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夫人由品秋、安冬等侍女陪着出来了。
江蕙过去扶着苏老夫人,祖孙之间很是亲呢。
吴氏忙收起自怜自哀的种种心思,过去向苏老夫人请安,陪着说了几句家常闲话。苏老夫人笑问:“你特特的这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吧?”吴氏不好直接说出来意,吱吱唔唔的道:“我是想着大姑娘已经回来几天了,还没见过二爷……”
江蕙回到安远侯府之后,还没见过她的二叔江峻博,这当然是很不合常理的。
“我连祖父也还没有见过呢。”江蕙淡声道。
吴氏愣了愣,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春晖堂的内情吴氏不了解,她万万想不到,不光二爷江峻博,连江老太爷江蕙也还没有拜见。
“日子树叶似的多着呢,急什么。”苏老夫人拉着江蕙的手,笑容慈祥,“蕙蕙真是累坏了,回到家先睡了一天一夜,醒来之后略尽饮食,陪阿若玩了一会儿,接着又睡了一天一夜。一直到今天醒过来,脸色才好了点儿。”
“祖父难道不想我么?我回家几天了,他老人家问过我没有啊?”江蕙笑问。
她到底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家,在慈爱的祖母面前,语气中不知不觉便有了撒娇的意味。
“想,想,怎么可能不想。”苏老夫人一迭声的道:“你祖父悄悄看过你两回,轻手轻脚的,没舍得吵醒你。”
“原来是这样。”江蕙微笑。
吴氏听着这祖孙二人的家常闲话,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江老太爷和苏老夫人对江蕙的偏爱,是不是有些过份了啊?江家又不只江蕙一位姑娘,也没见别的姑娘有这待遇啊。
正说着话,文氏来了,江苗正和江蓉、阿若说得热烈,见到文氏便跑过去央求,“娘,我也想养只猎犬!要会游水,会看家,会爬树,会打猎……”
“苗苗,狗不会爬树的。”阿若赶忙提醒。
“原来狗不会爬树啊?”江苗呆了呆。
“狗还有不会的事啊?”江蓉奇怪的咦了一声。
“斑斑会爬树,灰灰不会。”阿若做起小老师,讲得又详细又认真,“姐姐说过的,豹子会爬树,狗一般不会。”
“哦,那我记混了。”江苗有点不好意思,“我以为狗也会爬树来着……”
“我以为狗啥都会呢。”江蓉嘻嘻笑。
阿若方才把她的斑斑、灰灰、黄黄吹得天花乱坠,江蓉年纪最小,听得最糊涂,都以为灰灰无所不能了。
三个小姑娘的童言童语,虽然幼稚,却很可爱。
文氏嘴角不知不觉就翘起来了,答应江苗会回家商量这件事,江苗很开心,拉起江蓉和阿若又玩儿去了。
文氏见过苏老夫人,请示了几件家务事。吴氏觉得自己呆在这里特别多余,陪笑说了几句家常,便告辞走了。侍女吟夏口齿伶俐,胆大心细,忖度着苏老夫人的心思,抿嘴笑道:“婢子听说,二太太方才问阿若姑娘喜欢香草还是鲜花,对阿若姑娘真是关心的很呢。”
“香草还是鲜花么?”苏老夫人和文氏俱是微笑。
吴氏这点儿心思,她们哪有不明白的。
江蕙笑道:“提起这个,我还真是得到府里四处看看,给我和阿若挑一个住处了。祖母,其实我舍不得您,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就赖在您这儿不走了,像小时候一样和您睡一张床。但是不成,我还带着阿若呢……”
“蕙蕙,你带着阿若也能和祖母一起住。”苏老夫人忙道。
江蕙嫣然,“祖母,阿若这几天是累着了,没精神,她若是缓过劲儿来,不知道会把您这儿闹成什么样子。祖母,三婶婶,你们知道么,在我们原来住的那个小山村里,都没几个孩子敢跟阿若玩儿。她左手牵只大狼狗,右手牵只小豹子,孩子们见了她都躲着走……”
苏老夫人和文氏都笑了。
是没人敢跟阿若玩儿,胆儿多肥才敢招惹大狼狗和小豹子啊。
“……现在斑斑跑了,黄黄飞了,就剩下灰灰一个。张伯伯差人把灰灰送过来,今天不到,明天也该到了。阿若天天要蹓狗的,我和她得找一个宽敞的地方才行。祖母,三婶婶,阿若突然从小山村到了这里,我怕她不适应,想找一个和我们原来的家相似的地方。”江蕙继续说道。
苏老夫人手颤了颤。
江蕙回来的这几天,苏老夫人这位做祖母的还没来得及问问江蕙,她这七年来的详细情形。江蕙口中“原来的家”是什么样子,苏老夫人一无所知。
文氏握住江蕙的手,柔声问道:“蕙蕙,你这几年过得还好么?”
