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钱领?!”苏勇气瞠目,“多少?”
风红缨:“分情况,十几块总是有的,高的津贴比国营饭店的工人还要多。”
她故意咬重‘国营饭店’四个字,果然,苏勇气动容了。
妇人打心底就不赞同让二十来岁的苏宝琴嫁给快五十岁的男人,闻言立马帮腔:“要我说,宝琴这婚先不结,说不准明年咱们苏家还能多一个大学生呢!”
“可她弟弟——”
“宝伟岁数小,还能再等等。”
苏勇气还想说,妇人暗暗揪住男人的胳膊,一边使眼色给男人。
风红缨拉着苏宝琴的手不放,苏宝琴还在掉眼泪,其他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站着,似乎只要男人敢将苏宝琴带走,她们就跟男人拼命。
对峙一番后,苏勇气决定先不带苏宝琴回去。
分别时,苏宝琴抹开泪,拉着妇人的手不放。
“嫂子,你帮我劝劝我娘,她不是那种狠心人……还有,我是真的想考大学……”
妇人叹了口气说她知道了,和风红缨打了声招呼后,夫妇俩牵着孩子上了汽车。
快上车时,妇人突然跑了回来,问苏红缨能不能教教她那个救梅梅卡嗓子眼的手法。
“可以呀。”
风红缨满口应允,手把手的将海姆里克腹部冲击法教给了妇人。
-
回村前,风红缨把买来的数学书给了李国贤,正巧下午马支书在县委办事。
从李国贤那得知男知青们哄耍风红缨,不让风红缨搭牛车后,马支书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也不等还在书店的男知青们了,只带四个女知青坐牛车回了村。
才到村口,风红缨就蹿跳下了牛车,一头往田埂方向扎。
“红缨,你去哪?”范莉莉跟着下车。
“我去挖红薯——”风红缨头也不回,直奔王大婶所在的红薯地。
王大婶就是之前骂风红缨发呆不干活的女人,乍然在绿油油的红薯地看到风红缨,王大婶惊讶过后很快释然。
这三个月来,她实打实的发现眼前这个城里来的娃变了性。
不再厚着脸皮追聂知青,干活也没有偷懒,说话柔柔的,看不到刺。
“王大婶,我来挖,你捡就行。”
说着,风红缨就抡起几斤重的三齿锄头往地里挖去,动作娴熟的不像话。
王大婶越看越觉得辛苦劳作的风红缨比以往要漂亮。
边捡红薯边苦头婆心的劝风红缨以后嫁人一定要睁大眼,别又瞎了眼看上聂明朗这种吃了碗里还看着窝里的狗东西。
风红缨扬唇笑了笑,她现在可没精力谈情说爱,兴许十年后都没有。
在大燕朝时,她女扮男装上战场当了十年‘男人’,俊俏的,贴心的,勇猛的……几十万风家军,随随便便拉出一个都比种马大男主聂明朗强。
在男人扎堆的军营她都没动过心,又怎么会喜欢上聂明朗这种靠女人上位的小白脸。
“放心吧婶,”风红缨挑眉,“我对男人没兴趣,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考上海军指挥学校,然后去当一名海军战士,尽全力护航祖国海洋就是我毕生的梦想,其余的统统靠边站!”
王大婶楞了下,她想说风红缨是不是误会了,嫁人还是要嫁的。
“那个,小风同志……”
王大婶抬头去喊时,风红缨早已拎起锄头去了另一块地。
作者有话要说:
①:海姆里克腹部冲击法
1974年由美国医生海姆里克先生发明,听我说,这个真的,真的,超级有用!每个人都该学的,关键时刻能救命,手法不难~
另,风红缨:我不需要男人,我能文能武要男人干什么?多张嘴跟我抢食吗?


