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仰头,轻吸一口气。
“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好。”他干脆答应。
“这样你还愿意和我结婚吗?”祝时雨困惑抬起眼,认真询问。
“嗯。”孟司意再次点头,开口,“我愿意。”
-
见过家长,双方就算是正式进入了交往状态。
相处模式并没有太大变化,但祝时雨偶尔会有种不真切感,还没适应自己真的有了一个准备结婚的对象。
孟司意到她家的次数增多,大部分时候都会被留下吃晚饭。有一次,祝时雨午睡过了时间,醒来已是傍晚,黄昏塞满整个客厅。厨房传来周珍的说话声,温和带笑,还伴随着细碎的哐当响动。
祝时雨走过去,看到一道高高的影子,站在椅子上,在修理家里故障已久的排气风扇。
“小孟,还是你厉害,你叔叔上次鼓捣半天都没修好。”
孟司意握着扳手在拧排气扇螺丝,衬衫袖口卷到了手肘,小臂线条紧实。
不大的厨房因为他显得有点拥挤。
“没事,换个新的就好了。”
他装完最后仔细检查了一番,从椅子上下来,抬头看见前面的祝时雨。
“你醒了?”孟司意略弯了下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祝时雨仿佛从他眼里看出了明晃晃的笑意。
她后知后觉,低头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睡衣。
祝时雨脸不可控制热了一下。
那天孟司意在家里吃的饭,走之前,还把厨房积年已久滴答滴的水龙头修好了。
周珍对他赞不绝口,祝安远把自己最珍惜喜欢的一套茶具送给了他,祝时雨送完孟司意上楼,听到了两人说话。
“家里还是要有个男人,小孟真的不错。”周珍感慨,接着是祝安远的附和声。
“是啊,小雨和他在一起,我们也放心了。”
“不过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是个男人了?”他突然反应过来,不服气反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毕竟也年纪大了,这些力气活还是要有个年轻人来做不是?”周珍连忙解释道,话里不掩安抚。
“这还差不多。”祝安远哼哼两声,像是勉强接受了。
祝时雨在外头静立片刻,默默收回了自己准备推门的手,她身体无意识靠到了墙壁上,陷入沉思。许久,终于再度直起身回屋。
-
两人的婚期定在了年后。
孟司意的爸妈很早就不在了,是因为一场车祸意外,他从高中起就跟着舅舅一家生活。
双方家长会面是在市里一家五星级酒店,从头到尾都是孟司意操办的,从定位置到碰面,他都安排的得体稳妥。
祝时雨不善于交际,跟着周珍他们到酒店之后,就安静坐在座位上,见到孟司意的舅舅舅妈时,起身拘谨地问候打了个招呼。
他们对祝时雨却似乎很喜爱,从见面开始就赞不绝口,临走前,舅妈硬握着她的手,给她手腕上塞了个玉镯子。
“这是小意妈妈留下来的,说要传给未来的儿媳妇,现在应该给你了。”
“小雨啊,你好好收着。”
回去路上,孟司意喝了酒,是祝安远开车。
他工作后就自己搬出来住,在医院附近,和舅舅家不是一个方向,祝安远顺道送他回家。
外面夜色蔓延,车内被昏黄灯光笼罩。祝时雨和孟司意坐在后座,他有些疲惫,身体靠在座椅上,倦倦垂眸看着她。
似乎是知道他需要休息,车内没有人说话,车子平稳行驶在路上,空气中有淡淡的酒味。
不难闻,但祝时雨看了眼旁边的人。他懒散靠在那,比以往多了几分随意,衬衫扣子敞开,露出的那片肌肤微微发红,眼睛却比清醒时更明亮。
人比酒意醉人。
祝时雨不自然撇开眼,放在膝头的手却被轻轻抓住。
孟司意手指白皙细长,骨节匀称,很像一双骨科医生的手。
此刻,他轻握着她的手腕,指腹在那只青玉色镯子上微微摩挲。
“这是你妈妈留下来的?”祝时雨低头,目光落在那一处,轻声问。
“嗯。”些微拉长的鼻音莫名有点哑。
“那我,回家好好收起来。”她迟疑着,担忧说。
“不用。”孟司意侧过脸,明亮的眸子看向她,“你戴着就行。”
“我怕不小心磕到碰到。”
“没事,这本来就是给你的。”他话音随意而自然,祝时雨却一时失语,片刻,才讷讷应一声。
“哦...”
