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布袋回去,她把东西全部倒在地上,准备分类挑拣,却看到了自外面回来的美人姐姐。
“你出去了?”她蹲在地上愣了一下。
姜沉羽没回答她的问题,低头看了眼地上的东西,眉头皱地能夹死苍蝇,“你弄这些草和泥巴回来做什么?”
姜闻音低头看了眼地上的东西,美人姐姐口中的草大概指的是山葱和车前草,泥巴指的是山芋和柴胡根。
她用衣袖擦擦额角的汗液,正要解释,就听到姜沉羽嫌弃地说:“待会儿做饭,记得把你指甲里的泥巴都给我洗干净。”
姜闻音:“……”感情这老妹还有洁癖。
“咔嚓”一声掰断柴胡的根,她指着地上的东西纠正道:“这些是草药和野菜,不是草和泥巴。”
姜沉羽有些意外,扫了一眼地上的东西,“这些草药有什么用?”
她没有问自己为什么认识草药,反倒直接问这些草药的用处,令姜闻音有些意外。不过这样也好,省的自己还要找借口糊弄。
“这里面只有车前草和柴胡是药材,车前草有清热解毒功效,而柴胡有疏肝解郁、升举阳气的功效。”她指着地上的两样草药介绍到。
提起这个姜闻音如数家珍,柴胡和车前草很常见,乡下到处都有。小时候跟在爷爷屁股后面,爷爷就会一点一点地教她分辨。
听她说完,姜沉羽忽然问到:“没有治疗外伤的草药吗?”
姜闻音:“治疗外伤?我这里虽然没有,但治疗外伤的草药很常见啊!”
“很常见?”姜沉羽问。
姜闻音点头,好奇地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是哪里受伤了吗?”
她的脸色很苍白,嘴唇没有血色,姜闻音以为是她体弱多病的原因。可现在想想,以前美人姐姐也没这么虚弱的样子,结合刚才的问题,所以她才会突然这样问。
姜沉羽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不错,我的确有伤在身。”
姜闻音很意外,“你什么时候受的伤,我怎么不知道?”原主的记忆里,的确不记得美人姐姐受过伤。
“从驿站逃出来的第二天,我被差役伤到了左臂,你不记得了吗?”姜沉羽盯着她缓缓道。
她在试探自己!姜闻音可以说是立即意识到这点,但没有拆穿,反而装作努力回忆了一番,然后皱眉道:“从驿站跑出来的第二日,我们藏在山上的破庙里,差役并未找到我们,你是不是记错了。”
姜沉羽定定地看了她一小会儿,扯了扯嘴角,“看来是我记错了。”
“那你究竟怎么受伤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姜闻音追问。
姜沉羽弹了弹裙角不存在的灰尘,漫不经心道:“上次差役找到我们时,你丢下我先跑掉了,我就是在那时候受的伤。”
是有这么回事,她们逃到襄州前,曾被差役追上过。原主害怕被差役抓回去,丢下了柔弱的姐姐,一个人跑掉了。后来差点被人骗去烟花之地,还是美人姐姐追上来把她救下来的。
姐妹俩手无缚鸡之力,能跑出来,全靠美人姐姐机智,在坏人马屁股上扎了一簪子,趁着那人惊马拉着原主跑出来的。
提到这事,姜闻音有些羞赧,虽然不是自己做的,但被美人姐姐这么提起来,就有点心虚。
她咳嗽了一声,不自在道:“我找点治外伤的草药,帮你上药。”
姜沉羽没有拒绝,静静地立在那里,看着姜闻音拍拍身上的裙子站起来,在破屋门前转了圈,然后挖了两株开着黄色野花的植物。
她平静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姜闻音认识的草药其实不多,但对眼前这株植物却很熟悉,因为小时候最喜欢糟蹋它的种子。
“这是蒲公英,它浑身上下都可以治疗外伤,你把它捣碎敷在伤口上就可以了。”
姜沉羽看了它一眼,没有接,“去把你的手和它都洗干净。”
姜闻音:“……”差点忘记了,美人姐姐有洁癖。
她收回手,拿着那两株蒲公英,默默去洗干净,还贴心地捣碎放在碗里。把捣碎后的蒲公英给了姜沉羽,建议道:“你别着急,我烧点热水帮你清洗一下伤口。”
姜沉羽蹙眉,“不必如此麻烦。”
姜闻音:“用生水洗伤口容易感染,你胳膊上的伤这么久了还没好,是用生水洗的伤口吧。”
姜沉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反驳。
“你等着,我去帮你烧热水。”姜闻音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把装有草药的碗塞进姜沉羽怀里,进厨房烧热水去了。
热水烧好,姜沉羽已经不在屋外了,姜闻音端着热水进屋敲她的房间门,“热水烧好了,你需要帮忙吗?”