第13章
为了尽快抽奖拿到书,风红缨发了疯的刷积分。
别的知青边干活边背书,有些为了能顺利回城,装病偷懒不去上工,唯有风红缨风雨无阻的在田里忙活。
上午挖红薯,下午收麦秆,晚上咬着灯笼捡牛屎猪粪。
这几天谁想找风红缨,只要去田里总能看到她的身影。
累了困了,风红缨就钻进时间胶囊开启其他学科的第二轮复习。
当她疯狂地在田野挥洒汗水赚取积分的同时,她的第二轮复习结束了。
村里红薯进了地窖后,风红缨第三轮复习又结束了。
和风红缨一起复习的三个小姐妹慌了,因为风红缨突然将语数等书都送给了她们,问原因。
“哦,这几本我都熟练掌握了,你们用吧。”
至于熟练到什么程度呢?
学习期间把风红缨当成老师看待的苏宝琴多年后如实说:“她呀,这儿厉害。”
指了指脑子,苏宝琴回忆起来与有荣焉:“说起来你们也许不信,她连语文书上的标点符号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要是风红缨在场,她必须来一句吐槽:“没办法啊,当时我就那么几本书,反反复复的看,记不住才怪。”
采访苏宝琴的记者假使听到这话,大概要惊的吞鸡蛋,要知道那时候距离恢复高考才仅仅相隔了一周。
一周时间看似短,可对于拥有时间胶囊的风红缨而言,那可太长了。
为了攒积分,风红缨挑走麦秆就去抢收花生,收了花生又去生产队指定的山上挖田肥,一天下来不停歇。
有人说风红缨疯了,又说聂明朗和别的生产大队的知青好上了,风红缨受不了刺激,连书都不读了,只能通过劳动来排遣失恋的痛苦。
不过,这种谣言不攻自破。
聂明朗听闻风红缨要学理,便守在下工的地方等风红缨,想让风红缨将文科书送给他。
风红缨是怎么做的?
据目击证人说,那天风红缨抄起粪瓢狠狠泼了聂明朗一身粪,并当众甩了一句话给聂明朗。
“有手有脚就知道靠女人,一张嘴叽叽歪歪比葵瓜子还碎,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咱俩桥归桥路归路了?啊?你别歹话不听,再有下次,你路也甭想走了,你走一步老子拆一节,你走两步,老子直接打断你的狗腿!”
风红缨也是气狠了,挑粪桶追聂明朗追了半边村,一边追一边骂,闹到最后整个村都跑出来拉架。
不拉不行,才泼了聂明朗一身粪的风红缨打算将聂明朗塞进粪桶挑上山。
她不动真格的不行,不然总甩不掉聂明朗这个鼻涕虫。
聂明朗浑身都是粪尿,起初还梗着脖子要马支书给他一个说法,风红缨当着马支书的面抓起粪瓢就往聂明朗那颗帅气的脑袋瓜上磕。
“呕——”
闻讯赶来的范莉莉实在受不了眼前这一幕,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聂明朗张着嘴向马支书讨说法,这一下说法没讨到,倒是浇了满嘴的污秽。
风红缨当然不会将自己置身于没理的那一方,掰着手指头开始细数聂明朗脚踏几条船,还将聂明朗厚着脸皮跟她要这要那的事都捅了出来。
“我辛辛苦苦从书店淘来的书,说给你就给你,你算哪根葱?”
风红缨扶起倒地的粪桶,对着狼狈不堪的聂明朗一字一句地说:“大伙今天都在这,马支书也在,我风红缨今个将话撂这,你聂明朗胆敢还有脸在外造谣我跟你之间藏有什么龌龊,下场就是这个——”
风红缨紧了紧手中的扁担。
马支书这几天算是见识了风红缨的大气力,见风红缨握着宽扁担不放,马支书眼皮子跳了下。
“小风同志,你把扁担给我。”马支书就怕下一秒风红缨将扁担给掰了,“你用这个。”
说着递来一根死树枝。
风红缨接过,轻轻一掰,手腕粗的树枝断成两半。
马支书揣着扁担松了口气,被警告的聂明朗也松了口气,还好断得不是他的腿。
自打泼粪断枝的事过去后,聂明朗瞅到风红缨腿就打颤,风红缨乐得见聂明朗像个逃命的小老鼠一样看到她就跑。
没了聂明朗的骚扰,风红缨干起活来更得劲了。
-
十一月上旬,在田里忙活了小个把月的风红缨头一次找马支书请假。
“行啊!”马支书问,“一天够吗?要不两天吧,这段时间你累得够呛,是该好好歇歇。”
“不用,”风红缨眼睛冒着光,精神奕奕,“一天够了。”
得了批准,风红缨立马将自己关进宿舍。
“小开,开始抽奖吧!”
