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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只让超人救援那些被掩埋在废墟之下的哥谭居民也好啊。
蝙蝠侠沉默了。
他站在楼顶注视着下面的那一片片废墟，耳边仿佛听到了谁的呼救声一般，有时清晰有时模糊。
这一天过的实在是有些……猝不及防。
地震来的太过突然了也太过巧合了。
林赫明明那么长时间都在韦恩庄园停留，偶尔几次会跑出去玩，这几次里往往仅有一次是和她自己的朋友出去玩。
但偏偏这么小概率的事件撞上了哥谭这次的地震。
但凡林赫她待在韦恩庄园蝙蝠侠此时都不会担心——就算她因为地震而发现了暴露出的蝙蝠洞也没关系。
至少在韦恩庄园的话她的安全可以保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们现在甚至还不清楚林赫具体情况。
“蝙蝠侠？”芭芭拉没听到蝙蝠侠的回应，又叫了一声。
“超人在外太空出任务。”蝙蝠侠回答道，“大都会现在正被其他人接管。”
一直以来他不希望有人插手哥谭的原因其实很复杂，其一确实是他将哥谭划在了自己的庇护之下所以不希望其他人插手。但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深知哥谭需要的并不仅仅是当下的拯救。
只是制止犯罪并不能扭转哥谭的情况，哥谭最需要的是笼罩在每一个人头顶的恐怖阴云——让那群罪犯永远惶恐不安的阴云。
如果遇到什么事情他就请求其他人援助，那他在哥谭成为恐怖化身的计划就半步迈进了失败的大门。
但是现在……
“我已经向联盟发送消息了，但是他们赶过来需要时间。”蝙蝠侠最终说道。
【但是他其实挺关心家里的每一个人的，虽然一般情况下看不出来。】
【而且说实话，有时候他真的挺浪漫的，他曾经带着我们去看星星——而且是坐的私人飞机。】
【星空很美。】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蝙蝠侠。”芭芭拉叹了口气道，“我一直这么相信着。”
“如果再有什么进展我会及时通知你的，那么我现在去联络罗宾了，真希望他们一切顺利。”
蝙蝠侠没有回答芭芭拉的话，他只是沉默地从楼顶一跃而下，继续进行着搜寻工作。
虽然他有很多担心的事情，但是此时此刻有更需要他做的事情。
【我之前是不是说过他不太擅长表达？喔，其实认真来说的话，他仅仅是不擅长说“我爱你”“我信任你”这种话罢了。】
【他更擅长用行动来表达。】
“不得不说，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认真。”林赫想起了那次外出看星星的经历就感觉有点好笑。
带着他们坐直升机去看星星什么的，这听起来还挺离谱的。
尤其是在布鲁斯拒绝承认这是带他们观赏星星放松心情，而是说这只是想让达米安完成他的作业——关于星空观察报告的作业。
哈，达米安当时的作业分明是植物观察报告。
因为林赫那天跟着阿尔弗雷德在花园浇水，所以她对一脸严肃正经跟在她后面对她浇水动作指指点点的达米安印象深刻。
菲丽丝有些羡慕，然后也对未来的弟弟或者妹妹更加期待了。
不过想起了她的还未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菲丽丝也就联想到了林赫的家庭。
她好像也有一个弟弟？
“弟弟是什么样的人？”菲丽丝好奇道，“他会很调皮吗？还是很乖巧？”
虽然在黑暗中菲丽丝看不到林赫的表情，但是林赫还是摆出了古怪与微妙的表情。
乖巧？开什么玩笑呢。
调皮？这程度太轻了。
“他是一个不可爱的家伙。”林赫最终评价道。
【这是一个大多数情况下就算是在关心你，说出的话也像是在嘲讽你的家伙。】
【但他也不是没有体贴的时候，有些时候他还是挺可爱的。】
“夜翼！”
正在与很多手持枪械的人对峙的夜翼没有扭头，但是从声音他已经辨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罗宾？”夜翼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芭芭拉会叫在附近的红头罩来帮忙，但没想到最终抵达的却是罗宾一个人。
同一时间，隐藏在人群中的稻草人也发现了来帮助夜翼的人。
“哥谭已经不属于蝙蝠侠了。”他鼓动周围的人群说道，“在地震发生之时，哥谭就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
他的声音在周围人的耳边清晰地回响。
“如果不拿起武器，那么死亡的将是我们！如果我们不先攻击，那么我们永远都无法得到救赎！”
罗宾一把将自己的兜帽拉下，甩了甩脑袋后轻盈地落到夜翼的身后。
看到这个堪称“邪教”现场，再加上刚刚稻草人发表的言论，罗宾出言讽刺道：“我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被小丑同化了，我猜他需要我们出钱为他买一个小丑红鼻子。”
“我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难以处理的局面，夜翼。”罗宾有些嫌弃地说道。
