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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雪青看着庄雪麟人仍显得有点暗淡的眼睛和双腿:“哥,你的伤怎么样?”
“还好,很快就能痊愈。”
“一定是顾部长的功劳吧,这段时间,顾部长为了找到你,前前后后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思,首都人民都看在眼里。”庄雪青露出艳羡之色,“你们这是要回西武县了吗?还来不来首都,什么时候办喜事啊?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喝杯喜酒?”
顾秋微微皱眉,有些不喜他这么问,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庄雪麟道:“结婚不急,秋秋还没到年龄呢。”
顾秋:……好吧,确实如此。
不对,说得好像到年龄了马上结婚一样。
在前面,庄庆叡站在那里,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来的样子,他的现任妻子站在不远处一根柱子后面,仿佛急得想跑出来捅他。
庄雪麟只是对庄庆叡微微颔首,也没有开口打招呼,顾秋推着他直接离开。
庄庆叡似乎是想伸手拦,顾秋回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位庄家二先生就僵在当地,那手也不敢伸过来了。
庄二夫人从柱子后跑出来,埋怨丈夫:“不是让你在把握机会好好修复一下父子感情吗?他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家里,下次过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要不是她只是个继母,怕自己出面反而让人不快,她就自己出来赔笑了。
庄庆叡木着脸没吭声,修复感情?怎么修复?还要他先开口嘘寒问暖赔小意?
他可是做老子的!
“个小崽子,也不说主动跟我打个招呼!白养他一场”他低声骂道。
庄雪青抱怨道:“爸,先不说你也没养大哥几年,就你这板着脸的样子,换做是我我也不想先开口打招呼。”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
庄雪青现在可不怕他了:“那顾秋可是我未来嫂子,亲嫂子,多亲的关系,现在搞得!这关系都攀不上了,你还在这挺硬气呢,你当我们家还是从前的庄家啊!”
庄庆叡气了个倒仰。
顾秋听着后面传来的吵闹声,撇了撇嘴角,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所以说,前世关系再好,那也是前世的事了,这辈子,这个后妈、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就没法消失掉,覆水难收,既定的事实不会更改,一切都无法回头。
谢樘造的孽!
庄雪麟本该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和童年的!
从庄家出来,庄雪麟忽然说:“等我养好伤,再去看青……谢女士吧。”
顾秋立刻会意:“好,她的安全你放心,那个天坑没多少知道,而且我已经把结界加固了。”
下午,两人回西武县,一起走的还有老王、老祁他们一行从天坑里出来的人。
路上,老王几次欲言又止。
老祁扯了扯他:“师兄,何必多言。”
老王叹了口气:“这灵气通道的开放,只看她一人的心意,实在是……”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庄家老宅后山灵气通道的开放,他是感应到的,这显然是顾秋独独给庄家的好处。做人情也好,还债也罢,一出手就是一个灵气通道,把灵气通道当成了自己私人的东西了?
实在是太儿戏了。
灵怎么会选这么一个人?
冬冬一边看看这白发老头的脸色,一边爬到顾秋耳朵边叽叽叽,顾秋摸摸它的长毛:“没事。”
那老头有情绪?随便她,到了她的地盘上,还能掀起浪花来?
到了西武县,一下飞机,老王老祁就怔住了,这个地方的灵气实在是太浓郁了,他们以为首都的灵气园灵气已经够浓郁了,但这里更是有过之而不及。
和浓郁的灵气相应的,是人们微笑的脸,轻快的脚步,健康的气色,整体就是很幸福的模样。
“这就是灵气的发源地?”
老王对顾秋道:“顾小姐,不知能不能让我们去灵气的发源地看看?”
顾秋面对老人严肃而又隐含向往的表情,微微一笑:“不能。”
她摸摸怀里冬冬的毛意有所指地说:“我们家灵脾气不太好,不喜欢不相干的人去它家里参观。”
老人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拒绝,道:“并非是参观。”
“哦?那是要指导什么吗?那就更不必了,没有人指导,我们也发展得这么好,都到了这一步,就实在不需要什么高人出来指点了。”
你丫一个把“顺其自然”挂在嘴上的,从末世到现在大半年了,一直躲在一个坑里,现在倒是板着一张脸,看不惯这个,又想要指指点点那个,哪里来的脸?
