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组最近拿下了一个重大的项目,正是炙手可热的功臣,以往每次做局请霍聿言他都不会拒绝,给足了他们面子。
因此,这次他也只是来走个过场,背地里已经定好了酒局,安排了人陪同,就等霍总一声答应。
霍聿言顿了顿,看了看表,想起自己今晚还要回家去的事。
不由一阵头疼。
他觉得他要是不回去,家里那个得把有八十年历史的院子给挖翻了。
况且他一向是个守诺的人,都答应过了,在回家吃和在外面吃之间,还是选择了前者。
于是他淡淡道:“不了,今天要回家。”
正在喜气洋洋替他开门的部门总监:“……啊?”
得意的表情就那么愣在了脸上。
霍总要回家?
开玩笑吧。
谁不知道霍聿言他太太脾气极差、作天作地,折腾得他一天都不想在家里待,在外面置了居所。
在太太圈子里,这位霍夫人都是个笑话,既没有自己的家底,又不得丈夫的喜欢,可以说就是个空壳。
不少人背地里嘲笑她,不知道这样一无是处的人怎么嫁给霍聿言的,真是撞了狗屎运了。
作为霍聿言的下属,他们对霍总的恋家程度再清楚不过。
那是都恨不得一辈子不回去,浪迹天涯的程度。
怎么今天突然就要回家了?
部门总监心里有点不得劲,想起那几个往他手里塞了不少好处的小明星,强陪着笑道,“霍总跟我们开玩笑呢吧,知道了,霍总不喜欢酒局,咱们今晚安排个高雅点的……”
“不必了。”霍聿言按下电梯按钮,“和太太有点事,恕不奉陪。”
把人影反射得一清二楚的金属电梯门就这么在他眼前合上了。
部门总监差点一头撞在电梯门上,愣愣看着自己的倒影,依然还沉浸在巨大的荒唐感和慌张之中。
霍总……真的……回家了?
为了他那个太太……回家了???
怎么可能呢?
-
挽着西装外套走进宽敞电梯里时,霍聿言还在想,一个月没见,不知道家里那位又换了几个厨师。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抵达霍宅时,已经快要八点。太久没回家,这栋建筑在他眼里都变得陌生起来。
院子里没有人,静悄悄的,不知道是不是沈云棠心情又不好了。
霍聿言按下密码,滴滴几下,门锁打开,大亮的灯光扑面而来。
他松开领口,将外套随手挂在衣架上,换了鞋进去。楼下也一个人都没有,霍聿言克制住无语,自己走进厨房,倒了杯水喝。
就在这时,“啪”的一下,整座房子里的灯一瞬间全熄了。
霍聿言一口水呛在了嗓子里,半杯都洒在衣襟上。
这是什么?午夜凶铃??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围的黑暗,沈云棠打算用这种欢迎方式来报复他?
他擦了擦脸上的水渍,转身去找开关,却猛地看见了打着手电筒的管家。
“……!”
霍聿言差点没吓得一拳过去。
还好管家及时出声,惊讶地压着嗓子道:“先生,您回来了?”
手电筒的光在他手中一转,对向了那张上了年纪的脸。
霍聿言:“……”
霍聿言:“好好说话,别打灯。”
管家赶紧把灯灭了,周围再次陷入黑暗,像极了老弗兰克被伏地魔杀死的那一晚。
霍聿言终于重整心情,按捺着烦躁问他:“又是搞什么名堂?提前过清明节了?”
管家的声音弱弱传来:“沈小姐说她要八点上床睡美容觉,屋子里不能有一盏灯亮。”
“……”霍聿言沉默,酝酿了很久言辞,才能咬牙切齿得不那么明显,“她什么时候说的?”
“今天。”
“……”
请问这除了针对他之外还有别的成立理由吗?
霍聿言抹了抹脸颊上的水渍,压抑着一腔怒气,道:“我去和她谈。”
“哎,哎,先生……”管家阻拦不及,叫苦不迭,“沈小姐已经睡了呀……”
看霍聿言那笃定了沈云棠是在跟他较劲的样子,管家知道自己是说不清了,只能盼望沈小姐发脾气发的小点,不要殃及他这个忠心耿耿的池鱼。
沈云棠睡得正深。
一入睡,那个和她断线的系统就又回来了,小心翼翼问她:“穿书的感觉怎么样?”
沈云棠瞪着它,还是那张漂亮得出奇的面孔,甚至还挺甜美,但就是让系统无端的害怕。
“……那个,有话好好说,您还会在这个世界停留很多年,咱们也要相处很久呢,好好说、好好说哈……”
还要停留很多年?
