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蝈蝈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下,台上戏曲一字一字的唱着,歌声盘旋在大榕树上空。
声音细腻悠扬,余妙绕梁。
【恭喜宿主
支线任务正在进行中:戏曲之梦,薪火相传
当年任务进展:50.5%
获得描述:山村公益演出,《白蛇传》选段打分92,获得3%进展】
见任务进度超过了一半,风红缨开心的不得了。
对系统道:“记得帮我缓存下视频,等我有空我要看。”
系统:【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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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百岁老人搓了搓眼角沁出的泪花,风红缨等人唱到高潮时,老人忽而颤颤巍巍的要拄着拐杖起来。
“阿萍,我好像看到三妹了——”
钱萍指着蓝姗姗,配合道:“对对对,是三妹,穿青色衣裳的就是三妹。”
钱萍从吴翠花那打听到了一些事,得知百岁老人在村里看到穿青衣的女人就喊三妹后,钱萍实在不忍纠正老人。
一曲唱完,钱萍找到蓝姗姗。
“姗姗,先别卸妆。”
蓝姗姗正在接受风红缨的夸赞,小姑娘这会子要是长了尾巴,早就翘到了天上。
“钱老师,怎么了?”
蓝姗姗脸上笑容来不及收,待看到钱萍身后跟着的男男女女,蓝姗姗的笑容顿时僵在那。
风红缨将这一变化看在眼里,拉了拉蓝姗姗的手,快语道:“呼气,吸气,别怕,村民不是豺狼,听我的,挺胸,抬头!”
说完风红缨就站到了一旁。
蓝姗姗定了定神,当钱萍领着男男女女到她跟前时,蓝姗姗扬起一抹笑。
笑容虽有点僵,但比从前一遇到人就缩着肩膀的蓝姗姗要落落大方。
“这是香茶太奶奶的曾孙子孙女。”钱萍介绍。
一男一女冲蓝姗姗和风红缨点头:“你们好。”
风红缨故意将说话的机会交给蓝姗姗,蓝姗姗硬着头皮问:“找我有事吗?”
女的叫常繁,男的叫常简。
常繁开门见山:“姗姗同学,我们想求你每天抽空去我家陪陪我太婆婆行吗?她今晚听了戏后,就一直说看到了三婆婆,我猜她把你认成了三婆婆。”
蓝姗姗愣了。
风红缨和钱萍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常繁常简感激不尽的走出院子。
“谢谢,谢谢,谢谢你们。”
常繁握着蓝姗姗的手不放,又对钱萍道:“真的太感谢你们了,我还记得您,十年前我十一二岁,那时候我也是留守儿童,您当时带着一群城里人来我们这免费唱戏,我们一帮孩子高兴坏了。”
常繁也在北京上大学,这次放暑假之所以没留在北京打暑假工,是因为香茶太婆婆身子骨越来越不好,得需要人照顾。
他们为了哄香茶太婆婆开心,买了电视,连了宽带,将最新的京剧片子放给香茶太婆婆听。
太婆婆总是摆手:“这人不真哦。”
在太婆婆的印象里,唱戏的戏台子应该离她几步远,而不是隔着冷冰冰的电视。
常繁知道,太婆婆想早些年挑着唱戏的头面在各个村子游走的戏班子了。
可现在哪里能找到这样的戏班子?压根就没有。
然而就在常繁决定放弃寻找时,村长开会说北京有所大学京剧系的学生要来几个村子唱戏,还是免费的。
常繁立马将好消息告诉给了香茶太婆婆。
太婆婆老了,健忘的很,可唯独一听这事,太婆婆龇着无牙的嘴,笑着一脸开心。
“对,就是她们,我们约好的。”
太婆婆拄着拐杖来到屋脚:“就在这,我跟你三婆婆,还有城里来的唱戏小姑娘们在这拍得照片,我还以为她们食言了呢,没想到她们还记得我这个老婆子。”
回忆结束,常繁对钱萍笑了笑。
“我记得小时候您带着队伍走后,太婆婆和三婆婆一帮老人还哭了呢,说舍不得你们这些优秀的京剧人,后来,她们天天在大榕树下排您教给她们的戏,你们没来之前,她们会的也就那一两场戏,你们走后,她们会的可多了!”
