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厉害。”
“是吧!?”
这里真的非常需要一个吐槽役。
不知不觉中拿出和善态度的青年很无奈,活出一副与世隔绝姿态的研究员很脱线,一不小心就会被她带进沟里。
“上车!”
他干脆道。
“什么?”
佐久间佑穗揪紧自己过长的袖口,她举起榔头,又怯怯放下,眼中泛起的情绪是难以置信。
“你这人怎么恩将仇报?!我都送你走了!”
“跟我走。”
景光转身朝屋外走去。
“你是想要钱吗?我受过绑架应对训练的,我不记得你的长相,我们家也会出你想要的赎金……”
景光又走了回来。
他试图去拉她的胳臂,想了想又觉得不合适。
青年只好又板起一张脸。
“再不过来的话……”
他摆出一个凶狠的表情。
女孩登时跟上了。
“你这人好没有良心啊,我的天……”
让对方坐到副驾驶上,诸伏景光开口道:“指路,去昨天你发现我的地点。”
“啊?好吧。唔……出门先向左拐。”
踩下油门之前,他飞快地观察了一下女孩的神情。
她好像又不怎么害怕了。
令人发愁啊,这副好心肠。
——真令人发愁。
披着[佐久间]马甲的枡山瞳无奈地叹气。
——这样敏感而好心,为什么偏偏选择做卧底啊。
在暴露方式未知,追兵不明的情况下,明明自身难保,还有心思回来挽救可能被你连累的路人吗?
她明白青年这番表现的意思。
对[佐久间]的态度,是希望她不要把偶然当必然,失去对人的警惕心。
选择回来,是要带她去处理现场。
山间别墅偏僻少人,同样意味着车辙、足印等痕迹十分容易被追踪。依据组织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风格,一旦发觉叛徒苏格兰在此停留,与他可能有牵扯的对象就会深陷泥潭。
然而,同样的道理,青年在此停留的时间越长,要冒的风险也越大。
“诺,就在那儿。”
“那间别墅?”
一幢白色的建筑出现在景光眼中,他停下车,遥遥望着远处的小楼。
“你了解那家的情况吗?”
“什么?”
“那里有没有人住?”
——正义的警务人员,真是有够担忧附加损害的。
“没有。”
女孩摇了摇头。
“你确定?”不是说和邻居不熟?
“你看他家的车道,一条印子都没有……最近好多天没下雨了。要是有人来往的话,会有痕迹的吧。”
诸伏景光仔细观察了一阵。
门窗紧闭。
确实没什么活动的迹象。
“我就是在那儿发现你的……”女孩指了指别墅另一侧,“距离他家大概二百米的地方。”
景光重新启动汽车,开到了她说的地点。
离得近了之后,青年才发现,车道痕迹先不说,近看的话,小楼的院子杂草丛生,部分墙壁也有所衰败。与其说是无人,更像是被彻底废弃的房屋。
他回想起一路注意到的情况,感觉一阵头疼。
隐约的车辙痕迹,几个刹车印,大大方方地从女孩的别墅一路展示到了这里,稍有经验的搜查者就能找到她的住处。
“我知道了,上车吧。”
“嗯?”
“先送你回去。”
毕竟距离只有几公里,二人没过一会儿就回到了女孩家中。诸伏景光在脑中飞速计划,思考着各种可能。下车后,他对佐久间道:“我看到你后院的车库里有辆落满灰的商务车,还能开吗?”
“噢,柳生先生的备用车,可以的。”
那又是谁?
“车钥匙呢,在你这儿吗?”
“在,应该是挂在门后面。”
“给我。”
“……行吧,毕竟是我砸了你的车窗。”
佐久间佑穗碎碎念着去拿钥匙了。
“听好了,下面的话我只说一遍。”
“嗯。”
“我现在开你的车走,半个小时后,你立刻报警。”
“啊?”佐久间愣愣地点点头,忽然,她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不对,我早就报警了,我告诉过你了!”
“我知道你没有。”
真的报警了,他现在也不必这么为难。
唉。
青年接着低声道:“我会去处理一遍附近的痕迹,你不要告诉警察见过我,只说自己的车一觉醒来被偷了就行,明白吗?”
“但是……”
“汽油和食物,还有疗伤用品,那些东西你从哪儿来的?是后来自己开车去买的吗?”
