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雪风问:“什么喜事?”
这不是什么秘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部长她还说有空多传传她和庄主任的事呢,于是小助手笑盈盈地说:“我们部长和庄主任正式在一起了,这不是大喜事吗?”
庄雪风默了下,原来他们彻底确立关系了,一点都不意外,这不是迟早的事吗?
不过对于庄雪麟会谈恋爱这件事,她还是有点意外的,那小子,她之前还想,如果家里真的有人要孤独终老,那肯定有他一个,没想到啊,反而是他们这一辈最早脱单的——庄雪翊除外。
小助手把庄雪风带到临时办公楼,上了二楼,顾秋的办公室就在这里。
庄雪风刚走到门口不远处,就听到里面女声幽幽怨怨地说:“不能喝吗?真的不能喝吗?”
“不能,对身体不好。”
“我现在身体多好啊,一杯奶茶能喝坏到哪里去?”
“身体好?之前感冒的是谁?中药有在继续喝吗?”
“……”
“而且你这是喝一杯吗?你难道不是每天一杯?”
“……”女声小小声,“可是人生没有奶茶,少了多少乐趣啊!”
庄雪风就听到她那个眼神可以冻死人的堂弟,叹了口气,用无奈又宠溺的语气说:“我给你煮一杯吧。”
“啊,真的吗?太好了!”
庄雪风心想,真的不一样了。
这人谈了恋爱,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安晨让庄雪风稍等,进去说了声,接着就出来请庄雪风进去。
她进去就看到办公室里有个很宽敞的休息区,两人坐在沙发里,她道:“顾部长你好。”看向庄雪麟,有点拿不准怎么称呼,叫庄主任太生疏了……她最终还是道,“雪麟也在啊。”
庄雪麟微微点头,对顾秋说:“我去找茶叶,你等一会儿。”走了一步,还不忘把桌上那还拆封的草莓味杯装冲泡奶茶给拿走了,顾秋瞪眼:“里面的椰果总可以吃吧,你倒是给我留下啊!”
然而人无情地走了。
顾秋叹了口气,对庄雪风道:“庄队长,我这么称呼你吧,坐。”
变脸快得很,瞬间从一个缠着男朋友撒娇的小女孩,变成了执掌偌大一个部门的领导者。
怎么做好一个领导者,顾秋可是跟顾老好生学过的,因此庄雪风此时也是看得心中一惊,这个顾秋,还真是不一般呢。
草根出生,还是一个中学生,可是身上这气势这派头,却完全不会配不上她的身份,难怪她那堂弟那么放心地离开。
她不敢有轻慢的心思,万一惹恼了人,说把你赶走就把你赶走,那么谢樘的下场就是自己的下场。
她在沙发上坐下,立马公事公办地介绍起她这次想卖给灵修部的土壤,七十多万方,并不是普通的园土,园土较为细腻,容易板结,不透气,需要再掺入别的泥土,庄雪风要卖的是已经调配好,马上就能使用的有机营养土。
而且保证送货上门。
顾秋放下质检报告,问:“你们想要什么?”
庄雪风毫不犹豫道:“灵修名额。”
果然如此。
顾秋一点也不意外,道:“这灵修名额是要给你们庄家嫡系成员吧?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先看看成为灵修需要尽到的义务和约束吧。”
庄雪风看起这份知情同意书来。
首先想要成为灵修,得符合灵修部的审核要求,要求不少,首先就是没有犯罪记录,没有道德缺陷。
再有就是,灵修部对从他们这出去的灵修,有监督的权力,一旦发现用灵修的力量做一些挑战法律挑战道德的事情,严惩不贷,情节严重的,打死也没问题。
看到这一条庄雪风微微皱眉,这居然是写进了西武县基地法律的,每个人成为灵修前都要签同意书,而签了,就是认同这一条。
也就是说,成了灵修就要受到灵修部的监督,来日要是干了坏事,灵修部有权处罚你,甚至能够夺走你的生命。
这一点对于有权有势的人来说,就有些难以忍受了。
谁愿意自己头顶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庄雪风沉吟片刻,看向顾秋:“身在特定的位置,有时候行为不能单靠善恶去判断,如果牺牲一个人能够救千百人,这也算‘挑战法律挑战道德’?”
