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朝夕点了点头。
雁危行却平静道:“但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了,我只记得你。”
年朝夕张了张嘴,震惊道说不出话来。
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但……记得她?
在她的震惊之中,面前的少年突然抬起他沾满泥巴的手,放在了她的脸上。
“我记得,你是我的未婚妻。”
年朝夕:!
第28章
年朝夕:“……”
年朝夕:“哈?!”
她瞳孔地震,指着自己,结结巴巴道:“你、你说我是你未婚妻?”
俊美的少年看着她的目光温和极了,声音却笃定道:“对啊,兮兮是我的未婚妻啊。”
年朝夕:“……”
看来雁道君的记忆确实是出了大问题,连他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也就算了,好不容易还记得她,却又把她的身份给记错了,结果还是记得了个寂寞。
偏偏这少年说完之后便一脸温柔地看着她,仿佛已经笃定了自己就是他的未婚妻。
年朝夕也不知道他现在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是怎么笃定的。
于是她忍不住问:“你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怎么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的?”
面前的少年似乎被她的话问的茫然了片刻,随即便一脸理所当然地说:“我当然记得,我记得你叫兮兮,是我有了婚约的未婚妻,我忘记了什么都不会忘记这件事的。”
年朝夕:“……”
她有过未婚夫不假,前后还不止一个,但前边一个消失在战场之上生死不明,多半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后面一个虽说还在人世,但她已经单方面决定把他给埋了。
雁道君这么笃定她是他未婚妻,不知道他这是想拿哪个剧本?
年朝夕花了一刻钟的时间绞尽脑汁的为他论证自己是他未婚妻的不可能性,可她记忆中温和好说话的雁道君记忆出问题之后却莫名的倔强,无论她如何说,他都笃定她就是他未婚妻,并且深信不疑。
他从始至终只重复着一句话。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忘记一切都不会忘记这一点。
年朝夕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笃定,但一刻钟后,她彻底被他打败了。
她原地消沉了一会儿,下意识地伸出手揉了揉眉头。
下一刻,他却抓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方才还倔强的不肯听她的话的少年眼神中心虚和愧疚交替闪过,沉默了一会儿,在年朝夕正狐疑他的态度时,他突然伸出他干净的那只手擦了擦她的脸侧,动作轻柔,小心翼翼。
轻柔的不像是在擦拭,而像是在抚摸。
年朝夕略微慌乱,下意识地想后退。
然后她就听见面前的少年一脸愧疚地说:“抱歉,我刚刚……我没注意到,我把泥巴蹭你脸上了。”
年朝夕闻言下意识地用手背在脸颊上蹭了蹭,蹭下来一点泥迹。
年朝夕:“……”她不干净了!
她抬头想说什么,却从那愧疚少年的脸上明明白白的看到了自己戳出来的两个泥印子。
这叫什么?现世报?
雁危行注意到她的目光,立刻用力擦了擦脸,表情有些窘迫,脸上也红了一些,不知道是擦的太用力了还是害羞了。
年朝夕看着这样的雁危行,表情突然一松,抬起手臂虚虚地盖住了眼睛,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是的,她和这样的雁危行计较什么?
记忆出问题了,产生什么样的错误认知都不足为奇,等他恢复记忆之后一切不都真相大白了?
于是她大度的挥了挥手,“算了,不和你争辩了。”
话音落下,雁危行露出了松了口气的表情,语气欣慰道:“看来兮兮是想起来了,这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年朝夕:“……”
算了,他以为就他以为吧,她已经悟了,她是争不过一个记忆出了问题还对仅剩的记忆深信不疑的人的。
这么争论下去,他们两个怕是要争论到明天。
于是她保持了高质量的沉默。
半晌,她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拍板道:“你和我回去!”
