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馊主意还没有经过朝堂讨论,但常遇春的长女和长子都在北平,他和蓝玉也即将去北边屯田,还需要额外带四个孩子。
常遇春得到朱元璋同意后,就带着蓝氏和二子、三子一同出行,直接搬到北平住。所以蓝氏也在这艘船上。
陈标催促道:“继续继续,难道皇上真的就让常叔叔养张一张二了吗?”
蓝玉偷瞟了常遇春一眼,见常遇春只是板着一张臭脸,没有继续揍他的意思,笑着继续道:“是啊。皇上都亲自来看了,发现实在没办法,就让张一张二住我家了。”
陈标再次看向常遇春大腿上挂着的两个大号摆件,大概知道了原因。
两个小孩差点被亲娘拉着一同殉节,被常遇春救了下来。这件事给两个小孩造成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在张士诚和刘氏相继自尽后,他们虽不一定懂什么是死亡,但肯定本能感到了不安全感和对死亡的恐惧。
这时候,无论是待在李伯升这样的陌生人身边,还是见到当初差点被勒死的张士诚其他妾室,都会令两个孩子惊恐不安。
只有将他们从死亡中解救出来的常遇春,能给予他们安全感。
陈标看向明升:“你是明夏末帝?”
明升立刻道:“什么末帝!我不是!末帝是我爹!”
陈理:“……你对我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就算当了不到一月的皇帝也是皇帝,比没来得及举办登基大典的我地位高。”
明升傲气道:“我当然比你地位高!”
陈理:“……”想揍他。
陈标看着紧紧拽着常遇春袖子的明升,疑惑道:“难道你也是被常叔叔救了,不跟着常叔叔就哭闹不止?”
陈理:“噗嗤……”
明升瞪了陈理一眼,红着脸道:“我是被常元帅救了,不过我没哭!是我娘求陛下,让我跟随常元帅。”
明升的母亲彭氏是一个很有远见的女性。
明玉珍占领巴蜀,自立为帝,国号大夏,定都重庆后,很快就遭遇屯田元帅常遇春的练兵“打野”,不堪其扰,迁都成都。
那时彭氏就劝说明玉珍,明玉珍既不愿南征,也不愿北伐,就想守着巴蜀偏安一隅,但他们想偏安,有一统河山志向的人绝不会让他偏安,不如选择其一投靠,还能换得后人富贵安稳。朱元璋与明玉珍同出红巾军,实力强大,又得民心,投靠朱元璋最为合适。
但明玉珍以一介乡野村夫自立为帝,正飘飘然,哪肯听妇人之言?
后常遇春继续一边屯田一边练兵,让他的疆土少了一半的时候,他才稍稍清醒。
他写信试探朱元璋,试图与朱元璋商量,自己能不能成为占领巴蜀的“藩王”,朱元璋完全不理睬他。
明玉珍明白,朱元璋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他试图打退常遇春,但麾下将领个个都在拖后腿,意见不统一,他又不肯亲自带兵出征,怕被下属背刺,最后生生把自己气病了。
彭氏再次劝说明玉珍投降朱元璋,明玉珍终于意动,但他有个朴素的愿望,就是不当亡国皇帝。
明玉珍给明升、彭氏留了遗旨,让明升一登基就投降。
但明玉珍有声望,他可以率众投降;明升当时还是个十岁孩童,他说投降,谁会听他?
