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遇今天把过往说的细,虽然是体现了秦家的家境平平,但何尝不是侧面衬托了秦遇的能力呢。
这样好的一个如意郎君,是她言书的夫君。她言书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她以后的日子也是极好的。
秦遇把她搂紧了些,又是低低叹了口气,“我白天其实还有话没说完。”
言书:“嗯?”
秦遇自嘲地笑笑:“虽然家里的收入还可以,但是开销也大啊。所以,秦家其实没有为夫口中说的那么宽裕。为夫今天还是夸大了些。”
青溪书院待他不薄,还助他上青云路,不说如何,年节时候,总该有所表示吧。还有桓先生,指点他良多,年礼自然要另备。
还有言书的外家那边,不用特意走动,一份薄礼该备上。
以及他的友人,苏家,严淮等等。
当然了,秦遇这边送了礼出去,那厢又回礼了。相处之道,便是有来有往。
言书动了动身体,转过去回抱住他,抬首亲在秦遇的嘴角:“我没那么觉得。夫妻是一体,我的私房也给夫君。咱们俩凑凑,钱就出来了。”
秦遇低头看着她,两人在微弱的烛光中四目相对,渐渐的,空气里多了些暧昧的气氛。
言书睫毛颤了颤,微微垂眸,含羞带怯。
秦遇欺身,顺势将床幔放下,遮住了春光。
另一边,外地为官的戚兰收到了秦遇的礼物和书信,跟妻子分享。
戚夫人笑道:“夫君的这位好友当真有些本事,居然教导将军府的小公子。”
戚兰笑应:“你不知道,我这遇弟以前年少时,就很擅长给人讲解。”
“那岂不是大家都喜欢他。”戚夫人揶揄道。
想到从前,戚兰脸上的笑意散了些:“夫人这就想错了,你可知为夫跟遇弟初识是何缘故?”
戚夫人诚实的摇头。
戚兰有些讥讽道:“当初在县学,遇弟年少考取了功名,县学里的童生不服他,偏又没本事光明正大赢了遇弟,只能明里暗里针对他,恶心死了。”
“我当时看不过去,就寻了一道算学题,借口接近他,遇弟特别认真的给我解答了,完了还问我听懂没有。”
想到这儿,戚兰的脸色好转:“你知道小伊小时候吧,遇弟跟小伊差不多大,你想象一下,小伊一脸温和的给我讲解,是种什么场景。”
戚夫人还真的设想了一下,然后轻轻笑出了声。
戚兰的声音里也染了笑意:“当时我就觉得遇弟人不错,后续跟遇弟接触,我们越聊越欢,感情也更要好。”
“遇弟在经义方面是极好的,学问也扎实,算学更是甩出别人一大截,唯独就磕在了作诗上面。不过,如今观他诗作,倒是进步神速。”
读书人之间往来,诗作也能算作一份礼物,当然,秦遇送戚兰诗作,只是单纯想跟戚兰探讨一下。
戚夫人听夫君说起过往,听的津津有味。她喜欢这样,因为这代表着,夫君把她当亲近之人,才愿意跟她分享。
戚兰不知不觉就说的多了,最后才想起一开始要说的话题:“遇弟性格温和,口齿清晰,不但经常给同伴讲解,后来他考上举人后,还回县学讲学过一段时间。”
“当初我就是用这个作为一个推荐理由,跟桓夫子推荐遇弟,然后桓夫子就说给遇弟出几道题考校。”
“遇弟总说他进青溪书院,是我帮了他大忙,但其实也要他自己立得住才成,不然任凭我说破天,桓夫子也不会看一眼。”话落,戚兰又叹了口气:“遇弟这人重情义,他又处在京城那个龙潭虎穴的地方,我有时候都担心他能不能平安走到最后。”
戚夫人挽住他的胳膊,靠在戚兰肩膀上柔声道:“夫君,按照你的说法,遇弟应该是一个思虑周全的人,他还在京城安了家,对母亲又十分孝顺,哪怕是为了母亲和妻子,我想他都不会让自己落入险境。”
戚兰想想也是。然后两人说起了如何给秦遇回礼,戚兰在外地为官,跟妻子商量后,决定给秦遇送他们当地的特产。
