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见到季情，她现在，随时都有可能被王成伟隔断脖子。
“王成伟……你很季家，应该也不会做出跟季家一样的事情来是不是？”
姬凤眠声音不可抑制的发着颤，声音更是因为害怕小的可以。
“少跟我提他们，他们就是畜生……杀人不见血的畜生……”
“我不否认。”姬凤眠小心翼翼地吞了一口口水，“可对面那个男人，他是无辜的不是吗？他跟你跟季家的恩怨没有任何关系……”
王成伟声音发颤，很紧张，“现在危险的是你，你还有心思去关心别人？”
“我有了身孕，是他的。你是一个父亲，你刚刚问我有没有死过儿子，我没有，也无法切身体会你的感受，但是你既然知道，应该不会让自己像季家人一样，让另外一个无辜的父亲也陷入到跟你一样的痛苦里不是吗？”
“你恨季家，所以根本不会允许自己变成他们那样的人对吗？”
王成伟身后抵在了他儿子的墓碑上，听到姬凤眠的话，脸上浮上惊讶。
“你说什么？你……”他顿了顿，眼睛当即再次变得凶狠，“你骗我！如果你真的怀了他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不会拿季家的丫头过来换你，就算你真的不是那么很重要，他不在乎你，但也该在乎你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看你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你和孩子加起来都没有一个季情重要，看看你做人做的多失败！”
如果不是她自己还有点脑子，绝对会被王成伟这些话搞得的心灰意冷。
“我还……”
“你闭嘴！”眼看着楚博扬带着人一步步走近，王成伟突然低喝一声，勒着姬凤眠肩膀的手又收了几分力。
姬凤眠倒吸了一口冷气。
因为扬起的下巴而挑高的视线望着楚博扬。
见状，楚博扬眸色一变，快走了几步。
“你们都给我站住！”王成伟突然喊道，带着姬凤眠后退两步，身形踉跄，晃动间，锋利的刀刃将姬凤眠侧颈上的肌肤划破，流出几丝鲜红的血来。
楚博扬眸色陡然又是一深，冷冽的视线转到王成伟身上，声音沉沉泠泠，字字清晰。
“你最好把人给我，否则我让你在你妻儿面前死无全尸。”
姬凤眠见过他平常休闲的样子，也见过他西装革履，气度非凡，温文尔雅的样子。
倒是从没有见过，在这些外表下，还潜藏着这种狠戾和张狂，不像是狂风大作的暴风，那种深和沉，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压抑和黑暗，让人悬着心，吊着胆，猜测之后的暴风雨该是何种猛烈。
哪里是什么谦谦君子，他骨子里实则阴沉狂傲的很。
王成伟视线在他身后看了又看，确定季情没有要出现的意思。
“你真的没有把季家那丫头带来？”
楚博扬冷冷看着他，已经算是一个绝对的答案。
王成伟冷笑一声，有些同情的看着姬凤眠，“瞧瞧，季家那丫头的性命，可比你们两条命都重要的多，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姬凤眠脸色却还是冷下来几分，“我想如果你死了，你妻子也一定会带着你儿子坚强的活着。”
第2027章 好疼
姬凤眠脸色却还是冷下来几分，“我想如果你死了，你妻子也一定会带着你儿子坚强的活着。”
“老王！这个女人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姬凤眠的话刚刚落下，一道粗犷的声音便从不远处响了起来。
众人望过去，却见季情双手被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反扣着手，踉踉跄跄走过来，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
楚博扬双眉之间的距离缩短了几分。
看着那个身材高大强健的男人手里居然拿着一把手枪，正抵在季情一侧的太阳穴上。
“陈哥！你怎么来了！？”
“别废话！兄弟一场，老子可不是背信弃义的孬种让你自生自灭。”
王成伟激动地看着男人，“陈哥，其实你没必要……”
被唤陈哥的男人却懒得再跟王成伟扯什么感情，盯着楚博扬和其他几人，狠声道：
“都让开！不然别怪我擦枪走火！”
两个保镖退两步进一步，紧盯着男人，随时都打算动作。
“对！都让开！否则我马上隔断她的脖子！”王成伟反应过来，也擒着姬凤眠吼道。
姬凤眠闷哼了一声，王成伟勒着她肩膀的力道几乎要把她的肩膀都圈碎。
楚博扬转头看她蹙眉咬唇的样子，忙抬起手给那两个保镖打了个手势。
陈哥迅速带着季情走了过去。
季情吓地脸色苍白，脸上的泪还在淌。
“博扬哥……我只是担心你有危险……如果你出事，我……我也不会苟活……”
姬凤眠真正看到季情的第一眼，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蠢货”两个大字。
以往别人犯蠢她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
