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年来得最晚,他一来就东瞅瞅西瞅瞅,然后发现大家都一样,“哟,今天咱们都吃一样的早饭啊?”
郭怀道,“嗯,听说大厨房那边今早很忙,就不搞那么多花样了,所以整个大将军府都统一吃这样的早饭。”
“咦,今天还有水煮鸡蛋啊?还一下子给了两枚?”他们的早饭,规定是每三天发一枚水煮蛋,今天也不是发蛋的日子呀。
“吃吧,反正大厨房发啥咱就咱吃呗。”
后来他们这些人才知道,昨晚他们端了人家一个山头的鸡,自然也没放过人家生的鸡蛋,一家子就得整整齐齐的。所以大厨房那边今天才会格外大方。
他们刚吃完早饭,大厨房就来人了,说要给他们发放肉食,让他们赶紧到大厨房领取。
大厨房那边催得紧,所以他们吃完早饭还没开始干活就一起去了大厨房那边。去到了才发现,说是发肉食,其实发的是裸鸡,每人两只,鸡毛都统一处理掉了。
用大厨房管事的话说就是,昨儿个夜里大将军率兵上山打匪,运气好,不仅端了几个山寨,还在路上端了好些个野鸡窝子,所以今儿个他们才有鸡吃。
看着那明显是家鸡的鸡爪子,姚春暖一默,心里默念道,你是老大,鸡是你弄来的,你说是野鸡就野鸡、吧。幸亏只是家鸡冒充野鸡,要是指鹿为马,他们也得点头称是啊。
其他人也不傻,一个个挤眉弄眼的。
姚春暖分到了两只大肥鸡,一公一母,两只加起来足足有十斤重了。
姚春暖刚拿到鸡,大厨房管事又给她递来一包鸡爪,“姚主薄,听说你喜欢吃鸡爪,吴总管特意交待我们给你分一点,我们大厨房那里也留下了上百只鸡。诺,这上百只鸡的鸡爪都在这了,你拿好了。”反正厨房大锅菜,鸡里有没有爪子将军府的亲兵们也不在意,所以大厨房管事让人砍吧砍吧就把鸡爪子全剁了给姚主薄。
“谢了啊。”姚春暖没有拒绝,现在伊春下雪,屋外就是天然的冰箱,上百只鸡爪吃不完也没关系,就放外头冻着。
分完了鸡,临走前,大厨房管事再次强调,“记着啊,今天咱们发的是野鸡。”
“是是是,咱们今天领的全是野鸡,没家鸡什么事。”那些小将千夫长们嘻嘻哈哈地回道。
大厨房管事满意地点点头。
姚春暖在一旁看着都乐死了。
伊春军屯这边在欢乐地分粮,大营那边朱玉成朱大帅要气疯了,
这一大早,他的心腹就跌跌撞撞地跑来告诉他,他自己的小金库不知道被什么人一口端了,里面的钱粮一颗都没给他留。
听到这个消息,朱大帅头晕目眩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的小金库啊,他攒了多年的小金库啊,是哪个王八蛋干的,等他查出来,都得给他死!
同时朱大帅非常庆幸深谙狡兔三窟之道,将私产分成了三份分别藏在不同的地方,现在一份没了,另外两处还在。可就算这样,被端的那个仓库主要是存放粮食为主,金银并不多,可它依然是他存了将近三成的私产啊,损失太大了。不行,这事不能想,一想他就心口疼。
就在这时,还有小厮跑来请示,“大帅,前儿个订的玉容班的班主带着他的戏班子到了,他让小的来问,这第一出戏大帅想点哪一出?”
“滚!让他们打哪来就回哪去!”都这个时候了,他哪还有什么闲心看戏?“还有,这玉容班以后给老子列为拒绝来往户!”这玉容班是他第一次请,这才第一次来他就出事,定是他们太晦气了。这种晦气的戏班子,不能再踏入他的大帅府!