江蕙微笑,“还好。我和我娘、继父和妹妹住在一个小山村里,天不收地不管,闲云野鹤一般。祖母,三婶婶,家里可有田园风格的宅院?最好大一点,有菜地,有小溪……”
“这还真有。”苏老夫人叹息,“蕙蕙你知道是哪里么?就是你祖父的稻粱园。你祖父致仕之后,不知怎么想的,让人在府里给他辟出一块地,他闲着没事就会过去亲自耕田、种菜,穿草鞋,戴斗笠,真跟农夫似的。”
“祖父终于过上了他最想过的日子么?读读书,种种地,归隐田园,与世无争。”江蕙不由的笑了。
“你祖父日子过得最滋润!”苏老夫人也笑。
江蕙要去看望祖父,阿若自然是跟着姐姐的,江苗和江蓉也吵着要一起去。江蕙便带三个小姑娘去了稻粱园。
远远看到一带黄泥筑就的矮墙,阿若已经开心得欢呼起来,“姐姐,多像咱家啊!”到了近前,看到由各色树枝编就的两溜青篱,看到菜地、土井等等,阿若更是眉眼弯弯。
油菜花开了满地,金灿灿的一片,甚是喜人。菜地旁,一位老农模样的人坐着休息,头上戴了顶朴拙的斗笠。
江蕙走过去,伸手取下老农的斗笠,仔细端详片刻,轻声叫道:“祖父。”
江老太爷虽然是农夫打扮,脸庞却很是白净,风度儒雅,眼神柔和。斗笠蓦然被江蕙取下,他有些吃惊,又有些欢喜,“蕙蕙,你都长这么大了。”
江蕙鼻子一酸,“祖父,您显老了。”
祖孙二人相对唏嘘。
“白胡子老爷爷,嘻嘻。”阿若靠在江蕙身边,嘻嘻笑。
“祖父,这是我妹妹阿若。”江蕙抱起妹妹,柔声说道。
江老太爷神色复杂的看了阿若许久,“你娘她……唉,说到底,是江家对不起你娘啊……”
江老太爷是很老派的人。前儿媳另外嫁人生女,这件事他想起来就难受,但是怪谁呢?这件事究竟能怪谁呢?
“祖父,您除了疼爱我,也疼疼阿若,好么?”江蕙柔声央求,“阿若从小便喜欢白胡子老爷爷,可我们住的桃园村没几位老人。”
江老太爷怅然,“这个自然。蕙蕙,你说祖父如果早日归隐田园,该有多好。”
江蕙沉默片刻,缓缓道:“祖父,以后我常来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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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宽派人把灰灰以及一些江蕙故居的旧物送到京城,阿若见到灰灰,欢呼一声,扑了过去。
灰灰是只体形硕大、灰扑扑的狼狗,它比阿若更激动,口中发出类似小孩儿哭的奇怪叫声,快活得发了疯。
阿若和灰灰重逢的情形很有些感人,江苗和江蓉看得眼泪汪汪的。
江家几个小少爷也凑热闹,约好了一齐来看灰灰。
江家共有六位少爷,大少爷今年十二岁,名叫江备,是江峻博和吴氏的大儿子;二少爷名叫江奋,今年十一岁,是江峻朗和文氏的长子;三少爷江畅、四少爷江申、五少爷江畴,今年都是七岁,江畅是江峻朗和文氏的次子,江申是江峻博和吴氏的次子,江畴庶出,是江峻博和孙姨娘的儿子。最小的少爷名江略,今年六岁,是安远侯江峻熙和丹阳郡主唯一爱子。
今天过来看灰灰的有江畅、江申、江畴、江略,另外还有江畅的表兄李利,他是文氏姐姐家的儿子,江畅、江苗的表哥,今年八岁。
看过灰灰,和灰灰玩了一会儿,几个孩子也就渐渐熟了。
阿若伸出小手数了数,“一,二,三,四,五”,见交到的新朋友有五人之多,大为开心,眉眼弯弯。
“姐姐,除了苗苗和蓉蓉,我又有新的小朋友了,你快来看看。”阿若颠儿颠儿的跑去告诉江蕙。
