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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一闷,热血涌上脑门,几欲晕厥。
口一张,又是一大口潋滟心头血。
“你!”他追上一步,身后的离霜看他脸色,意欲拔剑。
守在两旁的青州将士早已虎视眈眈,见状,顿时呼啦啦冲上来,将这二人隔离在外。
白无愁懒懒抱着剑,从高处跃下。
离霜正要上前拼命,目光触到此人,心头忽地一寒,谨慎护住韩峥后退。
“不送!”颜乔乔扬长而去。
*
舆论风波久久不能平息。
虽然国不可一日无君,但太多眼睛盯着韩氏父子,令其没有任何借口上位。
将神啸驱逐出境之后,诸家商议,暂由大儒司空白协助内阁辅理日常政务,安置战乱后的百姓。
各大小诸侯的首要任务就是寻找失踪的少皇殿下,每支搜索队伍都有各方人士参与,以免有人居心叵测,欲对殿下不利。
这么大张旗鼓地寻人,原以为很快就有消息,不料日子这么一天天过去,少皇竟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全无半点踪迹。
一年又一年,时光如流水,晃眼便将一段段人与事带到了远处。
这几年里,颜乔乔半年待在青州,半年乔装打扮出远门游历。
她其实已经有些不太记得少皇公良瑾究竟长什么样子了,他在她心中,一直是九天上高远的月,笼罩着银色光辉,难以看清真面目。
那时他在楼台抚琴,她连余光都不往那边瞟,就怕亵渎了明月,从此它再不出山。
离院那日,他那一袭耀眼大红衣灼痛了她的眼睛,令她不能直视他的容颜。
至今,竟是难以在脑海中重现他的样貌。
偶尔她站在川流的人群中,看着一张张游鱼般经过自己身边的脸,忍不住会想,也许他曾一次次与她擦身而过却互不相识,也许距离最近的时候,他与她就隔着一堵墙、一条街、一座城。
那样一道身影,那样一个人。
他在不在啊?
时而她也会听到韩峥的消息,他这些年致力于联姻,拉拢各方势力。如今休夫风波渐渐平息、少皇也迟迟未有音讯,天下无主久矣。
韩峥极力造势之下,声望逐渐开始复苏。当然,有青州在,他永远休想登凌绝顶。
掰指头算一算,距离颜乔乔休夫已过去了七年整。
这七年时间过得就像梦一般,晃一晃神的功夫,大把光阴就被远远抛在身后。
颜乔乔在定州鹿城住了好一阵,把海鲜与炙炉肉都吃到腻味,又到龙灵兰府上看好友的胖闺女。
龙灵兰嫁了个白身,名叫吴竹生,长得和韩峥几乎一模一样。颜乔乔每次上门,可怜的吴竹生就会被龙灵兰撵到后宅里面,不许他冒头。
“哎我跟你讲个事儿!”龙灵兰神秘兮兮道,“秦妙有死啦!”
颜乔乔好一会儿没想起秦妙有是何许人也。
龙灵兰直咂舌头:“就是那个假清高嘛,你连假清高都不记得啦,从前一门心思想做君后的那个!后来她不是巴巴凑上去嫁给你前夫么?结果你猜怎么着?这人虽然人品不行,却还挺有意思,嫁给韩峥是为了给少皇殿下报仇,结果行刺失败,死了,还怀着大肚子。”
“啊。”颜乔乔十分感慨,“这人虽然十分讨厌,但也的确不是什么奸恶之人,还是有几分气节的。”
龙灵兰摆手:“嗐,也说不好,毕竟嫁进去也有小几年了吧,难说是不是因为失了宠,故意膈应韩峥呢。”
颜乔乔摇头失笑,与龙灵兰道别,晃晃悠悠打马返回青州。
*
回到南山王府,却不见父兄的踪影。
一问才知道,与南越接壤的威武山闹了巫蛊案,父子二人微服探案去了。
颜乔乔更衣沐浴,将疲累的身躯扔到床榻上。
奇怪的是,胸口总是有莫名的情绪在隐隐攒动,令她卧不安稳,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扑腾好一会儿,她猛然坐起来,喃喃自语:“倒也不至于担心得睡不着,只是查案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呢?嗯,我也去!”