可是现在，她突然想，当年为什么要选择救她，就让王成伟弄死她，就没有现在这么多破事了。
楚博扬专门安排了两个保镖守着她，无缘无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王成伟出狱的消息？
实际上楚博扬只身来到这里，她没有一点意外。
不是说他有多宝贝季情。
而是，她明白，如果不是季情而是别人，他楚博扬也不会做出拿一个人的生命去换另外一个人的生命。
更何况，如果拖延一下时间，等到警cha来，安排好一切，或暗中击毙王成伟或者其他办法，她未必不能得救，而季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楚博扬明白，她也明白，季情不到现场，会比她到现在更简单一些。
如今……
她季情接了楚博扬的电话，她没告诉她，又是她姬凤眠因为她受了牵连。
楚博扬干脆把她放在医院保护的跟个宝贝一样。
可她，真他妈脑残，明明知道王成伟就冲着她来，却还要跑过来送死！
担心楚博扬会出事？
楚博扬为什么要出事？无非是要救她罢了！
她担心楚博扬为了救她出事，担心他们之间所有的事情会冰释前嫌，完全可以毫无芥蒂的在一起。
还是过来跟楚博扬表忠心和爱意来了？
不能苟活？
说的好像两个人已经定下什么海誓山盟一般，生不离死不弃了！
看着她一脸泪水被推到她面前，姬凤眠气极，便笑了！
笑的全是对季情的鄙夷和讽刺。
“我是真服你！得谢谢你让我见识到什么是他妈千里送人头！”
姬凤眠那样的性子，惯常用最绵的话把人噎死。
带脏话骂人，她不支持，也很不屑。
但是越是这种人，偶尔蹦出一句来，杀伤力却比平常人厉害的太多。
季情被她说的愣住。
一滴泪从她的下巴上凝聚滴落，看起来格外的滑稽。
楚博扬的眸色又暗了些许。
季情好半天才眨了一下眼睛，“……眠姐，你该知道博扬哥是为了救你才过来的，他能为了你豁出去性命，而你却不会在意他的死活。我说过我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所以我来了，如果他能平安无事最好，如果不行，那大不了一起死……”
季情的话还没说完，身子一个踉跄，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王成伟和刚刚的陈哥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
季情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跪在地上还没有反应过来，肩膀上又是一痛。
紧接着她整个人便躺倒了地上，肩膀上是姬凤眠的脚，在用力踩着她。
楚博扬也皱起了眉，“阿眠！”
他刚刚开口，季情突然尖叫了一声，因为姬凤眠踩在他肩膀上的脚又用了几分力道。
“季情，你最好给我搞清楚，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出现在这里，楚博扬也不必过来冒险。孽是你季家造下的，杀人偿命也是你一个人来偿命！你以为罪魁祸首是谁，你上赶着过来在这种时候还他妈上演你死我不活的深情戏码。大不了一起死？谁要跟你一起死？这里就他妈只有你一个人最该死！”
“我真是后悔我小时候脑子是被驴踢了，才会抽疯把你救下，你当初要是死了，我也不用被你连累到这种地步。”
说罢，姬凤眠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又缓缓睁开，“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有你在，我没有一天安心的日子可以过！”她说着，冰冷的眸子多了几分疯狂和狠戾，“你真的，死了好了。”
陈哥率先反应过来，扯着季情的胳膊将她扯了起来，最后突然嗤笑了一声，看向王成伟。
“兄弟，我倒是有个不错的想法。”
王成伟疑惑，“什么？”
“在你妻儿面前能不要亲手杀人就不要亲手杀人，我看着女人这么恨季家的丫头，不如就干脆让她弄死她算了。到时候我们还不一定被判个死期，你说呢？”
王成伟顿了一下。
有些犹豫。
可最后他还是认可了陈哥的话，他自己一个人，要死也就死了，可是陈哥这会儿挺身出来帮他，他总不能不给他留点后路。
他看向姬凤眠。
姬凤眠冷冷盯着季情，缓缓道：“可以。她不死，我就会被她纠缠一辈子，把刀给我，我帮你杀了她，也算是我弥补当年害你入狱的错。”
季情被吓的眸子狠狠颤了颤。
姬凤眠眸子里神情，没有丝毫掺假的成分。
“你……”
姬凤眠的双手突然一松，王成伟这个时候用刀子将捆着她手的绳子挑断。
随后从他的腰间又抽出一把匕首递给了姬凤眠。
姬凤眠转眸看了一眼他另一只手上的匕首，眉心微微动了动。
原来还有他不只一把。
抿紧唇，她有那么两秒并没有动，盯着面前的匕首，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成伟突然有些激动，刀子在她面前划了划，“不要想着给我耍花样，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姬凤眠撇过脸躲开了他的刀子，伸手接过了匕首。
