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丫头,你乖乖的,奶奶就不打你,知道不?”
“嗯呐!”小猫蛋记着爸爸教的,深呼吸,深呼吸,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超听话哒奶奶,你要带我回家家吗?”
“不回家,我带你去个地方,在那儿,你会看见咱们武士会很多人,很多都是跟你爹娘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老太太阴狠狠地说,掐住她肚子的手却微微松了松。
小猫蛋趁机摸了摸小肚子,好痛痛呀,好想哭,妈妈和姥姥就从来不会这样掐她的,她好想妈妈怎么办?
老太太一低头,看见她眼睛红红的,扁着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怎么?不许哭,哭我就撕烂你的嘴巴。”
小猫蛋吓得赶紧捂住嘴巴,瓮声瓮气说:“我……我想拉臭臭……”说着,正巧放了个屁。
这两天姥姥忙着收拾嫁妆,没时间做饭,妈妈天天给她和哥哥烤红薯吃,甜甜的,香香的大红薯她一天能吃两个呢。当然,因为吃太多了,她的小肚肚就造反,每天都会放超多超臭的屁,妈妈都被臭得不愿跟她盖一个被窝啦。
老太太差点没被她的臭屁直接送上天,那种红薯在肠胃里发酵后的气味,真的是一股恶臭,她没忍住,直接就“呕”一声,把她放下了。
小猫蛋也不急着跑,她往周围一看,发现不远处有个公共厕所。是这样的,全阳城市的公共厕所盖得其实各有各的样子,并不统一,可这个厕所是前几天妈妈带她出来的时候上过的,她还记得妈妈教她,左手手边那个字叫“女”,是她和妈妈上的,右手手边那个字叫“男”,是哥哥和爸爸上的。
两岁的安文野,对“男女有别”不是很清晰,但她敏捷的思维能力告诉她:如果她进女厕所,坏奶奶肯定会追进去,她跑不了。可如果进男厕所,坏奶奶就进不来啦……因为奶奶是女的呀。
那个“男”字,在她心中就是孙悟空用金箍棒划的结界,坏奶奶决不能跨过它!
于是,她指着厕所问:“奶奶,我可以去彻(厕)硕(所)拉臭臭吗?”
老太太本来没听懂她说啥,但看手指倒是明白了,这死丫头也不知道吃了啥,放个屁都这么臭,要是让她在路边拉,那还不得把行人全臭翻?老太太从来是最爱面子,最注重形象的人。
反正,这么小的丫头,能有啥坏心思呢?能逃出她的如来佛五指山?
“嗯,去吧。”
公共厕所常年无人打扫,要多臭就有多臭,她才懒得跟进去,就在厕所对面一颗大槐树下站着,心里想的是待会儿到了武士会要怎么劝劝上线,弄个孩子没什么用,不如直接收拾安然。
去年要不是因为安然横插一脚,她陷害宋致远就能成功了。要是成功把他弄下放,他又哪来的机会当厂长,哪来机会打捞沉船,甚至探出铀矿坑?
一步错,步步错啊,当初就差了那么一点点,谁知道安然明明是个高中生,实际却是个毫不讲道理的农村泼妇呢?撒起泼来农村妇女也不是她的对手。
要是她能按文化人的常理出牌,她弄走宋致远妥妥的。
老太太是越想越来气,她活了半辈子,斗过的人,批过的人没一百也有八十,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硬骨头,硬得能硌牙那种。
***
另一边,小猫蛋趁坏奶奶不注意,哒哒哒跑进了男厕所。她也不知道具体的“男”和“女”有啥区别,反正看坑位好像都差不多,但她知道害羞,刚进去是蒙着一半眼睛的,等透过手指缝发现坑位上没蹲着人,这才放心的松口气。
谁知刚把小手放下,最里头靠墙的地方就站着个高个子的伯伯,她吓得赶紧转身,“对不起哟伯伯,我不是故意哒。”
哥哥说了,男孩嘘嘘的时候她不能看,会长针眼哒。
男人刚尿好,刚整理好衣服准备转身,就被她奶声奶气的声音吓了一跳,粗着嗓子问:“你谁家孩子,怎么跑男厕所来?”
