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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马车之后,空气更加不够用。
他挽了袖,却没有第一时间沏茶,而是将双手交叠,置于案上。
颜乔乔感觉到他在注视着她,目光意味不明。
“殿下……”
她垂着脑袋,耳朵一丝丝发烫,如被烈火烹煎。
公良瑾手指微动,认真稳重地开口:“你与母亲是如何说的,可愿为我复述一遍?”
他沉沉压着嗓,语气并无半丝轻浮。
闻言,颜乔乔的脸霎时红到了脑门。
“殿下,您替我背了好大一口黑锅……”她的脑袋垂进了胸口。
“无妨。”他淡声道,“本也不是你一人之事。”
颜乔乔:“……”
心一横,她破罐子破摔自首道:“君后说了许多话,说殿下不联姻,不纳妾,即便与我有了肌、肌……”
想到自己方才那一幕,颜乔乔仿佛被雷电劈了下,胸腔麻得几乎说不出囫囵话。
隔着衣裳,能、能算肌、肌肤之亲吗?
听到此处,公良瑾全不意外。
他静静颔首,安抚道:“不要急,慢慢说。”
颜乔乔吸一口气,继续坦白:“即便有了肌肤之亲,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公良瑾不动声色,长身微倾:“所以你……”
拒绝么,如何拒绝的。
颜乔乔弱弱道:“我吃惊极了,那不是让我白、嫖么。”
公良瑾:“……”
公良瑾:“???”
他极慢极慢地立直身躯,眼角微微跳了下。
颜乔乔赶紧表功:“那我自然是斩钉截铁、义正辞严地拒绝了!”
公良瑾:“……”
他抬手扶了扶案桌,一双清冷黑眸中浮起了生无可恋、四大皆空的迷雾。
半晌,他恍惚叹了声。
“此生不想,再入皇城。”
*
这一路,沉默的人换成了公良瑾。
车马停入清凉台。
颜乔乔惴惴不安地随公良瑾下了车。刚踏过清凉台前院,忽闻一声悠长清唳自南面传来。
抬眸一看,见那花火似焰的赤云台方向振翅飞出一只青鹰。
这个时间点,不用猜也知道是颜青来信。
青鹰久等不见她回庭院,便飞出来寻人了。
颜乔乔合了个喇叭:“小青——”
这只鹰养久了,十分通人性。它径直飞向清凉台,遥遥见着人,便收翼开始俯冲。
近了,近了……
青鹰无视颜乔乔,轻身一纵,落向公良瑾。
颜乔乔:“?”
只听“扑棱”一声,它端端正正停向公良瑾扬起的手臂。
长臂微微一沉,接住了鹰。
颜乔乔眨了眨眼睛:“这是我大哥的青鹰……”
公良瑾淡声道:“仁君道意,天然与万物亲近。”
“哦……”
青鹰扬起爪,将竹制信筒递给颜乔乔。
颜乔乔接信,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公良瑾的手臂上。
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殿下看着清瘦,其实极为修长挺拔。他比她高很多,他的手臂可以将她的身体环过一圈,可以一箭射得韩峥伪身灰飞烟灭,也可以轻松接住这么一大只可以把她整个扑倒的青鹰。
所以如果他想要摁住她的话,一只手便够了。
她一边瞎琢磨,一边接过信筒打开。
只看了一眼,她便倒嘶着凉气,僵成了一块木雕。
颜青第一句便大逆不道。
他告诉颜乔乔,他迟早会亲手拧下她心上人的狗头。
颜乔乔心脏怦怦直跳,她掩住信笺,瞄了瞄公良瑾,只见他正随手轻抚青鹰颈后顺滑细软的毛。
“殿下,”她悬着心问道,“您在青州的时候,颜青有没有在您面前说过奇怪的话?”
“何为奇怪?”
“比如我的婚事……”颜乔乔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公良瑾眉目沉静:“不是说好了,你的婚事由我负责。怎么了?”
