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辉有可能是故意诱导贼人去姚春暖家盗窃的幕后之人时,陈进下意识想反驳,但想想昨晚他一边喝酒一边劝自己不要任用姚氏,而自己没有如他的意时,他那难看的脸色,又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姚春暖将他的迟疑看在眼里,陈进对林辉有怀疑就好,她就怕他对林辉全然信任,那自己要对付林辉,怕是要费一番工夫了。
姚春暖不知道,即使他对林辉没有怀疑,他也会重视她的提议的,因为她是冠军大将军预定的人才,她的话分量不一样了,她的安危不容有失。
但有些话,姚春暖还是要说的,省得陈进以为自己在逼迫他,而且人在为自己办事时才是最积极的。
“大人,按理说,昨晚虽然有贼人摸上门,但我们仨都没人受伤,还将贼人给逮住了,很多人会觉得事情到此就可以了,没必要究根掘底,咄咄逼人。”
“其实我想说我个人出事倒也没什么,反正也是烂命一条。但如果我的猜测为真,大人身边有这么一个人,我始终觉得不太好。我好歹是大人的属下,大人提拔我,想必也是认可我的能力的,我对大人来说应该是有用的。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大人出身军中,若想往上走,底下的助力也很重要。而林辉不顾这一点来算计我,未偿不是没将大人的利益放在心里。”
“虽然大人性子淡泊,不在乎能不能更进一步,但自己不在乎,和被人损公肥私导致无法更进一步,还是有区别的。如果大人宁愿一直牺牲自己的利益来成全对方,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人都是自私的,很少人能容忍自己的权力利益被别人一直损害。
姚春暖的一番话下来,直将陈进说得灵台清明,他以前在处理林辉一事上,总是犹豫不决,是理不清此事的利弊。
陈进想了想道,“你的怀疑很有道理,但是整件事听下来,林辉在其中的影子很淡,没有证据,很难让他认罪吧?”
“我有一法可以一试。”
“怎么试,我配合你。”
“谢谢大人。”
第34章
这天一早,姚春暖他们这一片区域都在议论她昨晚被贼人摸上门一事。
“听说昨晚有人摸进姚记录员和她女同伴一起睡的屋子。”
“这也太可怕了吧?她人没事吧?”
“听说动了胎气,都见血了,和她一起住的一男一女今早特意来求咱们什长请了个大夫回去看,据说现在人都起不来了。”
“那个贼人呢?”
“被他们抓住了,正在拷问呢。”
林辉听着这些议论,一路慢悠悠地走着,心情颇好。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不能让陈进改变主意,他让姚氏自己不能胜任也是一样的。他可没谋财害命哦,姚氏不是怀孕了吗?他只是想吓一吓她,让她卧床休息一段时间。至于她被惊吓流产,怪只怪她自己倒霉吧。
林辉刚来到办公的地方,就看到陈进身后站着四名兵丁,只见他指着自己,一声令下,“将他拿下!”
林辉大惊,死命挣扎,却无果,“大人,这是为何?”
“杨大头已经招了,说你昨晚和他在家中密谋杀害姚氏。”
闻言,林辉先是一惊,然后大喊,“不可能!我昨晚一晚都在家,根本没有见过他!”
陈进眼一眯,“你知道杨大头是谁?”
林辉一噎,“不管他是谁,都是污蔑,我怎么可能会和人密谋杀害姚氏?”可恶,这杨大头也不知道给谁办事的,竟敢把锅扣到他头上来!