她的小裙子和小揪揪,无一不是告诉别人她的性别。
“对,对不起伯伯,我不是故意哒,你能帮帮我吗?”她想了想,伯伯虽然很凶,但还在帮她找大人,应该不是坏人。
“帮你什么?”男人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
小猫蛋这才发现,这位伯伯居然只有一只眼睛,左眼用一块黑色的布包着,像妈妈讲的故事里的“海盗”。“还(海)带(盗)伯伯,我被坏奶奶拐了,你能送我回家,找妈妈吗?”
她咽了口口水,海盗伯伯实在是太凶啦,她显然很紧张,“我爸爸是大,大工程师,会做超多东西哟!”电风扇电冰箱电烤箱电空调,还有超好玩的滑梯和秋千,别人的爸爸都不会做。
独眼男人哪里听过这么小的孩子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啊,哒哒哒的十分流畅,可很多字眼发音都不准,含含糊糊,断断续续的,他没听懂几个。
“你叫我什么?”
“海带(盗)伯伯。”
“你不怕我?”他指了指自己黑洞洞的左眼,在他住的胡同里,没一个孩子敢跟他说话,更别说对视。
“怕。”小猫蛋顿了顿,“可是妈妈说,要懂礼貌。”说话要看着别人的眼睛,不能东张西望。
看来家教不错,独眼男人倒是有点信了,这样的孩子不至于像其他小屁孩一样捉弄他,“你家住哪里?”
“阳光二分厂。”只要回到大院,坏奶奶就不敢进去抓她了。
独眼男人想了半天,阳城市没有什么阳光,有二分厂的单位也有好几家,譬如化肥厂,钢铁厂,纺织厂,木材厂。
“你爸妈工作的厂子,是生产化肥?还是钢铁?或者……”
话未说完,小猫蛋就骄傲地说:“钢铁!”
哦,原来是阳钢二分厂的。“你几岁?叫啥名儿?”
“我叫安文野,我今年两睡啦。”小猫蛋很着急啊,不知道“结界”能不能挡住坏奶奶,“伯伯帮帮我吧,我想我妈妈,想我爸爸。”
说着,都快哭了。
再聪明伶俐,那也只是个两周岁的孩子啊,她对世界的认识还停留在妈妈讲过的故事里。
童话故事里,有坏蛋,也有好人,一个人非黑即白。
奶声奶气的求帮助,多么像啊……男人陷入沉思。
“臭丫头你拉好没?别给我耍花招。”门口传来一把非常严肃的声音,证明她没说谎。
独眼男人当即站起来,一抬手就把背面墙上的窗子推开了,他抱起小猫蛋,把她放窗沿上,“乖乖坐着,别怕,我出去从外面接你。”
小猫蛋心心念念想骑墙,今儿可是第一次骑上了,甩着小胖腿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害怕?“嗯呐!”
独眼男人出门,目不斜视,走到厕所边上,看见老太太等不及已经进了女厕所,忙绕后头去,把孩子抱下来,一路直奔阳钢二分厂。小姑娘有没有说谎,去到厂里就知道了。
***
安然这边,发动所有客人把市医院找了个底朝天,又出门顺着大路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又去公安局找严厉安报案。这么小大的孩子丢了,还有人看见被一个陌生老太太抱走,可不是小事,拐卖儿童的可能性非常大,公安当即出动十几号人,一面对照着在他们那儿挂过号的“线人”找,满大街海了去的找。
安然虽然着急,但也知道这么大的事不能一个人扛,多个人出主意总是好的,当即让铁蛋回家叫他姨父来,一起想想办法。
谁知道铁蛋去了半天没回来,一会儿居然是宋致远抱着睡得香甜的女鹅来了:“怎么还不回家?”
安然腿一软,赶紧摸了摸闺女全身上下,确定是如假包换的亲闺女,身上也没受伤,这才一口气呼出来,软软的坐花坛边上。
原来,宋致远记着今儿是丈母娘的好日子,早早的提前结束工作,准备回家换身衣服就过来吃席,谁知道居然发现闺女衣服也没换,鞋子也没脱,一个人可怜兮兮的睡床上。
虽然睡着了,小肩膀还一抽一抽的,一摸枕头居然是湿的。
而铁蛋也急慌慌回来,说他妹被人拐走了,小姨让他快点去市医院商量怎么办。
宋致远:“……”女鹅不是在家吗?