颜乔乔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变得完全不听使唤,一个劲儿在胸膛里胡蹦乱跳。
她不敢再问,飞快摇了摇头,继续埋头读信。
颜青写信一如既往地啰嗦。
颜乔乔一目十行,只挑着关键字词读——记得她刚重生那会儿,还曾如获至宝一般捧着颜青的信件,如今不过短短一个月,颜青便凭借真本事,让颜乔乔心中的柔软情愫荡然无存。
很快就找到了赤红之母。
颜青很丧气地告诉她,关于赤红之母的事情,阿爹死也不肯说,他是没辙了,让颜乔乔也死了心,不必再琢磨。
颜乔乔抬眸看了看公良瑾。
此生有幸与殿下同行,前世至死不知的秘密,今生已揭晓了答案。
酸甜交织的情绪泛过心口,令她的视线微微模糊。
她牵起唇角笑了笑,继续低头看信。
信件末尾,说的是阿爹忽然刨了小姑姑的旧坟,谁知那坟茔早已遭了贼,墓葬品没动,尸骨却是不翼而飞。
颜青发出了灵魂疑问——谁家盗墓贼,居然干这买椟还珠的事?
这成语用得,令人无力吐槽。
颜乔乔合上信笺,心中基本已能确定,小姑姑颜玉贞正是那个会使伪身之术的无间珠华。
进入书房,青鹰很老实地停到窗棂上,等待颜乔乔回信。
公良瑾挽袖,递上纸和笔,很体贴地道:“颜世子既然问起,不如便直言相告——我可为你添一句批注。”
颜乔乔:“!!!”
她可没有忘记,自己那日心神激荡之下,都在信上写了些什么要命的东西。
——‘我的婚事已有人负责,他是世间最好的男儿,此生非他不嫁。’
心脏乱跳,耳尖再一次浸满红霞。
“怎么了?”公良瑾不疾不徐问,“有何顾虑?”
第63章 釜底抽薪
清凉台的傍晚很清凉。
颜乔乔接过纸笔的双手颤抖得厉害。
告诉颜青,负责她婚事的人是少皇殿下?
告诉颜青,她心悦之人,非他不嫁之人是少皇殿下?
告诉颜青,被他在信上扬扬洒洒骂了两千余字,放言要斩下其狗头配酒吃之人,是少皇殿下?!
那不如直接提刀杀了她全家比较快。
此刻,少皇殿下正用他那双清清朗朗、宁静深邃的黑眸凝视着她,问她,有何顾虑?
这叫她怎么说?
颜乔乔绞尽脑汁,寻思对策。
半晌,灵光一现。
她微微偏着脸,挑着眉,脑袋半摇半点,讪笑道:“我大哥,他有一个朋友。这朋友,颇不知礼数、不懂规矩,竟在信中与我大哥聊他妹妹的婚事,当真是失礼之至——我可不愿成为颜青与狐朋狗友之间的谈资!”
公良瑾:“……”
不知礼数、不懂规矩、狐朋狗友。
颜青当面骂了三句,颜乔乔也当面骂了三句。
当真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抬起手指摁了摁眉心,唇角抿出无奈的弧度,轻声吐出一个字:“好。”
眼见成功应付过关,颜乔乔不禁为自己的聪明机智点了个赞。
她斯文淑雅地冲着公良瑾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奋笔疾书。
这封家书写得稀里糊涂不清不楚却又语重心长,大意便是反复告诫颜青,他迟早要被他那张猫嫌狗憎的嘴害死。
从起笔到落笔,颜乔乔始终悬着心,就怕殿下又提起某些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幸好,他一直静静地处理面前的公文,没再管她。
吹干墨迹,颜乔乔卷起信笺,置入竹筒。
放走青鹰之后,飘浮在半空的魂魄总算是落回原位。
她摸回书桌对面坐下,见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抬眸望向她。
眸光微凉,令人神清气爽。
颜乔乔定了定神,一本正经地与他说起了要紧事。
“殿下,您去青州的时候,莲药台的医师们为漠北老夫人会诊,找到解决血邪的办法。只是这个办法需要我突破宗师级别,然而时间不等人,老夫人撑不过一个月——殿下您觉得我还有机会吗?”