这一来一回的,过了元宵节,秦遇才收到东西。然后又是青溪书院那边送来的礼物。
桓先生给他写了信,把秦遇夸了一顿,让秦遇有点不好意思,但又很开心。
秦遇一直都知道桓先生跟其他夫子不一样,桓先生这个人率性,不会在乎太多世俗的看法,你做的好了,他就直白夸。做的不好,他也直接说,脾气上来了,还会出言讽刺。
秦遇这厢喜悦未消,没多久秦怀仁又给他送来了一个好消息。原来过年时候,秦怀仁的铺子生意极好,这是又给秦遇送分成来了。
两人去了书房谈话,秦怀仁对秦遇道:“年前我给家里去了信,说想在京城大干一场,还详细讲述了我的计划,以及在京城的前景,现在我爹和大哥他们给我回信了,我大哥直接带着钱来找我了哈哈哈。”
他极为开心,没有男人不想把事业做大做强,这一段日子,秦怀仁隔三差五往外跑,他不是跑出去玩,而是细心观察京城人的吃喝玩乐。然后就有了做酒楼的想法。
京城可不是小地方,成本成倍增长。
秦怀仁已经看好了地方,是在京城东南位置,那里是商人和普通百姓交汇的地界儿。购买几个铺子的地皮,重新盖酒楼,价钱还在他的设想范围内。
但其实这些都不是大问题,真正的问题是,但凡在京城开酒楼,或者说,稍微来钱多的营生,背后没个靠山都是做不起来的。
当初秦怀仁到了京城,是从小铺子做起,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但是现在这个问题解决了,虽然他不知道遇兄弟是用了什么法子搭上将军府,可是遇兄弟现在就是霍小公子的先生,现成的靠山啊。而是他遇兄弟还是太仆寺少卿的大女婿,都是有身份的人。此时不抓紧机会,还等什么时候。
秦崇恩收到秦怀仁的信,几宿都没睡好,和大儿子商量许多来回,又和他的兄弟商量,最后还去问了族长的意思。
一方反对,一方赞成,但赞成的人以微妙的优势,压过了反对的人。
因为秦遇为官的原因,秦崇恩他们也特意去了解了一些京中小官的处境,反正就两句话,清贵是真的,穷也是真的。
秦遇用钱的地方多,怀仁需要靠山,两者一合计,这不巧了嘛不是。
所以,秦崇恩拿出大半身家,还把大儿子也派去京城。
秦怀仁直勾勾的看着秦遇:“遇兄弟,我们这个酒楼一定开的起来的吧。”
虽然他有八成把握,但他还是需要秦遇给他吃一颗定心丸。
秦遇道:“尽量还是低调些。”
秦怀仁点头:“我明白,我不会扯你后腿。我就是需要一张虎皮震住一些地头蛇,别跟我捣乱就成。”
秦怀仁晚饭都没在秦家吃,急匆匆走了,一旦决定在京城开酒楼,他整个人都忙的团团转了。
相比之下,秦遇倒是悠闲许多,白日当值,散值后去霍家。
秦遇看过秦怀仁的酒楼图纸,回想现代的装修,给秦怀仁提了一些建议,秦怀仁想想觉得非常可行,就笑应了,还夸秦遇也有做生意的天赋。
当时秦怀仁还夸张的怨念到,说老天对秦遇太好了,把好东西都给了秦遇,好歹分一点给他啊,让秦遇又无奈又好笑。


第95章 所谓特长
秦怀仁的酒楼在招人修建了,秦遇让秦秀生留意了一段时间,一切都很顺利,没人挑事。
秦遇放心了,然后安心当值,这天他在修录资料时,孔目突然来叫他。
“秦编修,学士大人唤你。”
秦遇搁下毛笔,把资料盖好,起身时顺便整理了一下官服,然后跟着孔目去了。
他们沿着走廊,一路到了书房,孔目朝屋里唤道:“大人,秦编修来了。”
“进来吧。”
守在外面的小厮打开门,请秦遇进去,随后又快速而沉稳的关上了门。
学士大人坐在桌案后,似乎在看什么书籍,不过看外形,应该是残本。
秦遇在桌案前三步距离站定,拱手行礼:“下官见过大人。”
学士大人摆摆手,让他不用多礼,把人叫到身侧,然后把手里的残本递给秦遇。
秦遇双手接过,然后快速浏览了一页,发现是一本算学书。
“本官听闻你在算学一途颇有造诣,由你来修复这残本如何?”