江蕙知道阿若难得有这么多的孩子一起玩,不忍扫妹妹的兴,任由她拉着手给拉过来了。
“大姐姐。”江畅、江申、江畴、江略等人一起行礼问好。
“大表姐。”李利笑着叫表姐。
江蕙含笑跟几个小男孩儿打了招呼,之后柔声向妹妹介绍,“阿若,这位是苗苗和蓉蓉的三哥,他的名字叫江畅,舒畅的畅……”
“畅是啥意思啊?”阿若靠在江蕙身边,笑咪咪的问。
江畅是江峻朗和文氏的小儿子,眉目俊秀,性情随和,听阿若这么问,便很耐心的告诉她,“阿若妹妹,畅的意思就是没有阻碍、顺顺利利……”
“顺顺。”阿若眼睛一亮,甜甜的叫道。
“顺顺?”江畅不由的一愣。
“阿若,你不能随便给别人起外号啊,这样不好。”江蕙柔声制止妹妹。
“顺顺好,嘻嘻。”阿若嘻嘻笑。
她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笑成了小月牙,这笑容太过可爱,就算她说错了话,也让人不忍心责备她,不忍心拒绝她。
江畅想了想,“我爹我娘说了,要对大姐姐好,要听大姐姐的话。阿若是大姐姐的妹妹,我也要对她好,她想叫顺顺,那就叫顺顺吧。”
“顺顺!”阿若拍掌大乐。
李利摸摸鼻子,“我的名字就叫李利,顺顺利利的利。阿若小姑娘,我猜你要叫我利利了,对不对?”
“利利!”阿若笑得像朵小花。
江畅下面是江申,江家老四,申有陈述、说明的意思,阿若便叫他“明明”;老五江畴,畴指田地,也指同类,还也有使相等的含义,江蕙才介绍完,阿若一声清脆悦耳的“等等”便叫出口了。
有顺顺利利的例子在前头,江申和江畴倒是没提什么意见,笑了笑,默认了阿若的叫法。
最后到了江略。
江略是安远侯江峻熙唯一的儿子,今年才六岁,容貌十分出众,反应更是异常敏捷。
“略,有计谋、谋略的意思。”江蕙话音才落,江略便预感到阿若要叫“谋谋”了,忙赶在阿若开口之前,稳稳的说道:“略哥哥。”
叫略哥哥吧,谋谋之类的称呼还是算了。
阿若已经有了顺顺利利、明明和等等,对于江略倒是不强求,“你不想叫谋谋呀?那算了。”
阿若认识过这几个新的小朋友,兴冲冲介绍起自己,“阿若是我小名,我还有大名呢,可好听啦。我大名叫……”忽然想不起来了,拉拉江蕙,“姐姐,我的大名。”
江蕙蘸了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大字:含辞。
“阿若小时候一身奶香,若受了委屈,便撅起小嘴,一副有话要话而未说的小模样。家里人笑话她,‘含辞未吐,气若幽兰’,给她起名含辞,小名叫阿若……”
丹阳郡主含笑自外头进来,正好听到了江蕙这句话,不由的呆了呆。
江蕙。
阿若。
一个取“蕙质兰心”之意,一个是“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这姐妹二人的名字都取自母亲啊。
江蕙和阿若的母亲冯夫人,单名一个兰字。

☆、008

  “蕙质兰心,气若幽兰,兰……”丹阳郡主不觉惘然。
她的乳母钟嬷嬷从小服侍她长大的,对她的心思再了解不过,忙过去扶着她,低声说道:“郡主,您不要想多了,大姑娘是和她同母异父的妹妹一起回来的啊。”
如果是江蕙一个人回来的,那或许会令安远侯江峻熙忆起结发妻子,忆起旧情。可是和江蕙一起回到江家的还有阿若呢,冯夫人都已经另外嫁人了,女儿都有了,显然旧情已断。这种情况下,丹阳郡主再心心念念于冯兰这个人,岂不是自寻烦恼么?