夜翼也挺无奈的。
他因为收到消息出门太过匆忙，有很多小玩意并没有带在身上。他倒也不是没办法解决这里的所有人，只是会耽误一些时间而已。
如果是往常耽误些时间自然没什么事情，但是现在时间一分一秒都很珍贵。
“你可以离开了。”罗宾缓缓抽出他的长刀，即使面对着那么多人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你有你该去做的事情，夜翼。”
“我可以相信你，对吗？”夜翼低声问道，“虽然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说，但是，上帝啊，我不想体验失去任何一个人的感觉，罗宾。”
“你知道你身旁现在站着的是谁吗？”罗宾毫不客气地回答道，“比起担心我，你应该先担心一下那个家伙才对。”
“向我保证——你会把那个家伙带回来。”
【听说在他刚来的时候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家伙，真难想象啊。】
【看着现在的这个虽然有时候会很气人，但在别人气你的时候冲的比你都快的家伙，完全想象不出提姆所形容的那个小恶魔样子。】
“你知道我最害怕什么吗？”罗宾将所有被煽动的家伙击晕后，他挥了下手里的刀，将刀尖指向没什么动静单纯只是看着他的稻草人，问道。
“不过我想你大概猜不出来。”
第125章 废墟之下（五）
菲丽丝有些疑惑，她拽了拽突然停下的林赫。
林赫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再次收到了来自游戏官方的邮件信息。
这个时刻，终于来了。
在邮件中官方告诉她，他们的程序以及编写完毕，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给她挂上一个debuff让她持续掉血，最后角色死亡。
这样在他们新编写的程序的帮助下她就可以顺利脱离这个世界了。
怎么说呢，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面临这个“最后通牒”的时候，她的心情还是非常的复杂。
虽然早就有过猜想，有过她大概支撑不到被救出的时候的猜想，但猜想真的变成现实的时候她还是感到了失望。
即便已经留下了遗言一般的录音，但是如果可以，她还是想和家里的人好好告别。
在她收到邮件的时候，那个官方所说的debuff也已经挂在了她的人物状态栏中。
不过血条的削减量并不是很快，看样子她倒是还能再多撑一会儿。
察觉到菲丽丝扯自己衣角的动静后，林赫勉强打起精神，故作轻松地说道：“我们刚刚说到哪里啦？”
【喔，家里的男孩子们说完了，接下来就是女孩子了。】
【我得说，卡珊她是一个很帅气的女孩子，我很喜欢她。】
穿着睡衣的卡珊德拉端着水杯正有些困倦地喝着水，她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她今天的工作刚结束。
看了眼外面还暗着的天空，卡珊德拉拿着水杯准备回卧室睡一会儿补充一下精力。
在往卧室走的时候，卡珊德拉的思绪飘到了海对岸的哥谭。
哥谭的其他人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呢？现在那边大概是下午吧？
其他人她不好猜测，但是根据她对林赫的了解来看，林赫应该是窝在沙发上拉着谁看电视剧。
最近林赫迷上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电视剧，甚至还推荐给她了不少，而且昨天还给她发消息说等她下次去了哥谭要和她看一个晚上的电视剧。
卡珊德拉有些头痛。
她不知道该怎么合理的拒绝林赫这个热情的通宵邀请。
不知道用亲手制作的甜食还能不能起到贿赂的作用，卡珊德拉最近学会了一种新的甜品制作方法，她觉得林赫也许会喜欢。
当卡珊德拉走进卧室并关好门后，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仿佛有什么事情在遥远的地方发生了一样。
【虽然有时候她会说出一些并不好笑的冷笑话，但这在我看来也是她可爱的一点。】
【她还会亲手给我做甜点，而且手艺真的很不错。】
【唯一遗憾的大概是她大部分时间都在香港……如果能有更多的相处时间就好了。】
【如果能有更多的相处时间的话……】
一声清脆的响声唤回了卡珊德拉的注意。
卡珊德拉低下头看过去——她手中刚刚拿着的玻璃水杯现在已经变成了地上的碎片。
她注视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实话，卡珊德拉并不知道这种预感究竟代表着什么，但是这种预感已经强烈到让她感到有些心慌。
卡珊德拉甚至顾不上收拾地上的碎片，她直接跨过去拿起了桌上放着的手机，熟练地输入了一行已经被她熟记在心的数字。
【赫莱娅？】
【……赫莱娅？你睡着了吗？】
无人接听。
也许是林赫看电视剧看入迷了。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出现过。