顾秋道:“如果那个被牺牲的人自己不愿意呢,如果是牺牲一个外人,救你们自己人呢?或者牺牲一个好人,救许多坏人呢?”
“顾部长还讲究手段是否正义吗?但据我所知,顾部长你也包庇过杀人犯吧?”
顾秋顿了顿,知道她这说的是薛艳。
薛艳杀死了陈兴,但她并没有追究,如今薛艳过得很好,每天的最主要工作就是处决死刑犯,其余时间就在监狱里看管犯人。
顾秋道:“是啊,我是包庇了她,但她的存在,至今为止已经引导了超过五百个洗牌党的潜伏者自首,直接和间接解救了上千人,为西武县如今的和平做出了重要贡献。而且,我没有纵容她去杀人,而是在她杀人后,给她将功赎罪的机会,与她的价值相比,一个本身有过错的陈兴的死后公道,不值一提。”
“再者说,我不是要求手段必须正义,而是不允许有人利用从灵修部得到的能力去害人,这是两码事,你不认同,你可以不做灵修。”
庄雪风默然:“这是你指定的规则,解释权归你。”
顾秋笑道:“是啊。”
庄雪风心情有些复杂,她从来都是制定规则的那批人,可是现在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女孩子,却用她的规则来玩游戏,而想要玩她的游戏,就必须听她的。
庄雪风心里叹了口气,笑道:“我明白了,我接受这个规则。”
还真是能屈能伸,顾秋点头:“那你回去等消息吧。”
庄雪风起身离开,路过茶水间时,看到正在里面煮茶的庄雪麟,忍不住道:“我刚才看到谢樘了。”
庄雪麟搅拌着茶汤,茶香味飘满了整个茶水间,香醇质朴,显然是好茶,用这个来泡奶茶,堪称奢侈了。
他将茶汤倒出来:“我知道。”
“他来这里想做什么?他母亲是个疯子,他恐怕也是个疯子……”
庄雪麟抬起眼看着她,她顿时说不下去了。
沉默了一会儿,庄雪风低声说:“听说你和顾秋在一起了,我很为你高兴,但你得承认,谢家那些事,对你来说是大大的减分项,没有哪个女人会不担心自己后代的质量,你们或许还没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但想长久在一起,过一辈子,总得考虑这些。”
“所以你一把年纪了还没结婚,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后代质量会不行吗?”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身后想起,庄雪风转身,看到顾秋几乎带上了厌恶的脸,“我发现你们庄家人真的很烦人,我看你风雨无阻天天来的份上,加上庄雪麟说你对他还算不错,才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不要逼我把你赶出去,也不要仗着自己的身份在这里充长辈!”
庄雪风脸色白了白,看了庄雪麟一眼,低头道:“对不起,我也是作为亲人担心你们的感情。”
“我们的感情好得很,要说减分项,庄雪麟最大的减分项是有你们这样的亲戚。”
这直白的羞辱让庄雪风脸色更白了一分,但她也知道自己那些话是有点过分,但如果不是真的关心庄雪麟,她也不会说出来。
她再次道歉:“对不起,这些话我不会再说了。”
顾秋冷冷道:“安晨,送客!”