陈进说道,“如今姚氏受了重伤,性命垂危,杨大头指认你,你要是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就只能让人将你拿下了。”
姚春暖说服了昨晚的贼人杨大头做污点证人。她敢这么干,是因为萧解命去打听了一下林辉昨天的行踪,影影绰绰的,又将他的嫌疑拔高了两分。
姚氏受了重伤要追究责任,这没错,但杨大头指认他是什么鬼?他什么时候和他密谋了,他怎么不知道?好大一盆污水泼来,林辉简直要疯了。
俗话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现在姚春暖就是那个造谣的人,林辉就是辟谣的那个。
姚春暖这一手,相当于直接将军。她能这么搞,关键是这林辉并不清白。
而林辉主张自己是清白的,那就得举证。
林辉现在就在烦恼这个,他要怎么证明?他昨晚从平安巷回来,为了避嫌,就一直呆在家里啊。
现在,说自己昨晚一整晚都呆在家,明显是不行的了。这会坐实他和杨大头在家中密谋这一点。难道他要暴露他昨晚去过平安巷的行踪吗?
林辉神色不定,他在计量疯狂地计算得失。
现在有一个更可恶的幕后主使在那里,姚氏也废了,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将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免得自己真被打成了和杨大头密谋的凶手。两害相权取其轻。为此,便是暴露了他用言语诱导的行为也是值得的。即使陈进会生气,回头他再好好解释,想必过一阵子就会气消了。
就在林辉沉默不语的时候,陈进挥手道,“将人带走吧。”
“等等——”
林辉连忙大喊,他不能被抓走,姚氏不是受了重伤吗?孕妇动胎气见血,那是有可能一尸两命的呀,他再不坦白,洗不脱嫌疑,这锅就背实了。
“其实我昨晚去了一趟安平巷,就是从你家喝酒出来后。”
“你昨晚从我家喝完酒,不是说回家的吗?”
“没有直接回家。”
“你去平安巷做什么?”那里鱼龙混杂,是灰色地带,寻常的犯人劳役是不会去的。这一点信息,离姚氏的猜测又近了一步。
“心里憋闷,就想去那走走。”
林辉明显说的不是实话,陈进道,“随便你说不说实话,但你昨晚去了平安巷这一点可有人能证明?”
林辉迟疑了一下然后苦笑道,“我就随便走走,谁会认得我?”
“如果没人给你做证明,谁也不能保证你所言为真。那么抱歉,杨大头的指认你还是得担下。”
林辉也知道他的话有些牵强,杨大头豁出性命死咬着这点,他要是拿不出证据来自证清白,这盆污水他也得生受了。
林辉心中无奈,道,“我想起来了,我还和卖炊饼的小贩交谈了两句。”
“你们说了什么?”
林辉不语。他去平安巷,为了避开人,减少露脸的可能,只有这么一次交谈,交谈的内容可想而知。
“你不说也没关系,如果卖炊饼的大爷不记得你,你这番证言是没有用的。”
“就随口聊了两句,实在不记得说什么了。”
陈进让人去将平安巷那个卖炊饼的朱大爷请了来,对方对林辉果然没什么印象,因为每天送往迎来的客人还蛮多的。
林辉道,“朱老汉,你应该记得我才对,我当时还和你闲聊了两句来着。”
朱老爹道,“嗐,客人有所不知,来老汉这买炊饼的,健谈的都会和老汉唠几句,老汉并不能全都记住呀。”接着,他提议,“要不您说说当时和老汉唠了啥,老汉看看能不能想起来。”
林辉含糊地道,“我也不太记得聊什么了,隐约像是提到了今冬这批初到伊春的犯人,出手阔绰的不少。”
朱老爹一听,就拍大腿,“是了是了,老汉有印象了……”
“有印象了就好——”林辉连忙阻止他往下说。
朱老爹兴奋地道,“你当时还提到了你们队有个叫姚氏的孕妇,一天就花出去二三两银子,对吧?”
林辉一僵。
“没错了,你那天在老汉摊子上买炊饼,是这么说的,我记得就是这样没错的!”