那她岂不是还要过很久这样的日子?
沈云棠都要委屈死了,她早就想骂这个破系统了,但她刚准备开怼,系统就又断线了。
黑暗里,有人大步走到了床边,压得床垫轻微下陷。
她的手腕被握住,有人压抑着怒意,在她耳边沉声问:“沈云棠,你想搞什么?”
还困乎乎的沈云棠被他丝毫不小心的动作弄醒了。
下意识的就轻吸了一口冷气,把手腕往回抽,但没抽动。
她这才反应过来有人在自己睡着的时候放肆。
沈云棠睁开眼,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倾身下来,似乎还准备把她叫起来。
她双眼还有些迷蒙,一边困得忍不住打哈欠,一边不敢置信。
居然连睡个觉都要把她喊醒?
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她都要气哭了!
什么破日子!穿进这书里之后连睡觉都不行了!
她气得就推了这狗男人一把。
也没多大力气,根本就推不动,反倒被霍聿言握住手腕,皱眉看她:“干什么?”
她反手就一巴掌上去。
“啪”的一声,很清脆,打在了男人的下颌上。
但那力气也软绵绵的,霍聿言只是很小幅度地偏了下头,随即便愣住了。
沈云棠……在干嘛?
在打他?
霍聿言还在错愕中,就听见被窝里的人嘤嘤嘤哭了起来。
她越哭越委屈,一边看着他掉眼泪,一边不停叭叭:“狗男人!”
“我连睡觉都不行了!”
“当你老婆有什么意思?就是让你欺负我的吗?”
她抽了抽鼻子,停了下,抱着霍聿言的衣袖给自己擦眼泪。擦完之后将他手臂嫌弃地扔了回去,用力推着他,“出去!滚出去!”
霍聿言被她推动了0.1厘米,尚在错愕中,仍未从沈云棠的反应中回过神来。
驱逐未果,沈云棠放弃了,恨恨地打了他一下。
“你怎么跟头猪一样啊?”
不仅沉,而且不配合她。
放在以前,谁敢不配合被沈云棠揍。
这么想着更委屈了,她埋在被子里又嘤嘤哭了起来。
把霍聿言哭得震惊错愕又迷茫不解。
第一个久久萦绕在心头的问题是沈云棠怎么了?
第二个问题是沈云棠在干什么?
她哭得忘我,霍聿言都忘了生气,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不烫,很正常。
他的手撩开了沈云棠的刘海,沈云棠顿了顿,更生气了,抬头又用力推了他一把,转身拉着被子躺下,把自己蒙起来。
连拱起的那一小团都写着“我在生气”。
霍聿言僵滞了很久。
突然觉得有点荒唐,慢慢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他疯了吧?是被沈云棠折腾的?
为什么会有一瞬间觉得她……有点可爱呢。
霍聿言迅速晃掉这个令人害怕的设想。
沈云棠这么一闹,他一下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都怀疑再听见他发出一分贝的声音,沈云棠就要开始踹被子,并踹他。
要不明天再说吧。
效率狂魔霍聿言破天荒地想。
安静了不知道多久,什么结果都没谈成的霍聿言颇有些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起身。
不知道地上有些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霍聿言刚直起腰,突然就滑了一下。
多年锻炼的敏捷让他迅速地抓住了支撑物,很快倒在床上,虽然事出突然,但也不至于太狼狈。
床垫很明显地弹了一下,霍聿言屏住呼吸,扯了扯领口,动作小心地坐起来。
希望沈云棠不要计较。
然而,棠不遂人愿。
她一下子掀开被子,揪住霍聿言的衣襟,手肘压着他倒下去,扼住脖颈,怒瞪着问他:“你还不滚出去!”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霍聿言头都快炸了,正试图解释,本就没关上的门被推开了。
“先生,沈小姐真的睡——”


第6章
管家等得十分焦灼,唯恐这两位在上面打起来。
他跟在霍聿言身后上楼,徘徊于门外,不停锤着手心。
在听见隐隐的哭泣声时,他并不敢细想里面发生了什么。
而当房间里传来一声巨响后,李管家浑身一跳,心态绷不住了!
坏事了,他们好像出现肢体冲突了!