“这……”秦遇愣住,属实没想到学士大人找他来,是为了这件事。
学士大人抬眸:“怎么了?可是你不愿?”
“自然不是。”秦遇捧着残本,犹豫片刻,还是试探问:“不知大人意思,是让下官协助哪位前辈?”
学士大人笑了:“本官是让你独立修复这残本。”
秦遇眸光闪了闪,随后退后一步,就着捧残本的姿势,对学士又是一揖:“大人吩咐,下官定当竭力以赴。”
学士大人微惊,但很快收敛好情绪,“嗯,旁的事你先放一放,本官会通知下面的人,最近不会给你派活儿,你安心修复残本吧。”
“是。”
之后,秦遇就拿着残本退下了。
等秦遇走了,学士大人回味刚才两人的交谈,忍不住露出笑。
他还以为秦遇会推辞一番,说什么自己恐怕不能胜任的话,没想到秦遇这么干脆的应了。
这么利落的做事方式,都有点不像大部分文人,也不像秦遇那副温温和和的外表。
但不得不说,学士大人心里挺欣赏的。
哪个上官会喜欢一个磨磨唧唧含含糊糊的下属呢。
秦遇拿着残本回去,张和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很快想到什么,低声问:“学士大人莫不是让你修复残本?”
秦遇讶异。
张和失笑:“你那什么表情,这么简单的事,很难猜吗?”
秦遇不说话。
张和哼了一声:“残本被你拿回来了,肯定是你出主力吧。唔,还应该是算学相关之类的吧。”
秦遇这次是没话了。
张和啧了一声,“有特长就是好。”他故意一脸酸溜溜的说到。片刻功夫又笑出来:“等这事成了,咱们俩出门去庆祝一下。”
秦遇点头。
张和:“对了,你手里的活儿还有多少没做完?”
秦遇想了想,“可能还要半日功夫。”
“喔,那算了。”张和撇嘴:“本来我想说,如果你活还剩的多,我就帮你分担些。现在看来是用不着我了。”
秦遇哭笑不得:“张兄好意,遇心领了。”
“领什么领,我可啥忙都没帮上。”
两人打趣了一会儿,随后又投入到工作中。
下午散值,秦遇把他的活干完,同其他人一起离开。
这个时候,翰林院外面就能看出“贫富差距”了,有的人家就算再低调,也能看出是香车宝马,有的人家次一点,像秦遇这样的,但好歹还是有车有马,遮风挡雨不在话下。
还有一些人则是骑驴子,多少是个代步工具,剩下一小部分人就只能靠两条腿,或者同行几人租一辆马车了。
秦秀生现在也学会了赶车,他跟在秦遇身边,不管主动还是被动,的确学了不少东西。
他扶着秦遇上马车,随后坐在车架上,鞭子一甩,马儿飞快跑起来。
他在外面道:“遇弟,弟媳给你在马车暗格里放了吃的,是她和阿珠一起做的。”
秦遇照做,暗格里放了两种点心,一种是红豆糕,一种是豌豆黄。
豌豆黄的材料很简单,但是做的过程中很复杂,考验手艺,难为阿书把简单的豌豆做出这么美好的成品。
他单独拿了几块出来,剩下包好,放回暗格。
秦遇拿了三块给外面的秦秀生,秦秀生嘿嘿笑:“谢谢遇弟。”
