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郡主扬眉,要抬手再打,却被淮王拦住了,“姑母,这种事还是由小侄代劳吧。”永城王话音未落,淮王蓦然抬起胳膊,重重一记耳光抽在他脸上!
淮王这记耳光可就和丹阳郡主的不同了。丹阳郡主那记耳光是听着响亮,过瘾,淮王这记耳光是用足了力气,永城王登时嘴角流血,站立不稳,蹬蹬蹬倒退十几步,跌坐到地上。
脸上热辣辣的,嘴角流血,这就够他受的了,跌到地上势头也猛,屁股被蹾的生疼,永城王眼里不争气的冒上了泪花。
“李颎你敢打我?”永城王颤巍巍的指着淮王,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害怕,身子抖,胳膊抖,嘴也在抖。
“淮王是替我教训你的。”丹阳郡主赞赏的看了淮王一眼,抢着说道。
她长了一辈,是淮王、永城王的姑母,她教训永城王,打了也就打了。淮王是永城王的堂弟,弟弟打哥哥,不管出于原因,说出来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丹阳郡主这是要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淮王却道:“姑母,我一则是为了替您生气,二则我自己也真的要动手。方才我说过了,在场这几位姑娘皆是名门之后,千金之体,若有人胡言乱语提到她们,休怪本王不客气。二堂兄明知故犯,偏偏要提及在场的千金小姐,我若对他客气了,不是自食其言么?”
“李颎你……你太过份了……”永城王气得鼻子差点儿冒了烟。
淮王神色镇定,叫过一名侍从问道:“今日禁宫守卫是谁负责。”侍从恭敬的道:“是赵将军。”淮王微笑看着还坐在地上起不来的永城王,嘴角浮起讥讽笑意,“你去说一声,就说本王和永城王兄弟之间有些误会,起了些冲突,永城王要进宫告本王的状。陛下这几日国事繁忙,日理万机,怎能拿这些兄弟打架的小事去烦陛下呢?守紧宫门,不许放永城王进宫。”
“是。”侍从答应着,飞快的去了。
永城王快气死了,“你过份了啊,打了我,还不让我进宫!你是怕我见了皇伯父告状,你会受罚吧,告诉你李颎,这回的处罚肯定不同一般,你就等着吧!”
“不错,我正是担心陛下太过大公无私,对侄子比对儿子还亲,为了你永城王殿下,重罚我这个无足轻重的淮王。”淮王笑道。
众人再也忍不住,一齐哈哈大笑。
皇帝就算再宠穆王,也不可能把穆王的儿子看得把他的亲生儿子还重要吧?永城王因为一件兄弟打架的小事气急败坏要进宫告淮王的状,还自以为必赢,以为淮王必定倒霉,真是迷一样的自信啊。
“你怕了我,你怕了我。”永城王从地上爬起来,连身上的灰也来不及拍,口干舌燥,双目圆睁。
“你还真当我五哥怕了你啊,他这是逗你玩呢,你想进宫,他偏偏让你眼睁睁瞅着宫城的门进不去,急急你,气气你,这样多好玩啊。”潞王捧腹大笑。
郑王等人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俱是粲然。
“你还有这般调皮的时候。”丹阳郡主笑看淮王。
淮王微笑,“姑母,我年纪本来也不大,只有十八岁啊。”
十八岁的少年人胡闹了些,难道不是很正常么。
丹阳郡主嫣然。
她见局面已经稳定,走过去握住了江蕙的手,“蕙蕙,你没事吧?”
“多谢关心,我没事。”江蕙客气的道。
这时的江蕙已从迷惘中醒过来了,眼神明净清澈。
胡府尹请永城王去顺天府谈谈程伟的案子,同时命人将程伟的尸体带回顺天府。永城王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但情势比人强,一个替他说话的人也没有,而且程伟这个人犯确实是他亲自从顺天府接出来的,无可抵赖,只好愤愤不平的被胡府尹拉走了。
李锦鹏见事情还不算太糟糕,暗暗松了口气,出去安抚外面的宾客。
张欣豫等人还在外头呢,心急如焚。
“姑母,这是您大女儿啊?”潞王凑到丹阳郡主面前,一脸殷勤。
丹阳郡主似笑非笑,“这是我大女儿,是阿略和蓉蓉的亲姐姐。有人若要敢对她不安好心,哼,瞧我饶不饶得了他?”