记忆出了大问题又伤势沉重,还莫名在她复生的夜里出现在她的墓地,年朝夕不可能放他一个人在外面跑。
她深思熟虑做出决定,雁危行闻言眉宇间都轻松了起来,理所当然道:“我本该跟着你回去。”
年朝夕:“……”唉。
她揉了揉眉头,道:“现在形式不明,我还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仇人,你要是跟着我回去,雁危行这个名字暂时就别用了,你得换个假名。”
雁危行点了点头。
他原本对现在的名字也没什么记忆,于他而言,换不换都无所谓。
年朝夕正准备随口帮他取个假名字,却突然听见他说:“年。”
年朝夕一愣,看向他。
少年道:“就姓年吧。”
年朝夕愣了片刻,有些不解道:“为什么姓年呢?”
雁危行:“我记得你姓年。”
年朝夕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出来。
也行,她用了她的姓氏,他再用她的,挺公平的。
于是她笑道:“名字……迟行吧,这样我还能叫你阿行。”
雁危行的神色柔软了下来,“好,年迟行。”
解决了心头一件事,年朝夕心情很好,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转身去看东方的朝阳。
这是她重生之后第一个太阳。
“雁道君。”她突然回过头看向他。
雁危行仰着头:“嗯?”
年朝夕笑了笑:“你看,我没有失约哦。”
说完她也不管他的反应,心情很好的回过身看朝阳。
困龙渊里,她为了哄雁危行离开,曾对他说她最是惜命,让他等着她。
后来她失约了,当着他的面死在了战场上。
而如今,时隔经年,她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再次履行约定的那一天。
你看吧雁道君,我果然最是惜命,我还是活了下来。
年朝夕身后,一身血色的雁危行依靠在墓碑上,仰头看着面前那人的背影。
身后是坚硬又沉重的墓碑,眼前是活生生的人。
他微微扯了扯唇角,似乎是想笑一下,最终那抹弧度却像是在哭。
他没有除年朝夕以外的记忆,但他觉得年朝夕口中那个约定对他而言一定十分重要。
否则,他不可能这么难受。
……
年朝夕带着雁危行回到破庙时,整个破庙里乱作一团。
年朝夕原本以为是念溪他们提前回来了在找她,靠近却发现他们中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些大大小小的伤,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一般。
念溪的伤昨夜刚好,此刻手臂上又添了一道新伤,魏留声帮她包扎着伤口,念溪则恨恨地抬头盯着漏风的屋顶,咬牙道:“那卑鄙小人!”
魏留声无奈:“你少说两句留点儿力气吧!”
年朝夕见状心中惊了惊,连忙拉着雁危行走了进去。
念溪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她,眼前一亮:“是仙子!你回来了啊!”
然后又一脸惊魂未定道:“还好仙子回来的晚,不然说不定就要碰见那小人……”
年朝夕皱眉环视了一眼身上都带伤的众人,皱眉道:“怎么回事儿?你们碰见仇敌了?”
念溪闻言咬牙切齿:“仇敌?那小人也配当我们仇敌?一个无耻小人而已!”
魏留声闻言拍了她一下让她闭嘴,然后回过头和年朝夕解释道:“是魇姑姑的仇敌。”
说着,他一脸嘲讽道:“一个藏头露尾的鼠辈,不敢露面的叛徒罢了,看来当初魇姑姑给他的那一剑还不太疼,要不然怎么敢来这里找存在感。”
说完,他补充道:“生死大仇。”
年朝夕闻言更加狐疑:“魇……魇姑姑的仇敌?”
魇儿那丫头是什么性格她再了解不过了,以那丫头的性格怎么会轻易与人结仇,而且还是生死大仇。
那人到底做了什么,能让魇儿这么好的脾气都结下生死大仇?
可若是真的有那么大的仇恨,他们口中的那仇人正好碰到了几个落单的杜衡书院弟子,又怎么会只是简单的打伤他们而已?
年朝夕看得很清楚,这几人的伤口看似严重,但没有一个伤到了要害,来人应当是一个实力强大的高手,否则不可能将伤势都控制得这么精准。
一个魇儿的生死大仇,分明能杀了他们,却没有动手?