为了不被事后追责,李管家一咬牙,硬着头皮做了事后诸葛,大着胆子推门而入:“先生,太太真的睡——”
很快他就为自己的行事周全而后悔莫及。
那两个在他脑海中已经展开械斗的人,此刻,赫然正姿势暧昧地躺在一起。
手电筒微弱的光打过去,只照出纤细的人影把另一个压在下面,揪着松开的衬衫衣领,令人遐想。
李管家只花了半秒就重新把门关上。
退出房间后,他还急促地大口喘气了几秒,然后才从劫后余生的庆幸中缓过来,整整状态,继续挺拔地拿着手电筒巡逻。
房间内,陡然被人打断又陡然恢复寂静之后,气氛更加的僵硬了起来。
霍聿言的呼吸都变得困难了,他被沈云棠压着,膝盖硌在他大腿上,被紧紧攥住的衣领卡着他的脖子,对方整个人的重量都落在他身上,他其实是想喊救命。
但哪想到李管家退缩得比光还快。
他想推开沈云棠,但这人不依不饶,他又不敢真用力,只能双手抵住她的手臂,感觉自己十张嘴也说不清:“是意外,我本来想走了,地上有东西滑了一下……”
“你怪我地毯滑?”沈云棠不敢置信,“你这都怪我?狗男人!”
霍聿言:“……”
他从没遇见过这么难缠的人,几乎快被她缠疯了。霍聿言在黑暗中冷静了一下,仰头深呼吸,决定先跟她认错。
“好,好,我是狗男人,”霍聿言认命地道,“我这就走,放我起来行吗?”
“不行!你把我闹醒的账还没算。”
霍聿言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我的错我的错,不该叫醒你,下次不会了,可以走了吧?”
“你还不让我种花!”
这属于是一口气翻旧账了,霍聿言也忍不了了,低喝道:“沈云棠!”
他攥住身前人纤细的手腕,将她推了下去,反客为主,显而易见的有点生气了。
然后沈云棠就安静了。
霍聿言在黑暗里看不清她的表情,身边陡然安静下来,还有点错愕。
接下来,发现沈云棠不再说话后,他僵坐着,又有些微妙的不是滋味,和特别奇怪的不自在了。
……
沈云棠被他吓到了?
他也没有很凶吧……应该。
……不会吧?
胆这么小?刚刚不是还挺胆大的。
霍聿言自己问了自己半天,更加不自在起来了。
虽然沈云棠是有点缠人,但他的语气好像也有点太凶了。
刚刚把她叫醒了就委屈得不行,这下被他凶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哭。
到时候就更头疼了,还不如现在语气软一点,先把她安抚住,免得以后翻旧账。
霍聿言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想法有哪里别扭,就这么说服了自己,为了家庭和谐与耳朵清静,大丈夫能屈能伸了第二次。
他抿着唇角,克服心理障碍,轻拍了拍沈云棠的肩。
沈云棠躲开他翻身了。
霍聿言难得感到自己是笨嘴拙舌的,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好了。”
话一出去他就觉得完蛋了,这哪像哄人,明明是“你闹够了没有”。
他手指尖紧了紧,脑子里有点空白,继续道:“我毕竟也是个男人,我……”
太完蛋了霍聿言,哪想出来的脑残发言啊?哄人就哄人给自己找什么面子呢?
霍聿言心里想的是抱歉好了赶紧睡吧,嘴上说的是有完没完跟谁闹呢,简直脑嘴分离。
他一边焦躁地呵斥着自己不要把事情挑大,一边控制不住嘴,大脑麻木地继续说:“就是这个意思,所以……”
“所以你是个男人?”
沈云棠转头瞪着他说。
霍聿言一梗。
“你是个东西吗?”女孩的音色甜美,软绵,“你推我?”
这句明显地带上哭腔了,霍聿言一下子就仿佛看见滔天业火在自己眼前熊熊烧起。
完了,果然惹上大事了。
他的手微微发抖了一下,接着就听见沈云棠继续问他:“所以你想说什么,‘我毕竟也是个男人’,不要碰我,丫头真想把你狠狠办了?”
霍聿言:“……”
霍聿言:“?”
他感到一种旷古烁今的震撼和荒唐。
这是什么文体……?
片刻后,他的大脑得出含义了,“腾”一下扯开身上堆叠的被子,站起身,低斥了一句:“胡说什么?”
霍聿言理着扣子,冷着脸地阔步离开了。
他没再往床上看一眼,大步回了客房,习惯性去开灯,按了几下没按开,才发现估计是管家把电闸给拉了。
霍聿言下颌紧了紧,按着开关的手指不自觉用力,只能摸着黑去冲澡。
直到洗头时掌心擦过耳廓,他才发现自己耳根居然淡淡发烫。
霍聿言顿住了。
水流稀里哗啦地流下来,黑暗里,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和沈云棠的相处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不应该是……
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隔着一张长桌对坐,各自不想看见对方吗?