潞王呆了呆,“姑母,我是好心,我全是好心。”
潞王觉得自己很冤枉,他什么时候不安好心了?他对江蕙是安了心,但安的是好心啊。
“阿颢你从小就爱胡闹,这个我是知道的。你跟别人胡闹我不管,我的儿女不行。”丹阳郡主干脆的道。
潞王惫懒,世人皆知,丹阳郡主对潞王一点信心也没有,根本不愿意让他接近江蕙。
郑王在旁瞧着,心中暗乐,拉了拉潞王,“阿颢,咱们射两箭去,比赛比赛谁赢。”把潞王拉走了。
丹阳郡主对淮王还是很感谢的,“今天的事,多谢你了。”
淮王谦逊,“哪里,表哥帮表妹是应该的事。”
表妹?江蕙不由的呆了呆。
她又有些迷糊了,疑惑的看了淮王一眼。
有侍女来向丹阳郡主禀事,丹阳郡主走开了。
淮王冲江蕙眨眨眼睛,“你是丹阳姑母的大女儿,自然是我表妹,不是么?”
原来是这么个表妹。江蕙有些哭笑不得。
“这还真是一表三千里啊。”江蕙慢吞吞的道。
“咱俩这表哥表妹虽说不太近,却也不太远,于少没有三千里那么远。”眼下只有淮王和江蕙两个人,淮王不惯和少女独处,心跳比平时快,说话也不像平时一样镇静,脸色微红。
丹阳郡主正在吩咐着侍女什么,就要回来了。
江蕙向丹阳郡主那边看了一眼,低声问道:“哎,你想怎样?”
“什么?”淮王没听懂。
“你今天帮了我,有什么条件?”江蕙见丹阳郡主快过来了,心里着急,说话也急促了。
江蕙向来不喜欢欠人情。今天淮王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如果加份加量的及时还回去也就算了,还不回去,欠了人情债,江蕙可不乐意。
“什么条件?”淮王眉头跳了跳,脸上涌起潮红。
“你不会只是路见不平拨刀相助,大公无私大爱无疆吧?”江蕙见他脸色大变,心里打了个突突。
难不成眼前这位是位活雷锋,天生就爱与人为善,助人为快乐之本,并没有什么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原来是打算穿越的,后来我觉得穿越不穿越似乎没啥大区别,纯古言也行。但是现在放在穿越频道了,女主如果不穿越,好像挺不对劲的,所以我想女主还是穿越吧。


☆、024

  江蕙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
淮王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直没有回答江蕙。
他脸色发红,眼神却静止不动,整个人好像有点僵。如果他不是一位以能干著称的皇子, 如果江蕙没有见过他冷静镇定分析深州悬崖边发生的事, 或许会以为他在局促不安。
丹阳郡主已经向这边走过来了。
淮王目光亮如星辰,在江蕙娇嫩妍媚的面庞停了停, 立即看向别处,“表妹这句话倒提醒我了。好, 我想想条件, 稍后告诉你。”
“如此。”江蕙眨眨大眼睛。
敢情这个人原来真是没目的, 被她提醒了之后,才想到要提条件……
“提我能做到的。”丹阳郡主轻盈的身躯已快到面前,江蕙不知淮王会提什么条件, 小小声的嘀咕。
“怎敢为难表妹?”淮王声音低沉而迅速。
丹阳郡主带笑的面容已到了眼前,“今天的事真是多谢淮王了。”
“姑母,您叫我子充吧。”淮王被丹阳郡主感谢了,丝毫没有骄傲之意, 反倒比平时更恭敬谦虚了,“这是父皇为我取的字。”