她重重点了点头,翻身掠起,飞快地换上一身大红修身衣裳,出了府,直奔南面山中。
这七年来,她操纵灵气的手段可曾出神入化,修为突飞猛进,已到了宗师境高阶。
不过出于一贯谨慎,路过边军营帐时,她还是打了声招呼,让他们迟点派一队人马过来接应。
交待完毕,她便打马先行。
远远看见威武寨,颜乔乔心下不禁一沉。
只见树林里密密麻麻伏着南越的巫军,遍地都是陷阱、捕网、毒箭毒针。
看这规模,已是一支最正规的王牌军。
山寨那边传来了动静。
涂满黑漆的圆木排门“嘎呀呀”打开,只见一群披伤挂彩的残兵护送着伤员以及寨中老幼冲出来,准备强行突围。
从远处旁观,清晰地看出这一行是在直直撞入南越巫人的陷阱。
当然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颜玉恒的红披风异常醒目,他左冲右突,牢牢吸引住巫人的注意力,掩护身后的老小撤往树林外。
每踏出一步,都像是身陷泥沼。
颜乔乔眸光沉凝,周身灵气激荡,身躯一掠,直直插入阵中。
她将灵气灌入随身带来的赤红绸缎,霎时间,绸缎坚若金铁,韧如蒲丝。
飞旋之间,如臂使指。
红绸漫天飞舞,如雾如霞,水泼不进。它卷住那些向她袭来的毒箭毒针,将针针箭箭送回它们主人的身体里。
“咻咻咻咻——”
破风声络绎不绝。红云途经之处,巫人大茬大茬地倒下。
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晃眼间,颜乔乔杀到了颜玉恒面前。
“阿爹,我来助你!”
看着红艳艳的女儿从天而降,颜玉恒也不知该欣慰还是生气。
“伏兵很多,肯定藏着高手,当心点,别瞎得瑟!嘶……”浑身是伤的老父亲叹了一口忧伤的气。
“嗯嗯嗯!”
绸缎飞舞,如九霄神女在跳飞天。
“我已通知戍边军。”颜乔乔极力抵挡所有袭向己方的暗器,安慰大伙道,“很快就有援军到来!”
“好嘞!”
士气大振,一路拼杀入丛林。
颜乔乔用灵气探路,绕过陷阱与毒物,众人齐心协力,牢牢护着伤员与老小,并肩前进!
远处已能听到阵阵马蹄声。
只要穿出这片林子……
“铮——”
一道寒光忽然闪过。
颜乔乔的红缎应声而断。
她心头微凛,循着直觉,用灵气卷起短剑直直抛射过去。
“铛!”
一枚雪亮剑尖抵住了短剑。
轻轻一震,短剑自剑尖开始破碎,顷刻便如雪花一般四散,在她眼前生生灰飞烟灭。
“大剑宗!”颜乔乔绷紧后背,毛骨悚然。
只一霎,她便知道这是韩氏要铲除上位途中的挡路石了。
他们……竟与南越巫人勾结!
颜乔乔侧眸,低声交待:“护着阿爹走!速与边军汇合!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姓韩的阴谋得逞!”
“乔乔!”
“阿爹,在山林里捉迷藏我最厉害。”颜乔乔偏头,“行动!”
话音犹在,她已挥着两道被斩落一半的红绸,潜入两株树身之间,将卷来的毒针甩向大剑宗出没之处。
“咻咻咻咻——”
针雨泛滥之时,她飞快地卷起更多的腐枝落叶,击向意欲追击颜玉恒一行的巫人,为他们断后。
她飞速在林中移动穿梭,却能感觉到一道寒冽的杀机始终锁在她的身上。
她将经脉中的灵气催升到极致,身躯在林中飞掠,却怎么也无法摆脱。
她此刻已不奢望逃生,只要能够引着江白忠,不让他上前追击就好。
眼看那队人马就要踏出树林,靛蓝人影终于现出本尊。
果然是江白忠。
只见他平举手中的剑,直直向颜乔乔刺来。
大剑宗一剑,停风雨,惊神鬼。
颜乔乔瞳仁骤缩,想避,却发现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竟已将她的气机全部封锁。
无论往哪个方向逃,都绝无可能避过这一剑。
她指尖微动,将所有灵气凝在破碎的绸缎上,同归于尽般向他掷去!