被一连串问题打得有点懵,女孩下意识回道:“不是,我总在家呆着,管家爷爷会给我定期送吃的,汽油也是他放在车库里的,怕出意外还准备了全套医疗用具……”
这次还暴露自己家境了啊。
“管家就是柳生吗?”
诸伏景光无奈道。
“对啊。”
被保护得很好的富家小姐没错了。
“那很好,你也不知道自己少的东西去哪儿了,和车一样。”
“哦哦,好。”
“监控器,你之前对准我拍摄的设备,视频存在哪儿?”
“……我的电脑里。”
“立刻删掉,现在带我去。”
将摄像头重新安回女孩的电脑上,青年推开次卧的房门,他将床榻等恢复没人动用的样子,把常规情况下普通人会收纳的东西放回橱柜。
“嘶……”
由于频繁的动作,伤口的疼痛一阵加剧。
从他开始轻车熟路地“伪造现场”之后,房屋的主人一直维持着一种震惊的模样,直到这声痛呼让她回神。
“我来吧。”
她小跑过来,抱过他手中的鹅绒被。
“其实你不用塞回去,这是我在沙发上打游戏的时候盖的。”
“那你就放回沙发上。”
“……也不是说我故意拿用过的东西给你噢,我每周都送洗一次!”
“佐久间。”
“嗯?”
“……别逗我笑了。”
青年伸手捂住自己的腰间,因着忙碌的一切,用于包扎的纱布和绷带上逐渐渗出丝丝血迹。他白着一张脸,略显虚弱地弯起嘴角。
当笑意在那双漂亮的猫眼里绽开的时候,刻意蓄上的成熟短须,里世界的经历造成的烙印,种种会于他身上留下阴翳的东西消失了。如果有第三人在场,则一定会意识到,眼前人,一直拥有着温柔良善的本性。
一瞬过后,诸伏景光收敛了笑容。
“差点忘了,你处理伤口剩下的东西去哪儿了?也得处理掉。”
“在这儿。”
佐久间佑穗从杂物室里提出一大袋医疗垃圾,青年挑出了一部分,指示她把剩下的丢进后院的焚烧炉。最后,他擦去了部分区域的指纹和足迹。
“等你报警之后,你就打电话给你的柳生爷爷,让他接你回家,你家里应该有不少保全人员吧?”
“有的。”
“那就好,没有奇怪的人找上你的话,自然一切都好,如果有人向你打听消息,不管身份是谁,什么装扮,哪怕是你的亲人,你都要一口咬定自己遇上了入室盗窃,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丢了东西很害怕,所以回家了,明白吗?”
“明白了。”
“……如果还有人再三追问你,你就装出犹豫的样子……”
“怎,怎么犹豫?”
女孩磕磕绊绊地真诚提问。
“现在这样就行。”
“啊?”
“跟他们说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搞错了,非要说的话,附近邻居家好像有奇怪的动静。”
“那间白色的无人别墅?”
“嗯,没错,不要说你一定看到了什么,就说好像有人,又好像没有。”
“为什么要这么说?”她黑亮的瞳仁转了转,“哦!你想让人以为你在那边住了一晚上!”
这时候倒是反应又很快了。
“是的,我会先去那儿,制造出在那边停留的假象……这件事你不用记得。”
“可是……这么多事情,半小时够吗?你不会直接撞到来这边的警察,然后被抓了吧!”
别自动站到了正义的对立面啊。
诸伏景光哭笑不得。
“警方出警也要一定的时间的,我心中有数,你不用管。”
按计划分别时,青年拒绝了重新包扎的提议。他重复了一遍嘱咐的内容:“我会在说好的时间之内处理好刚才所说的一切的,你记得报警。”
他方才已经把自己的车开到了一千米之外的隐蔽处,现在,属于佐久间的黑色商务座后座上放着一些食物和水,除此之外,还有一袋处理伤口用过的医疗物品,
枡山瞳心绪芜杂。
——要一个人去伪造混淆视线的所有吗?
这四十分,挣得可真是不容易。
“少转两圈也没什么。”
在青年即将离开之前,女孩突然急急跑了几步。
“什么?”