他们结婚的时候就这么谈定的。
她再折腾他也不搭理,他的一切她也不能管。
如果涉及了底线,那就离婚好了。
所以上一次沈云棠闹得太过,他给予了警告,不要越过这条线。
于是沈云棠止步了。
可他今天回来,她却变成了现在这样。
李管家说得对,沈云棠的变化太大了,他甚至都有些模糊,这到底就是原本的被他忽略的沈云棠,还是被他逼急了爆发出来的人格。
……
现在的这个沈云棠怎么样?
霍聿言只想抽着冷气说,是个麻烦。
那这个麻烦可不可以接受?
他顿了顿,没继续想下去。
……
霍宅一大清早就有客拜访。
霍聿言在楼下看报,听见院子外的呼叫铃被按响了,示意人去开门,而他自己也将报纸叠好放下,等着这个意外之客进来。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早来拜访。
过了会儿,管家面色古怪地走了进来,“先生,是一个陌生男士。”
“不认识?”霍聿言问。
管家为难地点点头,看了他好几眼,尴尬地道:“……他说他是沈小姐的前未婚夫。”
霍聿言:“。”
不用说话,也可以看得出两人的心情是“哪来的神经病”。
放在以往,霍聿言应该毫无接待的想法,毫不客气地把他驱走。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心头痒了痒,有点想会会这个“前未婚夫”是什么样。
说不定可以了解到一些关于沈云棠性格转变之谜的线索呢。
霍聿言如此告诉自己。
等到那位男士被请进来了之后,霍聿言的盘问心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心头只有一个念头。
……怪不得沈云棠要和他结婚。
是他,他也逃。
前未婚夫梳着光滑的背头,一身略显局促的西装,拎着公文包,神情却透露着一种超脱外部条件的自信。
这种自信,是没几部龙傲天小说滋养不出来的。
前未婚夫把公文包放在Cornelio Cappellini茶几上,翘上二郎腿,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抱住膝盖边晃边说:“看起来棠棠嫁得不错,不说别的,至少有钱了。”
霍聿言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接过佣人给他泡的咖啡,托着杯子对着他礼貌示意了一下,说:“也有貌。”
他喝了一口,看见前未婚夫的二郎腿不晃了。
他不着痕迹地冷笑。


第一回 合胜。
但很快,这位前未婚夫就展开了下一攻势。
“其实棠棠这么多年过得很不容易,她想嫁一个有钱人家我能理解,就是想给她送个祝福,也问她一句,还记得我们三年前在乡下种的那棵树吗?她说树开花了就嫁给我,可惜现在,花开人不在了。”
霍聿言又闷头喝了一口咖啡。
他的手因为忍耐而发抖。
终于还是忍住了,没笑出声,依旧是那张精英的冷脸。
霍聿言开始怀疑自己可能是中了邪,才会依然坐在这里,听这个条件潦草的前未婚夫说一些仿佛失了智的挑拨言论。
他和沈云棠的夫妻关系是不好,可他好歹有智商。
商场上老谋深算的手段看多了,乍然见到这种把戏,他竟然觉得离奇的新鲜。
喝完最后一口咖啡,霍聿言的耐心也差不多了,准备送客,让这个神经病无功而返。
就在此时,楼梯上忽然响起了慢吞吞一下一下的脚步声,而面对着楼梯坐的前未婚夫,突然眼睛瞪大了起来,半晌后,不敢置信、又如获至宝地喊:“棠棠!”
霍聿言险些在二十四小时内报废第二件衬衫。
他将咖啡杯稳稳放下,转头看去。
穿着粉红兔子睡衣的女孩沿着楼梯走了下来,很显然还不太清醒,睡眼朦胧的。
在看见客厅里迎上来的男人之后,沈云棠猛然清醒了。
然后她站在楼梯上不动了。
她眨了眨眼,做梦一般看着那个亲密地喊着自己的油头男人。
甚至都生不起气了,心中陡然涌上一股剧烈的绝望和悲凉。
她就该在穿书的第一天找个地方撞死的。
或者昨晚就把这个男人勒死。
……她沈云棠的老公,居然这么,这么的丑。
霍聿言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脱力一般握着扶手在楼梯上坐了下来。
前未婚夫愣了一下,试探地上前了一步,“……棠棠?”
“别过来!”
沈云棠出离了愤怒地大声道,并摘下两只拖鞋用力地扔了过去,“滚啊霍聿言你个狗东西!”
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霍聿言:“……?”


第7章
昨晚太黑,没看见这狗男人的脸。
她以为作为一本小说的男主,再怎么也得有个刀削斧凿的标配才对。
没想到霍聿言他这么的丑。
不仅丑得额外出格,而且狗。
沈云棠快呼吸不过来了,抱着扶手,满心荒凉。
前未婚夫被拖鞋砸了个劈头盖脸,慌乱地进行了一下无效抵挡,等攻击结束后才放下手臂,十分困惑不解,再次喊了一句:“……棠棠?你干什么?”