入骰了!陈进在心里默默地道。
还真被姚氏料中了,她说林辉能力平平,排挤人的手段一流,却不是个有急智的。只要局设计得好,围三缺一,林辉一定会上钩的。
这个局,不是多么精妙的局。但看他的样子,估计是以己度人吧,所以相信了杨大头背后还有人,而杨大头为了保护对方所以将脏水泼给他。他丝毫不怀疑,为什么脏水不泼到别人身上就泼到他身上?可能是心里有鬼的人,总会疑心秘密暴露吧。
陈进看向他的眼神别有深意,他接着问林辉,“还有没有别的人能证明你去了平安巷?”
林辉摇头,“没有别人了,不过就这一个也足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吧,我怎么可能和那杨大头密谋呢,真要密谋什么,谁会将地点选在家里啊。”
陈进摇头,“不,你错了,恰恰这一点就证明了你不清白!”
林辉错愕,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想起来了,昨晚我确实是在平安巷听到这两句话才起了歹意的。”一道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林辉转身一看,他身后的门被推开,姚氏和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犯人就站在那里,他立即反应过来了,一切都是骗局!而他竟然没有察觉!
一时间,他的脸色又青又白,像个调色盘。
林辉,“你们算计我!”
姚春暖点头,“是的呀。”林辉都动手要她的命了,她还客气什么?
“卑鄙无耻!”
陈进,“林辉,你还这么执迷不悟吗?”
林辉深吸了口气,笑了笑道,“阿进,没那么严重,我只不过是在大厅广众之下说了两句大实话而已,至于别人听怎么想,我哪管得着呀,对吧?”
“你说得对,你只是用心险恶了点,也没犯法。要是你的工作能力像你这脸皮一样厚,你早就高升了。也就是你自己能力平平,才需要用各种手段排除异己。有你这样的属下,你的上级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姚春暖骂人不带脏子,哪里是林辉的痛点她就往哪里踩。
林辉的脸瞬间铁青。
陈进嘴角抽搐,他就是那倒了八辈子霉的上级呗?
“你说你这些年,就扒在陈什长身上吸血。你吸血也就罢了,还腐蚀着他的根基。你别否认,他作为一个小头目,都多少年了,还是一个小头目,不得寸进,说到底都是你的功劳。”
“他拿你当兄弟,但他作为一个有点权力的人,底下也是需要属下做事的。你能力不行,你分担不了,但也别一天到晚地想把那些能为你兄弟分担正事的人坑害了呀。”
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谁受得了,反正林辉受不了,他大声吼回去,“那你这样又算什么,设局来诬陷于我,排除异己吗?”
姚春暖嗤笑一声,“排除异己,你也配?”
若非他算计到她头上,她才懒理这种能力连半桶水晃荡都没有的人,不努力提升自己的能力,成天就想着把比自己优秀的人挤兑走。林辉这种人,只有内卷能力厉害。
陈进说道,“林辉,你想多了,姚记录员根本不需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呢?我昨晚不是和你说过吗?姚记录员的存在,根本就不会妨碍到你什么。”
“她现在已经妨碍到我了!”
陈进忍不住高声道,“她就要调去冠军大将军麾下效命了,她最多只会再呆几日。林辉,我不知你心胸如此狭小!竟连几日都忍不得!”
“她?不可能!”林辉一脸不可置信。
最近是有消息说他们伊春军屯不日会派来一位大将军主理军屯一事。他们私底下都在猜测,自己是否有机会追随。却没想到,这个姚氏已经搭上船了。
“是真的。她是大将军麾下大总管点名要的人。”
林辉是嫉妒又吐血,那他这样算什么?
要是陈进早告诉他,他只要忍一忍就好了。记录员只是对方的一个踏板,轻轻地踩了一下,人家直接就跳到前面去了,完全碍不着他。现在可好,他平白无故地得罪了一个前程远大的对手,他怎么就不多忍忍呢?