于是彭氏悄悄送信给常遇春,让常遇春来接应他们。
彭氏并不在乎大夏如何。只要常遇春能把他们母子二人安全接走,之后巴蜀是降是乱,就和她没关系。以朱元璋气度,应该不会迁怒他们孤儿寡母。
之后明升果然被下属吴友仁挟持,幸得常遇春千骑入成都,将他解救。
那之后,明升就十分崇拜常遇春。
因明升年纪小,又刚登基就投降,投降时还拿出了明玉珍的遗旨,以说明明家早就想投降,只是明玉珍将死之人,想要过一把皇帝瘾,朱元璋便对明家不怎么提防。
明升在应天比较自由,时常去常遇春家拜访。蓝氏也很照顾这一对孤儿寡母。
当明升得知常遇春家里多了两个“降王之子”后,回家对彭氏哭了一场。
彭氏却兴奋不已。只要开了这个先例,那我儿岂不是也能……
于是深居简出的彭氏第一次入宫求见朱元璋,请求明升也跟随常遇春学习。
朱元璋顾念彭氏在明夏降明时做出的巨大贡献,同意了彭氏的请求。
至于陈理……虽然陈汉是被朱元璋覆灭,而不是投降,但陈汉有许多将领投降,陈理身为陈友谅唯一活着的幼子,也在应天被荣养。
赶三只羊也是赶,赶四只羊也是赶,朱元璋担心别人说他故意薄待陈理,就让陈理也跟着常遇春了。
陈标得知前因后果之后,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感叹。
他从后世零散信息中得知的朱元璋,是一个虽然当了皇帝仍旧很自卑的人。他时时担心自己的位置会不稳,制定了许多政策来巩固他的政权,填补他的自尊。
但陈标奉为主公的这个洪武皇帝,却好像自信心过分足了。
把败王之子丢给最信任的大将培养?洪武皇帝这是不准备阻拦四人以后走仕途啊。
陈标满足了八卦心后,也大概了解了要如何对待这几人。
张一张二还小,由常遇春和蓝氏带着就行。他虽答应了张士诚,但也不必太在意,顶多把弟弟们用过的旧绘本给他们一份,就当提前启蒙。
另外两人……
“你们要入学?”陈标背着手,狐疑道,“你们真的要当我学生?我可是很严格哦。”
陈理立刻拱手作揖:“请先生教我!”
明升犹豫了一下,在常遇春的眼神示意下,他也立刻作揖:“请先生教我。”
陈标道:“在船上的时候,我先检查一下你们的功课进度,然后给你们布置作业。等到了北平,你们的师兄师姐们会带着你们学习。”
陈标可没有精力再手把手的教人。先入门的学生带后入门的学生,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陈理只要能拜入陈标的门,其他没意见。
其实陈标算是陈理的杀父仇人。若不是陈友谅非和洪都死磕,也不会在鄱阳湖兵败被杀,陈汉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灭亡。
但陈理都已经归服朱元璋,对朱元璋麾下将领的仇恨也早就淡了。
就算陈理心中还有仇恨的时候,他对陈标也恨不起来。
陈标比他年纪小许多,在洪都遇上他父亲几十万大军围城,完全是无妄之灾。
陈标的厉害,让即便参与了洪都之战的陈汉降将都赞不绝口,直称恨谁都恨不起陈标来。
怎么说呢,陈友谅在洪都之战对上陈标,真有点自取灭亡,怪不得他人之感。
陈理听陈标的神奇事迹听了几年,早就对陈标佩服不已。是否能跟随常遇春他并不在意,若能拜在陈标门下,他爹也会泉下有知……咳,应该会。
陈标很快就给两人出了卷子,考校他们目前知识掌握的进度。
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算术杂学,陈理和明升做题做得满头大汗。
常遇春看了一眼卷子,也有些头晕。
他儿子在学校里学这个?这可真是……常遇春本以为自己学习已经很努力,都会作诗了。现在看了陈标随手出的试卷,他才意识到,陈标学识渊博,果然名不虚传。
常遇春是一个很上进的人。
他知道陈标是太子,是未来皇帝。那么陈标现在教导学生的知识,定是陈标认为官宦们应该掌握的知识。
所以常遇春立刻问陈标要了一套试卷,想自己尝试着做一做。
陈标笑道:“常叔叔,你拿茂儿和森儿的课本自学不就成了?他们以前的课本肯定还留着。不懂的地方就问森儿,森儿的功课还不错。他给你讲解,也能复习学过的内容。”
常遇春本认为身为父亲向儿子讨教学问有些丢脸,但他突然想到,朱元璋一直都在跟随陈标学习,便立刻点头:“好。”
他召来常森,道:“你会讲课吗?”