自从与殿下相识,她渐渐便有了一种他无所不能的错觉。
一个月内从先天之境晋级宗师,听起来是天方夜谭,但在殿下这里,未必就完全没有可能。
公良瑾眉梢轻抬,不答反问:“若我没有记错,在你心中林霄是罪大恶极之徒,欲除之而后快。为何又改了主意,想救他母亲?”
颜乔乔叹了口气:“殿下,您知道我不聪明。我识人不清、意气用事,行事但凭好恶。这些天常常见着老夫人与漠北王,我便看他们一日比一日更顺眼,心中总觉着,若是能救了老夫人,兴许便是什么转机。”
公良瑾道:“你能够放下成见看待事物,这是好事。”
颜乔乔抿唇笑:“是您告诉我,不要将尚未发生之事认定为事实。”
“嗯。”他若无其事道,“所以不要让韩峥乱你心神。”
颜乔乔双眸微张,心脏重重一跳。
半晌,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认真道:“我知道了,殿下。”
眼眶微微发热,心口难言地感动。
他抬眸,唇角勾起温和的笑容,缓声道:“要救林母,并非不可能。”
颜乔乔虽然已有那么一点点心理准备,但听到他这么说,仍是激动得难以自持。
一个月!晋阶宗师!
殿下他不是人,他是真神仙!
看着她陡然发光的眼睛、快要扑上书桌的身体,公良瑾神色颇有些无奈。
“坐好。”
“嗯嗯!”她立刻将双手叠于桌面,腰杆挺得笔直,下颌微扬,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公良瑾:“……”
虽然早已知道她是个什么德性,可是近距离接触,冲击仍然不小。
“一个月内晋级宗师,绝无可能。”他直言道。
“嗯嗯!”颜乔乔点过头才发现不对,“……嗯啊?”
公良瑾长眸微阖,淡声道:“如今大夏境内身染血邪者,仍有千人不止。你要救的,不是一人。”
颜乔乔认真地点头,侧耳倾听。
“眼下,西梁大邪宗受创,我手中持有血玉骨令,正是诛杀此獠的大好时机。”公良瑾语气平静,波澜不兴。
颜乔乔怔怔回过神,只觉一块巨石落入心海,溅起滔天大浪。
霎那间,心潮澎湃,呼吸微乱:“殿下的意思是……釜底抽薪!”
若能除掉大邪宗的话,散落在外的邪血自然成了无根之木,再兴不起什么风波。
狠还是殿下狠!
她的思路与常人一样,只从病患角度出发,思忖压制、救治之法,殿下的剑却已直指西梁。
不知是不是错觉,方才殿下虽然语气平平,但颜乔乔却感觉到了一股令人寒到骨子里的杀机。
西梁虽远,必诛此獠!
“殿下打算派谁去送死?”颜乔乔直言不讳。
公良瑾:“……”
沉默片刻,他道:“你我。”
颜乔乔:“???”
*
这一夜,颜乔乔歇在了清凉台东侧殿。
清凉台的卧房原本并不是昆山院制式,如今却是了。
除了庭院中没有那一蓬火云般的赤霞株之外,这间卧室与她的屋子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她下意识地想,殿下不是喜欢她的花么,不如在这边也种上一株……
转念一想,殿下明年夏末便要离院,等不到植株成长为赤云。
这般想着,心下难免伤春悲秋,患得患失。
错过的时光,终究是无法追回。
想着心事,颜乔乔失眠了。
捱了小半宿始终睡不着,她干脆披衣起身,走向无月的夜下长廊。
春夜寒凉,树影婆娑。刚出了厢门,踏上廊道,便看见廊下立着一尊冰雕玉琢的人影。
“殿下?”
他回身望过来。
清凉台夜间不点灯。廊道只有夜色,他的剪影是黑白灰。
纵然如此,却丝毫无损那浓墨重彩的天人颜色,反倒添了神秘莫测的冷感。
她怔怔动了动唇。
却不知,星光下自己的模样也像是一株月夜幽昙。纯美剔透、漂亮得不似人间应有之色。
对视的一霎,任何言语都显得多余。
片刻之后,公良瑾打破静谧:“认床?”