要说顾秋为什么知道这老头口头禅是顺其自然,而且有能力做些什么却一直避世至今,那当然是冬冬说的。
冬冬这两天有事没事就叽叽叽地在她耳边告状:看,就是那个老头,你知道吗,这家伙还挺有点道行的,末世来临前就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干,现在又一副高人做派,叽叽叽叽!气死兔了。
有这么一个萌物吹枕边风,顾秋能对这老头有什么好感才怪了。
第92章
顾秋带着庄雪麟径直回家。
家里顾秋也是好些天没回来了,虽然一直有灵气流通,没有什么霉味,但长期没有活人气息的一种荒凉感还是扑面而来,尤其客厅和阳台上都还有干死的植物,客厅中间那块麦地,更是好久好久没人收拾了,蹭了干巴巴地的一堆土,上头倒着枯死的麦秆和杂草。
没有收拾的桌子,没有扫的地,没有洗的晚,门口乱放的拖鞋,沙发上乱放的被子和换下来没有洗的衣服。
顾秋扶额,她都忘了家里这么乱,咳了咳说:“那个,家里有点乱哈。”
说着赶紧冲进去,先把脏衣服随手团一团,唰地一下扔进卧室去了,再把卧室门一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庄雪麟:“……”
对面1802的人听到动静,赶紧过来:“小顾,啊,还有小庄,你们回来了,小庄怎么还坐上轮椅了?是不是受伤了!哎呀!你们两个怎么换着人受伤,上次是小顾……人回来了就好,人回来了就好。”
老夫妻俩非常热情,也非常激动。
梁姨也很激动:“瘦了!你们两个都瘦了!你们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准备吃的,得好好补补才行。”
梁姨去准备,老两口也要去帮忙,说是要去天台摘菜,走了两步吴老太想起什么说:“小顾,小庄回来了,你应该也有心情料理天台上的土地了吧,我和我老伴也没啥事要做,要不帮你先把上面草拔吧?”
老太太天天看着那么大个天台荒着,净长野草了,心疼得很。
顾秋看了庄雪麟一眼,庄雪麟也正看着她,她咳了一声:“那个,一会儿我自己会上去处理的。”
“没事没事,我们两个老的闲着也是闲着,还乐得找点事情做呢!”
三人都走了,顾秋在庄雪麟的目光下有几分赧然,说:“我去把碗洗了,都放了好些天了,你自己去沙发上躺一会儿,坐飞机也累了。”
这才要走,手被抓住。
庄雪麟抓着她的手,看着她:“这段时间,让你担心了。”
“都过去了,还说什么,反正你现在好好地回来了。”顾秋反握住庄雪麟的手,他的手温温热热的摸着非常舒服,不像刚找到他时,手都是冰冷的。
只是他的手上被腐蚀过的伤疤还顽固地存在着,顾秋皱了皱眉,这双手应该毫无瑕疵,就像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才是,但这些疤痕太深,一时半会用灵气也去不了,她开始想灵医园那边的那些中医老大夫是否弄出一些祛疤的良药。
“那你原谅我了?”
“原谅?什么原谅?”
庄雪麟咳了一声:“关于我起初是为了看到颜色才接近你的事。”
顾秋板起脸:“你还记着这个啊!”不过她很快又噗嗤一笑,“还气什么啊,当时是我太冲动了,仔细想想,这也怪不着你,要是我看不到颜色,突然在一个人身上看到颜色,我也会特别关注对方的。”
顾秋忍不住阴暗地想,她不仅会关注对方,或许还会用尽心机手段把对方变成自己的,让自己时时刻刻能够看到对方。
而她当时最气庄雪麟的,不也是他曾经竟然只想远远看着自己,还得自己差点自作多情吗?
想到这里,她做凶恶状:“要是你再有什么远远看着我就好了的念头,我就把你锁在我身边,走到哪带到哪,但又偏偏不理你,憋死你!”
庄雪麟失笑:“好,我记下了。”
顾秋接着看了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恢复得差不多了,眼睛上那层灰雾已经基本消失,双眼明亮有神,完全看不出来这双眼睛竟然看不到颜色。
“你真的看不到颜色,却能在我身上看到颜色?”
“嗯。”
“现在也是?”
“是。”
顾秋转了一圈:“那我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
顾秋今天穿的是一身蓝灰色云纹底带一点刺绣的长袖长裤,刺绣则是有着好几个颜色,但不是很明显。
庄雪麟被她脸上的笑给晃了晃,活泼中带着点小雀跃,一副我考考你的样子,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难以想象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她也曾落寞冷清过。
但仔细想来,他们最初遇见的时候,她独自站立在酒店大厅里,一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冷漠讥嘲地望着龚温如母女,那时候,仿佛天地之间她只有自己一人。
那样一个人,终于成了如今自己面前这个会满是兴味地转圈圈玩笑的人。
她就该这样开开心心的才是。
不过,一段时间没见,是不是他的错觉,她好像又漂亮了,五官像是又长开了一些,少了几分少女的稚气,多了几分成熟的气韵,衣服的颜色衬得她皮肤洁白如雪,莹亮细腻,身高也好像高了点。
顾秋见他好事发呆,疑惑问:“看不出来吗?”