“子充,这个字好, 也只有你才配得上。”丹阳郡主今天看着淮王格外顺眼,满口夸赞。
男子的名和字之间通常是有联系的。譬如说大诗人杜甫字子美,甫即是美男子的称呼;史学家曾巩字子固,巩和固意义相同;淮王名颎, 颎意味着光明,也有充实的意思。皇帝为淮王取字子充算是中规中矩,但因为子充是春秋时最著名的美男子之一,后来更成为美男子的代称,由此可见皇帝对淮王很是偏爱、喜爱。
美好的人,才会被称为子充。
普通人若是取了这样的字,或许会显得有些自大,淮王却不会。一则他人物出众,名符其实,二则普天之下,能称呼他这个字的人,原也没有多少个。
“要怎么谢谢子充,姑母要好生想想才行。”丹阳郡主亲切的说道。
“这是小侄份内之事。姑母,至亲之间,何必言谢。”淮王言辞诚恳。
“谢还是要谢的。”丹阳郡主亦是真挚。
江蕙嘴角轻轻勾了勾。淮王殿下,你帮了我就要想想提什么条件,到了丹阳郡主,就是至亲之间何必言谢了么。
“郡主,我想出去见见我的朋友。”江蕙隐约听到张欣豫的声音,知道张欣豫在外面肯定急坏了,忙对丹阳郡主说道。
“快去吧。”丹阳郡主语气温柔,“我命老成之人跟着服侍你,不会再有类似的事。你和你的朋友只管自在游玩。”
侍女相宜到底太年轻,丹阳郡主命她服侍江蕙,中间她竟被永城王设法支开了。丹阳郡主这回另差了一个侍女相琴,相琴二十多岁的年纪,为人行事比相宜要老练得多。
江蕙道谢,“多谢郡主关爱。”向丹阳郡主、淮王告辞,步子轻盈的出去了。
淮王便也要走了,“姑母,小侄失陪。“
丹阳郡主在齐王府算半个主人,而且淮王今天立了功,自然要挽留,“子充,别这么着急走,既然来了,到宴会上饮酒赋诗以作消遣,不是很好么?”
淮王道:“姑母有命,本不该辞。不过小侄有几件事要赶去办一办。”
“什么要紧事非现在办不可?”丹阳郡主嗔怪。
淮王如美玉般的面容上浮现出几许笑意,“小侄要到顺天府看看,还要当面拜托程将军。”
“果真不让永城王进入宫城么?”丹阳郡主嫣然。
“先挡他两三天再说。”淮王笑道。
丹阳郡主印象当中淮王是位稳重端凝的好少年,这时笑得却有几分顽皮狡黠。
丹阳郡主倒是更喜欢这样的淮王,觉得和从前相比,眼前这个淮王更有人情味,更易亲近。
被淮王挡着,两三天进不了宫,就永城王那个脾气,不得急死气死啊?这个想想就令人心里痛快敞亮了,永城王那种蛮横的人,就得用蛮横的办法治治他,甭跟他讲客气。
“这是件正经事,姑母便不留你了。”丹阳郡主笑道:“若放了永城王进宫,他在陛下面前哭诉吵闹,陛下定然烦恼。陛下国事繁忙,日理万机,咱们怎忍心拿这种小事去打扰呢?”
“姑母说的是。”淮王道。
淮王和丹阳郡主告辞,叫上潞王,一起离开了射箭场。
丹阳郡主目送淮王离去,微笑赞美,“果然只有他才配称子充,连背影都如此清雅美好。”
“姑母,我五哥字子充,我取字子都,如何?”郑王笑嘻嘻的过来了。
“只要陛下答应,我自然没意见。”郑王没个正形儿,丹阳郡主说话便也随意,揶揄的道。
子都、子充都是春秋时著名的美男子,淮王字子充,郑王字子都,又有何不可。
郑王苦起脸,像模像样的叹了口气,“我在父皇面前,哪有五哥那么得宠?这个话我可不敢跟父皇说。”
丹阳郡主安慰的道:“那咱们便不叫子都了,陛下赐什么字,咱们便要什么字。你想开一点儿,名和字都不过是称呼,叫什么不一样啊?”