秦遇在马车里也拿了一块豌豆黄吃,口感很细腻,没有豌豆那种粗糙感了,却又还保留着独属于豌豆的清香,很是好吃。
马车穿过街道,最后停留在将军府门外,秦遇让秦秀生先离开,他跟着门房从将军府的侧门进去。
将军府的大门一般是在很隆重的时候才会开,平时府中的主子或者客人都是走侧门。
秦秀生驾着马车去铺子里了,说不定还能遇见婶儿,到时候先把婶儿送回家,再来接遇弟。
秦遇刚进将军府,走了一段路,要穿过垂花门时,忽然一个小身影跳了出来,哇哇大叫。
“哈哈哈哈哈哈哈,先生,是不是吓到你了。”霍英穿着豆青色的骑装冲秦遇坏笑。
秦遇看着他,应了一声:“嗯。”
霍英就笑不出来了,他眼神开始飘忽,小手揪着衣摆,含糊道:“我我只是…跟先生开…开个玩笑。”
秦遇朝他招手,霍英立刻扑过去,抱住秦遇的腰,小脸埋在他腰间,闷声道:“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最后又弱弱描补了一句,声音很低,没有底气一般。
秦遇的手落到他头上,揉了揉:“没关系。”
霍英这才仰起小脸看他,秦遇拉着他的小手往里走,霍英没一会儿又开心起来,不时蹦两下。
“先生,我上午跟哥哥和大姐姐去骑马了,我可以骑着马跑一圈了喔。”
“先生,你会不会骑马。”
秦遇:“略通皮毛。”
霍英没往心里去,心道先生是文人,不会骑马也没什么,会一点就很了不起了。
“我大姐姐拳脚功夫可厉害了,跟我大哥不相上下。”
“先生,我今天中午多吃了半碗饭。”
小孩儿的话题总是跳的很快。秦遇认真听着,顺着他的话附和。
他们进了院子,秦遇先给霍英讲了一个小故事,作为过渡,让他慢慢进入学习的状态。
今天讲论语中的述而篇,秦遇依旧是先念一遍,让霍英看着书上的字,对照念法。
之前秦遇还想过,要不要教霍英拼音,但后来他发现霍英已经开蒙,而且记性也很好,不需要拼音,他就把这事搁下了。
一篇内容下来,对于小孩子来说,还是很吃力。
秦遇只是让他有个大体的印象,然后才每一段每一段的给他讲解字面意思,通篇下来就是一个小故事。他尽量讲的丰富而有趣。
小孩子对充满趣味性的故事总是很有兴致的,之后不用其他人提,他自己就会愿意学了。
秦遇每天控制着讲解的内容,时长,三刻钟之后,能讲完一小篇。
他合上书,“暂时讲到这里,你可以休息会儿了。”
“好耶。”刚刚还对小故事感兴趣的霍英这会儿毫不迟疑的跟着合上书本。
他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到书房内室,不一会儿又跑出来:“先生,我们下棋吧。”
秦遇笑问:“你会下棋吗?”
“我不会!”好一个理不直气壮。
霍英目光殷切:“先生,你教我吧。”
霍英把棋具放在桌上,就去拉秦遇的手。
秦遇:“你怎么想要学下棋了。”
“就是前两天,大伯和大哥下棋,我看见了觉得挺有意思的。”霍英一边说,一边把白子放到秦遇手边。
他忽然顿住,“第一步该做什么?”
