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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开玩笑。”她说。
“给我理由。”
“太累了。”
“因为跟我在一起太累,所以才要给贺明澜打电话诉苦是吧?”
喻幼知瞳孔微张。
“他给我发信息,让我多注意你最近的心情,”贺明涔冷笑两声,“我还要怎么注意?我为了打工,这学期都快要挂科了,你能和贺明澜煲电话粥,却固执得却像个哑巴一样不肯联系我。”
“那你又联系过我吗?”喻幼知忍不住反驳,“每次吵架以后就是好长时间的不联系,这种感觉就跟上刑一样你知不知道?”
她说着说着嗓子就哑了,埋头啜泣起来。
从一开始她的做法就错了。
光是听席嘉说贺明涔在那家有种族歧视的餐厅打工的事,她就已经受不了了,自责和心疼已经快要把她的整个人都给吞噬掉。
小少爷曾经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当初她只是想把他从高处拽下来,然而此刻她只是后悔自己把他给拖下了水。
如果没有她,他现在该过得有多好。
贺璋的阻拦,甚至于那只来历不明的打火机,席嘉也好,贺明澜也罢,都比不过她对他们之间的那种遗憾和无能为力。
遗憾他们曾经有过那么美好的时光,却无能为力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朝着一条死路走去,眼看着那些美好慢慢在争吵中被消磨。
他们或许是走不下去了。
贺明涔也哑了声音:“……你以为就你这样吗?”
他们的想法其实都一样,也同样想不通。
不过就是想让对方先低个头,怎么就那么难呢。
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倔呢。
“你自己想想,哪回不是我找借口先联系你,”贺明涔低头,闭眼扶额,绷着牙关说,“我都快想不到新的借口了。”
对任何人都没有过的退让和妥协,他已经无数次地给了她。
可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和脾气在,没有办法卑微道歉,也没有办法真的无条件事事包容她。
贺明涔不是不知道她也过得辛苦,他也很清楚她不是真的想吵架,可是往往情绪一上头,谁都不想服软,只想让对方认输。
好不容易这一次是她主动联系,把他叫来公寓,结果却是说分手。
年轻的爱意就像两簇鲜活的烟火,从海底升至天空交汇,以为永不熄灭。
可当喻幼知满脸疲惫地对他算了吧的时候,贺明涔恍惚想起,当初她说喜欢自己时那鲜活的样子。
爱意在最年轻炙热的时刻,他们都在想,我这么喜欢这个人,怎么会舍得跟这个人吵架呢。
现实却给了他们一个狠狠的耳光,他们不但舍得吵,甚至还舍得用最激烈的措辞去指责和折磨对方。
确实,不止是她,他也累。
挽留对他而言是对自尊最卑微的践踏,于是他冷冷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然后喻幼知洗了碗,离开公寓前她轻轻带上了门,甚至没有引起多大的动静。
公寓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一想到这座公寓里再也不会有喻幼知的身影,两人常常腻在一起的沙发以后也只有他一个人坐,贺明涔心脏一紧,巨大的窒息感瞬间袭来,快叫人喘不过气来。
他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起身追了出去。
喻幼知想把两个人的关系停留在一个体面、不那么难堪的节点,而他却想着去他妈的体面,就这么一直互相折磨吧,一直折磨到所有的感情都消磨殆尽,等彻底变成仇人的那天再考虑分手的事。
然而她却好像是跑着走的,下楼的时候已经不见人影。
贺明涔站在公寓楼下,慌张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
幸好她接了。
“我们再谈谈,”他哽着声音说,“等过几天我们冷静下来了,再谈谈,行不行。”
这真的已经是他的底线。
电话那头里,喻幼知突然哭出了声。
然而她却没等他冷静下来,转眼就将他残忍地独自一个人抛在了国外。
回国后,实在思念到不可抑止的时候,她也会忍不住打电话给贺明澜,找他打听贺明涔的消息。
原来分手真的会要了人的半条命,会感觉不到饿、吃不下饭、喝不下东西,几天就能瘦几斤,心里空落落的冒凉风,对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常常发着发着呆,眼泪就突然下来了,就因为莫名其妙又想起了那个人。
得知他过得不错时,又做回了小少爷,她既欣慰,却又难受。
没有她,他果然会过得更好。
-
喻幼知睁眼的时候,时间还是半夜。
她的枕头湿了大半,眼睛也有些疼。
茫然地坐起身,透过从窗外落进来的夜色,勉强看清了现在所在的地方。
这是她租的房子。
因为贺明涔的那通电话,她想起了最不愿意回想起的事,然后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起身给枕头换了个新的枕套,又将被打湿的枕头丢进了洗衣机,喻幼知精疲力尽地再次躺回了床上。