于是卡珊德拉重新输入了另一行数字，给芭芭拉打去了电话。
卡珊德拉耐心地等待着，她听着那边传来的等待音，坐在床边静静地等待着对方接通电话。
在等待的时候，她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慌感。
……
……
林赫其实还没有登出，她只是因为血条过低陷入了有些昏沉的状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条过低引起的幻听，她好像听到废墟外面传来了什么声音，而且听起来似乎是在向她这个狭小空间靠近一样。
轰鸣声，嘈杂声，似乎还夹杂着菲丽丝呼喊她的声音。
不过很快这些声音都逐渐远去，就像是她和世界之间有了一层隔膜一样。
【10%】
林赫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她好像看到了白色的光亮。
但是怎么可能呢，她和菲丽丝现在在废墟之中，陪伴着她们的只有黑暗。
……好像有人在叫她。
【9%】
其实林赫现在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景色了，她的视线中满是黑色的色块，甚至连她跟前的菲丽丝的脸都看不清。
不过她却还是努力抬起头向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在刺眼的白光中，她恍惚地看到了一个半蹲着的身影。
【8%】
这个身影有些熟悉……他是谁？
他在喊什么？
林赫现在已经没办法思考什么复杂的事情了，但是在对方将手伸向她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艰难地抬起手。
【7%】
触及到了对方的指尖，然后林赫感觉到对方用力地抓住了自己的手。
他的手指有些冰冷……他很冷吗？
林赫想道。
【6%】
当被这个人抱起来的时候，林赫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大概是被救出来了——虽然时间似乎有些晚。
她看不清救她的人是谁，只能模模糊糊听到周围嘈杂的声音。
虽然看不见也听不清声音，但是林赫还是从对方小心翼翼抱着她的动作中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5%】
“是父亲吗？”林赫问道，“还是迪克？杰森？”
她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实话她已经在用自己最大的声音说话了，但是她感觉自己好像只发出了一串气音。
【4%】
“……是迪克。”
也许是回光返照，林赫虽然眼前还是有些模模糊糊，但她这次听清了对方的话。
【3%】
林赫有很多想问的问题。
比如你怎么从布鲁德海文来哥谭了？那个小女孩菲丽丝现在怎么样了？其他人呢，他们有没有受伤？
但是她已经说不出来了。
之前说的那句话似乎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
【2%】
林赫很想睁开眼再看一眼迪克，但是不管她怎么努力，她都没办法看清眼前的一切。
有些遗憾。
【1%】
……好像，下雨了？
林赫感觉到有雨滴落在她的脸上。
【0%】
她也许是睡着了，就像往常一样。
第126章 你不在的世界（一）
杰森将窗帘拉开了一些，窗外的阳光顿时倾泻下来。
不同于哥谭经常出现的阴天，纽约今天的天气十分晴朗。
原本已经习惯房间里的昏暗的杰森突然感受到外面略带温度的阳光时还有点不适应地眯了下眼睛。
杰森就这样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喧闹的街道，看着远处那浅蓝色的天幕。
在杰森静静注视着远处的景色时，浅金色的阳光从他身旁漫过，温柔地落在他床头柜上放着的相框的一角，似乎是在留恋着什么。
但这束阳光似乎又怕惊扰到什么，只照亮了相框的一角，而其中相片上的人影依旧隐匿在昏暗中。
注视着外面的景象，杰森的思绪渐渐飘远。
他想了很多事情。
在担任罗宾和蝙蝠侠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蝙蝠侠就曾告诉过他——当他穿上这身制服的时候，他就得接受当罗宾的危险与责任。
虽然现在他已经不再是罗宾而化身为了红头罩，但这句话也许依然适用。
当时的他对蝙蝠侠所说的话并没有什么额外的感触——面对危险，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他对于此事早就有觉悟了。
他并不惧怕死亡。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不，也许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当他穿上这身制服的时候，除了自己所面临的危险与责任外，他还需要面对无数的离别——陌生人的离别，伙伴的离别，家人的离别。
死亡本身其实并不可怕，让它可怕的是那种与珍视之人阴阳两隔的痛苦，以及那种即使在时间的冲刷下依旧不曾褪色的思念。