于是她想了想,问道:“那人……只是打伤你们?”
魏留声嘲讽道:“我估计他倒是想杀了我们,但他也得敢啊,他敢动我们,魇姑姑就有办法让他生不如死,况且……”
他嗤笑一声:“那人在外面假仁假义装惯了,偌大名声,他舍不得为我们毁了他名声!”
年朝夕皱了皱眉头,正准备再问什么,念溪便一脸怒气冲冲道:“我真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当年若不是他们几个为了权势放纵小战神的那什么养妹至此,只凭她自己怎么可能有胆子去困龙渊,不去困龙渊又怎么可能在困龙渊种下恶种给了魔族可乘之机,当初他们一步步将小战神推向死路,如今倒有脸做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情态给世人看,要我说啊,魇姑姑当初就不应该只捅他一剑,趁机杀了他算了!”
魏留声斥责:“你少说两句。”
念溪似乎是不服气的争辩了什么,年朝夕却已经没心思听了。
她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来。
雁危行突然从身后握住了她的手。
年朝夕心中一定,莫名平静了下来。
她问:“魇儿……魇姑姑捅了谁一剑?”
魏留声边帮念溪包扎边随口答道:“就是那个号称第一谋士的沈退,这事在修真界都已经人尽皆知了吧。”
这一刻,年朝夕突然想放声大笑。
魇儿,你真的把你家姑娘想干没来得及干的事情提前做了!
下一刻她却又冷下了声音:“他打伤的你们?”
魏留声冷笑道:“这厮想去小战神的墓上祭拜,却没想到今年中元节,魇姑姑虽然因为闭关无法过来,却派了我们几个来。他想趁着魇姑姑不在祭拜小战神,正遇上我们,谈不拢就动手了呗。”
他说完,又冷静道:“但魇姑姑不在,我们肯定拦不住他的,我们祭拜完要赶紧回去通知魇姑姑,省的那小人脏了小战神的墓。”
年朝夕转身向外看,片刻之后,笑道:“确实……沈退,不要脏了别人的墓啊。”
第29章
沈退没想过那只魇兽的几个弟子会来。
从兮兮战死到如今,每年中元节和兮兮的祭日,那个魇兽化形的女人次次都会来祭拜,从来不曾缺过一次。
最开始几年,他们常常会撞上。
他、牧允之、自兮兮死后就不知道走到何处的宗恕,还有那只魇兽。
他和牧允之见面时,常常是无言的。
两个自诩聪明的人图谋权势,机关算尽,却一起做了这世界上最蠢的事情。
他们做了同谋,看尽了彼此的阴暗之处,他们彼此有共同的利益,本应是最牢不可破的同盟者。
但在兮兮死后,他们却越来越难以忍受对方,连多看对方一眼都是一种痛苦。
沈退很清楚,这痛苦不是来自于对方,而是来自于他们自己。
每看对方一眼,仿佛都在提醒自己一次,他们当年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造成了多么无可挽回的后果。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痛苦和悔恨并没有变淡,他们越意识到兮兮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了,痛苦和悔恨就愈发深刻。
从前看见故人是痛苦,如今待在故土都是一种痛苦。
后来他离开了月见城,又过几年,牧允之这个城主也离开了月见城。
每年祭拜时,是他们唯一会见面的时候。
他和牧允之不约而同的选择无视对方,这可能是曾经肮脏的同盟者对自己最后的宽恕。
而宗恕则离开的更早。
当年他们将兮兮的衣冠冢下葬,他们想将她葬在月见城,那只魇兽执意要将她葬在新野。
宗恕是反对最激烈的那个人,最后却被那只魇兽的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
那句话,沈退一直记到今天。
——我只会将姑娘送到战神大人身边,大人会保护她的,大人不会再让姑娘受到任何伤害的,你们生前未曾保护过姑娘一次,死后还想让姑娘困在月见城吗?