颜乔乔摇摇头:“殿下为何在此?”
夜间人胆大,她心下难免琢磨——倘若殿下担心她不敢一个人睡,特意到屋外陪伴的话,不若便邀殿下进屋睡,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同榻而眠。
一回生,二回熟。
他直言道:“朔夜,道心易不稳。四下走走会好些。”
颜乔乔心头微惊,刚启唇,便被他竖手打断。
“不必多虑。”他仿佛知道她顾忌什么,低笑道,“见着你,倒是稳固许多。”
“当真?”颜乔乔将信将疑。
“真。”他微笑颔首。
四目相对,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没着没落地浮起几丝不该存在的失落。很自私的失落——他若因她而乱了道心,那便是喜欢她,情难自控。
不过殿下不是这样的人。
他自律克制,心怀天下,胸有社稷,绝不会行差踏错。
这般想着,她不禁为他而骄傲。
今夜无月,他便是这天下最皎洁的明月。
眸中隐隐闪动起一丝丝波光,她凝望着他,问道:“那,我留在这里陪殿下?”
“来。”
她走到他的身旁。
夜风偶尔从他那边拂来,染上月宫般的清幽,给她的脸颊添上了夜间看不出的红妆。
宽大的袖口时而触碰,那微不可察的涟漪递到指尖,泛上心间。
次日出行,颜乔乔很不争气地在马车上睡着了。
——终究还是实现了睡在殿下身旁的梦想。
官道平坦,车轮辘辘,极是催眠。
迷迷糊糊醒来一瞬,发现软榻旁边拦着横木屏风,身上盖着宽大温暖的外氅。
她随手将大氅裹到了鼻子下面,团得像个茧子,只给自己留一口气。
窝在狭窄安全的地方睡觉,可真是过于惬意。
*
第二日,车马渐渐接近西岭沙弋重镇。
过了沙弋再往西行,便进入镇西王的属地——大西州。
沙弋一带,地质风貌已接近大西州,路边的少叶旱地高树上,零零星星可以见到大西州特有的六角铜风铃。
颜乔乔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听着那密匝匝的风铃声,心情终究还是低落了许多。
再行一段,她忽然察觉耳畔清静了,不闻那扰人的铃铛声。
撩开车帘往外望,只见大片大片浅黄的旷野横亘于前,路旁有树,树上也有铃……
定睛细看,发现树上的铃铛都被人用一团团湿泥糊住了芯。
颜乔乔怔怔回眸望向公良瑾。
他正手执西梁地图细看——这几日,他都在看舆图。
感应到她的视线,他放下手中的卷轴,抬眸:“你不喜铃铛响,便暂时封了,泥土风干之后会自然脱落,不影响当地百姓祈福。”
颜乔乔鼻眼忽然酸涩得一塌糊涂。
酸涩之中,满是温情。这个人的体贴和霸道,都像春风化雨,润泽大地。
“多谢殿下。”她抿了抿唇,微微收缩着心脏,低声问道,“前世,我院中的赤霞株被斩落花枝,悬满了风铃。殿下在清凉台看着,会不会感到败兴?”