之后的几天里,她一直有些浑噩,就连上班的时候都提不起什么精神,老沈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她说不出口所以然,总不能说是因为贺明涔,只能点头。
“请病假吧,你这状态也没办法做事啊,”老沈说,“这几天要再提审一次岳局长,他家里人收到消息了也会来,你之前在学校见过他儿子女儿,我怕那两个小孩要是知道你当时去学校接近他们是为了找证据抓他们的爸爸,到时候会对你说点什么不好听的话,这事儿我交给小丁,正好你也回家休息吧。”
喻幼知懵了几秒,才迟钝地想起来岳局长是谁。
是她在查的贪污案的嫌疑人,当初去学校找他的一对儿女,还是贺明涔帮的忙。
喻幼知顺水推舟,干脆就请了好几天的假,就这样一直在家待到贺明澜给她打来了电话,提醒她明天就是订婚宴。
就因为贺明涔那天晚上的那通电话,她居然连订婚的日期都忘了。
第二天是周末,喻幼知起了个大早。
她没化妆也没打扮就出了门,反正到了酒店,会有人负责帮她打扮的。
到了酒店之后,工作人员引她去了换衣间,各拿出了两种款式的订婚礼服,问她想穿哪种。
“都行,”她说,“都很好看。”
工作人员笑着说:“那您就都穿上试试吧。”
先试的旗袍,然而她这几天窝在家里没怎么吃饭,肚子那里稍微松了点。
喻幼知有些尴尬,说是要控制体重,没胖,反倒瘦了。
现在改尺寸也来不及了,旗袍上夹上收腰的夹子太明显,工作人员破遗憾地说:“您穿旗袍真的很好看,可惜了。”
没办法,只能换上雪纺的礼服裙,收腰的小夹子可以藏在纱里,不容易被发现。
换好衣服,又坐在镜子前化妆,化妆师问她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眼下的颜色挺重的,得多打一点遮瑕才能遮住。
别人订婚前都是疯狂包养敷面膜生怕当天自己不够漂亮,喻幼知倒是心大,全靠化妆师妙手回春。
等差不多都化好后,化妆师把昏昏欲睡的喻幼知推醒。
化妆师问:“这个妆您还满意吗?”
喻幼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想自己平时的化妆技术得有多烂,怎么她给自己化妆和化妆师给她化妆,效果会差得这么多。
“满意。”
别说黑眼圈了,就连苍白的脸色都被粉嫩嫩的腮红给遮住了。
一切搞定,工作人员功成身退,说等订婚宴开始的时候会有人来叫她,在这之前让她在酒店房间里休息。
说是休息,可是连头发都做了发型,也不可能就这么大喇喇躺在床上。
她只得坐在桌子旁,手撑着下巴,以十分不舒服的姿势勉强小憩。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她迅速睁开眼,以为订婚宴要开始,立马起身去开门。
然而打开门,门外站着的不是工作人员,也不是贺明澜。
是一身宾客打扮,穿着黑色西服的贺明涔。
喻幼知愣在原地。
她以为他今天不会来的。
而且因为那通莫名其妙的复合电话的事,她暂时也没有做好和贺明涔面对面的准备。
因为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她的心就乱了。
“你……”
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什么来,在审讯桌上能跟嫌疑人打太极的喻检察官在他面前也只能嘴拙。
正当她还在脑子里整理措辞的时候,贺明涔已经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
从来没见的精致妆容,以及盛装打扮。
裙子再长点拖个地,脑袋上再戴个白纱,就跟结婚差不多了。
他扯唇笑了两声,也不等她说什么,直接攥住了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喻幼知就这么被他带出了房间,往前走了好几米后才后知后觉地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贺明涔没搭理她,带着她来到电梯门口,按下电梯键。
喻幼知还处在懵圈当中。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他侧头看她,淡淡道:“抢婚,看不出来?”
喻幼知以为自己幻听,直到电梯门开了,他拉着她就要往里走。
她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就这么和贺明涔在电梯门口拉锯着,说什么也不肯进电梯。
贺明涔没了耐心,直接问她:“走不走?”
喻幼知睁大眼:“你疯了吧,这又不是演电视剧。”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要回房间。
“我给了你自己走路的机会,是你不要的。”
男人在她背后不冷不淡地说了句,话刚落音,他长腿一迈,三两步追上,一把又将她拽了回来,然后稍蹲下身,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双腿腾空,视线一下子高了起来,到与他的身高平齐的地方,喻幼知看着眼前男人,抖着腿挣脱。
“喂!”
贺明涔皱了下眉,警告道:“我左手不能用劲,你老实点。”
她果然一下子就不动了。
实在怕伤到她的左手,喻幼知左想右想,不得不妥协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贺明涔不为所动:“你觉得我会信?”