系统全称叫‘为万世开太平’的精忠报国道路系统,风红缨觉得啰嗦,所以像从前使唤手下步兵一样取了个昵称。
从此有了昵称的系统小开:【叮
宿主已触发隐藏任务‘大魁天下’,目前总进度:40%
总积分剩余:2070,请宿主确认抽奖。】
“确认。”
【抽奖进行中……】
风红缨眼巴巴看着转盘,她之前问过系统,抽出来的书不是物理就是化学,她想好了,如果是物理,她立马去书店门口蹲着买化学。
“好了没?”
【好了。】
风红缨闭着眼不敢看,她太紧张了:“是物理吗?”
小开没说话。
“是化学?”
化学也成,反正只是其中一本都可以。
【都不是。】
“都!!都不是?”风红缨结巴了,定睛一看,“翻倍的积分?!小开,你不是说抽出来的书除了物理就是化学吗?!”
【对,是‘抽出来的书’……宿主抽出的是翻倍的积分。】
风红缨:“……”
“没事。”风红缨很快反应过来,嘴角上扬,“积分翻倍是好事呀,抽!接着抽,抽两次!”
说不定她今天能将物理和化学两科书都抽中。
转盘又开始转,风红缨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来随身空间抽屉2号,千万不要来2号随身空间抽屉……
曾经被风红缨视为宝贝的随身抽屉现在成了糟糠。
【叮——】
“是啥?”
【恭喜宿主,是物理教材。】
风红缨开心的原地打了一套拳:“接着抽!”
运气总是相伴而生,第二轮抽奖风红缨很幸运的抽到了化学,抱着书,风红缨兴奋的凭空抡起飞旋腿,气势如虹,横扫千军。
三姐妹就是这时候推门进来的。
“红缨,你这是……”苏宝琴指着金鸡独立的风红缨。
“来来来——
风红缨收回腿,喜上眉梢的给两人展示自己的书:“从今天起,咱们高考三人组再次集合,我也要跟着你们两一起复习高考啦!”
苏宝琴最高兴,有风红缨在侧,她的数学还用愁吗?
范莉莉笑了笑,风红缨莫名觉得范莉莉的笑容有点苦涩,问她可有心事,范莉莉又总是摇头不语。
风红缨挺喜欢范莉莉这姑娘的。
表面温温柔柔的,其实内里很要强,这里的要强是褒义,她是真心希望范莉莉能和她一样脱离聂明朗那个渣男,迎接属于自己的美好青春。
而不是将一片芳心错付。
-
复习的日子短暂而又难熬,像风红缨这种高效率复习的学霸,对待知识就像解九连环一样有趣,一环套一环,永不卡壳。
临近冬季考试前,马支书给所有知青放了假。
裹着寒风,知青们出发前往县教育局填报志愿。
“填志愿上右边楼梯往里边拐,二楼——”
“排队,排队,不要挤——”
“这边拿表,仔细、认真填写哈,不得做虚弄假,填好就交上来——”
风红缨拿着纸笔来到窗户口,一笔一划慎重的在报考院校一拦写下:海军指挥学校。
笔停的那一瞬间,系统小开弹出提示音。
【叮——
‘精忠报国路线’隐藏任务完成度:50%
宿主学而不厌,坚持不懈,获得‘经纶学者’盾牌
技能:开启后世知网,100积分使用一小时
是否立即佩戴?】
风红缨在状元爹那了解过知网,这种好东西当然不能随便开启,何况她目前的积分不多。
小开:【总积分4370,剩余370】
最少能开三次知网,她得省的点用。
几个生产大队给参加高考的知青都放了假,所以她现在没机会下田刷积分了,要想大肆的开启知网,也得等她高考结束再说。
几人结伴出了县教育局,这时天上飘起雪花。
苏宝琴早已顺利说服家里人继续读大学,一出教育局苏宝琴就直奔邮局,范莉莉跟着一道去了,马上就要高考,加之过年,知青家人们纷纷寄了东西过来。
要么是被褥衣裳,要么是吃的,要么是钱。
风红缨只拿到了一封信。
这回写信的人换成了原身妈,语气刻薄的好像原身不是亲生的,信中翻来覆去写得无非是让风红缨考完就回来,别丢人现眼的待在寿河村等成绩。