“乔乔!”余光瞥见颜玉恒挣下担架,手指抓到一把泥,扑腾着要向她冲过来。
‘阿爹不要!’颜乔乔眉心微蹙。
“铮——”
雪亮的剑光刺破漫天红绸,晃眼即至面前。
她的心脏微微刺痛、发寒。这是即将被刺穿的本能反应。
就在这一霎。
忽有暗影笼罩四方。
一柄带着毁灭气势的黑剑,破空而至!
剑尖相对,雪色剑光被黑暗尽数吞没。
“噗——”
颜乔乔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见江白忠口中喷血,身躯倒飞,连接撞到了一排排树木,嵌进了断裂的树干深处。
他的剑寸寸破碎,一片片跟着他的身体倒掠而去。
大剑宗,竟不是来者一剑之敌!
颜乔乔晃了晃神,看到自己面前多了一道孤寒的身影。
瘦骨嶙峋,宽袍广袖轻轻飞扬。
修长苍白的手指,稳稳地执着黑色王剑。
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纵然他们可谓素不相识,纵然世人都认为他早已死去,纵然她以为自己根本不记得他的模样。
然而当他出现时,只一个背影,她便已认出了他。
她寻了他七年,整整七年。
“少、少皇殿下……”颜乔乔如坠梦中,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清瘦挺拔的男人,傻乎乎地问,“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此。”他转身,垂眸,温和浅笑,“为你一战。”
第119章 无用之人
那个瞬间,周遭的一切在颜乔乔面前失去了声音和颜色。
惟剩一人。
他那么清晰地占据她的世界。俊美如玉的面庞,清傲挺拔的身姿,雪山寒泉般的嗓音。
他说,他来此,为她一战。
清黑的琉璃瞳中映出她的模样。
一身红艳艳的衣装,衬得面容雪白,娇颜如花。方才的战斗令她气息凌乱,胸膛剧烈起伏。
与他站在一起,一个动,一个静。像明月照着烈焰中的花。
他向她伸出左手。
颜乔乔身体快过了脑子,不假思索便把手搭进他的掌心。
大手一握,他把她带入怀中。
他瘦极,身躯温凉坚硬,像块冷玉。清幽寒香袭来,是刻骨熟悉的味道。
颜乔乔忽然发现,这些年她四处游历,吃胖了不少——胸膛远远超出她的预期,一下就挤到他身上。
他动作微僵,下意识垂眸看了一眼。
颜乔乔:“……”迅速吸气,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他淡然移开视线,静静环视周遭。
江白忠从断木中爬起来,踉跄往后逃。密密麻麻的巫军像丛林中的蛇虫鼠蚁,渐次冒头,密匝匝围聚上来。
“莫怕。”公良瑾沉声安抚,反手将黑色王剑一震。
霎时,威压四散,森严气势笼罩全场。
“上了。”
剑光荡过之处,巫人高手全无抵抗之力,只要沾到剑影余波,身躯立刻被黑色王焰覆盖,化为黑金色残屑,如蝶一般随风飘散。
碾压般的绝对力量,不似一人,倒像一国。
一己之力可敌千军万马。
颜乔乔心口激荡不已,她想,这便是她们大夏的君王,可仁道治国,也可君临天下。
一黑一红两道身影掠过之处,南越巫人无一遗漏,悉数化为黑金纸蝶。
颜乔乔抬眸偷瞄这个杀神般的男人。
他的脸上并无杀气,冰雕玉琢的容颜,神色温和而疏离。
气质云淡风轻,杀戮利落果决。
巫人很快就被杀破了胆。
正溃逃之时,忽闻林外喊杀声四起。
戍边军抵达战场,与青州残部成功会师。
公良瑾不再斩杀巫人,将他们交给部下解决。
他提剑,不疾不徐追杀江白忠。
颜乔乔的红衣肆意飞扬,她狐假虎威,笑得像个女反派。灵气荡出,卷起林中残留的捕网、铁夹,兜头盖脸朝江白忠的身影招呼过去。
黑焰封锁住江白忠的行动,那些奇奇怪怪的物件,一样接一样挂在大剑宗的身上。头上、肩膀、靴子……处处缠裹着极有南越风情的兜网。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江白忠终于忍无可忍,降了。
他扬起双臂,单膝跪地,眸光惊恐中带着一丝倔强:“我……技不如人,认输!”