窗外车声呼啸而过,风景一闪即逝。
祝安远专注开着车,周珍靠着副驾驶座椅打起了盹。
周遭陷入不知名的宁静。
孟司意握着她的那只手微微松开下移,陷进了她掌心。
他的手搭在她手里,轻微收拢。
特属于他的温度和触感无声蔓延。
祝时雨垂下眼,看着握在一起的两只手,片刻,轻轻回握住他。
两人交往一直规矩守礼,孟司意更是端方有度,从来没有做过任何逾矩的行为。
认识到现在,这是两人的第一次牵手。
大抵是喝醉了吧。
祝时雨不自然扭头望向窗外,那只手却一直没有挣脱,和他就这样静静牵着,直到今晚的夜色尽头。
-
祝家亲戚众多,平日里走得很近。
临近年关,串门更为频繁,祝时雨从前最头疼的就是跟着爸妈见亲戚,这几年更为厉害。
自从她一意孤行去京市读书,学了这个“不务正业”的编导专业,毕业后更是执意留在京市,多年并无特别建树。
比起家里那些考公“铁饭碗”或者早已成家立业的表哥表姐,祝时雨在家族中算是一个异类,每次聚会时,周珍的脸色总会在议论声中变得难看。
然而今年是个例外。
得知她婚事定下来的消息。
祝时雨收到的注视从惋惜恨铁不成钢纷纷变成了热络和欣慰。
“小雨,成家了就好,好好过日子,也免得你爸妈担心。”
“是啊,你看你爸妈年纪都这么大了,就你一个女儿,还不在身边。上次你妈妈心梗晕倒在家,半天没人知道,还多亏了你们邻居上门来给她送吃的…医生都说再晚送医院一分钟都会出事。”说话的姑婆拍了拍胸脯,现在脸上都还有点心有余悸。
“那个小伙子我上次见过嘞,长得又高又帅,还是个医生。和我们小雨啊,刚好般配。”二婶笑眯眯拉住祝时雨的手,说道。
一阵打趣声,席间的氛围出乎意料的好,就连周珍和祝安远今天脸上都挂了笑意。自从祝时雨外出读书以来,很少再感受过这种气氛。
仿佛是她“叛逆”了这么多年,终于听从大人的话,做了一件对的事情。
此时此刻,祝时雨没有其他特别的感想,她只觉得平静和释然,同时有些许的庆幸。
幸好她遇到了孟司意。
随着春节越来越近,在外工作的人也开始陆续回家。
祝今宵是腊八那天回来的,距离春节不到一个月。
她刚一回家,就得知了祝时雨年后要结婚的消息,震惊到连饭都没吃,放下行李就杀到她家。
“祝时雨!你疯了吗!”她大力摇晃着祝时雨肩膀,不敢置信。
“让我掰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进了水,我现在深刻怀疑你不正常,你是不是被人魂穿身体了。”
“来,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小学三年级我们一起被老师叫上讲台罚站是做了什么丢人事情?”
“因为你把隔壁小胖的裤子脱了,让我帮你打掩护,结果我们一起被老师捉到罚站了半节课。”祝时雨任由她摇晃着自己,无奈地说。
“是你,这个身体里的人还是你。”祝今宵模样夸张,匪夷所思地拧起眉打量她。
“那你怎么就突然要结婚了呢?宝,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救你出来!”