听到这个消息,姚春暖也有点惊讶。她是完全没想到啊,她整理那些资料,只有一个很现实的想法,那就是在林辉的排挤下站稳脚跟。也不知道陈进是怎么操作的,竟然让她入了冠军大将军麾下大总管的眼。不过这个恩情,她得领。
姚春暖发现,在她努力又努力,一件件一桩桩地理顺了身边的人和事之后,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运气在变好,有种想什么来什么的顺畅感,事情顺利得好像她才是天道垂青的女主。
就像这回,就……蛮不好意思的,特别是魏秋瑜辛苦白忙活了那么久,最后是她升迁又升迁,咳咳咳。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林辉质问。
陈进先是一愣,然后释怀一笑,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啊,永远只会责怪别人,永远都不会反省自己。
“林辉,我这里也不留你了,你看你是去伊春大营还是别处?”
林辉不敢置信,“连你也要赶我走?你别忘了当初你进军营时……”
“我没忘!但是,想想你这些年在我手底下干的事吧,多少的恩情都足以抵消了。”
方才姚氏和他谈过话后,陈进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过往。分到他底下的犯人,但凡有点能力的,为什么都会被人挖走,除了外面有人一直挖他墙角,内里还有人不断地将有才的劳役往外推,内外夹击,能不走吗?
姚氏说林辉一直在吸他的血,腐蚀他的根基,这话没错,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林辉的害处。
即使林辉再不愿意,也被陈进给送走了。
送走的原因,陈进也没替他遮掩,军屯里的人很快便知道了他的丰功伟绩,特别是最后姚春暖点评他的那几句话,更是让他声名远扬。
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本身能力平平,还喜欢排挤陷害同伴,哪个小头目敢用呢?即使小头目敢,他底下的属下也不愿意啊。
随着林辉被送走,姚春暖即将调到大将军麾下效命的消息也尘嚣而上。
陈进想到因为自己一时嘴快,将消息给提前泄露了,连忙去未见了吴总管解释了一番。
吴总管津津有味地听完来龙去脉,并没有责怪他。反而提前去见了姚春暖一面,落实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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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了,又升了!”
“谁生了?是隔壁队的吧,咱们队没人怀孕啊。不对,有人怀孕,但姚氏的肚子才四个月,那不叫生,那叫流产!”
“不是生孩子的生,而是升职的升。”
“哦哦,那是谁升了?”
“姚记录员!”
众人愣愣的,“有消息说是直接调到大将军麾下对吗?竟然不是谣言?”
“听什长说文书都快要下达了,没跑了。”
什长都这么说了,那就是真的了。天惹噜,她又升职了!
姚春暖这样一连三级跳,让所有犯人目瞪口呆。
其实不止犯人劳役们,军属区那边也为之侧目。
姚春暖此番算是真正的脱颖而出了。
可是她凭什么呢?这几乎是所有人的疑问。
几乎没有人会将她的升迁往男女事上扯,因为她是个怀孕四个多月的孕妇。能让她调任的,必是军中高层,要什么女人没有,不至于口味那么重,看上她这么个大肚婆吧。
姚春暖能调任大将军麾下的原因也不难打听,因为冠军大将军就职很快,他就职之后,麾下的吴总管便将姚春暖先前整理好的资料下发给下面的文书官参考以及学习。
但最先一批打听到消息的军屯中高层,面色都古里古怪的,盖因他们有门路的都知道这表格法由韩老二的妻子魏秋瑜贡献出来,却没想到竟在姚春暖手里发扬光大。
魏秋瑜:就很气。
是的,魏秋瑜也知道姚春暖升迁的原因了,她想吐血,真的。
姚春暖她凭什么啊?
她才是第一个拿出表格法的人!偏偏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她不仅没能吃到大肉,还因此被韩家又骂又罚的,丈夫也不帮她……
表格法是自己先拿出来的,却像烫手山芋一样,她勉力吃下,却烫得她一身的伤。
姚春暖她呢?跟在她后头,捡她的漏!