公良瑾的剑静静指在他的额心。
握剑的手极稳,目光极漠然,并没有把一代大宗剑放在眼里。
颜乔乔钻出公良瑾怀抱,看着眼前败降之人,她脑海中鬼使神差地浮起一句话。
“大剑宗的骨头也没多硬嘛。”她颐指气使道。
闻言,江白忠额角乍然迸起青筋,摁在地面的指节也蓦地泛白。
他输给少皇心服口服,却不曾想,一个女人也敢踩到他头上!
江白忠自恃甚高,向来被人捧惯了,受不得这鸟气,张口便道:“我与少皇殿下说话,轮不到无用之人插嘴!”
少皇失踪多年,如今想要起势,少不得需要笼络各方人才。而他江白忠,正是高手中的高手。只要愿意投诚,必是座上之宾。
公良瑾面露困惑,身躯微倾,不解道:“无用之人?”
话音犹在,一只苍白的手陡然越过数丈距离,捏住江白忠额头,一震。
经脉破碎,修为尽毁。
江白忠口喷鲜血,难以置信地睁圆眼睛。
他被废掉了全部修为,再无重修的可能。
颜乔乔果断落井下石:“无用之人说的是你自己吧!”
说罢,偷偷抬眼瞄了公良瑾一下。
她历来便是这么个小人得志的脾气,也不知道光风霁月的大君子看不看得惯。
视线相对。
她发现他目光微凉,带着点无奈,仿佛十分了解她的脾性,却拿她没什么办法。
颜乔乔怔忡分开唇瓣:“殿下……”
身后传来威风凛凛的脚步声。
青州军与边军赶到,呼啦啦围住委顿在地上的江白忠。
*
青州作风古朴,带着些自古流传下来的“陋习”。
江白忠被捆住手腕脚腕,像只被猎到的野猪一般,吊在圆木头下面,身旁一群将士吆喝不断,喊着号子,吭哧吭哧将他运回青州府。
可谓奇耻大辱。
颜乔乔慢吞吞走在人群最后,看着将领们众星拱月般围住公良瑾,个个热泪盈眶,询问他是否安好、听他安排后续事宜。
他那道清瘦挺拔的身影时不时便被五大三粗的将士们彻底挡住,她得踮起脚尖才能看见。
遥遥看着这样的画面,她感觉心头暖融融一片,仿佛在做一场不愿醒来的幻梦。
忽有一霎,人群静悄悄地分开,各自往前行去。
公良瑾停在原地,温和带笑的目光向她投来。
颜乔乔心跳陡然错乱,走路时,竟不知道手脚刚往哪里摆。
她尽可能地维持着优雅散漫的步伐,淡定自若地踱向他。
“殿下,”她微挑着眉梢,“您这就完事了啊?”
公良瑾垂眸淡笑:“嗯。”
“真快。”她没话找话。
公良瑾颔首。隐约觉得哪里有点怪。
他行在她的身边,两个人踩踏着落叶,发出交错的沙沙声。
此刻尘埃落定,颜乔乔满脑子就剩下了方才那句很要命的“为你一战”。她不敢瞎开口,生怕会错意、说错话。
沉默。
行出一段,公良瑾轻咳一声,道:“你当初的心愿,我收到了。”
颜乔乔:“?”
她迷茫偏头看他。
他侧眸看过来,清冷黑眸中蕴着笑。
对视片刻,颜乔乔双眼一点点睁大,瞳仁一点点收缩。
她倒嘶一口凉气:“金蝉?”