顿了顿,常繁有些愧疚:“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在外边忙着挣钱,没时间陪,老人家又都不会用手机,每天的消遣就是靠听戏,磁带坏了不会修,那就自己学着唱,你唱一句我唱一句消遣时光,说句真心话,戏曲更像是她们的子孙后代,每人都围着它们转。”
钱萍叹了口气。
常繁姐弟两走后,蓝姗姗跟着去了,接下来的暑期实践中,蓝姗姗每晚都会扮做青蛇去香茶太婆婆家唱一曲。
在太婆婆眼里,蓝姗姗俨然成了自己的三妹。
她的三妹真好看,唱得也好听。
京剧艺术先锋代表蓝姗姗后来接受采访时说道:“我人生中最该感谢的人有两个,一个是红缨学姐,她对我来说,亦师亦友,是她鞭策我勇敢地站到了舞台之上,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
记者:“那第二个呢?”
“香茶太婆婆。”
“谁?是唱京剧的前辈吗?”
“她是个京剧票友。”
记者笑笑:“爱听京剧的婆婆?”
蓝姗姗抿嘴:“票友可不是一般爱听戏的哦,她们还会唱,香茶太婆婆和她的一帮老姐妹就是这样的存在。”
“我最擅长的《白蛇传》,很大程度上是受了香茶太婆婆的影响,那个暑假,我每天都去她那唱戏……练胆又练功。”
记者:“票友还能指导您唱戏?”
蓝姗姗:“为什么不能?香茶太婆婆这种几十年戏曲经验的票友有时候并不输给台上的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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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姗姗去香茶太婆婆家的第三天,风红缨寄来的第二批物资来了。
当风红缨这个正主提出由她来分配物资时,村长吴大有脸色讪讪。
吴大有搓着手难堪地问:“你这娃难不成不相信我这个村长,以为我私吞?”
风红缨笑着摇头:“没有。”
她倒没有怀疑吴大有私吞,而是觉得吴大做事不仔细。
就好比艺术团寄来的京剧娃娃玩具,留言写得清清楚楚,这批京剧玩具送得对象是留守儿童,吴大有倒好,压根就不看留言。
这片戈壁滩一共有6个村子800来户,每家每户都能拿到电风扇不现实。
风红缨尽量将物资平均分摊下来,过程中多多照顾晓晓和吴翠花这样的祖孙组合。
有了宽敞的遮阳棚,一行人终于不用在烈日下暴晒唱戏。
遮阳棚底下的戏台子在六个村子里轮流开唱,一月后,她们在六个村子走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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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风红缨躺在凉席上吹风。
唐初夏重重松了口气。
“红缨,姗姗,等我回了北京,我要歇半个月都不唱戏……太累了,天天都唱,那些村民听没听厌我不知道,反正现在谁也不能再让我上台唱《锁麟囊》,谁要我唱我跟谁急,我真的是……唱吐了。”
天天到香茶太婆婆跟前报道的蓝姗姗说话声音比之前要大。
“我也是,我现在闭眼是《白蛇传》,睁眼也是《白蛇传》,初夏学姐,我应该比你还严重,我是听啥都觉得像《白蛇传》。”
风红缨噗嗤一笑。
“那完蛋了,我和初夏还打算等这边结束了去杭州西湖逛一圈呢,看来不能约你了。”
“红缨学姐,你别在我面前说西湖这个字眼!!”
蓝蓝姗佯装痛苦的样子捂住脑袋:“我现在听不得这些!”
风红缨哈哈大笑。
“红缨,你确定结束了还要出去旅游?”唐初夏眨眨眼。
风红缨:“为什么不?”
她五套房的租金到手了,现在的她,是个大富婆!