祝今宵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并且认为祝时雨也是。虽然她自己并没有察觉,但凭借着两人一起长大的了解和交情,她认为祝时雨只是短暂的被现实生活迷惑,从本质上来说,她并不是会走入婚姻的那类人。
虽然她当初和陆戈在一起好几年,并且始终觉得不出意外的话最后会和他结婚。
“陆戈呢?”祝今宵问出了今天最关键的问题。哪怕先前得知祝时雨结婚的人是陆戈,她都不会如此大惊失色,震惊到无以复加。
话语落地,只见面前的人沉默了几秒,紧接着,祝时雨开口:“分手了。”
“啊??!”祝今宵今晚嘴彻底合不拢,瞪大了眼睛。
“他出轨了。”祝时雨平静地说。


第4章
祝时雨发现陆戈出轨,是一个很偶然的时机。
临近万圣节,他刚好到她这个城市出差,两人隔了几个月没见,理所当然约了见面。
这是两人在一起的第四年,也是异地的第四年。
昨夜突然下了场雨,温度骤降,节日还没正式到来,街上却早已气氛十足,随处可见南瓜灯和戴着帽子的女巫。
下班已经是六点,祝时雨从公司出来,匆匆打车赶往餐厅。
正值周五,路上车流拥堵,司机在后车强塞中用力按了两下喇叭,祝时雨低头处理着紧要的工作消息。
到达订好的餐厅时已经迟到了半小时,祝时雨推开门,轻而易举看到坐在窗边的人。
陆戈模样周正,身高腿长,气质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男人坐在那低着眸,似乎正看着手机屏幕露出一丝笑意。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祝时雨匆忙解释,在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路上有点堵车。”
“没事。”陆戈收起手机抬头,神情如常,刚才的那丝笑意似乎是她的错觉。
“看看菜单想吃什么。”他把桌上的菜单推过来。
“好。”
“我提前在网上看过评分,这家的虾和清蒸鱼做得还不错。”陆戈说。
祝时雨吃东西有点挑食,不爱吃肉类,喜欢做法清淡的海鲜,但这几乎只有身边很亲近的人才知道。她不喜欢麻烦别人,人多的场合,大部分时候都是跟着大家一起吃。
而陆戈和她认识十年,除了家人和闺蜜,基本是最了解她的人。
“那就点这个。”祝时雨合上菜单,陆戈很自然接过去,顺便勾上了几个两人都喜欢的菜品。
——“不加蒜蓉。”
结尾惯例备注上她的忌口。
他握笔写字的姿势很标准,收尾时笔锋会不自觉上扬,一如高中每个课间祝时雨不经意侧头看到的画面。
两人高二时同桌了一整年,祝时雨对他做题的模样犹记于心。
陆戈挑选的餐厅少有踩雷,他每做一件事情前习惯做功课,就连大学那会祝时雨电脑坏了,他都会在附近查好口碑不错的店铺,直接把地址发给她。
菜味道很好,尤其是那道清蒸鲈鱼,听说是餐厅招牌,祝时雨筷子无意识伸了一次又一次,不知不觉那盘菜就见了底。
“时雨,你慢点吃,我先去买单。”陆戈推开椅子站起,拿着手机去收银台。
“啊好。”祝时雨慌忙抬起头,刚应了声,陆戈已经只剩下一道匆匆背影。
大概买单排队的人有点多,祝时雨把面前的菜慢吞吞吃完,陆戈才回来,他气息有点不稳,坐下随手把手机搁在桌上。
“吃好了吗?”
“好了。”
“那我们准备一下走吧...”
