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好熟悉,和记忆中的那个大哥哥好像,只是更低沉成熟了一点。
她只来得及这么想了一秒就听清了这个人的问句,反应过其中意思后,温妍妍猛地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看过去。
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那里,鼻尖有一颗小痣,微皱的眉头显出一种将她牢牢吸引进去的冷漠。
——是他!
温妍妍一下子捂住了嘴,差点呜咽出声来。
她隔着泪光看着这张日思夜想的面孔,颤抖着道:“恩人哥哥……我找到你了……”
霍聿言沉默,指关节张了张,忍下了把她扔出去的冲动。
这种事情都是一回生二回熟,如今霍聿言也算是有经验了,知道不能让对方先声夺人进入状态。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打断她施法:“少套近乎,谁是你哥呢?”
哭声就这么戛然而止。
那张满是眼泪的脸上,陷入了错愕,而后又生出害怕。
最后,她了然地惨笑道:“你已经不记得我了,恩……霍先生,你还记得十年前被你救了一命的小女孩吗?我就是——”
霍聿言眼也不眨:“不记得。”
他这辈子帮过的人多了,谁都记一笔是闲得慌吗?
温妍妍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但她很快重新振作起来,告诉自己霍先生只是不认识她所以不留情面而已,她可以告诉他当年的事,让他知道,自己有多感谢他。
于是温妍妍坚强地擦了擦泪水,不屈不挠地说:“十年前,我被人贩子拐卖了,是霍先生拦住了他,从他手里把我救了下来,从那以后我一直记得霍先生的音容,发誓一定要找到你向你报恩……”
霍聿言:“………”
先是爱而不得,后是救命之恩,他没想过自己的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里竟然可以有这么多离谱的桥段,下一个的剧本是不是要带着双胞胎机场归来了?
霍聿言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一个激灵,及时清醒过来,再次打断了她:
“等下,那你不应该感谢我吗?为什么你要骚扰我?”
温妍妍又愣住了。半晌后,本就发红的眼睛禁不住大颗大颗地落下泪珠来,又震惊,又心痛。
“骚扰……霍先生竟然认为,我在骚扰你吗?”
“我只是……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太想看见你了,所以在你可能出现的地方悄悄等你而已,就看一眼,只有一眼,”她慌张得语无伦次,眼泪不住地掉,“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想看一眼我爱的人而已……”
霍聿言都懒得跟她说了,他举起手势示意她闭嘴,不容打断地说:“你认为不是就不是吗?是不是骚扰是由受害人来判断而不是加害人来判断,你天天蹲在我公司不交冷气费就算了,还躲在暗地里偷窥我,怎么,是想摸清路线暗杀我?”
“你觉得天天有个陌生人躲在你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偷偷盯着你,很享受很幸福很高兴吗?”
“真是太谢谢你的关注了,我只觉得毛骨悚然。”
霍聿言的嘴毒起来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何况温妍妍本就被他打击得脆弱无比,这一下更是惨烈,前台小姐几乎都听见了“啪”心碎的声音。
前台小姐望而生畏。
还好,还好她坚守岗位没被这个温妍妍的小恩小惠收买通让她上楼,事后霍总追究起来她也是罪责最轻的那一堆!
这时候跟在霍聿言后面回公司的项目组也到了,刚气喘吁吁地跑进门,就看见霍总和和哭个不停的温妍妍正在对峙。
众人:“嘶——”
这是什么情况。
这些天来公司上下但凡关心八卦的,谁不知道这个突如其来的温妍妍。
看她那么笃定,一副沉浸在甜蜜回忆里的样子,大家还啧啧感叹,在小群里议论过不少次老板的情史。
但私下里八卦是一回事,被放到明面上说就又是一回事了。
后面来的这些人不禁面面相觑,“霍总怎么和她撞上了,突然回公司就是为了见她吗?”
“我们是不是撞上不该撞见的东西了?”