不过,稍微一联想,他就知道事情原委了。


第51章 三更合一
正焦头烂额的众人, 全都傻眼了,又惊又喜。
“这孩子,怎么是宋厂长抱来的呢?”
“大家找她都要找疯了, 她咋就回家睡觉了呢?”当然, 倒不是责怪, 所有人都庆幸,虚惊一场。
不敢想象, 这孩子要真丢了,安干事和宋厂长估计得疯。谁家的孩子都是心头肉,可他们家的却是心头最最软,最最嫩, 最最碰不得那块肉。
安然强打精神, 让母亲和陈叔先带大家伙去吃饭, 她要看孩子就不去了。包淑英也担心坏了,哪里还有心思吃席啊, 可今儿是她结婚的好日子, 安然不同意, “妈你别冷落了陈叔,反正孩子找到了, 也没事,你们快招待客人去。”
平时馋得啥似的铁蛋,对于心心念念很久的吃席也不去了, 亦步亦趋跟着他们回家。
“姨, 姨父,对不起,是我没看好妹妹。”他低着头,认错。
安然浑身无力, 像虚脱了一般,但还得强打精神安慰他:“没事,妹妹没事就好,看好妹妹是咱们全家人共同的责任,不能光靠你,知道吗?”
孩子丢了,所有人都有责任,单怪谁,问责谁都不公平,安然目前没精力想别的,脑海里只有四个字——找到就好。一切问题,等过了这头再说。
直到回到家,安然的腿还是软的,浑身使不上力气,居然连小小的门前台阶都上不去,腿抬不起来。宋致远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搀扶着她,慢慢的像蹒跚老人,一步一步上台阶。
“没事了。”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安然的喉咙特别痛,估计是说话太多,一路喊“安文野”给喊哑了,她想说点什么说不出来,只能使劲咽口水,进屋第一件事先灌下一杯白开水。
她一面灌水,宋致远一面把他回来发现的事给说了。
安然心疼得都快滴血了,赶紧摸了摸闺女的眼角,那里还带着未干的泪水,也不知道一个人在家哭了多久。想想吧,两岁的孩子就这么孤零零,害怕怕的蜷缩在床上哭到睡着,那个画面安然眼泪都要下来了。
“乖乖,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让你去看热闹。”当时要是心再硬一点,再有原则一点,就不会让她受这样的苦。
忽然小猫蛋就睁开惺忪的睡眼,张手朝妈妈要抱抱,“妈妈……呜呜……”
安然浑身好似又充满了无穷的力量,赶紧接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对不起啊宝贝,妈妈让你受苦了。”
小猫蛋脑袋就在她怀里拱啊拱的,真是委屈死了那小样子,安然和宋致远眼泪都要让她拱出来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委屈,这么让人心疼的孩子呢?于是,两口子晚饭都没顾上吃,啥也不说了,就这样轮流着抱着孩子,从楼下走到楼上,又从楼上走到楼底下,明明是个二十多斤的大宝宝了,可却还像几个月的小奶娃娃似的哄。
小人儿受委屈了,别说抱几个小时,就是抱到地老天荒他们也舍不得撒手。
安然心里有一千个疑问,关于她今儿去了哪里,被什么人带走,又是怎么回来的,可她不敢问,不敢在她刚平复下来的时候又刺激孩子回想起害怕的事。好在小猫蛋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心理素质是真得了她爸爸真传,哄了两个多小时就说:“妈妈,肚肚饿。”
哎哟,知道肚子饿想吃东西,那就是没啥大事了,安然赶紧问她想吃啥。
“肉肉。”
安然想起来,冰箱里是还有一块五花肉,也来不及慢慢解冻了,直接用水煮软后切薄片,刷上秘制的甜辣酱,放进烤箱里,几分钟滋滋流油的烤肉就出炉了。
铁蛋跟着找孩子,急得嘴唇都冒烟了,现在一闻肚子咕咕叫得厉害,赶紧跑屋后的菜地里,现扒一把生菜叶子来,随便洗了洗,卷着五花肉就开吃。小猫蛋一看到这熟悉的吃法,人也精神起来,“哥哥,我也要菜菜。”
铁蛋觉着是自己没看好妹妹,看着妹妹像一只哭得伤心得力气都没了的小猫猫,顿时大手一挥:“等着,哥给你卷。”
“不!”