“也对。”丹阳郡主声音低而惆怅。
沧海桑田,高岸深谷,世事变幻无常,曾经的恩爱夫妻各自纷飞,冯夫人连阿若都有了……情深爱重,伉俩情笃,是从前的事了……
“依我说,郡主对大姑娘好是应该的,却也应该拿出母亲的架子来。”钟嬷嬷爱惜丹阳郡主,看不得她太过温柔贤惠,忍不住要劝劝她,“郡主又没什么对不住大姑娘的地方。郡主遇到侯爷的时候,他和冯夫人已经分开了。”
“我愿意对蕙蕙好。”丹阳郡主向亭亭玉立的江蕙看过去,眼神和语气都是温柔的,“蕙蕙和她父亲长得像,我看到她,便打心眼儿里喜欢。”
钟嬷嬷知道丹阳郡主深爱安远侯,爱屋及乌,也喜欢江蕙,心中叹息,不敢再劝。
钟嬷嬷确实觉得丹阳郡主对江蕙太好了些,不过想想丹阳郡主对安远侯的感情,想想江老太爷、苏老夫人、江峻朗、文氏等人对江蕙更是娇惯纵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江蕙的亲人都疼爱她,丹阳郡主又何苦与众不同呢。
“娘!”“娘!”江略和江蓉看到丹阳郡主,都很高兴。
江畅、李利、江申等人也过来问好,有叫“大伯母”的,也有叫“郡主”的。
阿若颠儿颠儿的跟着新认识的小朋友一起过来,却不知该如何称呼丹阳郡主,未免有些茫然。
“阿若,这是我娘。”江蓉倚在丹阳郡主身边,开心又得意的说道。
“蓉蓉娘。”阿若仰起小脸,甜甜蜜蜜的叫道。
“蓉蓉娘。”丹阳郡主也算是见多识广,却被阿若这声“蓉蓉娘”给叫楞了。
她是齐王和齐王妃的掌上明珠,就连江老太爷和苏老夫人见了面也会客客气气称呼“郡主”,“蓉蓉娘”这样带着乡土气息的称呼,她还是生平头一回听到。
不光丹阳郡主,钟嬷嬷等人也有点晕。
大姑娘的这个妹妹是在哪个村子里长大的,见到美丽尊贵的丹阳郡主,竟然叫起了“蓉蓉娘”?
“娘,您就知足吧。”江略慢吞吞的道:“这位了不起的小姑娘方才还想叫我谋谋呢。如果她得了逞,现在您就是谋谋娘了。”
“谋谋。”丹阳郡主不由的笑了。
“阿若又闹笑话了吧?”江蕙跟在孩子们后面过来的,慢了几步,没听到阿若的话,不过猜也能猜出来大概情形,“阿若年幼娇痴,出言无状,真是抱歉。”
“没事,不过是孩子话。”丹阳郡主笑道。
阿若嘻嘻笑,很有些不好意思,江蕙轻抚妹妹的头发,微笑道:“只是口头上闹笑话,那还稍微好些。我们原来住在桃园村的时候,有一回她约好了邻居家的几个孩子上山摘果子,临出发的时候她牵着斑斑去了,吓得那几个孩子转身就跑,她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斑斑会爬树,会帮咱们摘果子,它不随便咬人,真的……’可那几个孩子哪里肯听她?拼了命的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累死我了,跑一身汗。”阿若小声嘀咕。
众人都觉好笑。
孩子们又和灰灰玩去了,江蕙知道灰灰凶猛,不放心,就在不远处看着。丹阳郡主问道:“灰灰这样的狼狗好找么?蓉蓉好像也想养一只。”
江蕙微笑,“灰灰原来是只不起眼儿的流浪狗,小小的,脏兮兮的,阿若见到它便吵着要养,也不嫌它脏,硬给抱回家了。养了之后,才发现这是只很出色的狼狗。”
“如此。”丹阳郡主颇觉新鲜。
“蓉蓉还小,若要养狗,或许小哈巴狗合适些。”江蕙提议。
“我也这么想呢。”丹阳郡主笑道。
她还没有决定给江蓉养狗。就算真的养,也会是温顺的小狗,不会是灰灰这样硕大凶猛的。
江蕙回家来的这几天大部分时间在沉睡,和丹阳郡主见过面,却只是客气的问候而已,彼此还很陌生。谈论着江蓉小姑娘养狗还是不养狗、养什么狗比较合适这个问题,两人熟络了不少。
“这几天来找郡主做说客的应该不止一个吧?”江蕙含笑问道。
丹阳郡主有些意外,又有些高兴,“这些事我连老夫人和你三婶婶也没说,你竟猜到了,才思果然敏捷,不愧是你父亲的女儿。”