“对,叫什么不一样啊,我还是我,又不会变成别人。”郑王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这就对了。”丹阳郡主微微一笑。
郑王笑着邀请,“姑母,您若闲着没事,常去宫里看看我母妃,跟我母妃说说话、下下棋,岂不是件美事?您现在有两个女儿了,大女儿小女儿一起带过去,我母妃宫里可就热闹喽。她啊,最喜欢热闹,最喜欢美丽可爱的姑娘家了。”
“我常去看望慧妃娘娘,自然是应该的。”丹阳郡主笑容可掬,话却说得并不含蓄,“不过,带我大女儿同去,可能不行。我大女儿一心一意只想着她妹妹,她和穆王府的官司是她的心病,这个心病不除,她什么也顾不上。慧妃娘娘风华绝代,她也无福得见了。”
郑王现出失望的神色,不过失望之色一闪而过,很快又打起精神,“那您只带小女儿好了,我母妃很喜欢小姑娘的。您也知道,她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想要个女儿,一直没能如愿。”
“一定。”丹阳郡主含笑说道。
郑王和李锦鸿等人饮酒赋诗去了,丹阳郡主从射箭场出来,见江蕙和张欣豫、丁茵等人坐在花丛畔的青罗伞盖下絮絮说着话,看样子说得很投机,不由的欣慰一笑。
“那边怎会有青年男子?”丹阳郡主眼尖,看到不光有张欣豫等人在,还有个青年男子的身影,眉头微皱,叫过侍女询问。
侍女忙陪笑脸,“那位是济国公府的十四公子丁简,是丁十六姑娘的嫡亲兄长,和张姑娘好像也是认识的……”
丹阳郡主明白了。
也对,江蕙原本是不肯来的,张欣豫到安远侯府拜访之后,江蕙才改的口。敢情是因为这个啊,陪着张欣豫一起,是替张欣豫来相亲的吧?
“丁简公子的母亲来了么?”丹阳郡主问。
“来了,济国公府三夫人也是来了的。”侍女忙道。
丹阳郡主笑着吩咐,“等会儿你提醒我,我要过去见见三夫人。”
侍女忙应下了,“是,婢子谨记。”
丹阳郡主回到后殿,齐王妃正哄着江蓉玩耍,江蓉小脸蛋粉莹莹的,见了丹阳郡主便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快活的问道:“娘,我姐姐呢?她在外祖父外祖母家玩得高兴不高兴啊?”
丹阳郡主勉强笑了笑。唉,啥叫玩得高兴不高兴,你姐姐差一点儿就进了顺天府好么?这话她没法跟小孩子说,温柔摸摸江蓉的小脑袋,“蓉蓉,你姐姐和欣姐姐在外面说话呢,挺高兴的。”
“姐姐高兴就好,嘻嘻。”江蓉咧开小嘴。
齐王妃怜爱的抱过江蓉,让乳母带她到一边儿玩耍,丹阳郡主在齐王妃身边坐了,小声把方才的情形说了说,齐王妃气的白了脸,冷笑道:“欺到我齐王府头上来了!”
丹阳郡主委屈的抱怨,“母妃您说说,要是蕙蕙真在齐王府被顺天府给带走了,我以后还怎么见峻熙啊?蕙蕙可是我带到咱家来的。”
齐王妃面沉似水,“和这件事相关的人,齐王府以外的人我暂时管不了,齐王府中的人,但凡沾上干系的,我必定严惩。哼,不好生整治整治还得了么,竟敢坑起我的宝贝女儿来了。”
永城王、黄予时这些齐王妃暂时奈何不得,李锦治是齐王庶子之女,不是齐王妃的亲孙女。齐王妃整起李锦治,可不会有一点儿心疼。
丹阳郡主和齐王妃商量了会儿,命人把李锦鹏叫来了。
李锦鹏匆匆进来,一脸羞愧,“祖母,孙儿无能。小姑母对不起,我……”
丹阳郡主抬手制止,“小姑母知道,这不是你的错。鹏儿,你现在到顺天府去看看情形,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把你看到听到的告诉我便是。”
“是,小姑母。”李锦鹏会意。
李锦鹏亲自去了顺天府。
顺天府位于皇城正后方的鼓楼大街路北,顺天府大门前,淮王自东,项城王自西,几乎同时到了,同时下了马。
“淮王殿下。”项城王拱手为礼,面带羞惭。
“堂兄。”淮王还礼,神色温和,和项城王并肩往里走,“堂兄可知道,安远侯江侯爷目前不在京城,外出公干?”