陆戈话音还未落,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下,祝时雨目光本能落过去,消息预览弹了出来。
简短的两行字。
“哥哥。”
“我想你了。”
陆戈是独生子,即便是家里表亲,也不会这样亲密叫他。
这一刻,纵使是祝时雨自欺欺人,也没办法欺骗自己对方那个真的是他的妹妹。
手机被一只手飞快摁下了锁屏,屏幕骤地变成黑色,所有的涌动都被掩盖在平静之下。
祝时雨和陆戈视线相交,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抿紧嘴角,突兀的沉默。
大概过了两秒钟,她镇定开口。
“陆戈,你喜欢上别人了吗?”
-
祝时雨和陆戈是大四那年在一起的。
两人是高中同学,祝时雨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新学期报道当天的大扫除上。
她拿着扫帚埋头清理垃圾,突然听到班级门口有人叫她名字,她抬起头,就看到了一个眼中带笑的少年。
“祝时雨,老师找。”
高中三年,是同学也是朋友,两人兴趣爱好几乎一致,脾气相投,在班里是一对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大学他们分别考到了两个不同的地方,虽然一南一北,但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大一时,陆戈特意来找她玩过一次,祝时雨后来也顺道到他们学校参观过。
每年春节,大家都会约出来见面同学聚会。
陆戈临近毕业时和她告的白。
正逢祝时雨身边同学朋友都脱单之际,她大学四年都没有谈过男朋友,一方面是刚好没有喜欢的,另一方面忙,课业压力大再加上其他校外兼职事项,时间被安排的满满当当。她并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直到好像已经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
当晚,祝时雨回去考虑了一夜,第二天同意了。
她觉得自己也该谈个恋爱了,和陆戈认识这么多年,他似乎是个不错的人。
两个人恋爱谈的不温不火,几乎没有什么热恋期,直接跨越到熟悉的相处模式。
毕业季来临,陆戈选择本校保研,祝时雨实习工作。
大家按部就班进入了新的生活,谁也没有为对方改变自己的目标和人生计划。
异地的这几年,平常又默契,陆戈偶尔会给她准备小惊喜,祝时雨放假也会经常过去看他,他们就像是一对普通的小情侣,有过一些温情的时刻,也熟悉彼此不为人知的习惯喜好。
祝时雨原本以为她和陆戈会这样一直走下去,顺其自然结婚生子,直到,今天看到了他手机里的这条短信。
外面不知何时下了雨,很冷,天气预报说近来会有小雪,然而迟迟未到。
陆戈交代,对方是他读研时的学妹,两人因为同个项目的原因最近接触的比较多。
说到这,他不自觉停顿,喉结滚动,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祝时雨太熟悉陆戈了,每当紧张和理亏时,他小动作便自然而然出来,吞咽喉咙眼神习惯往右边看。
她当面和陆戈提了分手。
向来沉稳淡定的人无意识深呼吸,陡然失手打翻了旁边的一个玻璃杯。
——“时雨,我和她真的什么都没有,我已经把她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你别生气,求你接一下电话。”
祝时雨走在街上,周围人来人往的热闹,风从脖子里灌进来,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抖着手指给自己的直系上司发邮件。
“hans,非常抱歉,上次说的调职外地事项我这边决定取消,暂时留在总公司,短期内无变动。”
-
祝时雨拉黑了陆戈的所有联系方式。
大概是降温的原因,她那天走路回家受了寒,回来整整感冒了一周。
病好之后,当时的感觉也被冲淡很多,回想起来有些记忆都变得模糊,像是做了一场不真实的噩梦。
工作依旧忙得不可开交,自从她上次外调的事情取消之后,领导重新把所有搁置的项目分给她。
生活一如既往,被时间洪流推着匆匆往前走,所有情绪淹没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
小时候她以为自己长大后会是拿着摄像机逐梦天涯的女侠,结果却只是一个每日困在写字楼里忙忙碌碌的打工人。
又是一个加班的深夜,出来路灯已经点亮黑暗。
夜冷得很寂。
祝时雨的手机很安静,从把陆戈拉黑之后,就没有人时刻惦记她发消息,两人分手的事情他似乎还没有和身边朋友说,这段时间一直风平浪静。