江蕙道:“穆王府的人在途中没有截下我,到江家又白跑一趟,定然觉得丢人,不会对外宣扬。不过,以穆王府的作派习气,很难安安份份等我爹回来,估计会请德高望重之人来说服郡主。”
她还不满十五周岁,年龄尚稚,却身材修长,花貌雪肤,举止娴雅,透出同龄女孩儿中少见的从容和慧黠。
丹阳郡主不由的笑了,看向江蕙的目光中满是欣喜和赞赏,“你真聪明,全猜对了。穆王府确实没有对外宣扬,却有我两位堂叔母先后登门,劝我不要为了一个小女孩儿和穆王府为难,有损皇室体面。这两名说客言词倒也委婉,也不知是永城王请来的,还是项城王请来的。”
江蕙道:“永城王是李颛同母弟,李颛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永城王肯定怀恨在心。为了替他大哥报仇也好,为了向穆王交代也好,不会肯善罢干休的。他若急了,说不定会向齐王府诉苦。”
央丹阳郡主的堂叔母出面,意在说和调解。如果直接去了齐王府,那就是要告状了。永城王如果不是真的急了,不会出此下策。
“向齐王府诉苦也不怕。”丹阳郡主不在意。
她是齐王妃亲生爱女,又是兄弟姐妹之中最小的,从一生出起便备受宠爱。真有人到齐王、齐王妃面前告状,也奈何不了她。
江峻朗一直惦记着江蕙这个侄女,听说江蕙休养得差不多了,这天晚上陪着江老太爷一起来了春晖堂。江蕙知道祖父祖母、叔叔婶婶都关心自己,便把自己从深州到京城的情形大概说了说,途中是如何戏弄项城王的,也一一讲了。
苏老夫人很是心疼,“我们蕙蕙得多操心多费神啊。”
文氏却喜得搂住了江蕙,“蕙蕙怎地如此聪慧?”
江峻朗拍案叹息,“蕙蕙,你和你爹真是父女,这聪明机灵劲儿是一模一样的啊。”
江老太爷大摇其头,“三郎说的不对,我看蕙蕙比她爹还要强上三分。”
江蕙粲然。
祖父祖母、叔叔婶婶,还和她小时候一样爱夸奖她啊。
江蕙向江老太爷要稻粱园,江老太爷欣然应允,“蕙蕙,你和阿若这几年是住在一个名叫桃园村的小山村里的,是么?阿若还小,确实只有稻粱园才会让她觉得像原来的家。祖父答应你。”
答应过后,江老太爷又想起来一件事,“我很少住在那儿,不过是白天过去种种菜。你和阿若住过去之后,我这习惯也不用改,还是白天过去好了。阿若看到我农夫打扮,应该更有亲切感吧?毕竟她在桃园村也是经常看到田间老农的。”
“爹,您要扮农夫么?那您可要扮得像点儿。”江峻朗乐。
江老太爷顺手在他头上打了一下,“什么扮农夫?为父早有归农之意,要做真农夫。”
江老太爷明明没太用力气,江峻朗却夸张的倒吸一口凉气,疼得呲牙咧嘴。
大家都被这父子俩逗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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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蕙既没选蘅芷轩,也没选芙蓉园,而是带着阿若住到了稻粱园。
严氏、吴氏等人莫名其妙,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江蕙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严氏硬着脸皮向苏老夫人探问,吴氏比严氏聪明,悄悄向文氏打听,都想知道蘅芷轩、芙蓉园要如何安排。知道老夫人吩咐两处院子都给江蕙留着,等她哪天喜欢了随时住进去,严氏气炸了肺,吴氏悄悄哭了一场。
江蕙尽量按着故居的格局把稻粱园布置了一番,阿若大为满意。
搬到稻粱园后,江蕙亲自下厨做了阿若喜欢的小米粥、葱油饼、各色小菜,阿若更高兴了,坐在小板凳上,吃得眉花眼笑。
“这里真像咱家。姐姐,家有了,爹和娘也该回来了吧。”阿若兴滴滴的。
江蕙眼神暗了暗。
“姐姐,爹和娘什么时候回来啊?”