“多谢,但是不必了。”姜沉羽面无表情地打开门,自她手里接过热水,然后又“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姜闻音吓了一跳,摸摸险些被砸到的鼻子,倒是没生气。虽是个脾气高冷的姑娘,但也不是没礼貌。
眼看临近中午,她把还未挑拣完的草药挑拣出来,铺平放在门前的石头上晾干,然后拿着在山上挖到的芋头去厨房做饭。
午饭丰盛许多,姜闻音蒸了罐糙米饭,用昨日剩下的兔肉和芋头做了个芋头烧兔丁,还做了凉拌灰灰菜和白菜汤。
有花椒的调味,中午的饭菜味道还不赖,饭菜还未好,香味就先飘了出去。
姜沉羽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厨房,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看了许久。姜闻音不知道她在,回头拿碗盛菜时,没留神撞进一个带着草药味的胸膛上。
她吃痛捂住鼻子,后退几步后看到来人,鼻音很重道:“你怎么在这里?”
一声不吭地站在自己身后,是想吓死人吗?
姜沉羽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抬手放了个碗到桌子上,那是刚才装草药的碗,原来她是来归还碗的?
姜闻音摸摸鼻子,露出了古怪的神色,美人姐姐的胸可真平,一点也不软乎乎,反而撞得自己差点流鼻血了。
或许上天是公平的,给了美人姐姐一张漂亮的脸蛋,却没给她一对软绵绵地大胸。
腹诽了两句,午饭就做好了。
这栋破屋很久没人住,门口的空地上长满了草,像一块绿色的地毯。角落里长了一棵核桃树,树下是几个长满苔藓的石桌石凳。
用水清理干净,上面的水渍很快被炙热的阳光晒干。姜闻音把饭菜端出来放到上面,盛了两碗糙米饭,正要喊姜沉羽出来吃饭,却见她自己出来了。
她的脸色比之前更苍白,眸子似黑曜石般漆黑,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抬眸忽然问:“你是谁?”


第4章
姜闻音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镇定自若道:“我是你妹妹姜莹。”
姜沉羽眼神微冷,“你不是。”
她本就比姜闻音高很多,站在一起很有压迫感,现在脸色突然冷下来,竟然有种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让人喘不上气来。
姜闻音看了她一眼,微笑着说:“姐姐在说什么胡话,我不是你妹妹还能是谁?”
“你虽然长得和姜莹一样,但性格却一点也不像。我真好奇,世上真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她抬步靠近,凑到姜闻音的耳边,视线在耳后巡视。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脖子上,姜闻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皮肤上的小绒毛立了起来。
姜沉羽视线紧锁在那张黄瘦的脸上,抬手捏住她的脸颊,使劲儿扯了扯,神情困惑道:“不是人皮面具?”
姜闻音:“……给你三息的时间,放开我。”
这老妹不知道吃了什么,手劲儿特别大,痛的她差点飚眼泪。
垂眸看着眼前在张巴掌大的脸蛋,盈满泪水的大眼睛,姜沉羽勾唇笑了笑,在姜闻音的怒目直视下,又用劲儿地扯了扯。
很好,这老妹成功地惹怒了她。
姜闻音深吸一口气,忽然抓住姜沉羽的右手,伸腿绊住她的脚,一个过肩摔把人摔到了地上。
“都说了放手,叫你不听话。”她用膝盖抵住姜沉羽的小腹,扣住她的双手,伸手用力掐住她的脸蛋。
刺眼地光芒穿透树冠落下来,给少女镀上一层灿金色地光芒,她抬着下巴,笑的很张扬。
姜沉羽躺在地上没有反抗,那双似黑曜石般好看的眸子中有幽色,表情诧异了一瞬间,便变得懒洋洋。
姜闻音捕捉到了这抹变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温柔下来,改捏脸为轻抚,表情疼惜道:“姐姐,疼不疼?”