兮兮最终被葬在了新野。
宗恕则在兮兮下葬的第二天就离开了。
这些年下来,每见到宗恕一次,这位名声鹊起的医仙都会更憔悴一分,仿佛走到绝路无药可医的病人一般。
而且,他恨他们。
他恨他们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而比所有人恨意都深重的,就是那只魇兽。
最开始几年,她像一只真正的野兽一样,抓住一切机会撕咬着他们每个人,让他们见血、见肉、见骨。
她疯子一样的过了好多年,每次祭奠的时候,只要让她看到他们中的谁站在兮兮墓前,她都会不管不顾的大打出手。
她不在乎他们死活,也不在乎自己死活。
沈退不在乎她怎么撕咬他们,但他却不想在兮兮墓前见血。
最起码,在她死后,他想给她安宁。
那只魇兽听了之后哈哈大笑,恨恨地说:“安宁?你们也配给她安宁?姑娘早就不在意你们了啊!你们信不信,哪怕今天我将你们都杀死在姑娘面前,姑娘在天有灵也懒得看一眼!”
他们怎么想相信。
但他们不能杀她,甚至不能动她。
不仅因为她是年朝夕的侍女,更是因为在兮兮死后,她说动了燕骑军达成了同盟。
后来,他们就不约而同的避开了了魇兽,魇兽不可能永远守在墓前,他们也不想在祭拜兮兮的时候还和她打打杀杀。
同时也避开了彼此。
他不在意魇兽口中所谓的“脏了姑娘的墓”,但走到了今日,他已经不想再见曾经的任何一个人。
看到谁都是对当年的一个提醒。
这次他原本也应该避开她的,但是来之前,他的线人告诉他,魇兽闭关了,可能来不了新野。
于是,莫名的,沈退突然想提前来看看她。
不用特意避开谁,光明正大的去看看她。
但没想到,魇兽自己没有过来,却派了弟子过来。
而那群小鬼……
沈退皱了皱眉头,止不住的有些烦躁。
那群小鬼和魇兽一脉相承的性格,哪怕不敌也要拦住他。
想到为了摆脱他们而给他们留下来的那些伤口,沈退烦躁的眉头越发紧皱。
动了她的人,犯了她的禁忌,可想而知他接下来会遭遇怎样的报复。
那女人本身就是个疯子,和她结成同盟的燕骑军在失去了主人之后就像是无人束缚的野犬,疯狂的程度不遑多让。
除非兮兮能复生,不然不可能有人让这群因为失去主人而疯狂报复的野犬停下来。
而兮兮……
沈退伸出手,按住胸口时隔两百年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口,沉默了下来。
他站在高山之巅,遥望着兮兮坟墓的方向,依旧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光明正大的去祭拜。
就像他们说得一样,他哪怕光明正大的来,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去她墓上,他从头到尾都是个见不得光的小人。
只要当年的知情者还在,只要与当年的事情有关的人站在他面前,他沈退就永远光明正大不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不择手段的野心家,是一个妄图弃城的背叛者,是一个对自己的恩人恩将仇报的小人。
他突然粗鲁的扯开了自己的衣襟。
胸膛之上,两百年前的剑伤依旧未曾愈合,如同那魇兽刚刺下去那一剑时一样,时时疼痛,时时提醒着他,他是为的什么受这一剑。
——他是一个恩将仇报,连自己救命恩人都算计的卑鄙小人。
他沈退一生算计他人,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为了权势可以不择手段,如果有人将他的心挖出来,那颗心也只可能是黑的。
可那颗黑心之中,仍旧有一星半点儿的良知,来自于多年前那个寒冷到令人绝望的深夜。
那一夜,一双手拉住了他,一个声音从死亡的路上叫醒了他。
他不知道那人的年纪,不知男女,但从那之后那人就是他心中代表良知的东西。
后来,他背叛了自己的良知,又亲眼看着她死去。
沈退突然在伤口之上重重一按,疼得猛然皱起了眉头。
当年魇兽刺这一剑时,以魇兽的血脉为诅咒,诅咒这一剑的伤口再也不会愈合,诅咒他此生此世被噩梦缠身。
从此以后,但凡他入睡,梦里都是纠缠入骨的噩梦。
有时是在那个冬夜里,他缩在墙角冷的发抖,街边面容都模糊不清的幼年兮兮走过来,在他面前站定,稚嫩的声音说:沈退,你可真可怜。
他匍匐着爬过去想拽住她的裙摆,她却突然后退了两步,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蹦蹦跳跳的走远,快乐的说:好可怜,但我不想再救你啦!