"……"
唯有那个知情的下属陷入了沉默。
他沧桑地心想,别怕,你们很快也会被打脸了。
于是,他们马上就看见了霍聿言毫不留情的训斥。
最后以更不留情的话结尾:“不怪别人不想看见你,干点正常人干的事吧。”
温妍妍的那颗少女春心彻底被击碎了。
她浑身颤抖得好像风中凋零的秋叶,捂着脸,大哭着跑了出去。
路过他们之中也不看路,还把人撞了一下。
“哎这真是……”被撞的那个人刚想吐槽一句,就被身旁的同事拉了拉衣袖,他回过头一看,老板已经转过身来,脸色相当,相当,相当的不好。
他们都是心里一个咯噔。
霍聿言这才向他们走出来。
那神情,也没比面对温妍妍时好多少。
他扫了一眼在场这些面露心虚的人,心平气和道:“全公司都知道了?”
“……”
“听说我家庭不和,红颜知己无数,并且个个都能打上门来闹腾?”
“……”
没人敢应声,霍聿言点了点头,说:“主要参与谣言传播的,明天自己去离职,随意听信并私下议论的,我认为可能不太配留在现在的职位。”
他略抬了抬下巴,对其中一人说道,“你转告公司其他人,说到做到。”
“对了,”他离开前停了停,回过头说,“我和太太的关系不论怎么样,都不是轮得到外人议论的。”
寂静中,霍聿言最后一次对他们中的某些人示意,“管好你们自己。”
……
霍聿言本来准备回他自己置办的那套房子,可车开到半路上,他不知道怎么走了会儿神,回过神来就已经拐上了另一条路,赫然是回霍宅的方向。
等他抵达时,八点早已经过了。
他熄了车灯,握着方向盘,在黑暗里继续走神。
霍聿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想回来了,他最近回霍宅的次数已经够频繁了,平时常住的那套房子倒是显得冷清了点。
他今天总觉得很奇怪,有些莫名的疑惑缠绕着他,但他又说不清哪里奇怪。
在这种不太让人安宁的困惑里,或许潜意识也觉得人多的地方会让他比较有实感。
静了半晌后,他开门下了车。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走廊上有几盏暖色的小夜灯,那是他极力争取之后从沈云棠那里换来的。
霍聿言走过长廊,忽然发现霍溪淮的房间里还亮着灯。
他顿了顿,短暂地从困惑里抽身了出来,轻敲了敲门。
霍溪淮在做题,桌子上还摊着草稿纸和笔。
他看了眼,问:“累吗?”
霍溪淮摇头。
霍聿言于是点了点头,“早点睡。”
关上门之后,他又陷入了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疑惑困顿的心情能够传递给谁,谁能够解答这个问题,只是凭着本能在往前走。
最后走到了主卧门前。
霍聿言清醒之后就开始嘲笑自己,大半夜发什么神经,沈云棠早都睡了,难道他还想着跟这位大小姐聊聊吗?
估摸着她知道他的困惑,不怼他一顿都不舒服。
心里这么想着,手还是很诚实地敲了下门,动作很轻,怕把沈云棠吵醒了。可不敲那么一下,他好像又不甘心。
敲完他就站在门口发呆,半晌后发现果然没有动静,霍聿言呼出一口果然如此的气来,转身想要离开。
“叮咚。”
手机弹来了一条消息,大半夜的,还是来自他没有屏蔽的账号。
霍聿言怔了下,拿起手机来看,就在拿手机的过程中又叮叮咚咚好几下。
沈云棠:你有病?
沈云棠:跟这玩鬼打墙呢?
沈云棠:在走廊里溜达得有一万步了吧,霍总每天的步数都靠半夜遛弯偷偷卷死他们?