她还不让别人帮她卷,就得自个儿笨拙的用嫩绿的菜叶包住油滋滋的五花肉,裹啊裹,卷啊卷,像给肥兔子做冰棍儿似的,卷出个完美的形状来才送进嘴里,“哇哦,真好吃!”
她开口说话,大家伙的情绪又好了点。铁蛋故意逗着她,想让她多说点话,“小野你看,我能裹个三角形的。”
小猫蛋经常看爸爸的图纸,知道啥叫三角形,也跟着他裹,裹好几大嘴吃掉,那叫一个爽快。
“小野你看,这是头巾形哦,就跟海盗的头巾一样。”小姨给他们讲故事的时候为了形象,都会画几个简笔画,这是兄妹俩从小就根植在心里的。
小猫蛋立马说:“妈妈,我超棒哒,我找海带伯伯帮忙。”
大人们一头雾水,不知道她怎么天马行空说起另外的话题。可铁蛋却是天天跟妹妹在一起的,立马灵机一动,“你说是,你今天找了海盗伯伯帮忙回的家吗?”
“对鸭。”
安然心头一精神,试探着问:“海盗伯伯亲自送你回家的吗?”
“对鸭,公共厕所,伯伯嘘嘘,帮我骑墙,还,还有……”嘚吧嘚吧,虽然断断续续,不太清楚,可对于跟她有特殊沟通技巧的妈妈来说,要还原当时的情形也不难。
安然是怎么也没想到,她两岁的闺女居然完成了被拐后的自救?而且是教科书级别的!她虽然也会时不时给讲点“遇事不要慌”“要找可靠大人帮忙”的道理,但压根没抱希望两岁的她能听懂,都是绞尽脑汁掏空了睡前故事用来充数的。
安文野真的把她的话听进去了,还付诸行动了。
安然抱着她,亲了亲她糊满泪水的小脸,咸咸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安文野你真棒!有你,妈妈真骄傲!”
小猫蛋瞬间挺了挺胸膛,“我不害怕坏人,我超棒哒,对不对?”
“对对对!”大家异口同声肯定她。
小丫头,说什么都要问一句“对不对”“是不是”,非常喜欢那种被别人肯定和赞同的感觉,简直可爱得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了。
不过,安然还是没忍住,想要趁热打铁,怕她睡一觉把细节给忘了:“那大院里的孩子看见你让一个老奶奶抱着,是真的吗?”
前一秒还骄傲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猫蛋,立马缩了缩身子,紧紧靠进妈妈怀里,“嗯呐,坏奶奶。”小手掀开小裙子,大家这才发现她肚子上,腰上好几个红紫的手指印,当时也不知道下了多大劲,孩子得痛成啥样,别说安然和铁蛋,就是历来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宋致远,也给气得气血逆流而上,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明显是在咬牙。
安然也顾不上吃,让他去找热毛巾来给孩子捂捂,“不怕了不怕了啊,咱们安文野特别勇敢,爸爸妈妈和哥哥都会保护你的,坏奶奶再也伤害不了你了。”
小猫蛋点点头,“坏奶奶,戴眼镜。”
看来,跟别的孩子说的对上了,而且听小野的意思,这个坏老太太想把她带去一个叫“故事会”的地方,而阳城市没有叫“故事会”的,估计是她听岔了,或者自个儿发音不准。
不过,事情并不难办,知道他们夫妻名字,还知道小野家住哪儿,应该是跟踪过的,阳城市本地人的可能性比较大,哪怕不是,那也得有个固定住处,租房子探亲访友什么的。
第二天,安然把母亲请来帮忙看着小猫蛋,自己亲自去市公安局一趟。
昨天,严厉安和胡文静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倒不知道还发生了惊魂事件,此时一听安文野差点被人偷走,顿时气得青筋直冒:“王八蛋!”