庄雪麟道:“你是不是长高了些?”
“啊?没有吧?我都多大了,还长什么高啊。”
“你这个年纪再蹿个几厘米很正常。”庄雪麟很肯定地道,“是长高了,你去墙边量一下。”
顾秋有些不服,她觉得庄雪麟有点把她当小孩子了,想起在庄家那个庄雪青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庄雪麟说她还小,顾秋当时就很想说,她哪里小了?而且这个问题的重点难道不是他们根本都还没聊过结婚的事情?
庄雪麟出事之前,他们才刚刚确定关系两三天呢。
一股数不清道不明的郁闷感让她心里有些不爽,不过还是来到墙边,这么一量,发现还真的长高了。
于是在顾秋十九岁这年,在携失而复得的心上人共同归家的档口,她发现自己又长高了两公分。
这体验还挺神奇的,她觉得一定是营养好了,加上灵气激发了身体的潜能,反正上辈子她就没再长高过。
就……算是双喜临门吧!
但有人却并不觉得欢喜,反而十分忧虑。
王老发现西武县这个地方灵气浓郁到令他震撼的程度后,就迫不及待地在基地内各地转了起来。
灵气充沛、灵修多,这个地方离真正的灵气复苏只差一步之距。
“此地,当真与其他地方天差地别。”
招待他的人十分自豪地说:“这都是我们顾部长的功劳,我们西武县人民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人以为这个白发老者会附和他的话,没想到这人却只是敷衍地应付了一下,那花白的眉毛微拧着,反而开始向他打听起顾部长的事情来,言辞之间似乎对顾部长的行为有所质疑一般。
这人是灵修部的人,对顾秋那是崇敬万分,其实他就算不是灵修部的人,如今基地里也没几个人不尊敬感激顾秋,看到王老这副态度,心里顿时就不乐意了。
我们部长这么好,怎么?你这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对她有什么意见?
这人回去之后,就和自己相熟交好的同事吐槽起来,于是王老自己还没什么感觉,但和他一起来的三个小童其他人就明显感觉到,这里的人对他们没有那么热情了。
甚至态度竟变得冷淡不喜起来。
这让他们有些不安,这个地方实在是很好,他们来了就不想再离开了,想要长住,自然就要和这里的人处好关系。
……
顾秋在家里呆了一天,和庄雪麟还有1802的三人一起料理荒草丛生的天台,经过一天十分愉快地劳动之后,第二天她就去上班了,为西武县的灵气复苏做最后的准备。
无论是灵气覆盖率还是灵修的比例都已经达到最低要求了,如今只剩最后一步——立碑。
巨大的石碑上,“西武城”这三个字已经雕刻好了,剩下的就是找个地方把它给立起来。
最合适的地方当然是她家天台上,但顾秋觉得自己家甚好,不想搬家,是被立在天台上觉得乖乖的。
而且这种代表着门面的石碑,当然还是放在西武县的入口更为合适。
犹豫之中,听说王老和祁老要见自己。
“部长,那位王老昨天……”小助理安晨将那老头昨天去的地方、打听的事情都一一说来,虽然没有加油添醋,但将那老头对于顾秋行为的隐隐不满清晰传递给顾秋知道了。
“本来看他一把年纪了,还带着几个小道童,还以为是什么德高望重的人。”安晨小声嘀咕着,顾秋看了她一眼,她立即闭了嘴。
身为部长的助理,对于很多事情和人,是不该有自己的喜好态度的。
她一向小心谨慎,这也是一直到今天,她依然稳稳当着顾秋的助理的原因之一。
顾秋倒也没说什么,安晨一向妥帖,正是因为有她协助自己处理一些事情,自己三天两头不在基地里,一切事务也没受到影响。
她说:“让他们进来吧,你再去灵气园喊一只兔子过来。”
“啊,是。”
人们如今也是知道,顾部长养了一群灵龟和一群灵兔,灵龟老实,灵兔跳脱,而且只只除了个头略有不同,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是怎么养的。如今有的灵气园里还是灵龟,有的就是兔子在坐镇了,但兔子比较喜欢偷懒,时常就不见了身影,而灵龟则始终尽忠职守。
至于从前那只大猫,倒是再不曾见到过,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很快一个白发老头和一个黑发老头就走了进来。
黑发的祁老笑眯眯的,对着顾秋就先夸起了西武县的好,王老自矜身份,只附和了几句,接着问道:“西武县灵气复苏只在眼前,不知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顾秋笑了笑:“王老可是有什么见解?”