这个世界的任务她已经完成了一半,等进度拉到100%,她就会离开这儿,原身不能死而复生接替这具身子,那她的钱怎么办?
难道要被恶心人的风爸风妈继承去?
如其这样,她还不如及时行乐。
唐初夏龇着大白牙:“还旅游?你忘了昨天你直播的时候粉丝怎么说你的吗?你现在不是风红缨了可知道?你现在叫风黑缨。”
风红缨:“……”
她不就是防晒工作没做好,晒黑了个度嘛。
没事,唱戏的时候化浓妆,穿得严实,压根就看不出来她晒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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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号,晒至烫脚的戈壁摊上站满了人。
钱萍挥手:“回去吧,不用送了——”
村民只当没听到,继续扛着学生们的行李箱行走在黄沙漫天的窄小山路上。
行李箱里装满了村民的谢意,各种山货应有尽有。
风红缨不是没带行李箱嘛,村长就往风红缨的双肩包以及那只‘大妈买菜用的’单肩包里塞。
望着两个鼓鼓的大包里装着的瓜果,风红缨笑了。
有时候这些廉价包包的作用并不比亏掉的奢侈品牌包包差劲。
看,几十块的包里装满了吃食,盛得都是淳朴村民对她们的感谢,是心意。
坐上三轮车,她们就真的要分开了。
村民站在路口不停招手,吴家的晓晓抱着风红缨送给她的京剧泥人追了老远,边哭边追。
多年后,永泉村走出了一位闻名国际的蜡像师。
总有人问晓晓:“晓晓,名人蜡像馆中很多蜡像都由你做主位操刀,你能说说你最满意的是哪一位名人的蜡像吗?”
胖嘟嘟的晓晓不怕得罪人,直言道:“目前令我最满意的蜡像我还没做出来,等她接到名人蜡像馆的邀约,我一定要做出一个完美的蜡像给她看。”
记者:“哦?能告诉我们这人是谁吗?”
晓晓嘘了声:“暂时保密,但我能透露一点,她的蜡像有朝一日一定会陈列在名人蜡像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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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分别的气氛太过浓重,上苍都为之落泪吧。
三轮车驶出戈壁滩来到小镇上时,天上飘起细雨。
不止风红缨她们欢呼不止,当地的居民一个个敲锣打鼓出来庆祝,在一片笑语中,她们坐上了前往火车站的大巴。
戈壁摊上,香茶太婆婆在常繁常简姐弟俩的搀扶下走上高地,老人嘀咕了一句:“三妹走了……”
常繁:“太婆婆,三婆婆明年会再来看你的。”
蓝姗姗和她约好了,明年暑假还会来。
老人摇头:“这次该换我这个老婆子去见三妹咯。”
常繁愣了下。
老人拄着拐杖步步往家里走,嘴里含糊不清的唱着:“雨过天晴……湖山如洗……”
回到家,老人需抱着风红缨和蓝姗姗留下的白蛇青蛇的两套戏服才能入睡。
这一抱就是一年。
第二年暑假到来之前,老人永远的闭上了眼。
常繁后来跟风红缨说:“你和姗姗送给她的那两套戏服都被摸出了浆……”可见老人有多喜欢,有多想曾经一起在大榕树下唱戏的三妹……
她们姐妹俩终于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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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香茶太婆婆逝世的噩耗,蓝姗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风红缨喉咙哽了下,好久才平复心情。
给常繁打了个电话,安慰了几句后,两人这才说起正事。
常繁:“你放心,你是因为信任我才将‘少年京剧行’的公益事业交给我打理,我不会叫你失望的。”
风红缨:“辛苦你了。”
常繁:“为公益事业奋斗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谈不上辛苦,要说辛苦,属你们这些在前方拉赞助的京剧人辛苦。”
去年从戈壁滩回来后,风红缨被网友质疑开直播消费京剧。
风红缨直接将物资派送的单子往网友脸上砸。
谁知,这些人不依不饶。
[这绝对是诈捐门!现在谁做好事一声不吭?]