察觉主子心情忒差,小厮连滚带爬地跑了。
这事刚发生,朱大帅感觉自己还没缓过劲来,几个他老朱派系的小将鬼哭狼嚎地跑来,告诉他家里的仓库失窃了,私藏的粮食都给搬走了。更嚣张的是,他们还在仓库里留下云化寨到此一游,青龙寨借用等等的大字,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事是他们干的一样。
更丧心病狂的是,一个偏将军私下让人养在山林里的两三千只鸡也被人一锅端了,一根毛都没给他留。
“大帅啊,这些山贼真是缺了大德了。咱们领兵过去将他们灭了吧,好将我们损失的金银和粮食都抢回来啊。”
云化寨:真是天降一口大锅!
青龙寨:我们什么都没干啊。
“大帅,这些杀千刀的山贼不能留了。”
“未必就是山贼干的。”损失太大,此时朱大帅反而冷静下来了。
“大帅,您是说是那位干的?”其中一位心腹将领指了指伊春军屯的方向。
完全有可能啊,那位可是铁血将军,人原先好好地在北境呆着,三皇子一纸调令,将人给弄到了伊春来。
咳,本来人家应该调到同是前线的伊春大营的,被他家大帅弄去了军屯,还在他抵达前,拉走了军屯那边近八成的粮食,甚至明年大帅还打算上个精兵简制的折子,欲将人家一直摁着在军屯里,替他们屯田输送粮食。
说起来,自打那位大将军到了伊春,已经被他们大帅坑了两回,第三回 坑他的大招已经在酝酿了。这事搁谁身上,谁心里都不舒服呀。
“对对,那些山贼应该没那个胆子来抢咱们,即使有胆子,但一群散兵游勇,能在不惊动他们的前提下偷袭他们的仓库吗?所以,是那位干的可能性很大。”
“让人去军屯那边看看有没有异常。”朱大帅吩咐。昨晚动静不会小,如果真是刑长风干的,一定会有蛛丝马迹露出来的。
没多久,派去打听消息的亲兵就跌跌撞撞地回来了,“大帅,军屯那边在分粮食!”
第43章
朱大帅等人霍地站了起来,军屯那边的粮仓空的能跑耗子,他们拿什么来分粮?没跑了,准是他们刑家军干的好事,现在分的就是他们的粮食!
昨晚刚偷了他们的粮食,今天就分粮。嚣张,太嚣张了,他们这是一点也没有掩饰啊!
“不行,大帅,这个哑巴亏咱们不能吃!”他们加起来被偷了那么多钱粮啊,金银且不说了,光是粮食就几千上万石了。况且他们屯的粮食都是上等粮食,多以细粮为主。
“走,带上人马,咱们去一趟军屯!”
********
刑长风率领六千精兵干了一晚的活,三更之后又找了两座最近的山寨意思意思地灭了,然后才收兵。
回来后,大家伙吃了顿饱饭。
大厨房直接杀了近千只鸡,连院子外的空地都用上了,垒上了好几个灶,灶上都放着大锅烤着。鸡丝肉粥,鸡肉包的饺子,鸡肉馅的包子,外加好几大锅用拆解出来的鸡骨头炖得香香的鸡汤,让今晚的功臣们任舀任吃,管饱管够。
吃饱喝足,刑长风就赶那些精兵去短暂地休息下。休息归休息,但他们须衣不卸甲。因为他估计,没多久,他得拉他们出来亮个相。朱玉成应该会来军屯一趟,打应该是打不起来的,除非他朱玉成疯了。但他们这边也不能示人以弱。
刑长风没有去休息,他和将士们一起吃了点东西后,就去洗漱了。刚才吃饭的时候,他就交待吴总管尽快将他们拉回来的粮食分下去。
他们弄回来的这批粮食质量实在是太好了,吴总管想了想,扣下一批和他们军屯粮仓那些粮食等量的细粮,将粮仓里那批质量不怎么好的粮食拉出来,参杂着发下去。
洗漱完毕,刑长风就坐在书房前处理公务,顺便等消息。大概是年轻吧,精力充沛,一宿没睡他也没见疲惫。
他在伊春军屯至伊春大营这条路上沿路放置了斥侯,这不,朱大帅他们刚气势汹汹地出发,没多久他就收到了消息。接着,他让人去将短暂休息后的刑家军都叫起来,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客人。
传令的士兵一说,刑家军们一个个精神抖擞起来。
朱大帅领着一个军团的精兵气势汹汹地来。
今天守门的是纪泽,他早就得了密令,见他果然来者不善,示意小兵关闭军屯大门且去通知大将军,而他则走上前交涉。
“见过大帅,不知大帅如此劳师动众,所为何来?”