陈哥将季情推到了她面前，随后枪口转移到她的头上。
“听我王兄弟说你小小年纪心眼儿就多的很，还成功把他搞进了监狱？今天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否则我第一时间爆掉你的头。”
姬凤眠拿着匕首的手掌冰凉。
面前是陈哥黑漆漆的枪洞，身旁又是王成伟锋利的刀刃。
她伸手将季情车过来，从身后勒住了她的脖子。
季情尖叫了一声。
姬凤眠深吸了一口气，转眸看向对面的陈哥，“如果我杀了她，我不确定你下一秒会不会开枪把我也杀了。所以，你能不能退后一点，让我有点安全感。”
陈哥盯了她一会儿，依言退了两步，姬凤眠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朝着不远处的楚博扬看了一眼。
陈哥的身后就是楚博扬，如今季情在她的手上，陈哥手中没有认真，虽然体格健硕，但是找准时机，他们四个人能把他制服绰绰有余。
而现在她双手也被解开，现在的状况比刚刚好的太多。
楚博扬微微在眯了眯眼睛，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
姬凤眠并没有丝毫怀疑，楚博扬他看不懂如今的局势。
然而陈哥也就只退了两步，便停住了脚步，盯着姬凤眠突然嗤笑一声。
“小姑娘，是不是觉得我这人五大三粗等于没脑子？”
姬凤眠微微变了变。
陈哥再次朝着她走过去，手枪轻轻拍了拍姬凤眠的脸蛋，冷笑道：
“你既然不知道杀了她我们会不会紧跟着杀了你，那你为什么要答应要亲手杀她？你想要干什么呢？”
他转头朝着楚博扬一行人看了看，又笑了起来。
“有种。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想着耍花样，临危不乱，当初我王兄弟被你弄进监狱，也不是很冤。”
姬凤眠咬住了牙，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能想到这么多。
王成伟现在紧张的很，没反应过来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连忙催促陈哥。
“陈哥，不要在浪费时间了，警察快来了。”
陈哥脸色一正，陡然变的狰狞。
他居然又掏出一把枪来。
姬凤眠的脑袋几乎要炸了。
一个两个，做的准备倒是挺足。
子弹上膛。
他把手枪扔给了楚博扬。
然后拉着王成伟到了姬凤眠的身后。
枪口从身后对准了季情的后脑勺，而王成伟则拿着刀子从背后抵住了姬凤眠的腰。
然后对着已经持枪在手的楚博扬道：“别乱动，否则这两个女人都得死。”
楚博扬看着手里的枪，冷眼看着前面。
“你想要做什么？”
陈哥道：“两个女人，谁死谁活，你来选。”
王成伟喊了一声，“陈哥……”
他干脆直接要了季情的命，自己这条命不要也罢。
“兄弟，挺过这一关，你最起码还有可能为你自己活几年，不然你这辈子不白活了！”
王成伟亦是被感动。
陈哥又说：“或许你干脆直接点，把季家的丫头打死好了。总归这件事是我兄弟跟她的恩怨，你们算是被牵连，杀了她，我们就放了这个‘无辜’的女人。”
“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选择权还在你的手里，你选择谁，谁就能活。”
楚博扬声音冰冷，“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一定会放了另外一个？”
“我们之所以不动手，是不想让自己定义为绑架杀人犯，以后还想过几年日子呢，你既然动手替我们解决了，我们当然没有理由再去杀人。”
真是一个有诚意的答案。
有着绝对的说服力。
绑架罪，和绑架杀人罪，量刑的话，是绝对有出入的。
而王成伟现在在阿眠身旁，如果……
那么他应该没有机会杀掉季情，而那位陈哥，大概也不会蠢到替王成伟杀掉季情让自己担上杀人犯的罪名。
“楚总！”助理这个时候突然上前低声道：“再坚持一会儿，警察马上就来了……”
“你们最好期待警察不要那么快来，否则，她们两个，都得死！十秒钟的时间，十……”
楚博扬脸色此刻格外冷峻。
“九！”
季情因为害怕哭出了声，“博扬哥对不起，事情发展到现在都是我害的！没关系你打死我吧，眠姐说的没错，我早该死……”
“八！”
姬凤眠整个人冷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楚博扬缓缓举起了手枪。
她其实真的没有想过，让楚博扬在她和季情两个人放在一个天平上做个选择，会是现在这种谁生谁死的境地。
她没有那么想不开，真的去想如果真到了这一天，楚博扬到底选谁。
这种事情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发生。
结果，这比电视剧还精彩。
“三！”
姬凤眠眸子眨了眨。
谁都不想担上杀人犯的罪名。