他眸光微凝。
片刻之后,一字一顿认真道:“不会败兴,当是心痛。”
颜乔乔心间一震,险些落下泪来。
“……是啊。”她眨着眼道,“那株树,我养得极好。”
说罢,偷偷将头转向窗外,不再打扰他看舆图。
这一路上,他已大致将情形告知于她。
依据目前情报来看,邪道大宗师,当是西梁国这一任国师,专职占卜、血祭、与传说中的邪神沟通。
国师名叫西部瞳,住皇城后方金血台顶。
如今虽然受创,但宗师与大宗师之间的界限仍然难以逾越,倘若派宗师级别的刺客前来行刺,先不说进不进得了金血台顶,便是闯上去了,也未必敌得过西部瞳。
再说国师身旁怎可能无人护卫?血邪、诡阵、异毒……
很显然,即便派出大夏当前最强战力、大剑宗江白忠,也就是个折戟沉沙的下场。
想杀大邪宗,唯一的办法便是毫不引人注意地混进金血台,然后爆发大宗师级别的实力,一击必杀。
纵观大夏国上下,除了帝君本人之外,再没有比公良瑾与颜乔乔更好的人选。
如何混入金血台顶,也有现成的途径——大邪宗受创,正需要大量年轻漂亮的男女进入金血台顶供他吸血疗伤。
*
车马进入西岭沙弋重镇,并未惊动任何人。
此行乃是绝密,进城不久,大内第一高手、苦瓜脸侍卫张令侠潜上车来。
“禀殿下,前日我抵达沙弋,守备杨鹏哲与副守备尹承直安排人手设伏行刺,已被我斩于剑下。这几日我已暗查过整座沙弋城,摸查到几处与西梁往来的暗桩点,暂时未动。”
公良瑾颔首:“辛苦张统领。”
苦瓜脸大哥动了动垂到颧骨下面的眉梢,苦哈哈地说了句玩笑话:“出来透透风,没什么辛苦。不及在皇城终日听君后念叨您的终身大事来得苦。”
公良瑾:“……”
颜乔乔:“……”
耳畔仿佛听到君后那温温柔柔的嗓音,无休无止地念,少皇瑾怎么还不娶媳妇、少皇瑾究竟能不能娶到媳妇、少皇瑾到底喜不喜欢女孩子……
“平日总到您面前催,也是职责所在,”苦瓜张拱手苦笑,“还望多多担待。”
“无妨。”公良瑾淡声笑道。
说话间,车马已循着苦瓜张的指引,停在一间名为“平安”的客栈斜对面。
苦瓜张指着客栈道:“这是间黑店,做的是人口买卖——专骗年轻男女前往西梁‘捞金’,实则卖给西梁贵族,作为血祭、血食、血奴。”
公良瑾颔首:“我二人离开之后,依律处置即可。”
苦瓜张动了动唇,欲劝,又知道劝说无用。自小看着这位殿下长大,他的脾气始终叫人捉摸不透。
不等苦瓜张纠结完毕,公良瑾已带着颜乔乔离开马车,径直穿过街道,走进挂了两串大红灯笼的“平安客栈”。
客栈大堂清爽,看卖相如何也看不出做的是黑心买卖。
颜乔乔环视一圈,眸光好奇。
“客官,住店哪?”丰腴美艳的老板娘与黑瘦的男掌柜对视一眼,拧着腰肢迎上前来,“一间房?两间房?”
颜乔乔不禁心跳加速。
四面皆是危机,她自然半步也不想离开殿下身旁。只是,倘若二人在外以兄妹相称的话,住一间房恐怕不太合适……
正在绞衣角,便听到公良瑾声线淡淡:“一间。”
原不需要向旁人解释,却见他眉眼清正,认认真真地向无关人等介绍她。
“吾妻,阿乔。”
第64章 青梅竹马
颜乔乔无法形容这一瞬间的感受。
虽然知道假扮夫妻是为了方便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可是听到他用那清润玉沉的嗓音说出“吾妻阿乔”时,她的心跳仍是很不争气地彻底错乱。
两世的思不得、求不得,忽然落到了实处。
即便只是镜花水月,亦感觉此生不负光阴。
他挽起袖,将手置于台柜上方,签字。
他写,赵玉堇、许乔。
赵是君后的姓,许是她阿娘的姓。
看着两个端正清隽的化名并列排在一处,颜乔乔忽有一种在签署婚书的错觉。
奇异的羁绊,连接彼此。
“客官要天字号厢房?”丰腴美艳的老板娘扑扇着浓黑的眼睫,妖妖娆娆问道。
公良瑾稍微迟疑:“……对。”
“承惠八两银。”
公良瑾再一默:“……知道了。”
丰腴老板娘回身去取钥匙时,公良瑾侧过身,抬手揉了揉颜乔乔脑后的发丝,将她拢到身前。
“累坏了?这就带你去歇息。”
颜乔乔下意识想要摇头,却发现脑袋被他的大手罩在掌心,摇不动。
“……”
她明白了,她的演技实在不过关,于是殿下禁止她继续露脸。
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将脸倚在了他胸膛上,双手僭越地抬起来,抓住他腰侧的衣裳。
坚硬的胸膛,清幽的寒香,手指下的衣料沉甸甸。
仿佛只要她不松手,便能一直拥有她的镜花水月、梦幻泡影。
片刻之后,客栈老板娘抬起一根纤纤玉指,指上挂着一把雕花镶金钥匙,手指一甩,钥匙发出清越富贵的铃铃声。
公良瑾自袖中取银钱。
一锭大的,一锭小的。
美艳老板娘笑道:“客官可真是阔绰豪爽!”