秦遇从棋盒里抓了一把白子,冲他眨眼:“猜子。”
霍英兴奋起来,他从棋盒里摸出一颗黑子,紧跟着又连忙再摸了一颗,小手摊着,给秦遇看。
“先生,我是双。”
秦遇此刻也摊开手,手中五颗白子,霍英是双数,秦遇白子为单,秦遇执黑先走。
他把两人的棋盒对换。
霍英是真的不会下,基本上秦遇怎么下,他就跟着照做,结果自然输的很惨。
秦遇没笑他,而是跟他讲规则,霍英不喜欢看书,秦遇有体会了。霍英需要是有人把书本上的内容整理好,然后讲述给他。
秦遇原本觉得这样不好,可是强压着霍英自己看,对方很不乐意。后来他与言书说起此事,言书却道:“现在霍小公子年纪小,性子还没定。以后大了,自然就好了。”
秦遇想想也是,不管其他的,现在把该学的东西学进去再说,变成自己的,才是谁都拿不走。
霍英在一次次对弈中,知晓规则,在一次次惨败中,知晓不足和错漏。典型的实践出真知。
他学习的速度是惊人的,在他闹着再来一局时,秦遇无情提醒他:“该上课了。”
霍英:呜之前秦遇把述而篇的大概内容讲了,现在他又重新讲了一遍,算作温习,然后就开始深入,讲其表达的思想。
对于六岁的孩子来说,讲这些其实有点早。
可时下是古代,霍英是将军府的小公子,所以学这些东西,也不算早了。
霍大公子比霍英大几岁,已经在舞刀弄枪了。
等到天色将晚,秦遇夸了夸霍英今天学的好,然后把袖子里的糕点给他。
“这是我家里人做的,你尝尝。”
霍英立刻打开了油纸包,里面躺着漂亮的豌豆黄,他立刻拿了一块吃,含混道:“先生,这是师娘做的吗?”
“嗯。”
秦遇等他把一块糕点吃完了,才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霍英拽住他:“天都快黑了,先生留下来一起用晚饭吧。”
虽然教学时间是一个时辰,但总会有一些突发情况,比如中途霍英玩久了,或者当天霍英学习状态很好,秦遇就会趁机多讲一会儿,一般会超过两刻钟。
霍家人知道的时候,对秦遇印象更好了,这么尽心尽力,脾气还那么好,学问又扎实还特别会讲学的先生哪里找。
要不是霍大将军拦着,老太太隔几天就想往秦家送礼物。不过霍大将军心里也挺感谢秦遇,所以礼物是要送的,他尽量把控着次数。
霍家人自认为自己做的很克制了,但是落在其他人眼中,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那些人都在想,姓秦的到底有什么本事,让霍家反过来给他频繁送东西。
秦遇摸摸霍英的小脸,温声道:“英哥儿乖,先生家里还有人等着呢。”
“……只是一顿晚饭而已。”
秦遇给他解释:“你知道吗,先生一早就去当值了,天快黑了才回家,先生的家里人,一天也就晚饭时候能跟我说说话,吃顿饭。”
霍英发现自己无言以对,失落的垂首:“好吧。”
“我送送先生。”
这次秦遇没拒绝他。


第96章 修复残本
修复残本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尤其还涉及到一些颇为费脑的计算,换了旁人可能真的晕菜。
但对秦遇来说,不算什么大问题。相比之下,他反而要根据答案,逆向推敲残缺的原本的算学问题,这有些难度。有时候需要查阅资料。
晚上回到家里以后,他点了好几盏灯在灯下忙活。
言书在外面敲门:“夫君。”
“进来吧。”
言书推门而入,随后反手关上:“夫君,你还在忙吗?”
秦遇揉了揉眉心,“今天叫一道题难住了,想试试能不能今晚解出来。”
言书走到他身后,给他捏肩:“可是学士大人在催促你了?”