楚博扬，更不能成为杀人犯……
既然季情注定要死，那不然她来！
手心冰凉，她突然又用力勒住了季情，手中的匕首高高举起，毫无预兆地刺到了季情的胸口。
然而力气中途陡然泄掉大半。
她看着季情胸口上插着的那把刀。
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胸口却是一阵钻心的痛。
她缓缓转眸，看着楚博扬手中的枪快速移动着，在混乱中，两颗子弹将身后两个人放倒。
腰后好像也很疼。
她想该是在王成伟惊吓中乱了分寸，又给了自己一刀……
剧烈的疼痛让她缓缓倒下，在季情尖锐的叫声中，脑海里却还是很清晰地想着……
刚刚她，好像一共听到了三声枪响。
三声……
两颗给了绑匪、
那另外一颗子弹，楚博扬给了谁？
心口疼，好疼……
第2028章 没有没关系
后来她似乎还听到了王成伟疯狂的声音。
“哈哈哈，季家果然都是一群害人精！”
“这个女人怎么说肚子里都怀着你的孩子，你居然还是选择季家的丫头……自己的女人不要，连孩子都能舍弃……我真替她感到悲哀，死了吧，死了最好！哈哈哈……”
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
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只想着，她的孩子，一定不要有事。
失去意识之前，周围还是一片混乱。
她被抱进了谁的怀里，呼喊她的声音是熟悉的，怀里的气息也是熟悉的。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能谈得上些许迷恋，觉得还会有点安全感。
现在，她突然觉得……恶心。
“阿眠！”
她闭合着的眼睛动了动，眼泪却顺着眼角滑了出来。
楚博扬脑子一片混沌。
他不信王成伟的话，不想，也不敢。
然而姬凤眠此刻这滴泪，却让他彻底慌了。
他从没见过姬凤眠的眼泪。
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再重逢，从来没有。
他甚至从来没有想过，姬凤眠是个会流泪的女人。
眼泪跟姬凤眠，似乎根本不会同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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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凤眠睁开眼睛的时候，光线让她一度不适应。
等到缓了好半天，她才看清正前方，洁白的天花板，眸子里有几许迷茫。
姬凤眠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良久，眸子才闪了闪，逐渐恢复清明。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睫毛突然颤了颤，眸子动了动，想要起身，结果刚刚动身，胸口一阵刺痛让她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阿眠！阿眠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在手里，肩膀被他的另一只手按着。
她转眸，看向正俯身看着她的男人。
眼窝深陷，神色很差，好像生了一场大病的人是他一样，失了精血，一脸憔悴。
姬凤眠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又发现自己现在似乎没什么力气跟这个男人拼什么力道。
“水。”
楚博扬连忙将旁边的水杯递到了她的嘴边。
姬凤眠不知道她到底昏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渴的厉害，一杯水很快便见了底。
楚博扬再给她第二杯的时候，她已经不像刚刚那样急切了。
喝了两口，便不再喝了。
楚博扬将她放下，把她的发丝抚到了耳后，声音低的温柔，“你先躺着，我去叫医生。”
姬凤眠没说话。
楚博扬看了她几秒，最后站起身走出了病房。
没多久，一众医生站在她的病床前，检查一番，看神色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主要还是如何休养。
楚博扬紧绷的神色微微好转。
医生叮嘱一番打算要离开，结果却被姬凤眠叫住。
“等一下。”
她知道自己的声音也许轻到会被忽略，伸手捏住了医生的衣摆。
医生闻声，回身看她，笑道：“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姬凤眠轻声道：“我的孩子还好吧。”
她的声音极轻，但是却让整个病房里的所有人都是一愣，脸上的表情都在那瞬间僵住。
纷纷抬头看向楚博扬。
医生也愣了一会儿，然后转头看向楚博扬。
姬凤眠抓着他衣摆的手紧了几分，“问问题的人是我，你们都看他做什么？”