公良瑾淡笑颔首:“嗯。”
颜乔乔两眼一黑,险些原地栽倒。
只一霎,她的脸颊和耳朵就像被放到了蒸笼里,烫得要命,呼呼地不断冒出白色蒸汽。
“……哦。”
她只恨脚下不能变出一个巫人的陷阱,让她掉下去,最好直直穿到世界的另一头。
平生最羞耻之事,竟让清风明月知道了。
“绝境之中,你赠我一线生机。”他淡声道,“我出关,便来寻你。”
颜乔乔屏住了呼吸。
心脏越跳越快。
“殿下。”她定了定神,“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她发现,他玉般的耳尖渐渐泛起一丝好看的红。
片刻,他淡定地承认:“是。”
第120章 诛讨叛贼
青州大营。
失去修为的江白忠骨头并不硬。
军中刑官还没使出多少手段,他便竹筒倒豆子般招了个干净。
沉甸甸一份供词,置于公良瑾案头。
帐中除公良瑾之外,还有颜玉恒、白无愁、颜青、颜乔乔四人。
颜乔乔眼神有些虚浮,时不时露出些魂游天外的缥缈神色。
她收束着余光,没往案桌后面瞟,仿佛端坐在那里的公良瑾会发光,能灼伤她的眼眸。
脑海中不自觉地回放林中那一幕——他倾身过来,覆下修长挺拔的身躯,薄唇落在她的耳畔,轻而认真地对她说,“你是我道心。”
直到此刻,清幽寒凉的气息仿佛仍萦绕在她的耳畔,一会儿一会儿便熏红她的耳垂。
“啪!”
颜青将江白忠的证供拍到她的手中。
“回神了!多大个人,还发青春呆!”颜青压着嗓子嘀咕。
“你才思春!”颜乔乔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三十好几了娶不到媳妇!”
回到青州她才知道,原来颜青根本就没娶当年那个什么苏悠月,那件事是韩峥骗她的,目的就是告诉颜乔乔,别人都过得很好,轮不到她惦记操心。
颜青怔怔挠头:“我没说你思春啊颜乔乔你是不是不打自招了?”
颜乔乔:“……”
她一把薅住江白忠证供,埋头读了起来。
渐渐便屏住了呼吸。
原来,漠北王林霄并没有叛变。
这是一场长达十余年的阴谋。一个名叫无间珠华的女子,长袖善舞,在各大小诸侯国都笼络了自己的势力——除青州外。
她步步设计,将漠北前线战将调空,又与韩致联手,骗林霄率军暗袭西梁国。趁着林霄离开漠北之机,叛贼秦天故意将神啸大军放了进来,一路畅通无阻,直袭京陵。
而距离京陵最近、兵力最强盛的大西州,以境内发现漠北大军为由,拖延发兵日期,坐视帝君与君后战死前线。
江白忠的供词里面没有提到君后刺帝君的事情,也没有提到究竟是谁假以少皇谕令调走各路诸侯。
颜乔乔合上供词,与父兄一道,探询地望向案桌后那个人。
公良瑾仿佛知道众人所思所想,他垂眸道:“守京陵时,印玺不曾离身。”
那座巨阵断绝内外通连,信鹰是无法出入的,偏偏各路诸侯收到的又是真谕令。
这可就奇怪了。
众人皆感到十分迷茫困惑。
公良瑾似乎有什么想法,却未明言。
他沉吟片刻,问:“彼时帝君已能入圣,为何神啸兽骑不曾受挫?”
帝后全军覆没,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再后来,京陵启动大阵,便与外界彻底断绝往来。
公良瑾至此不知父母是如何坚守、如何阵亡。
听他问及此事,颜乔乔心口不禁闷闷一痛。
殿下浴火重返人间,她怎么忍心开口告诉他,他的母亲偷袭了他的父亲,以致那场战役一败涂地?
白无愁摁了摁膝盖,沉重地起身,道:“禀殿下,我亲眼所见,君后刺伤帝君,阻他入圣。”
此言一出,大帐中气氛凝固,落针可闻。
颜乔乔攥紧双手,担忧地注视着公良瑾。
他的脸上却没有明显的表情,只缓缓敛下唇边礼节的笑意,认真凝视白无愁,问:“后来呢?”