常森拍着自己的小胸膛道:“只要爹你不凶我,我就能讲。”
蓝氏立刻道:“你给他讲课,你就是他小先生。他敢不尊师重道,我就去找叶大先生,让叶大先生骂他!”
常遇春:“……”你以为我会怕他吗?
常遇春不怕,只是尊敬,所以蓝氏拿捏住他了。
常遇春道:“你尽管教。”
常森开心道:“好!”
明升把卷子一推,往桌子上一趴:“放弃!不写了!先生,我也先跟着森弟一起学!”
陈理擦着头上的汗,支支吾吾道:“我、我……”
常森十分慷慨道:“我一起教!”
陈标对陈英道:“英哥,你也带几个学生如何?反正你也无事。”
陈英点头:“好。”他很乐意为陈标分担。
蓝玉笑道:“我也可以教。老师有拿应天小学的课本教我。”
陈标看着面前那个笑容如阳光般灿烂的干净青年蓝玉,忍住嘴角的抽搐:“好。”
哎哟我的亲娘啊,叶大先生是不是过分可怕了?他这叫教学生吗?这是人格重塑吧?!
这个蓝玉别说和历史中那个被剥皮的蓝玉比,就是和他初次认识的蓝玉的比,都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吧?
等等,历史中的蓝玉……
陈标总觉得自己脑海里闪过了什么他忽视的东西,但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直到晚上,他突然睁大眼,从床上翻起来。
蓝玉和太子妃有关,因为太子去世而被朱元璋诛杀!
常遇春就是太子的岳父!
陈标抱着脑袋,重新倒回床上,呻吟了一声。
他年幼的时候还记着这件事。过了这么多年,洪武皇帝一直没说过太子妃的事,他就忘记了。
陈标隐约记得,自己还非常非常年幼的时候,好像有风声说常遇春的女儿和朱元璋的嫡长子指腹为婚。但他爹说是无稽之谈,让自己别信。
之后,他再也未听到类似的传言。
所以常遇春到底还是不是太子的岳父?难道是太子及冠后,洪武皇帝才选了常遇春当亲家?
陈标细思之后,认为很有可能。
以常遇春地位,洪武皇帝……
等等!
陈标又想起一件事。
常遇春现在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常葳。
陈标曾听亲娘提过,常葳因为力气大饭量也大,被家里人饿着,每天顶多只能吃半饱,以减小饭量和力气。
常遇春夫妇俩不是迂腐之人,更不会养不起常葳。他们如此虐待女儿,是因为女儿将嫁入一个他们护不住的人家。如果常葳不减少她的饭量和力气,就不会得宠,甚至会招来厌恶。
“原来是这样啊。”陈标自言自语,“原来指腹为婚确有其事,只是现在没了。”
造孽哦。
陈标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闭眼睡觉。
朱元璋的家事,和我陈标有什么关系。睡觉睡觉。
几日后,陈理和明升习惯了常森的教导,初步进入了学习状态。
这两人因为身份特殊,所以心智较为早熟,也很能隐忍,所以常森的教导很顺利。
倒是常遇春学得很暴躁,几次和儿子吵起来。
常森理直气壮,叉着腰比常遇春吼得还大声。
蓝玉和蓝氏又在一旁帮腔,让常遇春颇为没面子,只能闷声继续学习。
陈标看着好笑,笑着笑着又有些心情低落。
看到常遇春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模样,他想起了自家爹娘。
他本以为大明建立,他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不用时常天各一方。
但大明建立了,他们一家人的距离好像更远了。
爹娘总有许多秘密不想告诉他。陈标知道,他也知道如果自己稍稍努点力,就很容易知道爹娘隐藏的秘密。但陈标选择了不去打探。
爹娘对他非常好,如果有事瞒着他,那就是有不让自己的知道的必要。
就像是好的父母会给予孩子保留隐私的权力,一个好的儿子也不会去打探父母特意隐藏的秘密。
只是偶尔想起来,陈标还是有些寂寞。
陈标摇摇头,使劲揉搓自己的脸,恢复了活泼。
哎嘿,怎么突然矫情起来了!