他不说,祝时雨也没有刻意同别人提起,上次见面后她一直忙到现在,还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些事情。
日历上显示的是六号,这一天用标记打了个圈,祝时雨定定看了会,从通讯录调一个号码拨出去。
嘟声响了两下,被切断,没多久,手机里进来一条短信。
“点点,今天家里来了很多亲戚,你妈妈心情有点不舒坦,我晚点再给你回过去啊。”
祝时雨垂下眼,平静地打字回复。
“好,你们也要注意身体,让妈妈不要经常生气。”
这样的情况已经司空见惯,工作的这几年,祝时雨和家里几乎是一个僵持的状态。
原本大学时还算勉强缓和的相处,又因为她再次的执意“追梦”,彻底破裂。
祝时雨当时先斩后奏入职了才告诉家里,那次事情,让他们整整三个月没有联系。
周珍不愿意接她电话,祝安远不敢明目张胆打给她,只有偶尔的时候,才会偷偷给她发消息询问近况。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和家里的关系,慢慢变得冷淡疏离,从前那些和睦亲密的日子,回想起来像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明天立冬,预告了许久的小雪终于如约而至,天空飘起来细细软软的白色雪花,在昏黄路灯下飘浮。
外面温度很冷。
祝时雨双手插进大衣兜里,仰起脸闭上眼,有微小的凉意融化在肌肤间。
又是一年冬天。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她都工作四年了,然而遗憾的是,她好像没有长成自己希望成为的那种大人。
工作日照例繁忙,接到大姨电话那会,祝时雨刚好开完下午会议从办公室出来。
焦急慌张的声音穿透听筒,母亲突然心梗住院的消息就这样毫无征兆砸下来。
一直到请完假处理好交接事务,坐在回程飞机上时她都有种不真实感。
台城也早已降温,阴云密闭的天气,她进入病房,首先看到的就是躺在床上人的苍白脸庞。
她老了。
这是祝时雨脑中涌起的第一个念头。
周珍要强了一辈子,在这个时候,也只是一个虚弱无力的老人,祝时雨这两年都没有回家,竟没发现她已经虚老成这样。
她早年生过一场大病,后来迟迟没怀上孕,有祝时雨的时候,也算是老来得子。
医院病房围满了人,祝家亲戚朋友众多,关系还算亲近,这会都在病床前看望,祝时雨一进来,就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
一只手用力拉过她,祝时雨踉跄了下才站稳,她看到大姨责备的脸,出口是急忙埋怨的语气。
“小雨,你怎么这时候才来,我跟你说,这次要不是邻居刚好在家发现的及时,你妈妈人就没了!”
那天,她被整个病房的亲戚好友围着,得知了许许多多这些年她不在家发生的各种大小事情,件件都在诉说着她这个作为女儿的失职。
几乎所有人都在劝说着她回家,待在爸妈身边。
父母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她现在并没有能力把他们接到身边定居,更何况,在这边生活多年,熟悉的朋友圈子,上了年纪,更加不情愿背井离乡去到另一个陌生城市。
记忆中那个下午格外漫长,直到周珍终于被医生宣布度过危险期,病情好转。
留在她面前的只剩下两个选择。
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再回到京市。要么干脆结婚,要么辞职改行,听从家里安排,找一个稳定清闲的工作。
再后来,她就遇到了孟司意。
祝时雨选择了前者。


第5章
“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一直瞒着不说?”
祝今宵听完祝时雨的简洁概况,顿时深吸一口气,气得火冒三丈,立刻到处找手机。
“陆戈这个渣男,我一定要找他算账,把他这些恶心事情都抖落到同学群里,让他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宵宵,都过去了,你别。”祝时雨按住她的手,“我们毕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
“都这样了你还把他当朋友呢?!”祝今宵激动反问。
“嗯。”祝时雨模样冷静一点头,“买卖不成仁义在。”
“就当是为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留一个体面。”
“......”祝今宵沉默片刻,都情不自禁为她点一个赞。
“小雨,我真不知道该夸你还是骂你。”
她冷静下来,彻底消化完这件事情,想起如今的现状。
“那你现在这个结婚对象又是怎么回事?”