安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好像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笑着对庄雪风道:“这边请。”
等人都走了,顾秋看着安静往茶水里加牛奶的庄雪麟,一时间谁都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庄雪麟说:“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顾秋慢慢走过去,说:“你的亲戚真的很讨厌。”
庄雪麟手下一顿。
顾秋轻声说:“但我的亲戚也不讨喜,我爸我妈你都见过,是不是一个比一个……脑子不正常?我总觉得我身上流淌着和他们一样自私而卑劣的血。而且我没有从他们身上得到过真正的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爱孩子,所以……这话现在说起来虽然不合时宜,但我觉得应该要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后代,哪怕未来的伴侣是你,我也不会改变这个决定。”
庄雪麟停下搅拌的动作,手指紧紧地捏住了勺子。
顾秋转身看着茶水间外:“庄雪风有句话说得还是有道理的,两个人想要长久在一起,过一辈子,得考虑很多事情,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不然,我们也没必要浪费时间。”
她说着就要走,但一双手臂从身后伸过来,紧紧抱住了她,紧得好像要将她融入身体里,庄雪麟把脸埋在她颈窝边,过了好一会儿,喑哑的声音才从他喉咙里响起:“我和你说说我的事吧。”
谢樘来到了金桂园,远远看着那栋最高的楼。
找到了。
把他赶出灵修部又如何,顾秋不会想到他会直捣她老巢吧。
他下一瞬就来到了那最高楼的天台,然而那里有一层无形的保护屏障,将他隔绝,他只能停在1802室的天台。
看着对面的天台,轻笑一声:“‘门’之所在,她居然用来种菜,这样一个地方,她居然用来做菜园子。”他似乎觉得不可思议,摇了摇头,“您竟也真的纵容她胡来,对她果真是……宠爱有加啊。”
菜园子大棚后头,慢慢走出来一只粉蓝色的长毛兔子,这次不是用蹦的,而是一步步走过来,身子虽然不大,甚至还有些胖乎乎的,但那一步步的气势,仿佛是一只威严巨兽莅临。


第69章
谢樘看到它,眼睛亮了起来,充满了热切,但下一刻就摇头失笑:“您……怎么成了这副样子?我早就说过,选她是您最大的错误,我已经来到您的面前,但她却还什么都不知道,她没有能力让您强大,又没有尽心守护您,她根本就没有资格侍奉您。”
兔子用一种无波无情的眼神看着他,过了片刻,兔子开口,却是口吐人言:“哦,我乐意。”
谢樘的笑容一僵。
她哪怕是个废人,我也乐意选她。
这话里明晃晃的意思,险些让他一口气咽不下去,所有的自信从容和涵养,都快绷不住了。
“可是现在可不是您乐不乐意的事了。”
兔子看着他:“看来你已经恢复记忆了。”
“一直就隐隐约约有些零星记忆,两天前彻底恢复了,虽然晚了点,但也不算太晚,这是我第二次,向您证明我的实力了。”
兔子并不说话,谢樘的笑容渐渐淡下来:“难道这一次,还是要我做绝吗?”
兔子偏了偏头,两只大大的耳朵晃了晃:“我早就说过,你不是我缘定的人。”
谢樘眼里透出一丝森黑的冷然,接着又温煦地笑了起来:“我不是没关系,我为你准备了一个人,她叫骆幼山,你见过她吗?我排过她的八字,她比顾秋更适合你。如果你觉得这人不合眼缘也不要紧,我还准备了好几个,到时候我帮您变强,把这世界重新变成美好的样子。”
至于那些不方便从小控制起来的,他早已让人解决掉了。
灵所有的选择,都在他手上,它只能和他合作。
兔子道:“我已经有了最好的。”
“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为了救活她甚至不惜扭转乾坤。可我杀过她一次,就能杀她第二次!而您恐怕不能再救她第二次了。”
兔子仰头打量了他一眼:“你比当初更强了。”
“那您应该明白,我一个念头就能杀了她,甚至毁掉西武县,毁掉您的立身根本,也不是做不到,我想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
如果不是担心它玉石俱焚,他恢复记忆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顾秋。
谢樘居高临下看着这只兔子,身后仿佛凝聚着森森黑气,让他这张俊美无双的脸,陡然变得阴寒起来。
那是两辈子的执念,他若得不到他想要的,宁愿拖着这个世界下地狱。
……
茶水间里,庄雪麟握着顾秋的手:“我外家姓谢,我的母亲和她姐姐,也就是谢樘的母亲,容貌各有千秋,据说是当时那一代人中之最,被称为谢氏双珠。”
顾秋微微张嘴:“我还以为这种情节只有电视里有。”她看看庄雪麟的脸,点头,“不过也不难理解。”
怪不得这两人都长得数一数二,原来是都随了母亲。
庄雪麟笑了笑,继续说:“谢家没有什么能人,但祖上据说出了不少文人,所以也算是书香世家,和庄家有旧,老人们就定下了儿女亲事,原本定的是谢樘的母亲和我父亲,但谢樘母亲不满自己只能配次子,据说是想接近我大伯。”
顾秋:“啊!”