姜沉羽挑眉,“不疼。”
说话时,她的目光落在姜闻音的面上,不放过她一丝地表情变化。
姜闻音拍拍她的脸蛋,顺带揩了把油,感叹了下不愧是大美人,就连皮肤都像刚剥壳的鸡蛋一样光滑,“那姐姐以后听话吗?”
姜沉羽眯眼,意味深长道:“怎么听话?”
“不许问东问西,不许乱摸,不许乱发脾气。”说完后她似乎觉得有点过分,又补充道:“如果你能做到这几点的话,我养你。”
“你能怎么养我?”姜沉羽似乎来了兴趣。
姜闻音低头看她,视线落到那张好看的脸蛋上时,想了想道:“有我一口汤喝,就少不了你的肉。”
没办法,美人姐姐这张脸蛋太好看了。
姜沉羽轻笑了一声,目光在她的面上一寸寸巡视,然后轻飘飘地应了下来,“好。”
姜闻音露出满意的笑容,收回手撑在她身侧准备起身,不想踩到了自己的裙子,一个没留神摔了下去,趴在姜沉羽身上。
“滚……”身下之人的声音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姜闻音有些抱歉,自她身上爬起来,膝盖离开了姜沉羽的胯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弄疼了你哪里吗?”
姜沉羽额间青筋跳动,方才还淡然自若的表情出现了裂缝,推开她想要来扶自己的手,自己从地上坐起来,轻撩袍子遮住下身。
姜闻音留意她的表情,“我是不是碰到了你的伤口?”
刚才两人摔做一团,也不知道碰到了她的哪里。
缓过神后,姜沉羽抬眸冷冷道:“你还知道。”
收起了方才那副张扬的模样,姜闻音又变成了温柔的模样,“抱歉,我给你重新上药包扎吧。”
姜沉羽拂开她的手,从地上站起来,“不必。”
被拒绝了姜闻音也不恼,见她没什么大问题,便坐到石桌对面好奇地问:“相比原来,我温柔一点不好吗?还是你爱好独特,更喜欢我凶巴巴的样子。”
姜沉羽轻抚衣袖,把粘在身上的杂草拂去,斜睨了她一眼,“你哪里温柔了?”
“……”糟糕,刚才暴露了自己脾气不好的一面。
姜闻音有过很长的一段叛逆期,读书的时候因为不喜欢父母逼自己练钢琴,她就剪掉了一头长发,跑去武馆学武功,还爱见义勇为,气得她父母差点心肌梗塞。
不过她从不打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
后来慢慢成熟,她对父母没了期盼,就不再叛逆抗衡,留起了一头长发,成了个温柔爱漂亮的姑娘。
姜沉羽:“你刚才可不温柔。”
“我平时很温柔的。”姜闻音轻咳。
姜沉羽缓慢地,露出了抹讥笑。虽然带着嘲弄,但却很好看,像冰雪初融,繁花初绽。
姜闻音有些看呆,感叹道:“你以后还是少笑点,太妖孽了。”
姜沉羽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
姜闻音不在意,问过她要不要先去包扎伤口,被拒绝后,就坐到饭桌前,提醒道:“快吃饭,饭菜都要凉了。”
午饭过后,阳光更加炙热了,草丛里传来蚂蚱的叫声。热浪拂过,绿油油地树叶在树上招摇,姜闻音坐在树荫下打了个哈欠,神情很慵懒。
姜沉羽站在旁边,遥望青山深处的山脉,藏在衣袖里的手轻轻摩挲一块古朴的玉佩。
玉佩是罕见的田黄石雕刻而成,呈现椭圆状,玉身雕刻有朱雀,周围则是诡秘奇怪的纹路。
听到身后的哈欠声,她收起玉佩,扭头看了过去。
姜闻音托着腮,见她看过来,又打了个哈欠问:“你在看什么?”