朱大帅脸色阴沉地看着被锁上的大门,对纪泽道,“命他们将大门打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说着,他就抽刀。
“大帅息怒,有话好好说。”大门自然是不能开的。
“哼!”朱大帅二话不说,直接朝他辟了一刀。
纪泽早就防备着了,他灵敏一闪,只让那刀削掉了他半只袖子,再一看,只受了点皮肉伤。
一刀不成再一刀,纪泽看着锋利的刀锋暗暗叫苦,大将军,你快点来啊,泽快支持不住了。
就在这时,大门一开,刑长风走在最前面,他身后的精兵一个个手持弓箭迅速朝两边散开,以扇形的弧度包围他们。
朱大帅数了数,一二三,三层,是刑家军如雷贯耳的三段射击法无疑了。还有军屯的墙头上也扒满了弓箭手。
他们这边也迅速地展开了阵型,防备着这些弓箭手。
朱大帅虎目一瞪,“刑长风,你想造反吗?”
刑长风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不轻不重地道,“朱大帅,你来者不善,我虽不知原因,但总不能束手就擒不是?”
“刑长风,你别给我装,你会不知道我的来意?我且问你,昨晚偷袭了我军几个私库的人是不是你?”
“朱大帅,你说笑了,我可是尊纪守法的好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想当初你将我的调令弄到军屯来,又趁我入职前拉走了军屯近八成的粮食,我有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吗?”不过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罢了。
啊呸,都是当兵的,谁还不知道谁啊,还遵纪守法呢。
“是,你是没做什么,但你一直记在心里,就等着回这么一下呢。”朱大帅这边有将领大着胆子说。
朱大帅黑着脸,他的意思他是听出来了,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刑长风理都没理那将领,而是对朱大帅说道,“朱大帅,你军中部下仓库失窃一事,我能体谅你的心情,可我分明听说此乃周边的山寨所为,你也别赖到我身上来啊。”
朱大帅那边的偏将不忿地道,“不是你还有谁?你这一大早的就给军屯发粮食,还一发就发三个月,分明就是分赃!”
蒙毅他们见朱大帅身边的将领都插嘴了,也不甘示弱地呛声,“就不许是我们自己粮仓拿出来粮食给屯民们发的?”
“你们军屯的粮食才多少粮食,空的能跑耗子了,哪有能力一下子给全军屯的人发放三个月的粮食!”
“原来你们都知道啊。”蒙毅等人讽刺一笑。
“说起来,本将军昨晚心血来潮,带兵去扫荡了附近的两个山寨,漯头寨和青龙寨,今天发放的粮食都是从这两个山寨里缴获的。虽不知这两个山寨与你们仓库失窃是否有关系,但我军灭了它们,你和你的部下应该感激我才对。”
去你妈的感激!朱大帅这边的人听到这话都要吐了。
还有,骗鬼呢,两座破落户的山寨能有近万石的粮食让他们白捡?
却有人灵机一动,“这两山寨确实与我们仓库失窃有关,他们还在我们的仓库里留了字,所以冠军大将军可否将在山寨缴获的粮食还给我们?”
刑长风还没说话,他旁边的将士就不干了,“这是我们的战利品,凭啥还给你们啊。”
“我们分属伊春大营和伊春军屯,本就该守望互助的,虽然你们说你们的粮食是在两个山寨缴获的,但确实是我们的粮食啊,你们该还给我们不该独吞的。”
刑长风一脸讶异和为难,“这死无对证的,总不能你说是就是吧,况且粮食都发完下去了,怎好叫屯民们再拿出来?”没错,这两个山寨的人做恶多端,全被他下令灭了口。
不少屯民就在旁边听着,闻言暗暗点头,不管,到了他们碗里就是他们的,凭啥还能让煮熟的鸭子给飞走啊。
突然,那被偷了鸡的小将直直拉着朱大帅的袖子,指着远处叫道,“大帅,鸡——鸡——那是我们的鸡!”小将想哭,他养得白白胖胖的鸡,全进了敌人的肚子!