“我大伯是家中长子,以大家族的传统,长子的婚事,是整个家族的大事,绝对不能马虎,而谢家家世上,终究是差了一筹。”
并且以谢樘母亲的品性,庄家这边也是看不上的。
据说后来也是闹出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为了平息事端,庄大伯很快娶妻,而庄谢两家的婚约,为了两家颜面,也没有退,只是对外说定的是谢家次女,同年,庄庆叡和庄雪麟的母亲便也结婚了。
庄雪麟想起上辈人的事,目光沉了沉,准确说起来,庄大伯庄庆叡以及姑姑庄沁安的婚事,都是老人为了维系家族颜面,或为了所谓的承诺、还情定下来的,这大约也是三桩婚事都没有好结果的原因。
庄大伯结婚后,很快诞下长女庄雪风,谢樘的母亲自负美貌,却被庄家跟脏东西一样防着躲着,气不过之下,索性放开了,不知道和谁怀了孩子,生下来就是谢樘。
生下来又不养,只丢给谢家,自己继续纸醉金迷,周旋于各个男人之间,无数男人拜在她的裙摆之下,但她却从不为任何人驻足,十足十是万树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据说还去纠缠过庄大伯,庄雪麟不知道其中细节,只知道当时庄大伯母正怀着二胎,被气得直接早产,坐完月子就要离婚,虽然最后没离成,但也分居了。
这也是庄雪风厌恶谢樘的原因之一。
顾秋无声地撇撇嘴,妻子能被气成那样,而且这么一个看中名声的家族,居然容忍长媳分居,恐怕那庄大伯身上,也不是很清白吧。
庄雪风该恨的,应该是她亲爹才对。
“因为这事,庄家向谢家施压,谢家便把我那位大姨送出了国,而谢樘据说与道法有缘,被送去山里修行了。”
这显然是被远远送走,有缘什么的,八成是托词。
这么看来,谢樘小时候也挺惨的。
顾秋忽然想到什么:“有这样一个姐姐,那你妈妈……”
庄雪麟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垂眼捏着顾秋的手指:“大约是有些不好过的。”
庄雪麟的母亲在庄家开始几年是不大好做人的,但谢樘母子被送走之后,事情被慢慢压下来,庄雪麟母亲的日子便也好过了起来,夫妻俩感情一点点变好,后来庄雪麟出生,情况就更好了一些。
可惜好景不长——
“嗯?发生什么了?”
庄雪麟微嘲道:“我出生后不久,我大姨又从国外回来了,是大着肚子回来的。”
依然不知道是谁的孩子,生下孩子又是扔给谢家养,自己又快活去了,接着没多久,再次怀孕。
这个人就像着魔了一般,热衷起生孩子来,几乎一年生一个,谁劝都没用,不让她生,还会偷偷躲起来,把日子搞得一塌糊涂也要生孩子,但生了孩子又不养,只丢给谢家养。
这些孩子的父亲都不知道是谁,有的孩子没养住,夭折了,有的养住了,反正谢家老太太就成了给女儿养外孙的工具人,本来是一个生活富贵悠闲的老太太,生生被女儿和那些孩子折磨得心力交瘁。
谢家的名声也被败光了,谢樘母亲变成了圈子里人人嘲笑鄙夷自甘堕落的生育机器。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七八年,谢樘母亲足足生了八个孩子,身材没了,容貌没了,健康也没了,整个人都垮了,人不人鬼不鬼的,被当做流浪汉被警察送回来。
谢家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但突然有一天,她清醒了过来,面对这些年来自己失心疯般做下的一切,整个人都崩溃了,从医院里逃了出来,杀了所有孩子,只除了在山上的谢樘逃过一劫,最后放了一把火,在谢家老宅里自焚而亡。
谢家老太太受打击太过,没几天就去了,谢家其他人觉得抬不起头做人,加之老宅也烧没了,便移民国外,好好一个百年书香门第,以如此屈辱的方式销声匿迹。
顾秋听得呆住。
这什么急转直下的情节?
