
姚杏的眼眶忽的就红了,“你们都偏心,光为她想了,什么时候为我想一想!陈家都快要退亲了,你们考虑过这个问题吗?你们不处理,我只能自己来了,有错吗?”
几乎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答案。事有轻重缓急,总得一件件来办,再者姚春暖这边的情况又比较紧急,故先处理有什么不对吗?
姚母暴怒了,“他陈家算什么东西?还干涉到我们姚家来了。反正爱娶不娶!你也真够出息的,陈家说退亲,都是传言,他们人倒是亲自来啊!一点传言就让你慌了手脚,就那么稀罕陈老二?”
在姚母看来,姚杏这个孙女是废了,嫁进去也是被陈家拿捏得死死的那种。她不是非要女儿孙女不顾夫家全然贴补娘家那种人,但也不希望女儿孙女吸娘家的血贴补夫家。嫁出去之后,回来家里就是客了,既是客,人情间有来有往才好。
姚杏咬着唇,“你们都一样,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却总不肯为我想一想!”
“你说的更好的解决办法是牺牲我来成全你的姻缘?”本来姚春暖不打算出声的,但看看她说的什么话,是完全不拿她当人看了是吧?
说实话,姚春暖穿来不久,但她还是比较满意和认同这一世的亲人的。
她祖父和大伯虽是村官,却不是那种老好人的村长。老好人的村长,村民们固然受益,但作为家人嘛,就难受了。她反倒喜欢她祖父和大伯这种的,有手段,精明中带着点奸诈,甚至可以说,在外人眼里就是坏人那一挂的。这样的人,办事的时候,该拿的会拿,但也顶得住事儿。他们姚家的生活在金牛村算得上是顶顶好的那一阶层了,这一切,全赖大家长的英明领导。
姚父寡言但可靠,姚母泼辣,大哥四平八稳,脑子不是机灵那一挂的,但胜在有自知之明,知道跟谁走,从不自作主张。大嫂性子有点软,但不是那种搅家的。二哥二嫂开朗大方,几个小侄子小侄女也都可可爱爱的。
这样就很不错了,她可不想自己的父母亲人是老好人,就是那种谁都可以上来捏一捏的包子。别人拿实惠自己受委屈,哪有自己占便宜别人受委屈来得爽快?在律法不健全的古代,这种软包子估计会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见。若真摊上这样的父母,光想想就糟心得不行。
唯独大侄女姚杏差强人意,她性子过于掐尖好强,且自我为中心,这样的人,但凡有一点怠慢,就会心生不满。
不过姚春暖想得很开,在大前提向好的情况下,就当她是个搭头,懒理便是。
姚杏瞪了她一眼,“本来这些问题就是你引起的,你回来不仅让陈家想退婚,同是也让我们一家子人受了多少非议多少排挤!”
姚二嫂连忙道,“大侄女,我们可没这么想,都是一家人,阿暖好的时候我们跟着沾光,遇到事了,肯定要站在她身后的呀。在村里,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懒理便是,真听不下去,就扑上去干一仗便是了。”
“非议?我怎么没听说,你们听说了吗?”见一个个摇头了,姚母才嗤笑道,“人家不敢在我们跟前叽叽歪歪,却也在你面前酸你,你道是为何?因为你就是个只会窝里横的废物啊!你有本事冲家里人撒气,有能耐你倒是对着外人使啊。谁非议你,谁带头排挤你,你直接上手啊,孬货!”
姚春暖汗,母上大人太彪了。不过她二嫂说得也是啊,在村里,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可因为她祖父和大伯的原因,许多村民敢怒不敢言,却在背后嘀嘀咕咕。她就喜欢欣赏这种你看我不顺眼却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她觉得这异常爽快。而姚杏儿呢,看样子却觉得异常耻辱。这就搞不懂了。
“老二家的,赶紧的,找个人把她嫁出去,宁可彩礼少要或者不要,我见不得她留在家里了。”
就在这时,姚祖父拍拍身上的烟灰,走进来之后指了指姚杏,就交待了这么一句话。
姚大伯跟在后头。
原来在姚母让姚杏跪下的时候,姚二哥家的小闺女就跑去请姚祖父和姚大伯了。他们已经在门外听了一阵了。
听到姚祖父的话,姚杏脸色一白。
姚母点了点头,应下了姚祖父的话,然后低下头对姚杏说,“既然你那么稀罕陈老二,明儿我就让人去探探陈家的口风,若是他们同意,择日你就嫁过去吧。”
姚祖父嗯了一声,“要快,陈家那边要是吞吐不应,就退了,另找一家!要镇得住她的!”