霍聿言:“……”
果然,难得还没睡着的沈云棠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怼他的机会。
他立马就从丢了魂一般的状态里恢复过来,底气十足地想要为自己夺回面子。
但他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底气在一次次修改中越来越微薄。
最后霍聿言还是忍辱负重了一把。
霍聿言:……我是想问问可以进来不啦
隔着手机屏都能感受到沈云棠的无语。
沈云棠:滚。
不出所料,霍聿言没有丝毫意外,也并不在意。
倒是趁此机会,一口气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霍聿言:沈云棠,你有时候有没有觉得过,这个世界特别的离谱?
……
沈云棠有好一会儿没回他。
霍聿言自顾自地继续说:我总觉得我的人生也太戏剧化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离奇的事情恰好都发生在我身上呢?
霍聿言:我遇到的这些人好像都没有智商,容易被煽动,性格片面,总是做出一些正常人不能理解的事。
霍聿言:比如,你能相信会有人在自己的直系上属面前议论他的感情史吗?
霍聿言:你能相信有人为了报恩天天蹲在你公司门口偷看你吗?
他越来越近似于喃喃自语:我知道世界上奇葩很多,可为什么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会都集中在我的身边呢?
……
沈云棠终于大发慈悲回了他。
“我们霍总有没有想过你有可能是一个世界的男主呢?男主周围不总会有炮灰和极品吗?”
霍聿言:……
霍聿言:好吧^_^
沈云棠嗤了一下,跟他说实话还不相信,大概这就是他一直被极品环绕的原因吧。
沈云棠: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有没有靠谱的律师介绍给我?
霍聿言:要干什么?
沈云棠:告你岳父。
霍聿言最终只弹出了一个问号。
不过他茫然困惑的情绪被沈云棠这么一打岔,倒确实是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霍聿言不由得嘀咕,沈云棠可能真的是有什么神奇能力吧。
他和沈云棠打起了电话:“能请问一下,沈小姐和令尊是怎么回事吗?”
……
“这个案子的胜率其实很高,关键就在能找到多少当年的证据,证明安国日化是婚前还是婚后建立的,主要出资人是谁。”
律师翻了两页记录,都忍不住费解道:“这些资料多容易查到啊,只要有心人一查妥妥的违法吧,到底为什么这个公司能在他手里安然无恙保到现在?”
沈云棠顿了顿,懂了。
又是“剧情需要”。
不过这个世界的创作者偷懒留下的漏洞,正好方便她干掉沈安国拿回遗产,顺利到她甚至都要以为这笔钱是故意留给她的。
她撑着下巴意兴阑珊,道:“按流程告吧。”
律师答应了一声好,转头去整理资料。
而沈云棠在巨大落地窗边抛了两下手机玩,忽然看见屏幕上来了条消息。
一划开,是查尔斯大师。
“亲爱的沈小姐,品香会即将在九月三日开始,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让我的后辈来陪同你前往。”
“他是一个在设计上非常有禀赋的天才,为欧洲著名的奢侈品牌进行过设计……”
看到查尔斯大师列举的那些品牌,沈云棠精神一振,都是她喜欢的。她上次去逛街只看到一些过季款,本来还想找时间去总部逛逛呢,这下直接把设计师送上门来了。
她笑眯眯地答应:“那就太荣幸了,我最喜欢和设计师做朋友了。”
“那么我将他的联系方式转交给沈小姐。”
过了会儿,查尔斯大师那边发来了一个号码,国内的,看上去还是个同胞。
“没有社交账号吗?”沈云棠问。
“他不太爱使用社交平台,只有一个电话号码,真是抱歉。”
沈云棠耸耸肩,和查尔斯道谢,把手机号存了下来,没再搭理。
反正到时候这个人会主动联系她的,沈云棠从没干过上赶着跟人聊天的事儿。
等到夜里,她用查尔斯大师寄来的手作精油舒舒服服泡着澡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温妍妍是不是好像也要去参加这个什么品香会?
沈云棠忽然又联想起了另一件事。
前些天晚上霍聿言好像说了什么来着?为了报恩蹲在他公司门口偷看他,不会也是这位原女主吧?