医生无奈只能道：“你胸口中枪，外加后腰被刺一刀，两处伤虽然都伤及重要器官，但都是要险，能把你抢救回来已经实属不易。大量失血加上身体过度虚弱，孩子……没能保住。”
他说完，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姬凤眠眸子轻轻眨了眨，随后扯唇笑了一下，“我伤的是胸口和后腰，没有伤害到肚子……”
医生摇头，“小姐，你知道的，能让孩子流掉的方式太多了，单单是因为情绪不稳定或者因为身体虚弱而失去孩子的就有很多……”
姬凤眠脸色苍白的不忍直视，下颌喉咙处有一阵短暂的起伏，随后，便缓缓松开了抓着医生衣摆的手。
其实早从她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所有人的反应她大概就知道了这么一个结果。
只是不想相信罢了。
她这个人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却也没有去害过人，活得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也不至于遭什么报应。
从小到达也没什么过多的要求，也没跟哪路神仙求过什么。
她无欲无求了二十多年，怎么这唯一一次有了点儿美好的希望，却非得要将它给毁了呢？
她之前还在王成伟儿子的墓前想过，她一定要给她的孩子最好，别人有的，没有的，她都要统统给他，不让自己有遗憾，更不会让她的孩子有遗憾，她的孩子，一定要比王成伟的孩子幸福太多太多。
她甚至的确怜悯过王成伟和他的儿子，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哪里有什么资格去怜悯别人？
王成伟的儿子吃过龙须糖，果丹皮，放到现在都已经过时的零食。
而她的孩子，却连“味道”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
别说龙须糖，果丹皮，他连一口水都没有机会喝。
她有什么资格去怜悯别人？
心疼的厉害，像是被人紧紧攥着，呼吸一下都觉得疼的会要了她的命。
她也是，怎么混到了这种不如人的惨淡地步。
喉间又酸又紧，眼睛也干涩的厉害，可最后，她还是扯出一个极浅淡的弧度来。
“哦，谢谢。”
医生不免多看了她一眼，不过她虽说是平静，但是那种遗憾和痛苦也的确浓稠。
“你好好养身体，想要孩子，以后有的是机会。”
象征性的给了一句大众到差不多算得上敷衍的安慰，医生便带着一众医护出了病房。
姬凤眠缓缓闭上了眸子。
一直听到最后一个出去的人将病房门关上。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空气流动起来，显得呼吸也顺畅了几分。
楚博扬缓缓走到病床边，看着她，阖着眸子，脸色苍白，神情平静。
他为她此刻的平静再次心慌。
明明人就在自己的面前，他却觉得，两个人之间隔着的，是天与地的距离。
病房里不知沉默了多久，楚博扬一颗心慌的不知所错，终于忍受不住这种煎熬，开口呼声唤她：
“阿眠……”
姬凤眠的睫毛颤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一脸漠然地望着天花板。
“季情呢？”
楚博扬顿了一下，看着几秒却看不出她的脸上有任何波动，哪怕微妙的一点，都没有。
“……她很好。”
姬凤眠终于牵了牵唇，“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楚博扬沉默了半天，最后像是挣扎了许久，才迫不得已开口：“……你问。”
“你是见我对季情动手那一刻才决定对我开枪，还是早在这之前，你就有了选择？”
楚博扬又在沉默。
姬凤眠也不急，这一点都不担心他说谎。
因为，这个问题，她本就没有给他或者她留有任何退路。
而事实上，这问题又是绝对成立的。
所以看吧，他们之间，哪里还有退路？
“当初的情况……季情身后是歹徒的枪，如果……如果你受伤，姓陈的男人不会同时要了她的性命……”
姬凤眠终于转眸，看向楚博扬，“姓陈的男人不恨季情，但是比起季情，王成伟也不是那么很恨我。当初你那颗子弹喂给季情，王成伟也不见得会杀了我……”
她凉凉笑了一下，“终究是首先保住季情的性命为主，我很清楚，所以我的问题不是在问你我和季情你到底更爱谁。”
她的问题，完全建立在楚博扬为了不让季情受到伤害，是早就决定牺牲她，还是她对季情起了杀念之后。
前者对季情的威胁是那两个绑匪，后者对季情的威胁是她。
楚博扬沉默几秒，再开口，声音带着沉痛，“……我不知道你也有了身孕……”
姬凤眠本来还想像以前一样露出个轻飘飘最好带着点讽刺的笑，结果现在发现，她做不到。
“也……”她眨着眼睛将涌出眼眶的酸涩压下去，“……所以，你的回答大概是后者了。因为季情有身孕，所以当初早就选择了是我，而不是我对她起了杀心所以才对我开枪的，又或者，因为你已经有了选择，见我对季情动了手，所以加速了你开枪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