“听说了。”项城王忙道。
淮王道:“我只知道江侯爷外出公干,却不知道江侯爷具体是在做什么。不光我,我大哥也不知道。”
项城王心里一紧。
安远侯江峻熙是朝中新进宠臣,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但是,江峻熙做的是什么事淮王不知道,太子也不知道,可见皇帝是何等的信任江峻熙……
项城王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
“今天我做了一些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淮王缓缓的道:“堂兄你也知道,我大哥是国之储副,许多朝政大事会先由储君处理,之后再请示我父皇陛下。堂兄你想想,若我不及时阻止,到时候事情闹大,到了我大哥面前,一边是陛下的亲弟弟、我大哥的亲叔叔,一边是国之重臣、曾护驾有功的安远侯,我大哥岂不是左右为难么?”
“是,是。”项城王惶恐的道。
确实是这样,永城王做的这件事如果闹大了,闹到太子面前,那考验太子智慧的时刻便到了。这是给太子出难题。
淮王和项城王到了之后,早有人进去禀报,胡府尹快步几步过来迎接,“淮王殿下,项城王殿下,下官迎接来迟,还乞恕罪。”
“胡大人客气。”淮王、项城王谦逊。
“老胡你别走,你站住!”永城王从里面追出来,“老胡你跟我把话说清楚了,那个姓杜的小丫头你到底抓不抓得来?连个小丫头都抓不着,你这个顺天府尹也别当了,回家抱孩子去吧!”过来一把抓住胡府尹蛮横逼问,唾沫星子直飞。
胡府尹嫌弃的皱眉,“永城王殿下,有话好好说。”
“谁有心情跟你好好说?还不快去江家抓人?”永城王嚷嚷道。
胡府尹打了个哈哈,“永城王殿下,你让深州知府发份公文过来,下官见到公文,自然可以协助深州官府拿人。”
胡府尹对永城王也真是烦透了。你这什么也没有 ,红口白牙就要我拿人,那要是个平民百姓还算了,或许可能,可那小娃娃现在安远侯府,我连深州的公文都没见着,凭什么到江家抓人?你当安远侯府是什么,是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么?
“要什么公文?我父王的话难道不比公文更有份量?”永城王一脸傲慢。
项城王心中暗暗叫苦。
他想要提醒永城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皇叔厉害。”淮王微笑,“我父皇若有旨意,尚需经由宰辅台阁向下传达,皇叔的令旨却可不经任何公文从深州传到京城,传到顺天府,普天之下,无人能比。”
淮王话语中的讥讽之意,谁又听不出来呢?
项城王背上出汗,忙替永城王辩解,“我二哥只是心直口语,又正在赌气,故此才会……”
“一边儿待着去,没你的事。。”永城王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老胡你赶紧的,别磨磨蹭蹭,点齐人,跟着我到江家把那姓杜的小丫头抓了,本王宽大为怀,别的事我便不再追究了。”
“永城王殿下宽容大度不追究,下官职责所在,有些事却不得不查。”胡府尹干笑几声,“那程伟是回穆王府冰室治病的吧?他怎么会出现在齐王府的,还请殿下明示。”
“程伟,就是那个意图行刺本王的人么?”淮王缓缓问道。
“正是。”胡府尹恭敬的道。
永城王差点儿没气背过去,“李颎,你这个胡言乱语是不是过份了?什么叫程伟行刺你,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我跟你到皇伯父面前理论去!”
淮王慢悠悠的道:“你若是到了御前和我理论,必输无疑。我挺乐意见你一败涂地面目无光的,不过我是孝顺儿子,陛下这些时日忙于军国大事,太过操劳,我做儿子的无论如何不愿让他老人家生这种无谓的闲气。所以,你还是在宫外折腾吧。”
“你,你说我进不去皇宫……我,我,我是陛下亲侄子,你敢说我进不去皇宫……”永城王气得都语无伦次了。
“那试试吧。”淮王做了个请的手势,优雅得体,却双气势十足。
永城王也顾不上和胡府尹歪缠了,一迭声的嚷嚷着,命侍众备马,他要进宫去。
胡府尹无比感激,深深一揖,“多谢淮王殿下。”
淮王淡淡一笑,摆摆手道:“何足挂齿。”
宫门外,永城王被兵士给截住了,“上司有命,三日之内,不许永城王殿下进入。”永城王气得哇哇乱叫,“哪个上司?哪个上司?”硬要往里闯,五六个兵士拥上把他微胖的身躯抬了起来,抬到马上,“这扇门你进不去,上峰下了令,我们就是掉了脑袋也不敢放你进去的。”
永城王气得哇哇乱叫,暴跳如雷,“本王换到西门去!”