可能是真的担心风红缨会给他们丢脸,这回风家下了死命令,考完必须回家,家里已经给她安排了工作,在卷烟厂做女工。
信尾还来了一句警告:红缨,你不要怪妈妈偏心,红叶身体差,你做姐姐的理当要让着她,回家后切记,不要在她面前提小周的任何不是。
看完信后,风红缨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她替原身委屈,父不疼母不爱,上有出色兄长,下有病弱妹妹,夹在中间的原身什么都不是。
-
回去的路上,性子一向火热的风红缨一句话都没说。
其他知青也都静悄悄的,填了志愿意味着高考马上来临,关键时刻,每个人心里都不轻松。
高考前一周,风红缨又开始‘送书’,手中剩下的物理和化学全送给了三十多岁的孙向荣。
知青中只有孙向荣不被允许今年高考,孙向荣决定参加明年的高考,拿到风红缨近乎崭新的教材,孙向荣激动之余还有些担忧。
村里这段时间渐渐有人传,说风红缨隔一段时间就把书送人,这是自暴自弃的表现。
孙向荣想替风红缨辩驳几句,然而一翻书,上面干净的连个名字都没有。
男知青们见状,更加笃定风红缨是因为看不懂课本才选择放弃。
被大伙打上‘注定落榜’标签的风红缨丝毫没有受到流言影响。
她白天上工,晚上则在河里疯狂的练习游泳,疲累而又快活。
倒计时最后两天,马支书亲自送知青们去县里,开了介绍信住进招待所后,一群人忐忑等待着考试的到来。
-
考场上人尤为的多,风红缨视力极佳,甚至能看清隔壁的卷子。
好在她不是那等作弊小人。
拿起笔,她认认真真的在准考证类别一行填上‘理科’以及姓名栏上的名字,这一场考得是她最擅长的数学。
她天生就是理科料子,昨天下午的语文考试,她只用了不到一个半小时就完成了所有的答题,包括检查。
她有一个习惯,时间充裕的情况下,检查绝对不会超过三次。
就好比她平时复习教材,三轮复习结束后,她必定会停下来,不再去碰这些书。
理化考试同样如此。
写完后不能提前交卷,风红缨只好在草稿纸上画画,画各种游泳姿势。
她的画技承自状元爹,有十来年画画兴趣的孙向荣偶然见了都忍不住赞一句妙手丹青。
剩下的一个半小时,她全用来画画了。
画完了仅会的几个游泳姿势后,她开始画船。


第14章
当年跟随她出征的能工巧匠不少,她又熟读兵书,辅之从状元爹那学来的后世知识,她对历朝历代的船舶见识可不低。
汉朝的冲锋楼船、犀利战船、南齐大科学家祖冲之造得千里车船、以及明代郑和下西洋用得宝船……
她尤爱古代军舰艨艟,为此画得很仔细。
艨艟上的驽窗矛穴,她一笔一笔的勾勒,神态认真的近乎忘我。
这场该记入史册的考试至关重要,监考老师在拥挤的考桌间来来回回的巡视,风红缨久而不翻卷的违和引起了监考老师的注意。
这位女老师愣是在风红缨身后站了五六分钟,在这期间,风红缨静静地画出了一艘完整的斜桅帆船。
看着看着,女老师眸中现出惊讶,为了不打扰风红缨,女老师故意放轻呼吸。
人的第六感其实很强。
何况风红缨在那等踩着尖刀过活的军营待了十来年,女老师一靠过来,她立马就察觉到了。
她倒不畏惧老师看她,横竖她的考卷最终都要给老师看。
但有风红缨这种心态的人极少,女老师估计也觉得自己总站在这会给其他考生徒增压力,女老师挪步后,风红缨听到了好几道松下来的叹气声。
考试专用的草稿纸必须上交。
铃声一响,主监考官进来统收试卷,在一众写满潦草计算的草稿纸中,主监考官很快发现了几张干净的船舶素描。
比对着考卷序号,主监考官临走前看了眼风红缨。
座上的女孩留有两条粗粗的麻花辫,当别的考生欢呼考试结束,亦或是呆呆的坐着颓丧自己没考好时,唯有女孩微抿着唇,有条不紊的在那收拾文具,然后起身离开教室。