诸伏景光降下车窗。
“车子印还是什么的,你还要伪装那个吧……但,最迟明天下午就会下雨哦。” 女孩在驾驶位旁边弯下腰,“我想起来之前天气预报有说过的。”
青年怔了一下。
“这是个好消息。”
他说。
——是啊。
否则我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地点?大雨会抹去许多痕迹。
“对了,你真有朋友在警视厅吗?”
车子点火启动,景光问站在门外的女孩。
“是真的。”
身量娇小的研究员用力认真地点头。
“她是机动队爆裂物处理班的。”
“……不要什么都对别人说这么详细啊。”
不过。
是个令人心生感叹的巧合啊。
他也有朋友在那里。
“再见。”
“还有,谢谢。”
黑色的丰田商务车从视野里逐渐消失。
[佐久间佑穗]双手插在兜里,不言不语地站了一会。
——宿主?不走吗?
——走。
她长呼一口气。
——收尾什么的,可不能让红方比下去了


第25章 忘年会!
横田诚是里世界的一名普通成员。他和友人常年组成固定团体, 在灰色地带游走。这日,二人从经常合作的情报贩子口中听到了一条消息。
“达才三?”
“哦,你们比较年轻, 大概没听说过。”中介坐在嘈杂的吧台旁, 饮了一大口啤酒。
“大概是十几年前吧,那人有个称号非常有名,叫做[黑影计划师]。”
“据说他有着天才般的头脑, 非常擅长制定缜密的行动计划, 每次[做事]都非常顺利……就是后来结局不怎么好,都说他死了。”
“这样看来, 他也没那么聪明嘛。”
友人嗤了一声。
“你们不知道他的计划针对的是什么, 这个人是有专长的, 可能是特殊的工作经历还是别的原因, 他的活计, 通常都与这个有关。”
中介指尖夹住一张银行卡, 用另一只手弹了几下。
“你是说……”
横田诚瞪大了眼睛。
“嗯。”
“虽然都说他死了,可是他最后一次出手, 收获有这个数。”
沾水的手指画了一连串的符号。
一个银行抢劫的专家留下了十亿日元的财富,据说就藏在某幢东京郊区的别墅里。
“肯定是假的!”
横田诚信誓旦旦道:“这么准确的消息, 要是有钱的话,早被人拿走了。”
“是啊。”同伴表示了赞同,“不过, 无风不起浪……你是不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藏钱不太可能,倒是那幢别墅可能和那笔钱的去向有关, 对吧?”
“没错。”
“走一趟?”
“反正最近也没什么好生意, 走。”
他们开车前往中介口中的目标地点, 在山区里转了一大圈, 然后就找到了目标地点。
非常顺利。
这也难怪。
因为警方的警戒线已经竖起来了,把这里围得严严实实,旁边停着三辆以上的警车。
那座荒凉颓败的白色别墅就立在那里。
靠近是不可能的了。
“快走!”
横田诚对友人急急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
他们是来迟的一拨。
消息敏锐的人早在第一时间就造访了这里,把别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搜寻了个遍。这间屋子在近期有人短暂停留过,也有更遥远的时间前的居住生活痕迹。
人脉更灵通的一些人从官方途径了解到,屋主人已经失踪十几年了。
——大家都很相信自己的推论啊。
在暗网放出一条似是而非的消息后,枡山瞳又点开屋主的资料看了看。
——不过,倒也不能说他们就推理错了,我这么好心,才不会让人白跑一趟。
白色别墅的主人,确实和[黑影计划师]达才三有关。
十几年前消失的抢劫团体成员,在获得大笔金钱后打算潜藏起来,度过追诉期,再进行分赃。他们当然没有直接把钱埋起来,而是开了一个海外户头,几个人分持印章、签名和钥匙。
[佐久间佑穗]的邻居,正是其中一位。五六年前,他也确实在自己的房子里又悄悄住了一段日子。
于是,在研究员按照苏格兰安排的计划离开后,首先造访的不是组织成员,而是各色的寻宝人。等到提普罗经过搜寻追到这里的时候,他转了一圈悻悻地走人了,自认倒霉地向上面汇报了情况。再之后,是横田诚这样手段更粗糙的新手出现,甚至有人身上背了通缉,正在潜逃……于是顺理成章地被闻讯赶来的警方抓了个正着。
举报人:不用谢。
负责追踪的组织成员eristoff造访时,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混乱的场面。
初期出没在目标地点的是老手,他们有经验,会伪装自己的痕迹,手段高明,非常像能在组织混到代号的苏格兰。
后期,不着调的想分一杯羹的人马纷纷到来,车辙、足印等愈发混乱。
警方的登场,更是雪上加霜。
“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点吧。”
某种意义上,追杀和失踪案一样,都有黄金期限。
时间线拉得越长,成功几率就越小。
“附近有什么异样吗?” eristoff问自己的副手。
“我打听过,有被偷东西的。”副手翻阅着拷贝的卷宗,“丢了一辆车。”
“苏格兰的车是不是就丢在周围?”