他换了宫门,守门的兵士还是不放他进去,永城王硬闯,又被抬起来扔到马上。
连换四道宫门,都是如此。
永城王跟着穆王威风惯了,生平没受过这样的气,没遇过这样的挫折,最后急怒交加,筋疲力尽,昏倒在地,项城王一直在后面跟着他呢,忙命人把他抬上了车。
永城王上车之后,无力的睁眼看了看,吐出一口白沫。
气死了,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可恶,简直要把他气死了。


☆、025

  永城王简直是个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人, 他在齐王府的所作所为堪称用心良苦,但他收获的却是丹阳郡主的耳光、淮王的耳光,以及淮王不许他进入宫城、一而再再而三将他扔出去的待遇。然而, 永城王留给齐王府众宾客的, 却是无穷无尽的谈资。
亏了他一个,幸福许多人。
今天齐王府招待的不只有女客, 也有男客,射箭场发生的事虽然没有公开,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多多少少还是传了些出去。宾客们连原本的相亲都不大关注了, 三五成群的说起永城王,加油添醋,津津有味。
辛夷花开的正好, 花树高达三四米,在一片绿意盎然中开出洁白的花朵,白光耀眼,香气四溢, 如云如雪,如诗如画。
“素面粉黛浓,玉盏擎碧空, 何须琼浆液,醉倒赏花翁。”如此美景,有位相貌斯文的姑娘心有所感,吟起诗句。
花开如玉, 晶莹夺目,赏花的夫人太太、千金小姐亦是高雅,或诗兴大发,或赏花饮酒,和友人闲闲聊天。
偏有一位身姿袅娜的少女与众不同,盈盈走至辛夷树下,踮起脚尖,伸手摘下几朵将开未开的辛夷花,“将这些辛夷花碾碎后,用酒浸泡三日,然后过滤出浸膏,每次少许,纳入鼻中。”她将采下的辛夷花交给一位人到中年、面容慈和的太太。
那太太似信非信,“如此,便能医治我那鼻寒、流涕、头疼之症,是么?”
少女含笑点头。
那中年太太大喜,“回家我便试试。江姑娘,多谢你。”
江蕙微笑,“哪里,不过是举手之劳。”
丁茵喜盈盈的,“我姨母为了这个病症很烦恼呢。江姐姐,真是多谢你了。”
丁茵爱娇的倚在了她母亲三夫人身边。
三夫人和那位中年太太是亲姐妹,生的却比姐姐美丽多了,虽然已经快到四十岁,一眼看上去仍然是位风姿楚楚的美人。她伸手揽着爱女,客气的微笑,“若是没有张姑娘,咱们也认识不了江姑娘。依我说,两位都该谢谢才行。”
江蕙似笑非笑瞟了身旁的张欣豫一眼,见张欣豫俊脸含羞,低头摆弄衣带,一幅娇娇怯怯的小女儿模样,不禁肚中暗笑。一同豪爽开朗的张欣欣竟然也有这样的时候啊,好,今天算是见着了。
江蕙跟三夫人客气了几句。
三夫人夸了江蕙、张欣豫好半天,之后便让丁茵和张欣豫、江蕙一起去游玩,“你们小姑娘家爱玩爱闹,莫陪着我们这些老人家闷坏了。”
“您可不老。”江蕙、张欣豫、丁茵异口同声。
三夫人不由的笑了,那笑容和方才的客气、得体笑容不同,是不由自主的,是发自内心的,是满怀喜悦的。
不管哪个年龄段的女人,听到别人由衷的夸赞她美丽,都会心生欢喜。三夫人自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