……还真像她能干得出来的事。
她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沈云棠的表情不太高兴。
但她的不高兴很快就消失了,因为霍溪淮马上就要去考试了。
等他上了学,她就不用对她管吃管喝还管买衣服,还时不时要和霍聿言“交流孩子近况”了。
能和霍聿言这个狗东西少说几句话,她整天的心情都是美好的。
终于捱到了八月底,沈云棠护完肤,正在美美地享用着纪良精心为她准备的早饭,管家就拉着一个少年下楼来。
沈云棠看了眼,差点没认出来。
霍溪淮把那头总是搭在眼睛上的头发给剪了,干干净净的一张脸全都露了出来。他穿着简单的体恤牛仔裤,低着眼睛,好像有点不自在。
更有违和感的是他肩上还挂了个书包。
霍溪淮抬眼了一瞬,被沈云棠打量的目光看个正着,又立刻垂下了眼去。
李管家一脸“我老X家行善积德三代终于出了个大学生”的表情,喜气洋洋地领着他下楼来吃饭,然后小心翼翼地对沈云棠道:“沈小姐,您看什么时候出发合适?”
沈云棠舀着粥的勺子一顿,看向他,“问我干什么?”
管家愣了愣,“先生没跟您说吗?今天需要一名家长陪同,和老师讨论一下孩子的情况。”
沈云棠眉头挑了挑:“我是对他的近况很了解吗?”
管家:“……”
沈云棠:“你不能做他家长吗?”
“……”管家苦笑道,“沈小姐说笑了,我对学校里的事是一窍不通啊,离我上学那会儿都四十年了。”
“正好,返老还童。”她把这勺粥喝下去,声音娇脆,搁下勺子道,“让他带李管家重温一下儿时的回忆。”
李管家头疼道:“沈小姐……”
霍溪淮没有吭声地将碗里的粥喝下去。像是没有听见关于他的讨论,心里却不知不觉地松了口气。
过了会儿,他收拾好东西,出门乘车去海中。
刚打开车门要坐进去,就看见沈云棠已经端坐在了另一头。
她的表情像是要杀人。
霍溪淮肉眼可见地傻了一下。
直到车子出发,他才在路上听见她和霍聿言打电话,甜美的嗓音向他一点也不留情面地喝道:“你要是敢忘了那批花,我就把霍溪淮扔下去。”
“好好好,不会忘,辛苦沈小姐做一天家长了。”霍聿言和善地笑道。
被她毫不避忌地威胁要扔下去的霍溪淮默了默,转过了头去。
看来哥哥又答应了她什么极其费钱的条件。
他们自己好像都没有察觉,他们的关系越来越近了。
霍溪淮沉默地想。
哥哥是其实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他从小接受最正派的教育长大,和大多数在良好富裕环境中成长的精英一样,坚定、自信、独立,有主见,有原则。而且身上有人味儿。
任何人都可以看得见他的缺点,也都不会忽视他那些闪着光的优点。
他其实也很心善。
对于霍溪淮这个谁都不想管的烫手山芋,他也愿意接过手来放一放,用自己的方式去对待他。并没有表露出亲近,但实际上为他做了很多。
而沈云棠……
霍溪淮静了静,另一边的沈云棠正抱着臂不耐烦看着前面的车流。
他转回了头来。
和哥哥渐渐走得越来越近的沈云棠,好像也不是个太坏的人。
至少她的第二人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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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中每年一度的开学考一向是个大场面。门口拉着横幅,道上停着私家车,家长比考生还多上几倍。
在家长们忙碌于加群进组织以及推着自家孩子向一群刚认识的叔叔阿姨自我介绍时,沈云棠这辆车没有丝毫的停留,直接就往腹地的教学楼奔去,目标鲜明。
她把霍溪淮催下车时,布置考场的老师甚至才刚刚准备进去。
那老师看见一个陌生男孩被推下车来,愣了愣,试探问道:“同学,是来考试的吗?家长和你一起的吗?”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霍溪淮僵了僵。
他静默着,努力告诉自己,要习惯,以后一定要习惯。
片刻后终于应了一声:“嗯……老师。”
确认了身份,那名老师热情招呼道:“那你过来签个到,等下我去贴完考号就可以入场了。对了,你家长呢?要不要一起送你进去找考室?”