[我也觉得有假,暑假你每晚都在直播,为什么当时你不说你已经将‘少年京剧行’直播拥有的所有受益都捐出去了?一般人到了捐助地,不都会拍几张和当地百姓的合照吗?你的呢?]
风红缨懒得和这些黑粉吵。
当时不说,是因为没人问,她就没想着去说。
现在既然有人怀疑她,她当然要解释,不能因为这些人的指责而停了直播。
当天,一组九宫格照片传上了微博,有收据,有照片,另有一则声明。
[从今日起,‘少年京剧行’直播获得的所有受益都将由北大xx系常繁同学代理进行公益活动,另,风红缨本人已向‘少年京剧行’公益活动单独捐赠十万用于永泉村挖井。]
常繁转发了此条微博,并添上了永泉村挖井施工的现场视频。
施工现场拉了一条视频,上面感谢的并不是风红缨,而是‘少年京剧行’。
看到这一幕,黑粉止步了。
也许这世上真的有人不图名不图利在默默的做好事。
经此一事,‘少年京剧行’账号粉丝一夜之间突破了三十万大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某短视频平台随手刷一个都是‘少年京剧行’直播截出去的视频。
网友们并没有出现视觉疲劳,只因这个账号下的视频不是一个人在播。
有男有女,今天有青衣小姐姐教你各种优雅的京剧姿势,明天则是白净小生……
账号背后的中戏京剧系x班全体学生私底下还拍了个换装视频,这个视频在短视频平台点击破了千万,好多网友都在用同一个bgm拍摄京剧换装视频。
京剧之美,正在慢慢走向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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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唐初夏捏着票进到宿舍。
苏流星抢过票一看:“嚯,这不是闻人大师的专场票吗?!你哪里搞的?我爷爷只弄到一张,都不带我!”
唐初夏:“是钱老师拿得内部票,我磨了好久才磨来四张,咱们一人一张,这周末晚上七点,国家剧院不见不散!”
崔玉和苏流星两个小姑娘拿着票又蹦又跳,就差在唐初夏脸上留啵啵印了。
雀跃声少了一个人。
唐初夏:“红缨人呢?”
苏流星叹气:“除了图书馆还能在哪?大家喊她论文精真的是一点水分都没掺,她现在已经从论文精进化成论文魔了……”
崔玉:“那能怎么办?谁叫上头又将她的论文给驳回来了?”
苏流星:“告诉你们哦,有小道消息说,国家最近在咱们系挑人给百年前的京剧前辈们做‘音配像’,红缨好像被选上了,但是吧——”
唐初夏:“但是什么?”
苏流星挠挠头:“上边要求红缨不要再写‘废除女旦跷功’的论文,因为论文不可能通过,如果红缨一味坚持写,那个名额估计会给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①“雨过天晴湖山如洗……”本文多次出现,标注下:出自京剧《白蛇传》选段


第40章 少年志在,国粹不死(15)
唐初夏掸了掸手中的票,低语道:“‘音配像’是国家弄得大工程,咱们这样的小年轻一般很难有机会接触到……”
苏流星:“那是肯定的啊,咱们国家启动‘音配像’工程都秉持着先子女,后弟子,再外人,红缨拜师还没到一年就能接触这种大项目,该说她幸运呢?还是说她幸运呢?”
崔玉:“那现在怎么办?要不咱们劝劝她,让她放弃写论文?”
“得了吧,没用。”
苏流星嗤了声:“她倔得跟头牛似的,咱们仨一起发力都未必能将她拉回来。”
崔玉没学过跷功,对于风红缨和唐初夏竭力想废除女旦跷功的想法其实有点不理解。
“初夏,真的有必要弄到废除的地步吗?”
崔玉挠挠头:“虽然这门表演艺术有裹小脚的审美内涵在,但现当代的戏曲爱好者绝大部分应该都不是因为喜欢小脚才喜欢看跷功。”
想了想,崔玉继续说:“我的意思是红缨在这件事情上花了不少时间,写得论文都能堆成山了,可你们瞅瞅,上边的人依然不答应,这是为什么?”