他冷到入骨,冻死在冬夜。
有时候,梦中他和她并肩而行,走着走着,她便突然笑着问他,沈退,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他知道是梦,因为活着的年朝夕不屑于这么问他。
但他却仿佛抓到了救赎一般,颤抖着说,我已经后悔了。
梦中的年朝夕讶异道:后悔了呀?
他想点头,下一刻,她手中便突然出现了一把剑,一剑捅进了他的心脏。
她笑着持剑在他心脏中翻涌着剑尖,看着他痛苦的表情,低声说:沈退,我死的时候,可比这痛苦多了,你看看你,才这样你就这么痛了啊?
魇兽的诅咒,梦中的痛苦可以延伸到现实之中,他每每惊醒,痛的钻心入骨。
后来他开始整夜整夜的不睡,以修炼代替睡眠。
后来,他但凡入定,都会被挥之不去的噩梦纠缠。
刚开始是痛到撕心裂肺,后来是痛到麻木。
他的噩梦永远是年朝夕,她在梦里杀了他无数次,后来,他在握住了刺入心脏的剑,终于问一句,你疼吗?
梦中的年朝夕冷冷地看着他,却说,你好恶心。
伤势两百年未愈,他便被噩梦纠缠了两百年。
沈退看了看胸口,面无表情的拉好了衣服,看到了山下那群小鬼已经祭拜完了。
他们离开了,于是他这个见不得人的小人终于能去见兮兮了。
他从山巅上走下,没有御剑,一步步走了下去。
一直走到年朝夕墓前,他在墓碑前站定,习惯性地想为她擦拭墓碑,伸出手的那一刻,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眼睛死死地看着那座墓,神情一点点冷了下来。
有人动了兮兮的墓!
……
“你说沈退牧允之他们都不在月见城了?牧允之不是月见城城主吗?”
年朝夕微瞪着眼睛,神情中有些不可置信。
和她说话的念溪觉得奇怪:“这都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修真界应该是人尽皆知了啊,毕竟沈退他们也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人,当年做的那些事……哼!”
年朝夕眼睛也不眨的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我不太出门,所知道的都是家中长辈讲给我听的,他闭关很久了,可能跟不上外面的事情了吧。”
如此拙劣的借口,念溪深信不疑。
她说:“确实不在了,牧允之名义上还是月见城城主,但现在基本上都是魇姑姑和老山长他们在管事了。”
年朝夕一听,心中微动。
她现在坐在念溪他们的飞舟上,原意是想让他们离开的时候带她一程,她好去最近的大城为雁危行买些灵药。
可是现在……她突然动了回月见城一趟的心思。
她想再看一眼魇儿,看那丫头在月见城到底过成什么样了,也想趁机拿回自己的剑。
这么想着,她为雁危行包扎伤口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雁危行低头看着她,突然说:“兮兮,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高兴?”
年朝夕糊弄失忆人士:“没什么。”
雁危行见状,黯然垂下眸子:“兮兮,我是你的未婚夫,你还是不承认我吗……”
年朝夕闻言面色扭曲,其他人一个个也都脸色古怪。
鬼知道他们看到花容月貌的小仙女带回来一个自称未婚夫的男人时心中什么感受。
念溪更是面色扭曲,张嘴正想说什么,飞舟突然晃了晃。
她皱起了眉头,问掌管飞舟的弟子:“怎么回事!”