阿若饼也不吃了,眼巴巴的看着江蕙。
江蕙摸摸妹妹的小脑袋,温柔告诉她,“爹和娘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等阿若长大了,他们就回来了。”
“我明天就长大了。”阿若奶声奶气。
“阿若乖。”江蕙温柔摸摸妹妹的头。
阿若问:“我吃了饼就会长大,我长大了爹和娘就回来了,对不对?”
江蕙笑着说“对”,俯下头,亲了亲妹妹嫩嫩滑滑的小脸蛋。
阿若笑咪咪,眼睛成了可爱的小月牙。
开开心心吃完手里的葱油饼,擦干净手和脸,阿若要出去玩耍,江蕙交代道:“就在院子里玩,不许跑远了,知道么?如果要跑远,一定要告诉姐姐,姐姐陪你一起。”
“知道,知道。”
阿若口中答应着,小小人儿已到了院子里。
“狗,过来!”阿若快活的招呼。
体形硕大、灰扑扑的狼狗愤怒的大声咆哮。
“我叫你狗,你总是不高兴。狼狗也是狗,叫你狗不对么?”阿若也不高兴了,板起小脸。
狼狗还在愤怒的吼叫,阿若不耐烦了,“好了好了,别叫唤了,我叫你灰灰,这总行了吧?”
狼狗终于安静了。
阿若和灰灰在院子里嘻戏,灰灰跑,阿若追,玩得好不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江蕙父母分开的原因这几章就会写到了。
现在日更,如果写顺了,应该会双更。
勤劳的小蜜蜂啊,撒花撒花。

☆、009

  远处的山坡上,两个青年男子躲在一株松树后,向这边张望。
这两个青年男子一个身体瘦弱,俨然是书生模样,另一个却是身长体阔,虎背熊腰,一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气势逼人。
“江甲,你务必把那个名叫阿若的小丫头弄到手交给我。”壮汉神情冷酷。
那瘦弱男子便是江峻健和严氏的大儿子江甲了,听了壮汉的话,他心中叫苦,一脸为难,“金五爷,不是我躲懒推拖,这个名叫阿若的小丫头可是不好办啊。她姐姐是江家大姑娘江蕙,你知道吧?江蕙才回安远侯府的时候,天天住在老夫人房里,根本没办法接近,更没办法打阿若的主意……”
“现在她不是搬出来了么?”金五爷沉下脸,不耐烦的打断了江甲。
江甲忙道:“是搬出来了不错,可她搬到稻粱园,一样也是没法!稻粱园是我家老太爷修心养性之地,我家老太爷的脾气你也知道,就爱附庸风雅,故弄玄虚,稻粱园的房子是按什么五行八卦之术建的,很是古怪,平常人进去了会绕得晕头转向,想要半夜偷袭什么的,根本别想……”
金五爷见江甲说得云天雾地,没句实在话,更是不满,眼神锋利如刀在江甲脸上扫过,江甲打了个啰嗦,接下来的话竟然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没说半夜偷袭。”金五爷还要指望江甲这个笨蛋做内应,也不愿把他吓得狠了,尽量和缓了语气,“有你在,白天做事就行了。这个小丫头不是要蹓狗么?蹓狗途中绑了她,无声无息,不会惊动人。”
“她那条狗可厉害了。”江甲眼神躲闪。
金五爷见江甲一再推拖,冷笑一声,斜睇江甲,神情不善,“江大少爷,我若是把你欠下大笔赌债的事抖落出来,你爹你娘饶得了你么?江老太爷饶得了你么?会不会揭下你一层皮?”
江甲脸刷的一下子白了,嘴唇发颤,努力挤出丝笑意,“别别别,千万别,有话好好话,有话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