霍溪淮沉默了下,“……不用。”
他在表格上久违地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考场还没开,他得在一边等。
司机找了个地方停下车,去上卫生间,车里的沈云棠完全没在意霍溪淮要考试这回事,玩消消乐玩得正起劲。
霍溪淮在路边站了会儿,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太显眼了,于是又闷声蹲了下来,不太适应地顿了顿,坐在了花坛边上。
人渐渐多起来了。
他们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地过来,有的紧张发抖,有的成竹在胸。
霍溪淮不知不觉地学沈云棠托起了脸。
本来只是同旁观者一样观察着这些人,可在看到其中的一对母子时,霍溪淮的目光突然不动了,丝毫也挪不开。
他以为他早就不会在意了。
可事实是,当他孤身一人坐在角落里,独自等着开学考到来的时刻,如果看见他的母亲正对他的继兄关怀备至。
霍溪淮还是会心角发痛的。
他重重深呼吸了半晌,强迫自己别开目光。
不过是偶遇罢了,他们已经是陌生人了,不要碰上才是最好的。
可霍溪淮想躲,有的人不想。
他继兄一眼看见了花坛边坐着的霍溪淮,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兴奋地拍了拍他后妈的肩。
“妈,你猜我看见谁了?”
他还故意卖了个关子,挑衅的恶意藏不住地涌了出来,得意得龇牙咧嘴,“我看见霍溪淮那个小废物了,他不是不上学了吗?居然也在这里,他来海中干嘛?应聘校工的吗?”
他后妈愣了愣,转头也看见了。
脸色顿时就变了。


第17章 【1000营养液加更】
她已经有很久没有看见过霍溪淮了,现在的日子过得太顺心,都快忘了她还生过这么个晦气的儿子。
胡梅至今还对霍溪淮寻死之后霍家长辈在医院跟她对峙的场景愤恨不平,他倒是有手段,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能被送回霍家享福。
而她这个曾经霍家正正经经的媳妇,却因为她前夫那个固执的死脑筋而一分好处也没享受到过。
霍溪淮离开家里之后,胡梅听说那些长辈也没人想接手他,只能随便找个地方把他养着,她心才放下来,出了一口恶气。
现在看见他,满心里都是厌恶和瞧不起。
胡梅身上替继子刘光明背着书包,拍了拍他道:“理他干什么,早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了,马上要考试了,明明压力别太大,做不出来也没关系,海中的题本来就难,发挥不好也别怕啊,你爸一定会想办法给你送进去的。”
她理了理刘光明的衣领,没想到这位大少爷根本没听进去,拍开她的手,兴奋地从人群里挤到了霍溪淮面前。
胡梅脸色变了变,“明明!别跟他说话!”
但刘光明被溺爱大的人哪里听这些,他对这个小拖油瓶记恨老久了,好不容易才遇上一次,那可不得好好教训一下。
霍溪淮仰头看着他逼近,下意识恐惧地撑着花坛往后退了退,刘光明上去就用力一戳他的额头,把他戳得一个后仰。
“哟,小拖油瓶,你怎么也来海中啊?”他流里流气地把一条腿支在花坛上,不怀好意地说,“看见别人上学羡慕吗?哎呀,忘了你早就上不了了。”
霍溪淮脸色苍白,仰头看着他,撑在身后的手指紧抠着花坛边,阴影重袭上脑海。
他猛地起身就要跑,却被刘光明发现了动向,轻松一推就摁了下去,摁着他继续道:“哎别跑啊,咱们叙叙旧呗,你这一年过得怎么样?霍家给你多少钱了?你爸死了,那些人还认你吗?”