白无愁垂头道:“后来,帝后并肩苦战至死。”
“好。我知道了。”公良瑾颔首。
颜乔乔揪着一颗心。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心疼这个人。
这个看上去云淡风轻的人。
事已至此,颜玉恒无法再继续隐瞒,起身,沉痛道:“这个无间珠华,极有可能是我假死的妹妹颜玉贞。她坟墓已空,与白无愁将军相处的那个阿贞,种种细节亦能与她对上。”
颜青按捺不住自己的吐槽之心,嘀咕道:“整个青州的权谋诡计,都点在她一个人身上了吧?”
颜玉恒轻轻摇头:“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她既然恨我,为何不直接报复我,却要做这丧尽天良之事,拉上整个大夏百姓和江山?”
“也许她志在天下。”颜乔乔扒拉出江白忠证词中的一段,“无间珠华给过韩峥不少帮助,近来拥簇韩峥上位的声音大多出自无间珠华手笔。此次暗杀也是她的命令——看,韩峥让江白忠活捉颜乔乔,无间珠华却下令要死的颜乔乔。我猜她是想要冒充我,将青州据为己有,并在韩峥上位之后做他的君后。”
她的神色毫无芥蒂,就像在说与一件自己全不相干的事情。
白无愁与颜玉恒对视一眼,双双目光复杂。
“既然证据确凿,少皇殿下,请下令吧!”白无愁重重拱手,“我愿为马前卒!”
抓到人,一问便知。
*
颜乔乔如愿穿上了大红戎装,骑着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行在公良瑾的辇车边上。
行一段,她便蹭进他的车中讨茶喝。
她看他煮茶,怎么看都不会腻。
“有话要说?”公良瑾淡笑着问。
“我就是想着,找了您七年,都像做梦一样,如今在您面前,还是像做梦一样。”她恍恍惚惚道。
公良瑾目光在她身上微微一顿。
他道:“梦中也不宜暴饮暴食。”
颜乔乔:“……”
这是说她长胖了吧,是吧是吧!
她承认,这七年里她确实是吃遍了各地美食,但是,犒劳自己,难道不是为了更有精力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他吗?!
她暗暗跳脚的模样令他心情大好,垂眸,胸膛微震,发出一阵阵低笑。
颜乔乔偷偷撇了撇唇,破罐子破摔道:“所以您把我当道心,就是因为我离经叛道?您这是向我学习歪门邪道?”
她可不会忘记他那纯黑的道意。
“不是。”公良瑾语气淡淡,也听不出是认真还是玩笑,他道,“在我心中,你是月。阴晴圆缺,皆合我意。”
颜乔乔:“?!”
这盛世如他所愿,她夹着尾巴逃了。
*
正义之师挥军北上,讨贼檄文一出,各地纷纷来投。
韩峥好不容易成功造势,刚入驻金殿,正在三请五推之时,忽然便听到了这个要命的消息。
还未回过神来,那浩浩荡荡的先锋军便已到了京陵城外——公良瑾犹在路上,驻京陵外的两江大营便已主动归附旧主,刀枪一转,剑指殿上逆贼,成为讨贼先锋。
两江大营的举动让白无愁跳了好几日脚。他原本十拿九稳的头功,那么大一个头功,就给这些不要脸的强行夺去了。
京陵城破得毫无意外。
也不能叫做城破,只能说内外一心,御林卫开门放大军进入,顺便就加入了他们。
除了韩峥从大西州带来的新晋御守之外,整个世界已无一人站在他的身边。
颜乔乔陪公良瑾大步踱过殿前御道时,韩峥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金殿,他守在殿中,高坐銮椅上,等待他们到来。
颜乔乔踏过金槛,遥遥看见韩峥坐在阴影下,低着头,一直冷笑。
“我输了。输在运气不好。”韩峥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公良瑾,你比我又强在哪里呢?不过是运气比我好而已!你出身好,万千宠爱集一身,不需要日夜提心吊胆,不需要蝇营狗苟来保住自己的权力。有这样的条件,谁不能做个万人敬仰的伪君子啊!”
他继续道:“如今,你不过又是运气好,捡到个白无愁,阴了江白忠,否则你以为你能这么顺利就走到这一步么!怎么样,今日我已穷途末路,你敢不敢与我光明正大、堂堂正正一战?别成天靠着祖宗福荫,不像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