听着就很不正常?
她小心问:“是不是被算计了?”
庄雪麟摇头:“我也这么怀疑过,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点,”
顾秋摸着下巴思考起来,庄雪麟却看着她。
顾秋眨眨眼睛:“你看我干嘛?”
“你听到我大姨的事,没什么想说的吗?”
“说什么?”
“她是精神病,是杀人犯,而且病得很荒唐,杀的都是自己的孩子,而我是她的侄子。”
顾秋一点点明白过来,试想想,如果陈娅兰有个姐姐,做出了和庄雪麟大姨一样的事情,顾秋肯定也会被认为可能遗传到疯病,更何况这个疯子发病之前就离经叛道,勾搭有妇之夫,名声极差。
去上学估计都会有家长找到老师,说不让孩子和她一个班级。
想想就挺窒息的。
男孩子的话,可能不会被名声影响,但疯女人的侄子这个标签,就够他受了的。
庄雪麟小时候,肯定过得很不好吧。
“所以,庄雪风说谢家的事是你的减分项,是这个原因?”顾秋终于是搞明白了,她一阵无语,握住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说:“她是她,你是你,她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控制不了别人的想法,但在我这里,我是从你这个人身上认识你的,而不是靠别人认识的你,别说只是一个大姨了,哪怕你爸妈都是疯子,也代表不了你啊。”
“你不怕?”
“怕什么?怕你什么时候真的疯起来,打我杀我吗?”顾秋笑了笑,眼中尽是自信和狡黠,“那你也得打得过我啊。”
庄雪麟久久凝视着她,然后俯下身抱住了她:“顾秋,谢谢你。”
顾秋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不是说了吗?我还担心我遗传到了我父母的自私和愚蠢呢,现在我们扯平了。”
……
金桂园天台。
一人一兔隔着一道栏杆对峙着。
沉默了许久,兔子才幽幽地说,声音是男女莫辨的幽深低沉:“对,你想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你想报复的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谢樘一顿。
然后笑了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
这一世,他自记事起,就隐约带着点前世的记忆和能力,所以当他稍微大一点,就没让那些人好过。
他那个母亲,自负美貌,生而不养,只顾自己潇洒快活,最后居然能在国外嫁个好人,过上好日子,于是他让她余生都在生孩子,最自得的美貌被自己亲手给摧残了,从女神的神坛上摔下来,昔日追捧全成了唾弃。
谢家老太太不想养外孙,对他满是不耐和厌恶,结果却因为外孙数量太多,生生累死、被女儿气死。
谢家将名声看得极重,把他当成污点,他有慧根不假,但谢家却不知道这一点,不过是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他送走,所以他让他们以名声扫地收场。
这场报复,历时近十年,够狠,够痛,也够耐心。
至于他那位好表弟,前世他是多么的风光啊,庄雪晋不及他十分之一,直接跳过父辈成了庄家的支柱,最后更是把他逼上死路,所以,这一世,他让他成了被放逐被鄙夷的弃子。
谢樘笑道:“您既然知道这些,就该知道,他们都斗不过我,前世就不行,今生我提前做了这么多布置,积蓄了这么多力量,就更无人能拦我。和我合作,我们共创一个灵气复苏的新世界,不好吗?”