“是的。”
“换了交通工具跑了啊。” eristoff沉思,“丢的车什么样?”
“黑色的丰田商务车……”副手翻到了卷宗的最后一页,“又找着了,第二天扔在市里了。”
“真难搞。”
“算了,先这么跟老大汇报吧。” eristoff做出了决定,“太混乱了,这可不能怪我们不出力。”
副手点点头。
“那样的话,组织应该会……”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所有中层以上人员会收到针对叛逃者的追杀令。这是一场长期的狩猎。
波本也收到了。
他松了口气。
天知道在好友失联的时候,他有多慌张。十几年的幼驯染,如果真的……还好,本属于行动部门的专项惩叛任务向所有成员下发,意味着景光成功脱逃了。
最近一段日子,一定要再谨慎一点。
“欸,克洛维希,苏格兰这代号,怎么这么耳熟啊?”
[切宁]直属团队的狙击手,里卡尔,正在射击练习场拆枪。作为有酒名的成员,他在收到邮箱通知后想了好一会儿。
“你不记脸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躺在旁边椅子上休息的克洛维希同样举起了手机,他眯着眼睛扫了一眼,道:“上次出港口任务的时候,玛克定的见面地点旁边有一家练习场,你在那儿跟他搭过话。”
“……想不起来。”
“笨蛋。”
“欸你怎么回事?找打吗?”
“身为狙击手居然记不住脸……”
“为什么要记住?我记住的话你们干嘛每次都还给我发一张三寸照?跟扑克牌那么大一样,我都快攒了一副了……对了,克洛维希,”扎着小辫子的男人收起自己的爱枪,他来到同伴的长椅边,蹲下去戳了戳对方重新盖在脸上的遮光的毛巾。
“前段时间那个热闹你听说了没?”
“你那么爱看热闹,我怎么知道是哪个?”
“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就[黑影计划师]啊,吵得热热闹闹的十亿元……”
克洛维希干脆扒拉下脸上的毛巾坐起来,他昨天刚刚接到上司的新任务,忙活了一整晚,因此十分疲惫,脾气也自然不怎么好。
平时总是笑眯眯的人一旦面无表情,就显得非常不亲和。
“计划师,怎么了?”
“你说……”里卡尔根本不在乎他的冷脸,他拉了拉自己的小辫子,若有所思道:“这人会不会是咱们老大!”
“哈?”
克洛维希用看智障的目光看着他。
“你想想啊!”里卡尔不服气道,“计划师,计划!咱们老大那个计划,那简直是……你懂,你懂吧?”
“我不懂,你闭嘴。”
“欸你怎么又躺下去了,别睡!你给我起来!你说,老大是不是就是那个什么达才三,他退隐之后,加入了组织……幸好咱们没去凑热闹,不然不是抄了上司的家吗?”
“我现在就想抄了你的家。”
长长的走廊。
青白色的墙壁。
一个又一个宛若动物园里展示热带爬行动物使用的大大的窗户。
冰冷,生硬,令人不适。
随着由小及大的脚步声,和吱吱呀呀的轮子转动声,一个个灯箱逐渐亮起,散发出惨白色的光。
“我想问很久了。”
突然,坐在轮椅上的少女道:“这地方谁设计的?”
她身后,金发的男人未置一词。
“这个房间大小,关人的话,作为监狱太大了,让实验体住又太小了……难道就是专门给员工家属建造的亲情宿舍吗?”
“你说呢,琴酒?”
她转过头,状似诚恳地发问。
琴酒敲了敲她的靠背,眼神里是警告的意味。
“行吧。我们还要安静地走完这一段是吧,每年都来这么一趟……以为是年末的‘忘年会’吗?下次从外面过去就不行吗?”