得到这么一个结果,说实话,魏秋瑜是又后悔又怀疑的,后悔自己的轻率,同时又忍不住怀疑,自己穿的,真是是书中的女主角吗如果是,为什么自己会命途多桀?
魏秋瑜是百思不得其解。
察觉到她情绪波动不对,韩晋安警告她,“别去惹那姚氏啊。”
魏秋瑜委屈地看着他。
韩晋安叹气,“我知道你委屈。但姚氏真的不好惹,手也黑,你瞧她,一出手就断人前程。和当初对付我们时何其相似,连后路都给他们断了。”
那林辉的事不大,但被姚春暖点评之后,性质就变得很严重了。他敢说,这林辉有了那么一个吸主子血腐蚀主子根基的名声,没有一个上位者愿意用他的。
“可是,她获得的那些,本来应该是我们韩家的啊。”魏秋瑜气得流泪。她恨,那林辉怎么没把姚春暖给弄死啊。
韩晋安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深深地感到可惜呢,姚氏这运气也没谁了,简简单单就搭上了冠军大将军这条线。这本来是他们韩家的机会啊。
姚春暖大跨越升职这一大事,相对于韩家,王家这边相对平静很多。
但王家的人,特别是男人们,受到的冲击挺大,所有的观感,汇成了三个字,厉害啊。
王韩两家的女眷们:……
不是,她姚春暖不是刚由一介犯人劳役升为记录员吗?这才多久,半个月不到吧?又升了?她怎么就那么能呢?
第35章
吴总管登门,陈进陪着过来的。
姚春暖带着萧解命罗素衣相迎。
陈进看了看,发现他们这个小院竟然没有招待客人的地方,他连忙给萧解命使了个眼色。他也是没办法了,现在吴总管和姚氏就站在门口寒暄着,总不能就这样吧?
萧解命去找曾老大,没一会就过来将他们迎到了中间的大厅。
罗素衣连忙上了两杯水。
等人进去后,曾老大才擦了擦额头沁出的冷汗。这大厅本就是共用的,姚春暖三人没住进来之前,就是他们仨在用着的。若住进来的是弱鸡,他们占着也就罢了,随着姚氏声名显露,其实已经有点不合适了,但对方一直不提,他们也有点逃避的心理,就装作不知道。
天哪,早知道就早点把这大厅收拾出来一家一半了,也省了今天的难堪,还不知道会不会让里面的三位对他观感不好呢。
万幸的是他刚才就让老二将李桃花远远地拉走,就怕她轴性犯了在这当口闹起来。
姚春暖走进大厅,神色如常。曾老大的忐忑她看在眼里,却没放在心上,这破房子的公用大厅,她没放在眼里,所以才会一直都维持着现状。
吴总管将一切都收在眼里,却没有多说什么。
“姚记录员,我们都是明白人,我觉得接下来咱们就开门见山地谈吧,没必要兜圈子了。”吴总管神色温和地道。
“吴总管,您请说。”姚春暖手一伸,做了个请的动作。
吴总管给姚春暖的感觉,和她后世跟着的某任大区经理很像。在他手下,她学到了很多东西。
“是这样的,经过我们的调查,发现你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我们大将军想将你调到麾下做事,你意下如何?”
姚春暖腹诽,上位者就是阴险,说话永远都只说一半,关键的没说,比如她的职位,她的待遇,都没说,就问她意下如何。
糟老头子坏得很,刚才还说开门见山不兜圈子呢,谁信谁吃亏。
“承蒙抬爱,在下承认自己在陈什长这里确实算得上是有那么点能力的,但想必大将军麾下更是人才济济才对,在下那点能力怕是不够看吧。”
吴总管失笑,这小狐狸在问她的待遇啊,还隐隐告诉自己,要是待遇不好,她就继续留在陈进这里了。
“姚记录员切勿妄自菲薄,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你到了那边暂代主薄,负责文书方面的工作。”
姚春暖挑眉,这个职位很高啊,他们就不怕她胜任不了吗?