美人姐姐在这里站了很久,自己都快睡着了,她还在看山,就差看出一朵花来了。
“差点忘记问你,我们还要在小杏村呆多久,这里会不会不安全,差役若是找来我们是躲不住的。”
姜沉羽垂眸,“我们不走。”
“不走?”姜闻音愣住。
姜沉羽转身,又将目光落在了前面的山上,“小杏村偏僻,差役找不到这里。”
姜闻音觉得有理,小杏村藏于大山深处,距离最近的村子也有半日的脚程,是个躲避差役追捕的好地方。先在小杏村住两个月,差役找不到她们,自然就会上报她们的死讯,逃避弄丢犯人的罪责。
风头过去后,再做将来的打算。
她记得书里写到,姜家曾牵涉进陆氏谋反案,成年男丁全部被斩首,妇人与幼孩被流放边疆,其中姜莹姐妹流落至襄州,姐姐客死异乡成了一抔黄土,妹妹姜莹则投奔了自己的表姨奶奶,在襄州住了两年。
两年后,皇帝找到流落民间的男主,册封为豫王。次年春皇帝病逝,男主登基,为外祖陆氏与姜氏平反,因感念姜沉羽救过自己性命,封了姜沉羽年仅七岁的弟弟姜予安为永安侯。
姜闻音对抱未来皇帝大腿没想法,但姜家平反,自己和美人姐姐将来的日子会好过不少,所以她真心期盼男主早日当上皇帝。
“那就听姐姐你的,我们留在这里。”她点头。
决定留在这里后,她就开始思考该怎么弄到更多的食物。两人现在缺衣少食,但天气还暖和,所以日子不算太难过。但过些天入秋后,就没这么轻松了。
但在这之前,先叫自己小憩一会儿。夏天的午后,吃完饭困意就上来了,挡都挡不住。
身后又安静了下来,姜沉羽站了一会儿,转身见她已经趴在石桌上睡着了,也懒得叫她起来回屋睡,径直地往破屋走去。
只是在经过姜闻音旁边时,衣袖被轻轻地扯了一下,使她停住了脚步。
低下头,发现衣袖被姜闻音旁边月季花的刺勾住了。
姜沉羽顿了顿,弯腰把袍子从刺上取下。
青色长裙迤逦,裙摆铺散在草地上,与姜闻音的红裙交叠在一起,红绿相间十分好看。
还未起身,一滴晶莹剔透的哈喇子从少女的嘴角流了下来,落到了她青色裙摆上,晕染出指甲盖大小的墨绿色。
姜沉羽身子僵住,定定地看了很久那块墨绿色,然后将目光移到少女脸上。因为熟睡,她的脸蛋红扑扑地,嘴唇更像蔷薇一样红,乌发如瀑落在肩上,但这些都没有入姜沉羽的眼,她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少女嘴角的那抹又要淌下来的晶莹。
“……”
她轻轻地抬起手,修长如玉的手指抵在姜闻音额上,然后用力一推,少女便歪到了地上。
姜闻音睡得正香甜,树荫下温度刚好,不冷不热,令她甚至忘记自己是在外面。直到额头忽然被戳痛,一股力量把她推到了地上。
地上全是软绵绵地草,摔的并不疼,主要是惊吓。这一跤摔的,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
坐在地上茫然四顾,直到看到姜沉羽那张漂亮脸蛋上,流露出些许恶劣时,她才意识到眼前这人就是罪魁祸首,而且是故意的。
姜闻音捂着脑门,感觉自己快要维持不住温柔人设了,“你干什么?”
阳光很刺眼,姜沉羽指着自己的裙摆,平静地叙述事实,“你的口水滴到我的裙摆上了。”
姜闻音:“……”流口水了吗?