他对这种事情是有切肤之痛的。
“难道又是当年那个刘美芬干的?”这是人的直觉,两个孩子都曾经被偷过,总感觉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可刘美芬当年被判了五年刑期,安然一直关注着,至今还没出狱,还在蹲大牢呢。不可能分身乏术出来偷孩子,而当年她的帮凶护士杨荔枝,听陈六福说也结婚怀孕了,最近刚生了孩子在坐月子……没有偷孩子的条件。
“我看不像,严哥你这儿能不能查到全市戴眼镜的四十岁至六十岁之间的妇女有多少人?头发是扎起来的,露出额头,不是短发。”小猫蛋能提供的信息就这么多,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安然必须试试,坏老太太能偷一次,就会偷二次三次,说真的她要真对她和宋致远怎么着,安然还不怕,自信能见招拆招。可对小猫蛋,她一丁点风险都不能冒。
她必须尽快查出坏老太太是谁,然后一把摁死,快刀斩乱麻。
严厉安沉吟片刻,“我建议不要打草惊蛇,有可能是针对你家宋厂长的团伙作案,可以以协助调查的名义,让全市各个单位报一份近视人员的情况,但走程序需要时间……”
安然了解,慢慢地,不动声色地一网打尽,是最好的处理方法,可涉及到小猫蛋,她就没办法等,只想把所有她能想到的线索都告诉警方。“对了,孩子还说什么故事会,坏奶奶要把她带去故事会,那里有很多我们的仇人,阳城市内有这样的社团组织吗?”
严厉安思索片刻,“斗天会,雄鸡会,倒是知道,这个故事会还是第一次听说。”
好吧,安然彻底放弃这条线索了,这个“故事会”要么不存在,即使存在,也是没在公安这里备过案的非法组织,要查也难。
不过,捉了她的是坏奶奶,帮了她还把她送回家的海盗伯伯,安然倒是很想见一见,亲自感谢他。“严哥您看您这边方不方便帮我找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独眼,左眼蒙着黑胶眼罩。”
“怎么?”
“主要是他救了小猫蛋,我们全家都想感谢他。”把孩子放下就走了,这是无名英雄啊。
她安然历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救了她的小猫蛋,以后就是她安然的大恩人。
***
回到家,小猫蛋虽然还是蹲地上跟兔子玩儿,但明显感觉到,整个人恹恹的,没以前活泼了。安然更心疼了,问她想吃啥也说不出来,只看见她就扒她身上,怎么都不愿下去了。
明显,是吓坏了,现在见到能让她感觉安全的人,她就扒拉着不放。正好工会有事,陈媛媛在隔壁喊,让她过去办公室一下,安然就把小猫蛋兜在胸前过去,带孩子上班,就让她破例一次吧。
到的时候,牛正刚王建国也都在,顾慎言一个人坐主位上,春风得意地说:“安副主席来了就好,先坐下吧,咱们开个会,说说最近的工作。”
小猫蛋很乖,静静地趴在妈妈胸前,不说话也不乱动,陈媛媛悄悄给她塞了一根大白兔,她捏在手里悄无声息的有下没下的舔吧着,时不时还好奇的看看大家。倒是不像别的孩子,早闹开了。
“两个月前咱们工会的劳动节晚会办得不错,市里点名表扬了咱们,接下来我打算再接再厉,再办一场国庆晚会,争取超越以前的成绩,大家觉着怎么样?”顾慎言端起搪瓷茶缸子,学着那些老干部们,吹开茶叶沫子,大大的喝了一口。
牛正刚和陈媛媛对视一眼,悄悄做了个挤眼睛的动作,意味不言而喻。劳动节晚会那可是小安(安姐)自个儿费心费力操持的,得了表扬那也是应该的,你心不小啊,一来就要超越安姐以前的成绩?所以大家都不说话。
只有王建国附和道:“对,我们应该再接再厉,不能故步自封,满足于眼前的成绩。”
牛正刚:“……”
陈媛媛:“……”
顾慎言偏要让安然表态:“安副主席,你觉得呢?”