陈标:“今日放假一天,我们上岸逛逛?”
学得头疼的陈理、明升、常遇春:“好!”吼得超级大声!


第157章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陈标下船的时候,学生们都在码头等候。
他们见陈标船上没有自己的长辈,都松了一口气。
只有常葳和常茂的脸色很僵硬,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丝毫没有见到父母的喜悦。
“爹。”常葳和常茂上前,低着头道,“我……”
常遇春板着脸打断道:“先回去,回家再说。”
常葳勉强挤出笑容:“陛下赐了宅子后,我已经把宅子整理好,就等着爹回来。”
常遇春道:“你把这事交给下人就好。你的心思不要用在后宅上。”
常葳肩头一垮:“是。”
常遇春见才十三岁(虚岁)的女儿可怜兮兮的模样,心头一软,语气也不由变软:“晚上让你娘多做些你爱吃的。”
常葳重新展现出小女儿的笑容:“好!”
常葳身边的同窗们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即便他们已经和常葳很熟悉,看着常葳与力气不相符的神态,仍旧忍不住颤抖。
常遇春注意到了这一点,横着上前一步,挡住那些人看向常葳的视线。
常葳收在袖子的小手捏了一下拳头,眼神黯淡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正常,不敢让父母看到后担忧。
陈标驱逐迎接他的学生:“好了,挤在这里干什么?今日没事做了?我走这几天,你们的功课有拉下吗?实习干得如何?明天考试。我在应天已经出好了卷子,你们……”
陈标话还没说完,学生们就已经发出崩溃的怪叫声。
陈标立刻笑出声,连旅途的疲惫都一扫而空:“看来你们很期待明天的考试。”
学生们:“……”不,我们一点都不期待!
陈标拍了拍手,让嘀嘀咕咕的学生们安静下来,为他们介绍新师弟。
“张一张二还在启蒙,暂时不会来上学。陈理和明升将与你们一同上学,你们都当过助教,知道怎么教学生。”陈标道,“他们俩轮流跟着你们实习。怎么安排,你们自己商量。”
学生们立刻道:“是!”
他们热情地迎上来,将陈理和明升围在中间嘘寒问暖。
陈理和明升第一次和这么多同龄人相处,都十分拘束。
陈标不担心他们俩不能和自己的学生们友好相处。经过这大半年在北平的实习,他那些天真鲁莽的学生们已经磨砺出了好几个心眼子,陈理和明升不是他们对手,可能很快就会被他们“收服”。
陈标很欣慰。
陈标回到官邸的时候,朱文正和李文忠已经在烤全牛等着了。
陈标告诉了李文忠“听说表嫂很漂亮”的好消息,李文忠都快感动哭了。
看到李文忠这副表情,朱文正都不好意思再嘲笑他,于是不好意思的朱文正笑得更加大声,并抵在李文忠耳边狂笑。
李文忠今天心情好,懒得和朱文正计较。
朱文正大喊“没意思”,说要写信给四叔,还是让李文忠保持单身更好。李文忠这才和朱文正打起来。
陈英护着烤全牛,免得他们污染了今天要吃的牛肉。
陈标一边烤火,一边为两人鼓掌,让两人再打一个。
弟弟们跟着陈标一起起哄。
虽然爹娘不在,家里还是这么热闹。
陈标这么一想,自己倒是不寂寞了,就是有些心疼爹娘。
不过听说明年北平可能就能升格为北京,一家人应该就能团聚了吧。
在家里舒舒服服睡了一晚,除了途中被摸上床非要同睡的四只弟弟给踩醒了一次,陈标第二日恢复工作状态,带着一脸不怀好意的微笑,给学生们考试。
学生们坐在考场上的模样都如丧考妣,看得陈理和明升也跟着紧张起来。
学生们考前状态非常不好,人人都像荒废了功课。一阅卷,陈标就笑出了声。
这些人啊,个个都是演技帝!