祁老使劲给自家师兄使眼色,但后者似乎看不见,语气沉悠悠地开了口,大致意思就是,开辟灵气通道也好,让哪个地方先灵气复苏也好,不能单凭个人喜好,既然身负重任,就要对这片脚下的大地和这片大地上生存着的人一视同仁云云。
末了来一句:“听人们说,下一步你有意去隔壁市?”
只要不是聋子就能听出这语气中的不赞同。
顾秋确实打算去Q市开几个灵气通道,Q市那边也期盼了很久了,只是在这老头眼中,这石斛是很不应该的。
顾秋也不说自己的打算,只问:“王老觉得我下一步应该去哪里?”
“自然是最为受灾最严重,最为困顿之地。”白发老者说救人如救火,那些最为困难的地方,最需要帮助,晚上片刻可能就是大批大批的人丧生尸潮,至于Q市那样的地方,和西武县挨得这么近,本来就占尽了好处,那边要是有个什么,西武县也能迅速支援。去Q市开通灵气通道,只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意义也不那么大。
说得头头是道的。
顾秋道:“王老可真是心系天下苍生。”
老头捋了捋胡须,沉叹一声,正要开口,顾秋却又接着说:“可我听说,王老有个道号,叫‘自然’还是叫‘无为’来着,你追求的是一个‘顺其自然’,末世开始至今,你一直隐居在天坑底下,如果不是这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来,你既然如此心系苍生,之前却为何避世不出呢?”
这话问得老头面皮整个一僵,捋胡须的手也顿住了。
一旁的祁老叹了一声,他就知道顾秋会有这么一说。
顾秋微笑,看着王老的眼神却透着意思讥嘲。
打量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这世人最困难的时候你在天坑底下种种花、晒晒太阳,日子过得不要太悠闲,如今灵这一派占据上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了,你却跳出来,想当指挥官指点江山了。
真是美得你!
摘桃子都没有你这样厚颜无耻的。
到底是仗着什么做出这么一副目光长远、指点晚辈的老前辈姿态的?
王老似乎想不到顾秋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成名多年,之后避世不出,一心向道,超然世外,什么时候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
他忍了忍气,道:“这世间阴晦,老夫个人力量又能做些什么。”
刚说了这么一句,忽见一只蓝色长毛小兔子从门口蹦进来,几下蹦到顾秋腿上,又跳到桌上,两只黑黝黝的大眼睛瞅着他,也透出和顾秋如出一辙的讥讽来。
不,这兔子的目光更加直白不留余地。
仿佛他是什么沽名钓誉之辈!
王老心中更恼,但他敢说教顾秋,却不敢对这位造次,别看这就是一个小小的兔子模样,但但凡对灵有一些了解,就知道这该是多么强大惊人的存在。
顾秋微微冷笑:“你一个人的力量确实有限,但你既然一早就知道末世会到来,为什么不预警一下呢——你大概觉得自己挺有些地位和威望,想必能接触到一些重量级的领导人吧,但凡提醒一二,不知能挽救多少人命。”
王老心中大惊,这惊讶直接溢出到满是褶皱的脸上。
顾秋摸着冬冬的软毛,冷冷开口:“灵气复苏,浩劫将至,这所谓的预言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某一小撮人早就知道会灵气复苏,其中一部分人唯恐天下不乱,比如谢樘那样的,积极阻止灵气复苏,还编造了这样的预言,生怕灵气复苏太顺利;一部分人被忽悠得真的信了灵气复苏就是浩劫,比如末世之前过来搞事的那两个蠢货,好像叫陶寻什么的;还有一部分人,就如阁下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躲到了地底下去,任由这世间风雨飘摇,反正只要你自己过得好就行了。”
“如果你只是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在末世之后躲起来,也就算了。你们是这世间仅有的几个知道真相的人,天然背负着救世的责任,却什么都没做。这世间每一个死去的生命,每一个破碎的家庭,每一声无奈的呐喊,背后都有你们的一份罪业,怎么还有脸心安理得地寻求自己的道?得道?我看你们下地狱还差不多!”
王老惊得站了起来,祁老也腾地站起,不敢相信地看着顾秋,万万想不到她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王老一张老脸涨红,祁老面色颓然:“既然如此,你为何让我们来到这里?”
顾秋心中想,其实刚开始,是真心把你们当成庄雪麟的救命恩人,想好好报答你们的。但后来冬冬让她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恶心了,她对这两人再没了好感,只剩下厌恶。
她凉凉道:“不然呢,让你们继续留在那天坑底下享受人生吗?未来世界恢复和平,再让你们理所当然地继续享受这太平盛世吗?”