安然笑笑,“顾主席跟咱们生分了,什么副主席啊,直接叫我名字就是,我没意见。”她咋觉着“副”字这么刺耳呢?不过,她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工作,也倒无所谓他是不是故意提醒这个“副”字了,谁让自己没关系,不如人家有靠山呢?
这顾慎言,为了仕途还是挺舍得下功夫的,听说他现在的对象,也就是总厂厂长的闺女,长相跟他并不是很般配,女孩是个足有二百斤的胖子,大眼睛大脸庞跟她的厂长父亲长得非常像。安然倒不是说胖女孩就怎么样了,毕竟胖瘦只是形体的差别,真正重要的是有没有一颗有趣的灵魂。她只是觉着以她对顾慎言的了解,应该是个外貌协会资深骨灰级会员才对,毕竟从小围绕在他身边的女孩都是很漂亮的。
如果因为长时间接触,发现女孩内心的真善美和有趣的灵魂,日久生情,那是有可能的。
可她听说的版本,俩人认识才一个礼拜不到,他就对人家展开猛烈的追求攻势……这爱情,来得也太快太猛了。
陈媛媛十分费解。
安然却门儿清,这就是典型的凤凰男嘛,他要的并不是爱情,不是如花美眷,而是能给他助力的老丈人。本来陈媛媛对他的好感仅次于严厉安和宋致远,一听安然分析,立马就脱粉了,现在看他真是跟看吃软饭的小白脸似的。
不过,她还真冤枉顾慎言了,人不是没能力只会靠女人的小白脸,相反他能力还很强,很有想法,也很有执行力一人。这不,安然话音方落,他就拿出四份资料,一人发了一份,“这是我做的晚会策划方案,大家看一下,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咱们商量着改改。”
这叫啥,有备而来啊。
安然认真看了一遍,确实写得也挺好的,但因为主题太伟光正,不是她这种信奉实用主义的人感兴趣的,也什么都没说。牛正刚和陈媛媛虽然嘴上还不服,但心里也不得不承认,搞文字工作顾慎言是非常在行的。
王建国说:“顾主席这方案写得真好,要不是您这么写,我都想不到呢。”
陈媛媛背后悄悄吐舌头,这见风使舵的家伙可真会啊。
“既然大家没意见,那就按这个方案实施吧,下来我写一个详细的计划,大家按照计划分工,各司其职吧。”
安然乐于不用动脑,领导安排干啥就干啥,可偏偏顾慎言又说:“咱们工会人手不够,不如咱们从车间调个人来吧。”
工会虽然是闲散部门,但工资拿的是基本工资加全厂平均绩效,一个月下来比一线工人还高两块钱呢,没关系的一般人,想从一线调到工会来那可难于上青天,里头待着不挪窝的,那也是有点关系的,譬如陈媛媛,人父亲是校长,牛正刚,人爱人是总厂老会计,就连王建国,他爱人也是总厂管后勤的。
安然十分好奇。这位能让顾慎言开口调来的人,会是谁。
“进来吧。”顾慎言朝门外说。
安然看着进来的女同志,心里很不舒服。这顾慎言很会嘴上民主行动独裁啊,明明都早早把计划做好了,还来问意见“商量”,明明要提拔的亲信都早早的站门口了,还假意跟大家“商量”……关键他要提拔这人,安然还不喜欢。
这人也不是别人,就是上次无缘无故放了安然鸽子的刘小华。安然不是圣母,她特别记仇,像这种放鸽子差点害得她收不了场,事后还失忆一般一个字的解释也没有的人,别说做同事,就是做路人她都嫌碍眼。
谁要跟她做同事,还不知道要被她怎么坑呢。
“我觉得刘小华同志平时工作认真,特别富有钻研精神,很适合来做工会的工作,小安你觉得呢?”
既然问到自己这个副手了,安然也就直说:“上次刘小华同志说家里有急事临时放鸽子安排给她的工作,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什么解释?”要是真说出子丑寅卯,真能说服她,安然也不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