考卷已封存,李华祎便找上当场监考的女老师。
女老师楞了下,旋即笑开:“她呀,考得好不好我不知道,但做题速度那叫一个快,明天您不是要监考数学吗,但时候可以关注下。”
-
第二天上午考理化,李华祎背着手站在讲台上,如鹰般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看着考场。
风红缨明显察觉到这场考试的监考力度比之前两场都要严格,坐在她旁边的大兄弟从开考之后就不对劲,四肢抖得比状元爹嘴里的食堂阿姨还要厉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兄弟撑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地。
这两天频繁有考生晕倒,李华祎快步走下讲台,问男生还能不能继续考,男生摇头。
很快,等候在附近的医生将男生抬了出去。
考场上的小插曲并没有缓和紧张的氛围,因为铁面监考官李华祎走下来后就一直站在后边。
正在解题的风红缨一低头就能看到穿着黑布鞋的李华祎站在她身后,半边身子的阴影刚好斜斜的打在她的考卷上。
不过没一会李华祎就往后边退了好几步,最终站在最后一排空地处。
周围有考生倒吸凉气,风红缨没慌。
慌啥子?
曾经应付千万敌军她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如今对着一个陌生师长胆怯,说出去她风大将军的名号还要不要了?
手稳,心态稳,又是自己的拿手学科,风红缨写完最后一道题后恨不能高歌一曲。
在李华祎逼人的监考注视下,风红缨快速检查了三遍,然后将试卷反面放上。
李华祎抬手看了看表,才一个小时,这就答完不管了?
风红缨当然不会再去管,千军过独木桥考中进士的状元爹说得很对,做题要对自己有信心,尤其是在她有把握的情况下,检查三次已然够了。
李华祎微微皱眉,因为风红缨拿出了草稿纸又开始画画了。
别的考生在抓耳挠腮的计算时,风红缨不慌不忙地削铅笔画着底尖面阔的大龙舟。
考试拿来用得圆规、量角器像是有了魔力,随着风红缨的手来回动,这些简朴的工具一点一点勾勒出船壳、龙骨、船架……
令李华祎心潮澎湃的是,风红缨连船体各处的榫接都画了出来。
这可不是单纯的秀画技了。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过后,风红缨伸了个懒腰。
从始至终,李华祎都没风红缨再去碰桌子右上角反放的试卷。
李华祎摇摇头,可惜了。
考不好就上不了大学,上不了大学意味着这人在船舶上的才华很大程度会埋没。
风红缨走出教室时,李华祎忍不住多看了风红缨一眼。
夹着考卷离开后,李华祎是越想越惋惜,思虑一番,惜才的李华祎决定给好友写一封信。
信中还夹了几张纸,是李华祎根据回忆临摹风红缨画得船舶草图。
-
考完试,风红缨来到邮电局,没有犹豫的将早已写好的回信塞进了信箱。
外边的雪越下越大,凛冽的寒风挟着冰雪打在风红缨脸上,身冷自不必说,心更冷,拔凉拔凉的。
临近新年,雪越下越大,瑞雪兆丰年嘛,乡亲们望着鹅毛大的雪花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脑后跟去了。
双手并拢缩成球的知青们也笑呵呵的,等过了年,他们最为期盼的高考放榜就要来了。
日子飞逝如梭,回城的希望和上大学的机会慢慢靠近他们,望着漫天的飞雪,他们无不在想象出发去县教育局大门口看榜的热闹场景。
虽然他们当中有些人复习的并不顺利,对课本依旧生疏,考得也不理想,但这不妨碍他们去畅享未来。