苏流星是个不错的捧哏:“为什么?”
崔玉:“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跷功没必要废除。”
唐初夏不认同:“提出废除跷功的人不止红缨,历史上有人曾经成功过——”
“我知道。”
崔玉打断唐初夏。
“‘梨园汤武’之一的王瑶卿王先生嘛,王先生在京剧上进行了多方面的革新,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废除跷功,是,他是成功过,在那个年代,废除跷功比现在难的不是一点两点。我很敬佩王先生的勇气,但是,一码归一码,成功了又如何,没过多久跷功又重新回到了戏台上呀……”
这话宛若一盆冷水浇在唐初夏的脑门上,瞬间令她醍醐灌顶。
是啊,王先生以一己之力废除了跷功,可那也只是暂时的。
跷功重现戏台,说明什么,说明戏台需要它,一个被观众时常念想的东西,它是很难在历史舞台上消失殆尽的。
所以,她也要顺应历史的潮流吗?
她是真的喜欢京剧,骨子里喜欢,但接受不了跷功,她无法想象自己的孩子以后吃大苦练跷功。
崔玉:“嗐,等以后你有了女儿,你不让学跷功不就得了?”
唐初夏抿唇没说话。
苏流星翻了个白眼。
“卷!崔玉你没听说过卷吗?各行各业都卷,你别看学京剧的人比流行音乐的少,但内部卷的相当厉害好不好?”
“学校艺术团就是例子,为了进团,有些人凌晨四五点就开始练功,你难道不想进团?想进就只能跟着四五点起来……练跷功也一样,同样是花旦,她会,你不会,你心里不着急?急了就学呗,你踩跷踩两个小时,好,那我就要踩三个小时!”
唐初夏郁闷的就是这个。
“流星说得对,优胜劣汰,你不学,有的是人学,你没有绝招,那你就矮她一截……”
崔玉捂着脑袋:“哎呀,烦死人,咱们学戏的初衷是因为喜欢这门艺术啊,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功利?”
唐初夏不疾不徐道:“有竞争才有压力,有压力才会高强度的要求自己,功利性谈不上,看戏的人出钱,咱们出力,公平交易罢了。”
苏流星点头:“我突然想起钱老师说得一句,很现实,也很残酷。”
崔玉:“什么话?”
苏流星:“钱老师说,说红缨执着废除女旦跷功,出发点是心疼女孩子,这个出发点是好的,但是!”
苏流星眉头上挑,加重语气。
“但是,并不是所有女孩都会感谢红缨,那些像初夏一样从小就开始练的女孩子……我敢打包票,80%都会恨红缨。”
崔玉不明白:“恨红缨干什么?红缨助她们从练跷,耗跷的苦海中逃出来,她们不开心吗?不应该感谢红缨吗?”
苏流星:“为什么要感谢?她们学了一二十年,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走向戏台展示,红缨一刀切了她们的前程,不恨才怪!”
崔玉:“……”
苏流星:“不止女孩子们恨,靠跷功红极一时的前辈们对红缨恐怕也没什么好脸色,这是她们吃饭的饭碗,红缨上去一脚踹飞她们的饭碗,她们绝对不可能点头通过红缨的论文,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饭碗。”
“除了这些人,还有那些正在学跷功,又或者是打算学跷功的,她们都理解不了红缨的苦心,在她们看来,红缨是堵在她们锦绣前程路上的一块巨石!”