姚大嫂哪里听不出来,这是家里要放弃她女儿了啊,她连忙哀求道,“祖父,娘,不然将杏子留在家里再教教?”
姚母罢罢手,“教什么?不教了,钻了牛角尖,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你为着她好,她还以为你是害她喱。”与其放在家里气人,不如放出去气别人。正好,她瞧着搅风搅雨的陈家人也不顺眼得很!
姚杏此刻,有如愿以偿的欣喜,还有一点担忧,但这担忧却不多。她想着,别看她奶和太祖父话说得绝情,等她在陈家站稳了脚跟,多带点厚礼回娘家几趟,气就会消的。她也是没办法,陈家是她能构得上的条件最好的对象了。日后慢慢说来,他们会谅解自己的。
此事接近尾生,就在众人以为告一段落准备四散的时候,沉默了一会的姚母浑身一震,像是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
只见她用探究的目光看向姚杏,“老娘第一次看走眼了,没想到你不但自私,还势利得很。”她一直知道这大孙女好强,还有点自私。
姚杏睁着一双大眼,“奶,你说什么?”这年头,多为自己想想有错吗?
姚母冷笑,“你一直控诉我们偏心你小姑,不就是拿自己和你小姑比嘛。我实话告诉你,你比不了。就冲着你这德性,我现在就敢断言,这辈子你拍马都赶不上她!”
姚春暖汗一个,她没想到她在她娘眼里是这么完美的一个崽。
姚杏不信,若说之前,她小姑嫁进王家的时候,她比不了是肯定的。但现在和离又声名狼藉的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连家务活都干不利索,她不信一辈子都比不过。
“恐怕在你心里,你小姑如今没什么价值了,也只配嫁给你大姑婆嘴里那种男人是吧?但你又知不知道,目前已经有个手握实权的副统领和咱们家能过气,等王家的事一了,你小姑一点头,她就能嫁过去做副统领夫人?”
姚杏听得一愣一愣的,接着她脸色更白了,那她做的一切,和挑梁小丑有什么分别?
姚母如愿看到她变脸,“哼,如今一切如你所愿,嫁出去以后呢,没事别回来,有事也别回来!”
姚春暖同情地朝她看了一眼,她今天干这事,真是踢到铁板了,完完全全拉足了姚母的仇恨。临到结束了,还吃了一记姚母发出的大招。诶呀,母上大人的战斗力太强,以至于没有她发挥的余地,真是遗憾。
天快擦黑的时候,姚父和姚大哥回到了。他们刚给人打完一批家具,紧赶慢赶地交了货,近来打算歇息几天,不接活了,顺便等王家的事出结果。这一天鞋子不落地,心就一天天悬着不得安宁。
姚杏的事,姚父和姚大哥分别从自家婆娘那里得知了。
姚父没说什么。
姚大哥姚大嫂有点伤脑筋,不明白女儿怎么长着长着就歪成这样了?
他们家的日子在金牛村而言都是有数的,比起同村其他一天忙到晚没个停歇的姑娘们,她还能识字还能学点刺绣的手艺,幸福得像泡在蜜罐子里了好吗?他们虽然更看重两个儿子,但因为她是长女,对她也不错的好吗?
“杏子她太掐尖好强了!”姚大嫂叹气。
姚大哥点头,偏偏又没那个本事。他娘本来就拿小妹当宝来疼的啊,连他这当儿子都得让步,她作为孙女偏要计较这个,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她小姑好了,咱们背靠大树好乘凉不好吗?为什么非盼着她小姑不好呢?”她也不想想,她小姑真嫁给了那样的人,有什么前途?