下意识抬手,在嘴角摸了一下,果然摸到一点湿润,她的表情瞬间石化。发黄的脸颊上飘来一朵红晕,衬的她格外地丑。
姜沉羽啧啧两声,弯腰用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嫌弃道:“可真丑。”
姜闻音:“……我的拳头硬了。”作为一个爱漂亮的姑娘,这句话真的是杀人诛心。
从善如流地收回手,姜沉羽站直用衣角擦了擦手指,俯视她道:“你弄脏了我的裙摆。”
姜闻音:“……这不是你推我的理由。”这个死洁癖,要不是看在她脸蛋漂亮的份上,自己早就不想忍了!
姜沉羽摇头,“不,这就是理由。”
“……”这绝对是报复。
拍掉屁股上的灰站起来,姜闻音表情平静,“我心情不好,今晚喝白粥。”
姜沉羽斜睨了她一眼,“可以,但你晚上不许进我的房间。”
姜闻音:“……”好家伙,她居然找到了自己的命脉。
“我开玩笑的。”
姜沉羽迈上台阶,回头淡淡道:“我也是开玩笑的。”


第5章
被这么一闹,姜闻音也没了睡意,在树荫下坐了会儿,见太阳没那么晒了,就捡了根树枝开路上山。她的运气依旧不好,只发现了点野菜。
破屋后面的山上的野菜不多,挖了大概有一小袋,见太阳快要落山,她收拾好东西直接下了山,没有过多地逗留。
回到破屋,她径直去厨房把东西放下。
等出来打水时,却发现远处路边树下石头上坐着几个男人,脚边放着锄头,正盯着破屋的方向。
几人直勾勾地看着这边,眼神十分诡异,给人一种毛骨悚然地感觉。见到姜闻音看过来,他们突然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
这些是小杏村的村民,她在姜莹的记忆里见过。姜莹姐妹二人来小杏村那日,村里的男人们就这样站在村口,一句话也不说,直勾勾地盯着她们笑。
姜莹被吓得魂都要掉了,想要离开小杏村,可姐姐姜沉羽却不同意,这促使她产生了卖掉姐姐,去府城投奔亲人的想法。
姜闻音拧眉,转身去取了水。等从屋后回来,树下已经没了几人的身影。
姜沉羽和早上一样,不知道去哪了,直到乡间炊烟袅袅,暮色降临,才慢悠悠地从外面回来。
姜闻音有种错觉,感觉自己像劳苦的丈夫,而美人姐姐则是个游手好闲,成天不着家的小媳妇儿。
摇摇头,把脑子里不着边际的想法甩开,她招呼道:“回来的刚好,去洗洗手来吃饭。”
晚上依旧是粥,味道味道寡淡不抵饿,但胜在味道尚可,不像姜沉羽连粥都能做成黑暗料理。晚饭吃到一半,姜闻音忽然想起刚才的事情,犹豫片刻后问:“你今天出门都去哪了?”
姜沉羽放下筷子,抬眸看她,目光锐利:“你问这个做什么?”
姜闻音以为她不高兴自己打听她的事情,便解释道:“我没有要管你的意思,只是我们对小杏村不熟悉,还是小心点为好。”
她把刚才的事情告诉姜沉羽,最后说:“也不是不叫你出门,就是叫你出门的时候知会一声。”
姜沉羽表情淡淡,并不放在心上,“我知道了。”
她们还要在小杏村呆上两个月,姜闻音希望是自己多虑,把人往坏地想了。
吃完饭天就黑了,屋里没有灯,姐妹二人早早睡下。
白日太累,姜闻音很快睡着。
直到后半夜被尿意憋醒,睁着眼睛看了很久的屋顶,她最终忍不住小声喊身边的人,“姐姐,你睡着了吗?”
当然醒了,她翻来覆去时自己就醒了。
但姜沉羽不想理会,闭着眼装作没听到。
原以为不理,待会儿就会安静,可是过了好一会儿,她还在像个烦人地蚊子,锲而不舍地喊自己。
姜沉羽睁开眼,有些不耐烦,“什么事?”
姜闻音难为情道:“我有点想上茅厕,姐姐你要一起吗?”