姚春暖觉得对方指的就是他们。
他们幕府的成员们刚分到鸡,这不,还没得空提回家去呢,朱大帅就找上门来了。大将军领着六千精兵出门,他们这些人就跟在后边看热闹,连鸡都没来得及放下呢,这不,就给人看了个正着。
姚春暖他们面面相觑,他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好像太明目张胆了点,可别将他们刺激疯了才好。
刑长风瞥了一眼,见到幕府的成员人人手里都提着两只大肥鸡,满头黑线。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竟然敢提着鸡来看热闹,这是嫌刺激人刺激得不够?
朱大帅道,“刑长风,你太过分了!”
“你说这鸡是你的,你叫它,你看它应你吗?”
养鸡小将无语,它都被杀了,怎么应?就是没死之前,它也不会应人啊。
朱大帅那边的将领都被刺激得不汉,“大帅,别和他们废话了,咱们进去,把粮食抢回来!”就不信他们分粮分得那么快!
朱大帅道,“刑长风,识趣的就把那几个仓库的东西给我还回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要怎么不客气?你确定要硬闯?你想清楚后果了吗?”刑长风慢悠悠地提出三连问。
刑长风说完这话,所有的弓箭手气势一变。
刑长风的话如当头喝棒,朱大帅终于冷静下来了,同室操戈乃大怠,违反军纪的重罪。只要他一声令下,回头刑长风就能参他一本。他这大帅的位子,多的是人虎视眈眈,如果他被参,那些人一定会一起动手将他拉下马的。
即使事出有因也不行,更别提他还没确切的证据能证明他以及部下们的私库确实是为他所劫。况且刑长风并非软蛋,由着他捏了就捏了,屁都不敢放的那种人,他乃冠军大将军,只比他低一级。
朱大帅再往里看了一眼,发现不止是刑家军,便是原来军屯的士兵都用绿油油的眼神看着他们,仿佛只要他们一动,他们就会亦无妨地扑上来。
他刚才是气疯了,冷静下来后,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太久没有被人这样挑衅,太久没有吃过那么大的亏了,所以才会一气之下头脑发昏。
姚春暖远远地站着,看到这一幕,眼睛亮晶晶的,对‘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这句话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她本身在干事业的时候就是个强势的人,她同样喜欢手腕强势的上司。人都是挑软杮子捏的,强势的人不容易吃亏。而且强势,意味着锐意进取,意味着护短,跟着这样的上司,才有可能一步步往上走。
“这就对了吗,有话好好说,咱不兴喊打喊杀的啊。”
朱大帅气闷加吐血,敢情吃亏的不是你。参他,必须参他一本!还有精兵简制的折子,他回去就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去!