距离哥谭的那场灾难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如今的哥谭已经在多方的帮助下恢复了原本的秩序。
失去生命的人长眠于地下，失去家庭的人或许悲伤地继续前行或许麻木地继续生活。
时间就像是奔流不息的河流，不管是谁失去了多么重要的人都不会让它停下前进的脚步。
……也许未来不会记住过去，但是他们会。
杰森又将窗帘拉开了一点。
外面的天空让他想起了一个人的眼睛。
涌入房间的阳光终于将整个房间全部照亮，包括那个一直被放在杰森床头柜上立着的相框。
相框中存放的照片色彩明亮，仿佛就是截取了昨日的片段而留下的影像一般。
照片上的那位挽着杰森的金发蓝眼姑娘抿着嘴扬起一抹微笑。
笑意写在她的脸上，似乎就连眼眸都因为她的快乐而明亮起来。
杰森从窗边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刚好看到了那被阳光笼罩的相框，他走过去将那相框从小木柜上拿了起来。
他看着那张照片，就静静地看着，安静而沉默。
这个相框以及里面装的照片保存的很好，能看出其主人非常小心地对待它们。
也许正是因为这份保护，时光没有在这上面留下过多的痕迹。
但是在照片中这个永远笑容灿烂的女孩，却被时光温柔地埋葬在了那个并不美好的春天。
杰森自嘲般地笑了笑。
即便是现在，他看到这张照片还是会有复杂的心情涌上心头。
明明拥有着足以战胜敌人的能力，但是在天灾面前却依旧是无力的。
这一场意外的离别，以谁都没设想过的方式突然将临。
……突然到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去怪罪谁。
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但有关那场大地震的回忆依旧清晰，那种得知噩耗后痛苦的心情直到现在都仿佛还能感受到余韵。
失去了一个并不知晓他们夜晚身份的家庭成员，他们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掩盖自己的行踪了，再也不用想各种理由去拒绝对方的一些奇思妙想了。
但是他们并没有为此感到高兴，也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
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被痛苦笼罩的其他人都好像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但是他们每个人都心知肚明——那场意外带来的伤痕并没有愈合，他们只是默契地将伤口藏了起来，对此缄口不言。
也许只能等待，让时间抹平一切。
也许时光长河会洗净悲伤的过去，会让那痛彻心扉的画面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但是那些曾经拥有过的温暖回忆却永远不会因此而褪色。
那些明亮的回忆就像是璀璨的星光，永远不会在时光的侵蚀下褪去光芒，反而会在时间的沉淀中愈发明亮。
就像他们后来从小蝙蝠手链中所导出的林赫最后的留言中所说的那样。
【虽然抱着遗憾，但是永远不会后悔相遇。】
“嗡——”
被杰森随手扔在床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杰森将相框小心地放回原处，这才伸手轻松拿起手机接听了电话。
“我在楼下，如果你十分钟不下来的话我就要先走了。”提姆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耳中，“我去哥谭还有事情要做。”
“哈，得了吧小红，说的好像我不知道你打算干什么一样。”杰森一边毫不留情地说着一边将那个相框小心收好装进了背包中。
他和提姆此时都在纽约，正好也都顺路要回哥谭。
而且回去的目的也是一样的。
“我现在就下去。”
……
……
回到了哥谭后，杰森没有直接和提姆一起回韦恩庄园，他在中途下了车。
他先是在路过的花店中买了一束白色的百合花，然后穿过一条条街道，最终走进了一个纪念广场。
这纪念广场的中央立着一座刻着字的石碑。
那是一座纪念碑，是为了纪念在哥谭大地震中失去生命的那些人们而立起的石碑。
杰森将那束百合花轻轻放在石碑下。
他明明早在进入这个纪念广场之前就有所准备，但看着这座纪念碑，他的耳边似乎又回响起了林赫在最后留下的话。
【虽然稍微有些遗憾，遗憾没能和你们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
【但是我一点也不后悔来到哥谭——因为在这里我和最好的你们相遇了，在这里我和你们一起走过了一段快乐美好的时光。】
杰森看着纪念碑有些恍惚。
这已经是死亡第二次让他和他所重视之人阴阳两隔，无法相见。
……而这一次，被留下的人是他。
第127章 你不在的世界（二）
明明不久前还是阳光明媚的晴朗天气，在短时间内天空却迅速阴沉下来。在提姆抵达韦恩庄园的时候外面已经飘起了如同透明的细线一般的雨丝。