“……”
空气诡异地沉默了几秒,她才听到姜沉羽冷淡疏离地声音,“我不去。”
姜闻音也沉默了片刻,放软语气道:“可是我想去,姐姐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她倒没觉得不好意思,同是女孩子,一起去茅厕很正常。以前读书的时候,晚上起来去茅厕,都要喊室友陪自己一起。
姜沉羽不留情面地拒绝,“你自己去。”
美人姐姐的拒绝在意料之中,她脾气一向高冷,对待自己的态度又十分恶劣。
姜闻音不得不拿出杀手锏,幽幽道:“要是没人陪我,我可能会尿床……”
“……起来。”姜沉羽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果然,死洁癖是忍受不了尿床威胁的。
为了拿捏美人姐姐,她可真不容易。姜闻音叹口气,爬起来穿上鞋子,跟在姜沉羽的身后出门。
今夜没有云层,月亮高悬在空中像只白玉盘,夜幕星星闪闪,皎洁温柔的月光倾泻而下,落在地面上,为姐妹俩照亮了脚下的路。
找了处草丛,姜沉羽停住脚步,背过身去催促道:“快点。”
她隐在黑夜里的面庞上有丝窘蹙,但很好地掩饰住了,没有被发现。
姜闻音也不磨蹭,提着裙子小跑到草丛里,找了处落脚点,迅速解决完个人生理需求。
“姐姐你晚上喝了那么多粥,不想解手吗?”从草丛里出来,她贴心地询问。
姜沉羽却冷冷地吐出三个字,“不害臊。”
“……都是女孩子,有什么可害臊。”
姜沉羽没说话,一言不发地抬脚进屋。
姜闻音耸耸肩,看了眼漆黑的周围,连忙跟上。
躺回床上,忽然就睡不着了。她翻身看了眼床前空地上的月光,视线挪到旁边姜沉羽的身上。
姜沉羽的鼻梁很高,但不秀气,从侧脸看五官很立体,棱角有些明显,姜闻音刚才一眼看过去,竟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个俊俏的男人。
她感叹,美人姐姐挺聪明的,知道自己侧面有缺陷,就用发型挡住弱化了侧面,让人只注意到她正面精致的五官。要不是晚上同睡,她不会注意这点。
“睡觉,不许乱看。”姜沉羽躺在旁边,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闭着眼睛,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声音如冬日清泉,寒冷,而疏离。
姜闻音干瞪着眼睛,“我睡不着。”
姜沉羽似乎有些不耐,闭着眼睛,伸手精准地捂住她的眼睛,“睡不着也得睡。”
眼前突然一黑,一股淡淡的香气扑入鼻中,姜闻音下意识眨眨眼睛,用力地闻了一下,努力分辨是什么香味。
她的眼睫轻颤,像小扇子在掌心轻轻扫过,痒到人的心底。姜沉羽僵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将手收回。
姜闻音叹口气,“姐姐可真霸道。”
她翻身面朝墙壁,闭上了眼睛酝酿睡意。
意识朦胧间,旁边的人起来出去了躺,姜闻音闭着眼睛咕哝道:“怎么跟个羞答答地小媳妇一样,不嫌麻烦吗?”
姜沉羽:“……闭嘴。”
“不要一直说闭嘴,出去解手而已,没什么好害羞的。”她枕着手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了个自然醒,姜闻音站在窗户前伸个懒腰,打开窗户呼吸新鲜空气,微风拂过脸颊,轻柔舒适。
连续两天都睡得很好,这种感觉太爽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睡到自然醒了,也没有时间欣赏美景,以前忙忙碌碌,被父母逼着学舞蹈、钢琴、跆拳道,每天都是学不完的东西,对于她来说太累。
仔细想想,上辈子最快乐的时光,竟然是父母还没发达,自己在乡下爷爷奶奶家的时光。那时候她每天都很快乐,不像后来父母生意越做越大,又给自己生了个弟弟,自己仿佛一个多余的人。
当然现在的生活,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比以前差远了,缺衣少食,被朝廷追捕,屋子还不能遮风挡雨。但她适应能力强,已经在计划未来了。
打开门出去,没见到美人姐姐的身影,姜闻音知道她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有些生气。
但眼下人也不在,她只好先洗漱做早饭。
早饭是野菜饼和糙米粥,没什么新鲜花样。
她虽然不是什么大厨,但手艺也还过得去。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厨房里就那点东西,做不出什么山珍海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