吴总管笑而不语,他了解过她的,以她的能力,胜任代理主薄不在话下。如果她胜任不了,就说明他看走眼了,先前获得的信息有假。那么结果不过是打哪来回哪去罢了,回去后处境不好,就不在他关心的范围里了。
再说,如果他只是需要一个能力平平的记室,又何必找上她一介在役犯人?花了大代价,自然是看中了她的大价值。
转念一想,姚春暖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姚春暖没有问什么时候转为正式,因为她是罪犯转劳役的身份,若想成为正式的主薄,必须要洗去这层身份才行。她这层身份,并不是冠军大将军能决定的,必须得上报朝廷,得到允许后才行。
谈了职位,接下来便是谈待遇了。
姚春暖略过待遇,问了一个她最关心的问题,“我想带上两个人,可以吗?”
她试探着提出条件。新领导,她得摸摸性子,也好确定自己接下来是出几分力。
“你要带上的人是外面那两位?”
“是的。”
“可以的。”
这个问题之后,吴总管一反刚才死捏着主动权那套,主动地说道,“调令不日即将下达,我们那边会分给你一座房子,你趁着这两天尽快搬进去。你也不用操心一日三餐,饭菜我们都差不多,管饱。除此之外,每月还会有些许月例。另外,还会给你分配一个粗使婆子。嗯,目前的待遇暂定这样,你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住处是怎么样的?”这也是姚春暖最关心的,她想了想又道,“我并不是说挑剔住处,我想问的是,如果分给我们的还是茅草泥房的话,等我们自己有能力了,能否自己修葺或者推倒重建?”这时伊春已经不是有小雪飘落了,茅草泥房保暖性很差。
“你们的住处,统一是泥砖瓦房。”军屯这边青砖瓦房可不多,“可以的,如果你们有能力推倒重建,随便你们折腾。”
泥砖瓦房啊,那就好。姚春暖思索着他刚刚的话,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补充的,“等等,你们还给我分了粗使婆子?”
“是的,大将军麾下的长史、参军、主薄、记室等都会配备一到两位使唤兵。咱们大将军不差饿兵,也不差伺候你的一两个人。”吴总管说道。
洗衣做饭这些事,能做的人多了去,但姚氏只有一个,如果她的能力真那么强,让她洗衣做饭就太屈才了,她的时间不应该浪费在这上面。
“吴总管,我带去的两个人,不知能否让他们分别担任使唤兵和粗使女仆?”她既然将他们带过去了,总不能还让他们继续干着劳役的活吧?没机会的时候是没办法,有机会了她当然得帮他们争取一下。即使是粗使女仆,干的活也比劳役要轻松。
“不管是使唤兵还是粗使女仆都是为你效命的,你觉得他们可以就可以。”对于姚春暖的要求,吴总管一直笑眯眯的,没有半点不耐烦。有需求是好事,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哪有这样的美事呢。
姚春暖想了想,道,“那我没什么问题了。”
吴总管露出笑容,“欢迎加入我们。”
从陈进那里了解过她的过往信息,吴总管对她还是挺满意的,有能力,识时务,爱惜名声。爱惜名声好啊,爱惜名声的人,背叛的底线就高,这世道没有无缘无故的忠诚,在底下新人建立起忠诚度之前,对方背叛需要的筹码高一点当然是最好的。
“日后请吴总管多指教。”
“好说,日后咱们一起好好辅助冠军大将军。”
谈妥之后,吴总管就要走了,他在冠军大将军麾下,可以说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负责的事很多,他能来这一趟,完全是因为对姚春暖的重视。
临走前,他嘱咐她这两天尽快把家搬了,因为明后天,她随时可能被要求就职。至于调令,他回去后就下发。最后还留下个小兵帮她。
陈进紧跟着也免了她这两日的劳动。
他们前脚刚走,这一片的所有犯人都知道她高升的事确定下来了,并且不日便要搬离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