霍溪淮被他按着就开始微不可察地发抖,周围有人注意到这里了,而他目光看向胡梅,她只在一开始口头阻拦了一下刘光明,接着看见继子兴冲冲开始声讨他了,就别过头装没看见。
噩梦重现。
每一个环节都熟悉得可怕,他仿佛跨过前世今生的时间回到了那个逼仄的小杂物间,被刘光明用力推倒在地上。
恶魔步步逼近,外面的人充耳不闻。
刘光明好像这才看见了他肩上背的书包,故意露出夸张的惊讶,“哎呀哎呀,难道小学霸居然是准备来考试的?我的天哪,不会吧?你都多久没上过学了,来考试?”
“笑死人了,莫非你还以为还能在海中考个第一第二的把我比下去?我怎么记得上次你考了五百多名啊?”
他嘻笑着拍了拍霍溪淮的脸,帮他想起他离开学校前的那段时光。
父亲去世,生母迅速改嫁,继父和继兄接踵而至的暴虐,睁眼到天亮的每一夜,还有他缺考了两堂的那次期末考。
霍溪淮的拳头紧攥了起来,目光渐渐幽暗。
他已经重生了。
哪怕是丢了这次考试的机会,哪怕还有别的报复,他也要让刘光明得到惩罚。
得意的刘光明没注意到他已经无声地摸向了身后的一块坚硬的石头,看着霍溪淮脸上的表情他就觉得痛快极了,正要继续羞辱他几句,后脑勺就猛地一痛,差点让他眼泪都飙了出来。
“我艹!谁他妈打我?”
刘光明猛然回头,看见一个漂亮的女人站在他身后,表情傲慢而审视,涂着亮晶晶指甲油的手里拎着一个镶铆钉的木盒小方包,那就是把他痛得嗷嗷叫的凶器。
霍溪淮握着石头的手也骤然一松,怔住了。
刘光明还没来得及恼羞成怒,那个女人就先他一步开了口,气势逼人且居高临下:“你是哪来的傻壁,连我的人都敢动?”
错愕中,又是一包砸了下来,把他的脸打出了红印。
刘光明头一偏,不敢置信过后,当即怒火攻心,也不管大庭广众了,反手就要打她。胳膊还没举起来,却被人从后面制住了。
刚上完卫生间赶回来的司机把他手反剪住,冷汗涔涔道:“沈小姐,不好意思回来晚了。”
可吓死他了,大老远看见沈云棠跟人搁这撩架,他心脏都快蹦出来了,赶紧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来把这个逆贼制住。
霍宅配的司机其实都是保镖出身的,一身硬邦邦的腱子肉制服个人轻轻松松,刘光明本来还满头怒火想挣脱,可他发现这个人的力气大得恐怖,完完全全可以随手把他碾压得死死的之后,脸色就变得害怕起来了。
刘光明的神情几经变化,最后他突然扯着嗓子大喊:“你们打人!你们欺负学生!你们……”
周围的人刚被他吸引注意力,沈云棠就又是一下甩在他脸上,刘光明的嘴一下肿了起来,他张一下沈云棠就又是一下。
很快刘光明就不敢动了,用一种畏惧战栗的眼神看着她,嘴里呜呜呜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那女孩很漂亮,很年轻,看着很娇小,声音还特别甜美。
可在刘光明眼里她就不亚于一个黑道大姐大,手里还沾血的那种,打他都不带眨眼睛的。
看着他神情恐慌,沈云棠对他甜笑了一下,说:“欺负人是吗?那我可比你擅长。”
看她又要扬起手,刘光明彻底害怕了,呜呜道:“补要!补要打窝!”
故意没往这边看任继子发挥的胡梅也才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她瞳孔骤缩,扑过来抓住沈云棠的手,尖叫道:“你怎么能打人?这是我儿子!我要报警了!”
沈云棠每次遇到这些拉拉扯扯的人都很烦躁,只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十三万的裙子,打理一次六千六,等你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