陈标摇摇头:“有好好自学功课,难道是羞耻的事吗?非要装出一副没读书的模样。”
陈樉板着脸为久别重逢的大哥磨墨:“他们不是给你看,是给其他人看。我猜他们都是私下偷偷学习,以为可以超过同窗。”
陈标笑得直不起腰:“这可真是……不知道成绩公布的时候,他们的表情有多难看。”
我以为我骗到了别人,结果人人都是骗子?
这学生们之间的“勾心斗角”,还真是可爱。
公布试卷之后,学生们的脸色果然都很不好。但他们还是虚伪地向同窗道喜,并坚称自己是运气。
陈标再次笑得直不起腰。
“好了好了,别演了。”陈标笑道,“这段时间储备过冬,还需要你们忙一阵子。明年开春,河水化冻后,给你们两月的假,你们好好回家陪陪父母。”
学生们的表情又高兴又忐忑。他们确实有些想家,但并不想回家挨揍。
重新安排了学生们的功课和实习内容后,陈标开始着手处理积压的公务。
有陈麟、朱同、刘琏、宋璲四个副手,朱文正和李文忠也经常来帮忙,留给陈标的事不多,大部分都只是让他过目一下。
虽然北平仍旧不能自给自足,但情况已经好了许多,需要从南方运的粮少了一半。
这种政绩,陈标在全大明知府中都能名列前茅。
明年海港建立起,陈标希望漕粮的一半由海外贸易补足,继续减轻南方的负担。
放在陈标面前的公务中,除了屯田、海港两件事最重要之外,还有教育和边市。
洪武皇帝没打算立刻科举,他想先实行推举制,让已经扬名的隐士和元朝旧官吏先来大明做官,这几年推行适合大明的教育,培养一批适合大明的学子,再进行科举。
洪武皇帝还准备改革科举制度,不再考作诗。至于考什么,他还在和心腹大臣们商量。
应天小学的课程很好,能培养出较为实用的人才。但这样复杂的功课,恐怕贫苦人难以学习,最后科举只会成为富人的角逐。
洪武皇帝正和大臣们一起头疼,要怎么取得平衡。
陈标也写了建议。不过他不认为自己的建议会被采纳,因为这样增加了国家培养官吏的成本,而大明没钱。
陈标认为,科举和在各地建立基础学校并重;科举只是当官的第一道门槛,将翰林院的官员培训职业化,让进士都要经过类似应天小学的综合学习之后,想进什么部门就自己考试。
说白了,就是后世一些公务员考试根据现在的实际,揉揉凑在一起,不过是把申论和行测改成科举而已。
陈标并不在意官员考核的事。他在意的是基础教育。
等基础教育学校推行后,陈家的商铺招人的时候就会打出“需要某级学校毕业证”的要求,带动其他商人也跟着学,让想要一个好工作的百姓自觉去读书。
之后他还会建议洪武皇帝,官衙招收差吏的时候,也最好规定“文凭”,让百姓知道,就算考不上科举,读书也有其他好处。
另外,陈标委婉提醒洪武皇帝,不要为了推行教育就给读书人和官吏赋税徭役上的厚待,否则这贪腐和兼并,从大明建国之初就会开始了。
希望洪武皇帝能够听懂他的委婉提醒。
知府的自主权利很大。陈标提醒洪武皇帝的事,他会在北平率先试行。
基础教育课本他已经准备好,给士兵们启蒙让他积攒了许多经验。
老师的缺口他也找到了办法——接受了启蒙的士兵可以充当老师。
当老师的荣耀,能进一步激发士兵们的学习积极性,且能让他们打发时间,别因为没事干就去扰民;百姓们接受了明军士兵的教导,对明军印象也会更好,以后征兵也更容易。
陈标叫来许淑桢和陈火星,将从士兵中选拔基础学校老师的事安排下去:“选拔老师不仅要选学识,还要看纪律和训练成绩,不要本末倒置。”
许淑桢应下后,陈标又道:“学生中综合成绩前五的学生都在你麾下实习,他们的实习成绩真的如实习报告中一样好吗?”