“这倒没有。”秦遇道:“我只是不想把时间拖得太久。”
言书不说话了。
秦遇抬头:“阿书有话就说吧,夫妻间不用避讳。”
言书垂眸,与他目光交接:“我只是在想,如果夫君赶工快速完成任务,以后学士大人会不会对你要求越来越高。”
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秦遇抬手盖住妻子的手,“放心,我心里有数。我算着时间呢。”
时间不能拖得太长,不然会让上峰怀疑他的能力。
但也不能太快,否则会给人一种事情很容易办,谁来都可以的错觉。还有言书说的一方面,对秦遇来说,其实也是不利的。
秦遇探过其他人口风,像这种修复残本的活儿,根据书籍难易,厚薄区分。
学士大人给他的残本不厚,正常来说,一般时间在两个月就可以,以前有一位算学极好的前辈只用了一个月零三天就修复了一本残本。
秦遇其实也能在相同时间做到,不过还是不要太出风头,所以他计划花费40天完成。
中间空余的时间,他在想给霍英编童话故事。
秦遇以前因为家庭的原因,都是上了高中之后,才接触国外的童话故事,那个时候记性还不错,所以有些故事还记得清楚。
其中一个故事讲述的是一位女神跟凡人生了儿子,她爱她的丈夫,更深爱她的儿子,所以在儿子小时候,女神就把儿子泡在冥河里,让儿子刀枪不入。
可是为了不让儿子被河水冲走,女神当时抓住了儿子的脚,儿子的脚后跟没有泡到冥河中,以至于女神的儿子最后被人一箭射中脚后跟,死了。
当然,其中要具体描写女神儿子曾经是多么的勇谋不凡,多么的能征善战,这样才能跟他最后被人射中脚后跟而亡,形成巨大的对比。
让人遗憾,让人惋惜,让人印象深刻。
秦遇也不知道霍英以后会不会走上父辈的老路,或许会,或许不会。但是小时候深刻的警醒总会跟随人的一生。
哪怕以后霍英因为这个小故事,只是避开一些小麻烦,那他都不算白费功夫。
霍家待他宽厚,秦遇无以为报,只能尽最大努力,教导好霍英,方不负这份情谊。
四月份的时候,秦遇把算学残本修复好了,还剩一些小问题,他装模作样在磨。
张和跟他一个屋子当值,很快发现了端倪,中午吃饭的时候,张和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秦遇,暧昧的眨眼。
秦遇也知道这瞒不过他,没吭声,低眉敛目的安分模样。
张和从鼻子里哼哼。
“碎潜,你不要欺负秦兄啊。”李丕走过来,开玩笑道。
张和大呼冤枉,然后意有所指道:“秦兄不欺负我就不错了,我哪敢欺负他啊。你说是吧,秦兄。”
秦遇眉眼弯弯,端的是好脾气:“张兄真会说笑。”
张和看的牙酸,心里嘀咕一句小狐狸。
三个人坐到一起吃午饭,没人言语。吃的差不多了,叫人来收拾,三人坐在一起闲聊,聊的也无非是史书,文献之类的。
然后就说到了秦遇手里修复的残本之事,李丕道:“秦兄,休沐之前你可能把残本修复好。”
秦遇面不改色应道:“想来是可以的。”
李丕心喜,面上也带出来两分:“既如此,这次休沐我们三人携家眷一同出游如何。”
张和呷了一口茶:“我都没意见。”
秦遇颔首:“听李兄安排就是。”
秦遇为人低调,除了年节时候,来往送礼,也就平时跟同僚出去聚几回。
你说他合群,他的确是合群的,但说谁跟他深交了,却是未见的。
端看秦夫人鲜少出门就知晓了。
妻子是男子明媒正娶回来的,夫妻一体,妻子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丈夫。
如同京城之中,今儿个某某官员的夫人得了几盆鲜艳少见的花朵,邀请其他官员的夫人小姐去赏花。
真以为那些夫人小姐眼皮子浅,没见过好东西?人家就是借个由头,出门交际。
有儿女的,借此帮着儿女相看婚事。儿女成家了,或者儿女太小了的,则就是为了自家夫君打听消息,且不提是否有什么升官之法,最基本的,要知道京城里复杂的关系。谁和谁又是姻亲,谁和谁又是师生。免得不经意间惹了不该惹的人。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官员白天忙于公务,其他事情只能由妻子代劳。所以世人常说,娶妻娶贤。
当然也有脑子拎不清的,为了色,什么都不管,那种人最后也没什么好结果。
言书出自言家,这些道道儿,应该知道的很清楚。但她却长居家中,很难不让人猜想,是否也是秦遇的意思。
李丕拨弄着茶盖,撇开茶沫,看着自己的倒影,家里人同他商量过,认为秦遇此人内藏锋芒,是个可造之材,如果能拉拢秦遇,尽量还是拉拢。
他饮了一口茶,而后笑道:“行,地点我定,流程也我来安排,你们空出时间就成。”
张和拱手,“那就劳烦司微多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