沈云棠陡然用力抓紧了栏杆,双眼失神地喃喃道:“我去离婚,我现在就离婚……”
霍聿言:“……”
这背锅也背得有点过于离谱了吧?
沈云棠不认识他了?
他只不过才一个月没回家而已,沈云棠是得有多乐不思蜀啊?看不见老公的日子里快乐得把老公都忘了?
……比起这个猜测,霍聿言还是更宁愿相信另一个既科学,又离谱的。
……
他怀疑,沈云棠可能是双重人格患者。
现在出现的是她第二个人格。
……
那好像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霍聿言被自己大胆假设用心查证的精神说服了,捏了捏眉心,终于是起身,终结了这一场闹剧。
他上去握住前未婚夫的肩,不着痕迹地将他往后按了按,礼节性道:“我认为,您在我的面前喊我妻子棠棠这件事不太合适。”
前未婚夫顿了一下,转头和他对上,脸色有点微妙的难堪起来。
而脸色变化更大的是沈云棠。
上一秒,她还丢了魂一般苍凉地失着神。
而这道声音一出,她愣了一下,迅速抬起视线来,看了一眼。
然后从上打量到下。
……连霍聿言都忍不住抠紧了前未婚夫的肩膀,稍微的不自在起来。
沈云棠这是什么目光?
菜市场挑猪肉都没这么细致的。
而后,他明显看到沈云棠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般拍拍胸口,把劫后余生写在了脸上。
霍聿言:“……”他好像该高兴。
不过……在这张脸上,他应该确实还可以……吧。
霍聿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有点轻飘了起来,他强迫自己忽略沈云棠的目光,按着前未婚夫道:“送客。”
前未婚夫脸色变了变,“我还没——”
不等他说完,训练有素的李管家已经上前把他推搡出了门,随后把公文包也扔了出去。
而后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没有看见这一场离奇的纠纷,徐徐退场。
只留下霍聿言和沈云棠独处。
客厅里安静下来了。无言了半晌,霍聿言清了清嗓子,蹲下来,问她:“听说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名字不认识就算了,脸也不认识了。
沈云棠盯着他利落地点了下头。
“难记。”
“……”没想到她这么坦荡,霍聿言以为她至少会因为自己的反常而紧张一下的。他清咳了一下,掩唇道,“……其实也不是很难记。”
气氛实在太过安静,他顿了顿,还是没话找话地解释了一下,“聿,本意指书写用的笔,下笔成章的意思。”
沈云棠低下头去:“好的霍笔。”
霍聿言:“……”
他跟沈云棠说不通了。
这直接给他换了个种族呢。
他忍了忍,决心沉声步入正题。
——“也不认识我的脸了?”
沈云棠又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霍聿言正屈膝蹲下来注视着她。
这个人同样是梳得整整齐齐的背头,但好歹不油。发际线漂亮,鬓角干干净净的,眉浓且长,鼻骨挺拔,唇线利落。
衣服也挺合身的,铁灰的衬衫和黑色长裤,也没有什么离谱的搭配。
……还好,还好。
沈云棠这才把他的声音和昨晚那道对了起来,还好不是那个油头人。
对于霍聿言的质问,沈云棠毫不心虚,坦荡得不能再坦荡:“你长得也不好记。”
“…………”
好吧。好吧。
霍聿言暂且忍耐下来,心知沈云棠是要强词夺理掩瞒她双重人格的秘密,能理解,能理解。
他正要再进一步,问那个前未婚夫是谁,沈云棠就比他先一步开口问:“那个油头男是谁?”
霍聿言:“……”
霍聿言:“我也想知道。”
沈云棠惊讶了一下,“你不是霸道总裁吗?为什么不能直接派人追上去掘地三尺查出他祖宗三代?”
“……谢谢高看,我一般不违法。”
她点了下头,“那你违法的时候告诉我。”
“没有那种时候!”
霍聿言实在忍无可忍,他真的很想看看沈云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她是和正常人的脑回路构造不一样吗?
沈云棠突然“呀”了一下。
系统又来找她了。
心急如焚的系统赶紧把原书内容在她眼前翻了一遍,“看见没有,那个油头男是前未婚夫,前未婚夫!是原主的后妈给她安排的!”
她恍然大悟。
等到系统断线后,她平铺直叙地说:“啊呀,我突然想起来了,油头男是我后妈安排的前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