“别告诉你被家里催得心灰意冷,彻底扛不住压崩溃,破罐破摔随便找了个人结婚。”祝今宵说到后面都有点咬牙切齿,大有一股祝时雨不敢动作她都要直接杀出去替她正面抗争寻求一条自由通道的架势。
“不是。”祝时雨摇摇头,仔细想了想,“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嗯?比如?”祝今宵双手抱胸,眯了眯眼。
祝时雨把孟司意的情况都大概说了遍,包括两人从认识到现在的相处。祝今宵防备没有放下,半信半疑。
“他条件这么好,为什么还没女朋友,是不是长得不怎么样,来拱你这朵鲜花。”
祝时雨犹豫了下,拿手机翻出了当初见面之前大伯母发给她的那张照片。
祝今宵探头一看,睁大眼。
“我...去......”好半天,她才从嘴里憋出两个字。
“长成这样,还来相亲,我更加觉得他有问题了。”
“而且他态度也太配合了,好像没有脾气,你说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结婚。”
“事出反常必有妖。”祝今宵斩钉截铁。
“我之前和他聊过这件事情,他说...”祝时雨皱眉,却觉得合理,“到结婚的年纪了。”
“我各方面条件都很合适。”
“我还是觉得怪。”祝今宵手握拳抵住下巴,面色凝重做沉思状。
“小雨,你说你们认识交往这么久,只牵过一次手是吧。”她理智一波分析,从祝时雨先前和她说的两人认识交往过程中抽丝剥茧。
“那你有没有了解过他过往情史?”
祝时雨一愣:“没有...”
“其实我们没有聊过太多私人的事情。”
“你看,问题就来了。”
“你正在企图和一个除了表象其他全都一无所知的人步入婚姻。”
“万一他是个gay呢?你知道现在全中国同妻数量有多大吗?”
“但是大伯母和他在一个医院,基本都了解过,应该没有问题...”祝时雨面露迟疑。
“大多数人在同事面前和私底下完全是两个样子,所以才有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可是...”祝时雨还欲再说什么,祝今宵大手一挥,打断她。
“这件事你先别管了,交给我,我一定把这个人调查的清清楚楚,才放心让你和他结婚。”
祝今宵和祝时雨是堂姐妹,两人同年,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还运气好到每次都分到一个班,直到高二文理分科才分开。
她大学在本地读的,听从家里意见学的会计专业,谁知道毕业后一点也不喜欢,直接改行去了一家外贸公司,做出口业务。
结果年前不久,这家公司把全部业务都转回了国内,中国这边的分公司解散,每个员工拿了一笔不菲的遣散费之后,都失业了。
祝今宵索性没有再找工作,开始自由职业。
她这几年在网上做了一个美妆博主账号,粉丝量不多,不定期更更视频,靠播放量和微薄的广告费,勉强能养活自己。
这次回来,她也收拾打包了那边所有行李,暂时留在家里,没有外出的计划。
两人一起长大,性格和长相却是天差地别。
祝时雨一眼看去温顺乖巧,杏眼甜美,其实性格更偏向男孩,坚定不服输,自己做下的决定很难被更改。
而祝今宵却是恰恰相反,外表明艳大美人,看着攻击力十足,骨子里却很听话,在大的事情上面都是听从家里的意见做主,实在吵不过,就自己在那里哭。她妈妈心软,一见到她哭,就万事可以再商量。
这是祝时雨和祝今宵最大的不同点。
她学不来服软,也很少会在别人面前哭,遇到搞不定的事情,通常沉默着自己想办法处理,实在解决不了,也不会退步,就硬扛着看着事态越来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