“朱大帅来亲自到咱们军屯来视察,我们伊春军屯是很欢迎的,还请大将军入内详叙。只是这些护送的士兵,就在此止步吧。”刑长风一句话便给这事定了性。朱大帅不反对的话,便不会再动手了。
第44章
大将军发出邀请。所有人都看向朱大帅,等他决定。
朱大帅哈哈大笑,“既然刑大将军盛情邀请,那我等便却之不恭了。”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个邀请他是必应的,不然还以为他朱大帅怕了他。再者,没法动武,但事情总得有个了结,这就得坐下来谈一谈了。
最后一点,也是他的私心,他之前就有疑问,他被端的那个仓库,修得那么隐秘,刑长风是怎么发现的?他另外两个仓库还安全吗?这事不搞清楚,他睡都睡不安稳。
转眼间,朱大帅等人就被迎进了军屯,他带来的兵也不走,由他的心腹带着候在军屯大门外头。里面一不对劲,他们就会带兵攻进去。
刑长风麾下的精兵也没撤走,双方形成对恃的局面。
只不过,他们这边的六千精兵是吃饱喝足了的。伊春大营那边的兵是一大早被临时召集的,他们还没来得及吃早饭,一个个都饿着肚子呢。
刑长风将朱大帅等人请进了议事大厅。
得知他们还没吃早饭,就吩咐下去让大厨房那边送些早饭过来,不拘什么,有啥送啥,要快。
这可叫大厨房那边为难了,因为大厨房这边已经开始着手做午饭了,他们今天做的饭菜,都是以鸡为原料的。
听说刚才在大门口两军对恃的时候,幕府那起子人竟然提着他分给他们的大肥鸡去看戏了,还被那边眼尖的小将们看到了,朱大帅他们被刺激得不行。
再来一次的话……
最后是大厨房管事眼一闭,指了几样让他们送过去。反正朱大帅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刺激刺激就习惯了嘛。
大盘鸡,小鸡炖蘑菇,烧鸡块:主食:鸡丝汤面。
看着这一道道端上来的菜,刑长风嘴角抽了抽,这一个个的,都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主。
朱大帅的部将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气愤又难以置信。
朱大帅似笑非笑地道,“没想到咱军屯里的伙食变得这么好了,一大早的,就吃全鸡宴啊。”
“没办法,昨晚扫荡山寨的时候运气好端了几个野鸡窝子,加上两个山寨的缴获……”
编,你就编!
吴总管道,“诸位,趁着饭菜没凉,赶紧去吃吧,请——”
这议事厅分为内外厅,此刻他们坐在内厅,饭菜本来是端到他们跟前的,却被示意放到了外厅。此时对方说这话,摆明了要支开他们。朱大帅的部下一个个看向他。
朱大帅挥挥手,让他们到外厅吃去。
小将埋头苦吃,没法子了,他的鸡是要不回来了,只能用力吃,回本是不可能回本的,能吃回多少就多少吧。别说,放山里养的鸡,吃起来就是香。
此时内议事厅就剩下朱大帅和刑长风了。
刑长风随意地每道菜都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了。
果然,他放下筷子后,朱大帅这边的人才开始吃了起来。
朱大帅也举筷吃了起来,他一边吃一边恼火地道,“刑大将军,你这样不行啊。你也别把责任推给咱附近那几个山寨了,内里情况如何你我心知肚明。这样,你把弄走的钱粮还我七成,这事我就不计较了,这三成就当是我的谢礼。否则,我指定不能善罢甘休的。”
“不着急,朱大帅先看看这个再说。”刑长风推着一本册子过来。这册子里有他吃空饷、贪赃枉法、中饱私囊等证据。
朱大帅翻开来看,越看脸色越难看。他自己这些年干了什么,当然不会以为能将所有人都蒙在鼓里,但他也有自信,他们能找到的证据不会太多,顶多只能伤他点皮毛,没法撼动他的。但他万万没想到,刑长风能挖那么深,这册子交上去,足以让他伤筋动骨了。
朱大帅捏着那册子,皮笑肉不笑地道,“刑大将军,你真是能耐啊。”他的内心很不平静,有些证据非他心腹拿不到的,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难道真有人背叛他了吗?
“不及大帅。”
朱大帅清了清嗓子,套起了近乎,打起了感情牌,“咳咳,长风啊,朱叔叔知道先前有很多不是之处。这样吧,那些粮食呢,不管你从哪里弄来的,叔叔都不追究了。只一点,你得把这册子以及册子相关的证物交给叔叔,行不行?”