知青中唯有风红缨没有坐在门槛上浮想联翩,她带着遮雪的草帽,背着竹篓,上山捡牛屎去了。
高考后,乡亲们渐渐意识到城里来的娃迟早有一天要走,到了这个阶段,马支书就没有再严厉要求知青们必须迎着风雪上工。
有了这份优待,继续坚持在岗位上不松懈的风红缨就有点‘格格不入’了。
知青中有不少人由衷的赞扬风红缨热爱劳动,夸她是个勤劳奋进的小蜜蜂,是他们追随学习的好榜样,然而一片赞语中,总会有几句刺耳难听的话钻出来。
聂明朗暗地造谣,讽刺风红缨还算有自知之明。
“人呐,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聂明朗嘴一歪,在宿舍好不遮掩地冷笑。
“考不上就考不上呗,有什么好担心的,该担心的人是我们这些平民,咱们一没参谋长爹,二没有《人民日报》主编的青睐,要我说,咱们该背着竹篓去山上捡牛屎,你看看人家风红缨同志,不愧是军官家庭出身,思想觉悟就是比咱们高——”
阴阳怪气的话还没完,关不严实的知青宿舍大门砰得一下从外边打开。
周身寒气森森的风红缨冷得脸站在门口,目光如果能吃人,此刻的聂明朗恐怕早就成了一滩骨泥。
她一步一步的往里走。
“风红缨,这里是男、男宿舍——”
聂明朗怂得舌头打卷:“你别乱来啊,革命同志之间可不兴打架斗殴,马支书、马支书不是说了吗,咱们知青该、该互帮互助才、才对……”
风红缨弯腰,笑吟吟的从竹篓里拿出一个黑不溜秋还沾着雪花的新鲜牛屎。
旁边几个舍友默契地转过身。
随着一声尖叫,风红缨手中的牛屎啪叽贴到了聂明朗的俊脸上,屎块砸得聂明朗五官剧痛,哎呦张开嘴,几颗屎粒顺着呼吸进了喉咙。
风红缨顿住脚,目中闪着危光:“聂明朗同志,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我咋说的,胆敢再造谣,你的下场就是这个!”
说着,风红缨沉下脸,长腿咔嚓抡向聂明朗……身边的小杌子,小杌子被踹得飞出好几米,聂明朗也没好到哪里去,裤裆都湿了。
他记得!
他怎么不记得!
风红缨这个疯女人泼粪断枝的时候威胁过他,说下次要打断他的腿!
这女人疯了,彻底疯了!
家境好又有什么用?
不温柔,不体贴,狂妄,野蛮,恶毒,不将男人放在眼里的女人全都是彻头彻尾的败类。
他早就该清楚的,风红缨就是头驯服不灵的野兽,这种女人一点都不值得他爱!
风红缨收回腿,居高临下地看着半瘫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聂明朗。
“你说得对。”
聂明朗沾着牛屎的眼睫颤了颤,难道疯女人知道自己做错了?
哼,就这样吧,他这次绝对不原谅。
耻辱啊耻辱,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遭人塞牛屎,这像话吗?
风红缨脚尖勾起小杌子踢向聂明朗,在聂明朗下意识抱头之际拍了拍手掌,轻描淡写道:“你说得一点都没错,祖国的革命情谊热烈,深厚,苦难时是该相互扶持,而不是大打出手,但是!”
一个但是激得聂明朗惊悚地咽了下口水。
“你一个踩着女人肩膀步步攀升的男人不配拥有这份万古不青的革命情谊!”
风红缨昂着头,凛声道:“你造谣,你诽谤,你污蔑,我暂且不计较,但我绝对不允许你抹黑我爸!祖国的军人个个一身正气,光明磊落,我用我的人格,乃至我的生命担保,我的参谋长爸爸绝对不是你口中那种为了儿女广开后门的烂人,他也开不起!人民群众的眼睛不是白长的,都在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