陈标走了这么久,年纪前五不过变成了耿天璧、陈樉、周骥、常葳、陈棡,只一二名换了个位置而已。
五人天赋显然比其他同窗稍稍厉害一些。
不过在年纪较小的人中陈标有看好的人,他们只是输在了年龄上,比如常遇春的长子常茂位居第六,把自家三弟咬得很紧。
陈樉输给了耿天璧,陈棡被常茂咬屁股,他们俩现在学习劲头十足,陈标很欣慰。
许淑桢笑道:“我可不敢作假。”
陈标道:“不敢作假,但可以只说好不说坏。我身为他们的老师,就是要帮他们查缺补漏。如果不知道他们的缺点,我如何教导?”
许淑桢愣了一下,立刻抱拳道:“我立刻重做一份实习报告!”
陈标摇头:“不用重做,再补充一份他们的缺点就好。哪怕是很小的缺点,或者情绪不稳定的地方,也要细细告诉我。教学生就像是打仗,一个细小的疏漏,可能就会兵败如山。”
许淑桢再次抱拳称是。
陈标又对陈火星道:“陈理和明升很快也会来实习。你多对他们多照顾一些。如果他们问起来,你随便编个理由,比如和陈理同姓,或者看明升亲切之类。”
陈火星打仗治兵比不上许淑桢,但在安抚方面很擅长。
陈火星笑道:“陈知府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察觉,只会感觉兵营里每个人都是好人。”
陈标失笑:“好。”
送走许淑桢和陈火星后,陈标伸了个懒腰,让人去请常遇春和三位兄长。
常遇春和陈标的三位兄长同时来到书房,陈标正仰头观看墙上的大地图。
常遇春看到那张地图的吃惊不已:“这地图哪来的?”
陈标道:“我画的。”
他凭借记忆画出世界地图大致的轮廓,又根据老爹给的地图和从海外高价买来的好图做调整,才得到这张地图。
陈标对这张地图并不满意。
他记忆中只有因经常出差而记在脑子里的行政地图,并没有详细的自然资源、地貌地图。
只有文科生才会去画地图,理科生不需要。
这时候他多么希望自己是个文科生啊。
在古代,一张详细的地图,那是多么可怕的金手指。
常遇春看到陈标满脸的嫌弃,把夸奖的话咽了下去。
他觉得自己如果说出夸奖的话,陈标一定会说出对他的心脏很不好的话。
朱文正兴奋道:“标儿,你让我们来看地图,是要出去打仗了吗?”
陈标没好气地踹了朱文正的腿肚子一脚:“打个头!哪有钱和粮打,你给我变出来?”
朱文正立刻丧气:“唉,还是不能打吗?我快无聊得长蘑菇了。”
陈标道:“那不是因为你老把工作推给忠哥和英哥的缘故吗?!别跑题,我让你们来,是商量抵御蒙古南下劫掠的事。”
朱文正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劫掠?!大元不是都被我们打跑了吗?!他们还敢来劫掠?!”
陈标道:“蒙古族又不止大元那支。相反,因为大元势微,草原部落不再听从大元指挥,劫掠才会重新开始。”
朱文正等人虽然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但对草原部落并不是很了解。
他们出身低微,经过这么多年的学习,了解了中原大地的事就已经很厉害。中原之外,对他们是“盲区”。
其实并不止他们,就算一些和草原年年打仗的皇帝,也不一定了解草原的事。
现在通讯全靠人来传递,想要获得自己势力范围外的信息非常难。西汉为了摸清匈奴在西域的势力,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使臣。
两军交战、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向来都只是“道德倡导”。
谁不知道“来使”在大部分时候也是探子?不斩才奇怪。
大明现在没时间也没有能力派出“使臣”去拜访草原和西域,所以包括朱元璋在内的所有大明人,都只能从缴获的大元皇宫文书中猜测草原现在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