说这话时朱大帅心在滴血,这相当于他将他自己的一个私库和属下的几个库房都给舍了,亏死他了。
刑长风笑了笑,“朱叔叔能体谅小侄的难处实在是太好了。你不知道,小侄刚拉到调令时,整个人都是懵的。本以为到了伊春大营就好了,哪知道最后却到了军屯来。但来都来了,本想既来之则安之,可看到军屯的粮仓里只有浅浅两层不到的粮食,心情那叫一个沉重啊。”
刑长风笑着点出他干的好事,朱大帅能怎么样,只能干笑两声了。可是脸上笑嘻嘻,心里却呕得不行,军屯秋季的八成粮算什么?那八成粮有一大半进了伊春大营的粮仓,到他手里的并没多少,抵得上他损失的那只仓库吗?他亏大了他!这小崽子也不是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但是把柄捏在对方手上,他能怎么办呢?“朱叔叔觉得呢,这些都过去了,咱们总得往前看对不对。你看,你不是一个晚上就把粮食问题给解决了嘛。以后呢,朱叔叔再也不犯浑了,你也别总记着前面的事了。”
朱大帅疯狂暗示,这事一报还一报,他们呢就算两清了,以后他们各自发展,谁也别想搞谁。
“朱叔叔的话,小侄非常赞同。但小侄觉得应该再补充两点。”
他还有要求?看到他手边的册子,朱大帅不得不忍气吞声,“你说。”
“关于军屯的出息。因为你只给了三成军士过来屯种,所以我打算每年会按照目前军屯所拥有的田亩数所出的产量,给伊春大营三成,其余的不够的缺口,你们自己解决。”
“不行!绝对不行!按屯守比,你们只留三成,给我们七成还差不多。”朱大帅疯狂摇头,这相当于刑长风只用了三成的出息便将他们这些年经营得好好的军屯据为己有,他不能同意!“而且三成粮食养不活整个伊春大营。”
“朱叔叔你好好考虑呀,军屯不是你的军屯,但这册子却是事关你的身家性命前程呢。再说了,你的部下能私底下让人在山上养鸡,想必再开个军屯也并非难事。”啧,白得三成粮食还有啥不满足的?如果可以,他连一成也不想给!
此刻朱大帅脸上阴阴沉沉的,但不得不说,刑长风的话,又正好说到他的心坎上,军屯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军屯……
刑长风一点都不担心他不答应,若他不是一个损公肥私的人,他们也抓不到他的把柄。
朱大帅左思右想,“你胃口那么大,我是有把柄在你手上奈何不了你,但你就不怕伊春大营那边的将领参你一本?”
刑长风扬眉,“参我?这不是伊春大营那边将我调来军屯时说好的条件吗?”
什么好说的条件?等朱大帅反应过来,不由得一噎,他们当初私自将他调来军屯,给朝中去信就说这事他本人也同意了的。如果大营那边有人参他,他就说这是他们之前谈好的条件。
没辙了,“好,我答应你!”
“朱叔叔,你年后打算上的折子,是不是可以撕了?”
这便是他的第二个条件了?“你是说精兵简制的折子?没问题,我不会上这道折子了。”朱大帅并不意外他会知道这事,他连自己那么隐秘的罪证都挖得出来,这事哪能瞒得住他呢。
“可是光我封口没用啊,伊春大营不是我一个人的,精兵简制的事大营里很中高层的将领都知道,有资格给京城那边递折子的人不止我一个。”朱大帅拿他刚才的话来堵他,心里爽翻了,哼哼,你在我这占到再多便宜又怎么样,只要这问题不解决,你们迟早都得困死在军屯这一块上。
刑长风一弹指,“这事好办,给我一个番号。”他们提不提精兵简制,对他影响不大。
给他一个番号?朱大帅一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这样一来,那他前面岂不是白折腾了?不,不算白折腾,他不仅损失了他自己以及本派系的几个仓库,还损失了军屯的自主权!亏大了亏大了。
“不可能的,我办不到!”他之前为什么能那么顺利将他踢到军屯来,还不是三皇子也不待见他?他要是给他申请个番号,难就是逆势而为,难度大了去了。
刑长风没有继续逼迫,而是转而说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那座秘库地址是怎么泄露的吗?”
他想啊,做梦都想知道哪里泄的秘!从而推断他另外两座秘库还安不安全。
最终,朱大帅的私心占了上风,他咬牙道,“好,我答应你替刑家军申请一个番号,但是你必须告诉我我的秘库地址是怎么泄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