“算了,不想了,正好她年纪也到了,像娘说的那样,打发出门吧。”
“杏子惹了娘不快,嫁妆方面怕是不会太尽心。”
“咱们拿私房给她贴补一点就是了。”


第9章
“你说你选的是什么人家!我和你婶娘好声好气地上门,商量你和陈家老二的婚事提前办的事,好家伙,陈家竟然不愿意!”姚母没好气地数落着。
姚杏站在那,低着头,任凭她说。
“如果不是我态度强硬,直接告诉他们,若他们家愿意提前办,嫁妆家里多给两成。如果不愿意,那就退亲,但他们陈家下的定礼,我们家只退一半。若不是这通威逼利利诱的手段下来,这事还有得磨呢。”
姚母说完,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便挥挥手打发她离开。
那天之后,姚杏安分了很多,也沉默了。
她从姚母的房间出来,就看到她小姑和堂伯站在檐下说话。她脚步停顿了一下,没有过去,而是转身回屋了。
姚春暖和大堂哥姚庆丰也看到她了,两人却不是很在意。
夏天的雨总是来得又急又快。大堂哥是过来给她送消息的,正好被这场大雨困住了。
“明天开始提审王韩两家了,去看看吗?”
姚春暖伸手接住檐前滴落的雨水,“不去。”
她的心情也随这雨天,闷闷的,不得劲儿。所以听到他的话,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又不是沉冤昭雪真理得明的案子,去了也只是给自己添堵。她虽然不是什么彻头彻尾的好人,但还是希望这个世界好人多一点的。
可惜,这世界就是喜欢将好人变成坏人,这场王朗黑化的重头戏啊,使一个阳光开朗的帅小伙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阴谋家。
她叹息,好人又少一个,这社会又难混了一点。
姚春暖不去看,是因为早已知道结果,但姚家人不知道,自然是关心的。
案情涉及王韩两家,府伊前后审了一旬。
姚家人的心情先是沉重,后面倒像是接受了最坏的结果,渐渐地都平静下来了。
大牢里,随着案子的进展,涉案的两家成员心情也是起起伏伏的。
即将最终审判,形势并不乐观,案情对他们很不利。
男人那边还好,有相对较高的抗压能力,只是心情沉重。女眷这边就不行了,所有人都呆呆地坐在牢里,绝望的气氛在弥漫。
魏秋瑜双手抱膝,将脸埋在期间,哑着声音说道,“也不知道明天是怎么一个审判结果。”
没有人搭理她,没有人愿意开腔,每个人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我们会不会被杀头?!”魏秋瑜迟疑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她一句话,引得两个牢里的女眷骚动起来。
“杀头?不会吧?”
“娘,我害怕……”
“不,我不想被砍头!”
两个牢里的女眷都骚动起来,有人开始低泣。
王夫人轻喝,“都别哭了,我们罪不至死。她不懂你们还不懂吗?”说着王夫人还淡淡地扫了一眼引起恐怖的魏秋瑜。
魏秋瑜讪讪的,“不用杀头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活下去,才有沉冤昭雪的一天。”
接着她故作轻松地道,“阿暖出去了,挺好的,我们这样的下场,真没必要再多一个她。”
王家这边,一个庶出的媳妇子张氏掀了掀眼眸,冷嘲道,“你倒是好心。”
“阿暖这样做是有苦衷的,你们不要怪她。”魏秋瑜说完这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氏瞧见她一副‘我有事,但我不说,你们快来问我呀’的样子,不屑地撇了撇嘴,魏秋瑜这手段简单直白得可笑,她十五之后就不玩了的把戏,她倒是玩得起劲。而且她是不是忘了?上次姚春暖来牢里看她们顺便给她们送饼时,姚春暖对她那叫一个不客气,话都差点怼到她脸上了,她现在怎么还一副两人很要好,能代表对方说话的样子?
不过,她们现在都这样了,也无所谓被不被利用了,就听听她说什么好了。
于是,她冷冷地接话,“她能有什么苦衷?”
只见魏秋瑜迟疑了一下,才道,“阿暖她——她怀孕了!我知道她是想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才会狠心和王家脱离关系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魏秋瑜这话让王家女眷们集体出声。
“你说什么?”
“姚春暖怀孕了?”
“你怎么知道的?”最后一句是王大嫂问的,她管理内院,上个月姚春暖还有换洗的,连她都不知道姚春暖怀孕了,魏秋瑜是怎么知道的?
魏秋瑜双手捂住嘴巴,眼里惊慌失措,像是刚察觉自己失言了一样。
张氏啧啧有声,这魏秋瑜可以啊,嘴上笑嘻嘻,底下下手那叫一个狠。姚春暖成亲半年,没有孩子,能脱离王家这泥沼,真多亏了上头人拿大放小,不欲弄得民怨沸腾的心思。如果她怀了王家的子嗣,那肯定得回来大牢了。
听到这个消息,王夫人又惊又怒,惊的自然是姚春暖怀孕了,孩子是她家老二的,怒的是魏秋瑜的所作所为,略微一想,便知道她是见不得姚春暖过得好,想借刀杀人,拉她下水。
其余人也渐渐平静下来了,魏秋瑜在这个时候捅出姚春暖怀孕一事,指定没安好心,她是将她们都当成了蠢货不成?