那弟子满头大汗:“我们可能要撞进别人斗法的结界里了啊啊啊!”
第30章
那弟子的话音刚落下,飞舟便是一阵剧烈的晃动。
年朝夕迅速转头,却见他们面前一个大型结界不知为何缺了一角,他们的飞舟正正好好在那缺口的飞行路线上,于是控制着飞舟直接半个身子探进了结界中。
结界之外风平浪静,结界里面却遍是狂暴的灵力,到处都是战斗过的恐怖痕迹。
这样的痕迹没有化神期以上的实力绝对打不出来,他们不仅闯进别人斗法的结界里了,而且是闯进了化神期斗法的结界里了!
他们一飞舟伤的伤弱的弱,要真是闯进去了,还有命在!
年朝夕起身,飞快的抢到飞舟的控制盘前,试图从这结界中调转回头。
但已经来不及了,结界的缺口迅速开始补齐,他们的飞舟半个身子卡进去,调转已经来不及,要是等它补齐的话,飞舟怕不是要一切两半。
年朝夕咬了咬牙,干脆控制着飞舟趁着结界没闭合直接一头扎进去。
刚进结界,飞舟受四周狂暴灵力的影响,开始不受控制,直接一头撞到了山上。
年朝夕正想调动起所剩不多的灵力捏个保护的法诀,一个牢不可破的防护结界却突然出覆盖在了他们的飞舟之上。
飞舟撞上坚硬的石山,但却毫发无损,唯一的缺点是这撞上去的冲劲太大,年朝夕险之又险的在飞舟滑向石山的深渊悬崖之前控制住了它。
飞舟停下,年朝夕先看向了雁危行,心有余悸地说了声多谢。
她连想都不用想,这结界肯定是雁危行捏的。
飞舟上其他吓傻的人也纷纷反应过来,七嘴八舌的说谢谢。
雁危行颇有些无措的动了动手指,求助一般看向年朝夕。
闯进了别人斗法的结界,虽然没看到斗法之人在何处,但这四周还是十分危险的,年朝夕本该提高警惕的,但却被雁危行的这一眼看的忍不住想笑。
她上前将他从道谢的人群中拉出来,忍笑道:“好了,赶紧下飞舟,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得想办法赶紧出去。”
念溪他们不想拖后腿,动作飞快地爬下飞舟。
下了飞舟,念溪开始教训那控制飞舟的小弟子,年朝夕则四下看了起来。
这个结界很大,非常的大,大到他们闯进来时一头撞上的这座山都只是结界的冰山一角。
这里有战斗过的痕迹,而且不止有一个人战斗的痕迹,年朝夕蹲下仔细查看地上的痕迹,发现杂七杂八的居然有几十人,而且修为都不低。
最重要的是,那几十人似乎都在围攻一个人。
此时他们不知道在这结界的何处战斗,年朝夕却莫名的觉得违和。
若是实力高深的修士斗法,一般都会布下结界,这结界既是免得伤及无辜,也是提醒他人不要插手干涉。
但斗法之时布下这么大的结界她还是第一次见,况且这结界也并没有什么警示他人的作用,否则哪怕是控制飞舟的小弟子实力低微感受不到结界,她也不可能同样感受不到结界。
不像是在控制破坏,反而像是在困住结界中的人和掩人耳目。
年朝夕觉得自己可能已经不仅是闯进别人斗法的结界中了,这分明是别人杀人灭口的现场。
年朝夕看了一眼蹲在飞舟旁试图找线索的念溪,没敢告诉他们,怕他们害怕。
她拉过雁危行:“雁道君,你有办法在不惊动这结界主人的情况下斩开这结界吗?”
她死前,雁危行在困龙渊一连十二剑斩开恶念结界的事情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时此刻碰到相似的事情,年朝夕莫名觉得他一定能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