枡山瞳一路念叨着,直到二人穿过冷淡压抑的一切,又经过一节小小的迷你花园般的户外地带,到达一幢平平无奇的房子面前。
是个标准到过头的,直接移植到江东区街头也不违和的一户建。
皮斯可就住在这里。
当然,现在他已经失去了这个代号,只是枡山宪三。
“总感觉我辛辛苦苦的创收和收获根本不成比例……”
“老规矩,半小时。”
琴酒道。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每次都这样,真让人好奇这半小时他到底去哪儿了……你说呢?爷爷?”
少女自己转动了下轮椅的方向,面向院子里一张小桌。桌子后面,是一年未见的皮斯可。
“不知道。”
老者讷讷地说道。
枡山瞳手指微屈。
她脸上呈现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您身体最近还好吗?”
“……挺好。”
“服务人员对您好吗?”
“好。”
“吃的东西呢,都喜欢吗?”
“喜,喜欢。”
“我记得您喜欢罗曼尼康帝,原来在宅子里还有个酒柜,我这次来专门带了一瓶哦,还是九七年的!”
“那,真不错啊。”
老人的每句回话都中规中矩。
枡山瞳见过枡山宪三许多表情,和善的,骄傲的,阴狠的……然而,日复一日后,面前人不知何时,就只剩下这种木楞的,呆呆的脸,配上一头刺眼的白发。
刚接她回来的时候,身为汽车公司董事长的他还是灰白色的头发。
枡山瞳停止了问答。
她不说话,另一人也没主动开启对话的意思。过了一会儿,只在起初看了她一眼,之后就一直垂着头的老人试探性地,微微扬起脸。
桌子对面的少女早就不笑了。
枡山瞳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老者又受惊般连忙低下头去。
良久。
“唉……”
少女长舒一口气。
“您可不能这么没用啊,爷爷。”
“……”
“公司呢?抱负呢?回归后的打算呢?”
“……我没有回去的那一天了。” 枡山宪三低低道。
“怎么会呢?一步一步来嘛。”
“我已经六十多岁了,活不久了。”这句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不仔细听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那您可就太悲观了。”
七十一岁的时候您还能暗杀议员呢!
“那个……”老者放在腿上的双手握了一下,他像是鼓起了勇气一样,抬眼看着她,半晌,才又憋出了后半句。
“你要好好的,小……小瞳。”
“你给我闭嘴。”
少女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她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心,向前倾斜了半个身子。
“枡山宪三。”她飘忽的嗓音又急又快,“不许说这种话,你不是那种人,纯粹动人、感人泪下的祖孙情,我们之间也没有那种东西,但是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
“你需要……我?”
“当然,您知道我第一天对琴酒说了什么吗?我说,你是我的缰绳。所以,该死的,你必须好好的给我当好这条缰绳,我的把柄,我能放心被任命的弱点。”
“可是……”
“没有可是。亲缘是最容易被相信的,没有你的话,我要拿什么取信那位先生?爱情吗?不是吧,你我祖孙一场,你要让我在这里找你未来的孙女婿吗?”
“小瞳……”
“你当然也需要我,还想回去吗?还想上电视节目吗?还想让人前簇后拥地恭维吗?想听人夸你选继承人有多明智,能延续你自傲一生的辉煌吗?年轻时的你所做的种种,不都是为了那一天吗?还想要这一切的话,就别给我摆出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真的,真的能回去?”
老者忐忑道。
见状,少女终于又笑了。
“当然。”
她回答的声音清亮而柔美。
“都说了,我们一步一步来嘛,爷爷,至少,你已经从那些实验室一样的屋子里出来了,不是吗?”
离开了建造在某个不知名山野里的基地。
枡山瞳坐在保时捷356a的副驾驶上,一路都没有说话。
握着方向盘的琴酒瞥了她一眼。
一般情况下,切宁在开心和不开心的时候都喜欢说话,有时候简直吵得他头疼。
不同于武斗派,她擅长使用言语,那是她的武器。
这就表示,当她真的不怎么开口的时候,就是最大的异常。
从以前就是这样。
“切……”
“大哥。”
从基地出来,二人又不用避嫌了。枡山瞳没再直呼他的代号。
“什么事?”
“组织的忘年会糟透了。”她目不斜视地看着正前方。
“我也想要十亿元。”
这都什么跟什么?
“大哥也听说过前段时间那个达才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