暗沉的天空，但韦恩庄园内却点亮着暖黄色的光辉。
提姆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撑开了一把纯黑色的雨伞，有些漫无目的地漫步在花园中。
每走过一处地方，他就能想起过往的一些回忆。
自从那次大地震后提姆就没有来过这片被林赫划给她自己的地方，今天是提姆第一次绕到这边来看她曾经种下的满天星。
林赫种下的满天星，似乎被照顾的很好。明明花朵那么小，色彩也是并不艳丽的白色，但却依旧灿烂的开放着，就像是满天的星星。
提姆在这片开得灿烂的满天星花丛旁停下了脚步，撑着黑色雨伞的他注视着这片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想起了当时林赫拉着他来种满天星时所说的话。
【满天星这种花开得很慢，但是凋落得却最晚——它的花期可是很长的！】
在回忆中，那天阳光灿烂，站在窗前期待地看着外面的林赫被金色的阳光笼罩着，整个人都变得模糊了起来，只有那双眼眸依旧熠熠生辉。
笑意似乎融在她那明亮而澄净的蓝色眼眸中。
【虽然暂时看不到它开花，但是当它开花后我们能看好久，这听起来不是很棒吗？】
暖色调的回忆如同被突然急促起来的雨惊走了一般迅速退去，提姆回过神来，他原本记忆中那片光秃秃的土地如今已经生长出了宛若夜幕繁星的满天星。
但是种下它的人却已经无法履行其要来天天观赏的承诺了。
那些回忆就像苦涩的海水，在你触发它时它便席卷而上，直至把你整个人都淹没在这并不美好的情绪中。
但不管回想起了多少的往事，提姆的表情依旧冷硬。
在成为夜晚的维护秩序之人的这段经历中，他早已习惯了将一切脆弱的情绪隐藏在心底——不过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个什么美好的习惯。
而且拥有这种习惯也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提姆的心情有些糟糕——每次的下雨天他都是如此。
其实在之前他对下雨天并没有什么抵触之情，下雨的天气顶多是对他常规的夜晚行动增添了一点麻烦罢了，只是这点麻烦并不能让他对下雨的天气产生厌烦的心情。
……也许是因为下雨的天气总会让人想起什么无法挽回的过去。
作为全家最清醒的人之一的提姆，他曾一度认为自己可以理智地将林赫与自己划分开来。但事实是，在得知林赫死去的消息后，他感到了一股让他无比熟悉的沉重的痛苦。
那是一个和他们没有一丝相似的人，她不曾参与过他们夜晚的工作甚至也不曾知晓他们夜晚的危险——她只活跃在他们白天的时光中。
但是当生活中失去了那个活跃的身影后他们都能明显感觉到，有什么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提姆知道，不管是自己还是其他人，他们都不是那种沉溺于过去的悲伤的人。
他们也许会陷入一时的痛苦与悲伤，但是他们却也比谁都清楚该如何在满身伤痕的情况下继续站起来向前走。
只是，有些已经养成的习惯并不是说改就能改掉的。
之前的时候，阿尔弗雷德甚至还会在早晨多准备一杯牛奶。不过当阿尔弗雷德将所有牛奶端上桌后他就立刻发现了这一失误。
提姆记得很清楚，阿尔弗雷德笑着将那杯多余出来的牛奶放在了达米安的前面，并告诉达米安想要长高就要多喝牛奶。
虽然他们对于这杯牛奶多出来的原因都心知肚明，但并没有人说出来。就连对牛奶没什么兴趣的达米安也只是拧着眉盯着那杯多出来的牛奶看了半天，最后面无表情地将它解决掉了。
提姆撑着黑色的雨伞在雨中慢慢向前走着，他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在他身后，夹着冰凉雨丝的风吹动那一簇满天星。这些脆弱的小花，即使被风吹雨打却依然挺立在原地。它们摇晃着雪白的花朵，仿佛是在和谁说再见一般。
走了不知道多久，提姆终于停下了脚步。
在他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石碑，即使隔着一段距离，甚至隔着一层水雾一般的雨，提姆也能看清上面刻着的字迹。
「赫莱娅·韦恩」
鎏金色的字迹即使是在昏暗的下午也依旧明亮，就像是长眠于石碑下的女孩的发色一般。
提姆站在原地没有靠近。
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独自来到这里。
也许过了一秒钟，也许过了十分钟，提姆终于再度迈开步伐向那一直沉默等在原地的石碑走去。
走进了之后提姆才突然发现，在石碑下面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小盒子的里面则是同样制作精致的提拉米苏。
——似乎已经有人来过了。
提姆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他能感觉到，当自己目光停留在那盒提拉米苏上之时，在他的心底涌动着一股情绪——这情绪好像立马就可以被他压制平息，但又好像无法被控制一般即将冲破他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