唐初夏咬唇,她想说她从来没这么认为。
苏流星看过来,一针见血道:“那是因为你可以不靠跷功也能勾住观众,初夏,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唱腔出色,有些人唱得一般般,她们只能在其他方面努力,比如跷功。”
唐初夏喉咙噎住。
三人没再聊这个话题。
门口抱着一摞论文的风红缨站在那静默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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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宿舍四人相约来到国家大剧院。
闻人老是华国戏曲研究院的院长,早些年已经息影戏台。
今年之所以重新穿上戏服上台,为两桩事。
一来庆祝新一届‘音配像’项目启动,二来,国家剧团来了不少外国友人,作为东道主,闻人老准备亲唱一曲欢迎众人。
得知闻人老要上台,戏迷们纷纷从四面八方往北京涌,就为了能在现场一睹闻人老的风采。
此刻剧院里人山人海,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
他们中有些人是从最南边过来的,也有从不包邮的盆地地区赶了来,嘴里说着各式各样的方言,但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爱好。
那就是爱听京剧,把听戏当饭吃。
“红缨,这里——”苏流星招招手。
风红缨抬眸看了眼位置:“来了。”
场上座无空席,但风红缨手头上的事太多了,紧赶慢赶,抢在停止检票前跑了进来。
她原本的位置被一对小情侣坐了,换了座位发现刚好挨着苏流星。
一坐下,苏流星就狗腿子似的奉上了冰饮。
“风大富婆,请喝——”
风红缨最近在计划卖套房,中介给出的初始价是980万,因着想要的人多,价格应该会往上再涨一涨。
“谢谢。”风红缨接过冰饮,猛喝了一口,环绕周身的热浪仿佛在一瞬间消散开来。
“好喝。”
苏流星眯起眼:“好喝吧?嘿嘿,我爷爷教我煮得花茶,说是感谢你上次去我家唱戏给他听,对了,我爷爷在那——”
苏流星手微抬,指着前边vip绝佳视野宝座。
“红缨,你什么时候有空再去我家呀?我爷爷还想听你唱戏。”
风红缨盖好冷饮,目光凝在前方某个老人身上。
“有空我就去。”
苏流星嘴角笑容放大。
“那就这么定咯?我得明天再跟爷爷说,不然爷爷今晚肯定开心的睡不着,红缨,你知道吗?我爷爷虽然喜欢听戏,但他很少粉人的,闻人爷爷是他多年的老友,算一个,你是例外,算第二个……”
苏流星叽叽哇哇不断,风红缨只顾听,目光却不离苏老爷子。
直到戏台的帷幕拉开,风红缨的目光这才从苏老爷子身上挪走,专注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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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老算是老一辈京剧人中最先接受中外文化互相学习的人,早些年,闻人老在苏联留学,在那结识了一大批优秀的舞蹈家和歌唱家。
这次华国进行新一届‘音配像’活动,不少外国友人带着本土的舞蹈和歌曲来到国家剧院的舞台。
闻人老学的是青衣,虽因年迈嗓子不负从前,但风华依旧在。
“好!”
“唱得真好!”
中场歇息时,底下喝彩声不绝于耳。
掌声从闻人老退场开始,一直延续到外国的歌舞进到舞台之上。
苏流星对外国的舞蹈不感兴趣,拉着风红缨说悄悄话。
“红缨,你差点迟到是不是因为改论文?”
风红缨点头。
苏流星翻开风红缨随身背的包,果不其然,里边全是论文。
“要不,咱放弃吧?”
苏流星有些心疼面前这个女孩。
“闻人爷爷他不是老古董,他不认可废除跷功,别人就更不会认可了,你写再多也是徒劳……”
挠了挠风红缨的手掌心,苏流星愁闷不已。
“咱不要跟前程过不去呀,你想想看,团里举荐你参加国家京剧‘音配像’选拔,千人里边挑一个,你好不容易被选上了,如果因为论文的事被刷下去多可惜?”
风红缨温和一笑。
苏流星以为风红缨听进了她的劝,兴奋的两眼亮晶晶。
却听身边的女孩淡淡道:“可我还是想试试。”
苏流星一下泄了气:“别啊,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惹恼了那帮人,你的名额就没了……”
风红缨轻声道:“我知道。”
“那你还——”
“嘘,看戏别说话。”
苏流星咬紧唇,心不在焉地靠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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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老只唱了一场,后边的多是闻人老的徒弟们在唱。
徒弟中有几个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迹象,风红缨一瞬不瞬地盯着戏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