兔子转过身,踩了一个什么按钮,一个大棚自己后退、叠起,露出里面高高低低的蔬菜架,甚至还有一个豌豆架子,那豌豆正开着白色、紫色的花,在阳光下摇曳生姿。
谢樘看着它的动作,道:“你要是喜欢种这些东西,我也可以帮你种。”
兔子像一个老农,在蔬菜间巡视着,然后问了一句:“你准备怎么处置顾秋?”
“只要您不愿意,我可以不动她。”
兔子又是长久的不说话,谢樘有足够多的耐心等它。
自打完全恢复记忆后,他就明白,他之前的理念是错误的,浊气遍布的世界不能长久,既不能给他统治的乐趣,又不能让他获得长生不朽,前世不过两年半时间,这个世界就不堪重负,加速走向灭亡。
最终还是得靠灵气。
所幸他有足够的筹码跟灵讲条件。
兔子忽然又问:“你对顾秋和那个小子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们确定在一起,能让你恢复记忆。”
谢樘道:“前世顾秋死后,你被惊动,扭转乾坤,我就知道我会失去这些记忆。”终于能有对象可以倾诉这些,他很乐意多说一些,“重生后,我必须尽快锁定顾秋,所以我决定在她身上做点手脚,可惜当时我那个表弟就在边上,我根本找不到机会,所以我索性……”
他说着忽然停住,脸色一点点地沉下去,盯着这只兔子:“你在拖延时间?”
兔子完全没有被拆穿的心虚尴尬,但谢樘的眼睛越来越亮,他笑容变得越发温润,眼神却森然,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得意:“你为什么要拖延时间?你没法对付我,所以你在等待某个时机,对不对?”
“你在等谁呢?顾秋吗?就算她来了,也是送死。庄雪麟?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我,是参悟了世界因果的人。”
他伸出手去,遇到了粘稠的阻碍,那是灵气形成的庞大护盾,恐怕导弹都打不穿,但他只是顿了顿,就继续把手伸进去。
黑色的浊气从他手上释放出去,瞬间弥漫开来,天台上的菜一个接一个凋敝枯黄,天台上的光线瞬间变暗,大棚里的乌龟察觉到了危险,立即顺着墙壁爬起来,翻过天台栏杆,往下爬去。
而兔子安安静静地蹲坐着,半点没有逃跑的意思,仿佛完全不忌惮这个人类和这些浊气。
……
茶水间,两人拥抱的时间有些久,顾秋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听到庄雪麟的心跳声,有点快有点重,和他拥抱自己的力道一样。
难道她刚才说的话太煽情了吗?
想想也有些难为情。
她咳了一声,看向一旁的奶茶,小声说:“奶茶都快冷了。”
庄雪麟松开她,揉揉她的脑袋,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她的奶茶。
顾秋咳了一声,端起那杯冲了牛奶的奶茶:“这个颜色,牛奶是不是加的有点少了?”
还是棕红棕红的,牛奶再加点会比较好吧。
庄雪麟看着那杯奶茶到她手里,就呈现出颜色来,她往里又加了点牛奶,搅拌搅拌,那颜色就变得淡了些。
他忽然就说:“在谢樘母亲怀上第四个孩子时,我的父母离婚了。”
顾秋一顿,迟疑了一下:“因为你妈妈名声被带累了?”
“这只是其一。”庄雪麟的目光从那杯奶茶移到顾秋脸上,“庄雪风说谢家的事对我是减分项,其实另有缘由,如果我是正常的,谢家怎么样都影响不到我,但我确实是有病的。”
“啊?”
庄雪麟从前觉得,向顾秋坦白这些,真的很需要勇气,他怕在她脸上看到异样的神情。
但现在,突然没有了这种担忧。
有种底气,她不会介意,不仅不介意,还会心疼他,那种隐隐的自卑,便都没有了道理。
顾秋却险些把奶茶撒了,慌忙看他,“什么病?影响健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