王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对韩夫人说道,“好,很好,韩夫人,你们韩家真是娶了一个好媳妇!今日种种,我王家是记住了。”
说实话,她已预感这次他们王家怕是好不了了。如果魏秋瑜没捅出姚春暖怀孕一事,他们王家有可能还能遗留一点血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无辜被王夫人掂出来的韩夫人,不悦地道,“就你聪明,别人家的事,你掺和什么?”
在场的女眷哪个不是千年的狐狸,她这点小伎俩,能糊弄得了谁?
王夫人或许不在意和他们王家断绝了关系的姚春暖,但一定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魏秋瑜这么一揭露,等于绝了她那孙子的活路,狠狠地得罪了王家。
要搁以前,得罪便得罪了,现在,多条人脉多一缕生机,多得罪一个人,或许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蠢货!
魏秋瑜嘴巴发苦,她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痕迹太重呢?可是她也没办法,在大牢,无人配合,可供她发挥的余地不多,而且她再不说就没时间了,明天就判他们流放了,她总不能在最后关头高声喊出这个秘密吧?
最后一天提审,王韩两家最终被判了流放。王家的流放之地是一千四百里外的伊春,伊春位于大凉国东北。而韩家就比较不幸了,他们的流放之地是丰庆,那里比伊春更北,也更苦寒。
不用流放丰庆了,王朗心中悄悄地松了口气。伊春,这是他暗中斡旋的结果。他回来得太晚了,不然他能尽量想办法,让王家避过此次的祸事。
他手上可利用的筹码和资源不多,每一个对他都很重要,不能浪费。
前世他还不会极致地谋算,几乎将它们都浪费在这件案子上,浪费在与三皇子的对抗上。殊不知,大皇子昏迷不醒,皇上龙体欠安等等原因存在,他羸不了的。
所以,他回来的那一晚,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将家人全都保全下来再说。
现在这结果,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了。
伊春比丰庆好太多了,气候也较为温暖,他相信这一次,他能保住家里的人。他娘不会在路上摔断腿,然后在丰庆受罪了苦楚,小侄女也不会因为一场风寒,就丢了性命,还有大哥小弟……
韩晋安听到他们被流放丰庆时脸色大变,“丰庆?怎么会是丰庆?”
韩家人也开始骚动。
“丰庆,出了名的苦寒之地啊。”
“为什么他们王家去的是伊春,我们韩家却要去丰庆?”
俗话说,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他们两家人同时流放丰庆,韩家人的怨气也不会那么大。偏偏这一好一坏的流放点,将韩家某些人的怨气和怒气值刺激到了顶点。
于是,韩晋安的妹妹站出来了,“大人,听说举报有功,对吗?”
“这得看你举报什么人什么事了,你是要举报吗?”
“对,我要举报王朗的妻子姚春暖!”昨晚的话她也听到了。
此话一出,王家女着脸色一变,王夫人的脸色最难看。
魏秋瑜低垂着眼眸,掩饰眼中的笑意。
韩夫人不语。
韩小妹朗声道,“姚春暖怀有王家的骨血,隶属流放罪臣之家眷,她自行与王朗和离,后归家,并不符合被赦免的行列。”
王朗脸色微变,没想到他念在她上次来探监时的一饼之恩没有出手,但她自己做事不秘,被人拿住了把柄。
而王父和王阳王朝等人听到这话,都吃了一惊。
“此话当真?”
“请大人明查!”
“查!必须查明!来人!”
邓副统领犹豫了一下,出列,“这事我去吧。”心里叹气,说实话,这事他完全没想到。一天,只需过了一天,案子了结之后,后续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衙门并不会紧抓着不放。没想到她这么倒霉。
此时混在旁听百姓中的姚大哥和大堂哥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两人对视一眼,急急往家那头赶,甚至来不及说更多了。
“大人,如果情况属实,会有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奖励?”
韩小妹很想说赦自己无罪,但她心里也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再看到家里人正烔烔有神地看着自己,她舔了一下嘴唇,说道,“能换一个流放之地吗?大人,您将我们流放到伊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