顾秋抬眸看着这两人:“即便我愿意,也有人不愿意让你们这么痛快呢。”
祁老刚想问那人是谁,但下一刻对上了那兔子冷漠威严,仿佛一眼可判人生死的双眼,浑身一颤,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整个人无力地跌坐下去。
第93章
室内一片沉默,顾秋冷淡地看着这两人。
其实这俩老头本应该是灵这一边的帮手才对,无论于公于私,他们都该协助灵气复苏,与浊气那一派作斗争。
如果上辈子有他们的帮助,一开始陶寻两人就无法得逞,天台那扇石门就无法被封闭,而这导致灵迟迟无法苏醒,导致顾秋孤立无援,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人针对了两年半之后惨死,导致一切走向毁灭。
如果不是最后庄雪麟杀了谢樘,最后能不能重来一次都很难说。
明明同样是这天地间的生灵,面临着同样的劫难,便等于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这两人却非要做那超凡脱俗的人,只顾自己悠闲惬意去了。
如果他们真的是超然的存在也就算了,说到底也不过是肉体凡胎,也不知道牛个什么。
对于灵来说,这两人简直比正儿八经的叛徒还令人厌憎。
现在居然还有脸跳出来指导顾秋。
过了片刻,王老道:“万物兴衰自有缘法。”还是想解释自己并不是真的不想管,而是觉得不该管,但说到一半他又停了下来,如果真的觉得自有缘法不该插手,他今天就不该对顾秋说那些话。
对于世人,他没有一颗慈悲之心,对于自身,他求道之心也不够澄明坚定。
两头都没顾着。
他身形佝偻下去,脸上满是对自己的自我怀疑,颓唐哑声道:“你们既不想让我安享太平,想怎么处置我?”
顾秋道:“处置不处置的,说得严重了,只是你既然没有为我们出过半分力,也没有资格再享受灵气带来的任何好处。”
王老有些松弛的面颊抖了抖,手指蜷缩了一下。
他今年已年过耄耋,身体还能这么硬朗,全是因为长年累月地在灵气环境中生活修炼,一旦把灵气抽掉,或者让他去一个没有灵气的环境生活,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衰败死去。
或许这就是他选择隔岸观火的原因。
祁老惊得站起:“给师兄,不……给我们一个赎罪的机会吧,就当、就当看在我们救了庄雪麟的份上。”
“据我说知,救了庄雪麟的人是你,这位王老先生,当时可是也打算‘顺其自然’的,我把救命之恩记在你的头上,你真要用这份人情来庇护你的师兄?”
祁老看了师兄一眼,毫不犹豫道:“是。”
“可你没有了这份救命之恩,被赶出西武县的会是你。”
祁老咬牙:“我到底年轻几岁。”
王老面颊又抽了下,将头垂落了两分:“师弟,你……唉!罢了,我一把年纪也活够了,到今天才惊觉自己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你不用救我,我这就离开这里就是了。”
祁老忙劝阻。
两人你推我让起来。
顾秋嘴角挂着一抹讽刺的微笑,无趣地看了一会儿,打断他们:“好了,就用那一份救命之恩换这位王姓老人能够在西武县继续留下来,安晨。”
安晨进来。
顾秋道:“请这位王先生出去,给他办暂住证。”暂住证,这就是连西武县正式居民身份都不给他了,只给他一个暂时寄住的资格。
两个老人都安静了下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不被赶出去似乎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王老终究还是跟着安晨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黑发干瘦的祁老。
顾秋看着他道:“接下来,我们来说说你的去留问题。”
祁老一惊,不免正襟危坐起来。
十多分钟后,祁老从办公室里出来,表情有些奇怪,有些恍惚。
办公室里,顾秋看着窗外,不由想起上辈子,老头远道而来,在西武县的大棚区租了个破破烂烂的大棚的最边上的床位,苟延残喘,数着日子等死,为的就是将那套长生道教给了自己。
没有人愿意靠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也没有人愿意搭理冷冰冰、对任何人都充满警惕的顾秋。
那段时间,他们一个教一个学,竟然是彼此关系最亲近的人了。
或许上辈子,老头本来也和师兄一起隐世,但看着外面的世道一点点变坏,终于还是过不去良心的谴责,来到西武县,找到了她。
可是一切都已经迟了。
没有灵气给她吸收,长生道练得再好也没用。
可是不可否认,这辈子,自己可以说是靠着长生道发家的。
长生道甚至是如今灵修的启蒙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