公良瑾沉默着接过钥匙,抬手揽住颜乔乔肩膀,带她走向三楼客厢。
天字号厢房里外共三间。外间是厅室,地面铺设有紫金大绒毯,一应陈设古色古香,置有青玉香炉,旁边的小香案上用玉碟盛有各色熏香小角料。
龙涎、沉水、玉冰、凌牡……
镶金嵌玉的雕花圆拱门后垂着帘幔,穿过帘幔便是卧房。漆木金丝拔步大床可以并躺下七八个人,床前挡有玉质屏风,窗边置有银丝软榻。
窗外是天高地阔的西域景象,窗间覆有冰花绫纱,挡风沙,不挡日光。
卧房内还有一个次间,花雨石砌出天然汤泉的形状,竹筒引来热汤,搅动一池活水。
“殿……”
“还叫殿下?”他侧眸看着她,“改改口,在外莫要露出破绽。”
闻言,颜乔乔的双手顿时变得十分多余,不知该摆在哪里。
汤池中飘来的热气熏得她脸颊微热,她动了动唇,厚着脸皮问:“那叫您什么?”
“阿瑾,或是夫君。”公良瑾的语气云淡风轻。
颜乔乔只在脑海中过了过这两个称呼,心脏立刻不争气地乱跳起来,十指指尖一阵发麻。
双唇分了又合、合了又分,脸颊越来越红,硬是叫不出口。
公良瑾见她窘得快要钻进地毯里面去,不禁轻声失笑,抬手牵住她的衣袖,将她带到金丝拔步床边上,示意她坐下。
“颜乔乔。”他坐在她的身旁,正色道,“知道你我是什么身份?”
“君臣。”她答得飞快。
公良瑾:“……”
他无奈地瞥着她,道:“此地距离西梁千山万水,要经过大西州重重关卡——他们必须骗我们心甘情愿前往西梁边境‘捞金’。”
颜乔乔点点头。
“是以,”他道,“我是家道中落的世家子赵玉堇,你是我青梅竹马的小娇妻许乔。你被我宠惯了,吃不得一点苦,落难也要锦衣玉食。我死要面子,一路硬着头皮充冤大头,如今银钱就要花光,我心中焦灼不已。”
颜乔乔:“……?”
他微笑道:“如此,方便你我被人盯上。”
颜乔乔:“……”
她的心情非常复杂,思绪十分错乱。
他挑眉看着她:“明白了?”
颜乔乔木木扬起唇角,恍惚眨眨眼。
他唇角含笑:“自己想想,在我面前该如何表现。”
颜乔乔的视线从卧房左侧划到右侧,又从右侧划回左侧,抬头望望覆了浮光软缎的屋顶,又低头看看足下花纹繁复的异域紫绒毯。
她很老实地说:“殿下,我不知道,想不出来。”
“嗯?”他稍微拖长了声线,不解道,“当初在月老祠,不是装得像模像样?”
颜乔乔想起自己在江芙兰面前撒泼打滚的往事,掩面呻吟:“……那不一样。”
“何处不一样。”
颜乔乔:“……”
何处不一样?那时候她刚重生回来,不知道、也不承认自己的心意,一颗精忠报国的红心坦坦荡荡。
可如今,她已问心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