“我说话算话。”
喻幼知左右看了眼这层的走廊,还好暂时没人过来,不然被人看到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先稳住他,好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他将她直接抱进了电梯,然而电梯门已经关上,他还是没有放她下来。
电梯来到下一层,贺明涔抱着她又走了出去,穿过走廊来到一间套房门口,他这才把她放了下来,一只手仍然拽着她,另一只手从西装内兜里掏出房卡。
房门打开,他二话不说将她推了进去。
喻幼知踉跄好几步才勉强没有摔倒,回头看他,他已经将房门给反锁上了。
“这回我不会让你跑了,你哪儿都别想去。”
贺明涔眼底平静,唇角却违和地冲她勾了一下,一字一句道:“你不想和好那就不和好吧,我们就这么互相折磨,喻幼知,这辈子,你就是死也得跟我捆在一块儿死。”
第63章
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他了。
说他疯了,但此刻他的表情却又很镇定。
心口像是被生生攥着难受,喻幼知想要尽力忽略掉这层感受,不愿抬头直视他,垂在两侧的手不自主握紧。
感到他上前了一步,她本能往后退了一步。
高挑的个子实在给人太强的压迫感,他身上的黑色西装吸光,像是一道乌压压的阴影在朝她靠近。
喻幼知后退几步,忽地听他意味深长地说:“再往后就是床了。”
她一下子就不动了,双腿杵在原地。
贺明涔漠然笑了两声。
“在这儿待着,”顿了顿,他像是看破了她心中所想,又补充道,“如果不想让我当着所有客人的面把你扛走,就老实地别出去。”
他真的要把她关在这里?
眼看着他要出去,喻幼知急忙跟上了前。
“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如果订婚宴连主角都不在,到时候别人会怎么说?”
“你管别人怎么说。”贺明涔微蹙眉,“让开。”
喻幼知挡在他和房门之间,深吸口气,问他:“那明澜哥怎么办?我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让他怎么跟人解释?”
贺明涔垂眸盯着她,嘴角一哂,意有所指地反问:“你也知道不能把人一个人丢在那里?”
她猛地一愣。
“贺明澜没我那么傻,没有你他也不会死。”
说完,贺明涔推开她,将要开门。
“这场订婚宴,我是为了我爸爸。”
喻幼知攥着手心,突然说。
贺明涔神色微滞,止了动作,侧头望她。
她终于告诉了他订婚的的真正原因,就和她回栌城的原因一样,一切都是为了调查她爸爸的死因。
她一直都不相信爸爸的死是自愿的,认为事有蹊跷,可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有限,所以不得不去请求贺明澜帮忙。
“这场订婚宴请来了很多我爸爸当年共事过的同事,能把他们都找来不容易,我必须去。”
喻幼知说:“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
然而贺明涔在听完这些话过后,在她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了他准备离开时,还是一把将她扯了回来。
调查父亲的死是她这几年最大的支撑,喻幼知甚至为此咬牙走上了和父亲一样的职业道路,如今到这一步了,她实在承担不起错过这场订婚宴的代价。
都已经这样对他解释了,他还是不让她去。
喻幼知失去耐心,抬首直视他,语气也激动起来:“贺明涔!你别疯了行不行!你让我去!”
然而贺明涔仍然牢牢挡在她身前,眉眼紧蹙地看着她:“你说贺明澜借着这场订婚宴请来了你爸当年的那些同事,那你知不知道他除了这些人还请来了哪些人?”
她从没有过问过贺明澜请了哪些客人,面色稍许困惑。
“哪些人?”
“除了行动不便的曾爷爷,他请来了贺家上下几乎所有的直系亲戚。”
喻幼知怔住。
一场订婚宴而已,贺明澜是要干什么。
“就算这场订婚是假的,但是那些亲戚知道吗?他们只知道贺明澜对这场订婚有多重视,”他抓着她的肩膀问,“事后你要怎么跟他们解释这次订婚?一个个去解释你跟贺明澜之间不是那么回事吗?”
喻幼知张了张嘴,呆愣愣说:“也不是非要解释……”
“不是非要解释是什么意思?”贺明涔神色怒愠,“喻幼知,你究竟考虑过我们没有?”
她突然无言以对。
抓着她肩膀的手又紧了紧,贺明涔几欲是磨着牙关沉声说:“你今天如果往那儿一站,我们之间就彻底完了。”
被抓着的肩膀有些疼,但却比不过此刻她心里的震惊。
他们之间不是早就彻底完了吗?
“你、你那天打电话过来说的那些话……”她愣愣地说,“是认真的?”
问她要不要和好。
喻幼知甚至都不敢想他这话究竟意图何在。
贺明涔蓦地笑了,低声自语道:“我也希望我不是认真的。”
那通电话确实是一时冲动。
然而在那天得到了喻幼知沉默的回答后,贺明涔确确实实感受到了羞辱和难堪。
既然如此那他还犯这个贱干什么,她要订婚就订婚吧,跟贺明澜也好,跟其他阿猫阿狗也罢,反正都跟他无关。
本来是这么想的,可是在看到订婚宴的宾客名单后,他还是来了。
就像是多年前那样,上一秒还在冲她冷言冷语,紧接着下一秒钟就后悔了。
“调查你爸爸死因的方法不会只有这一个,你为什么就偏偏要选让我最难受的这一个。”
他突然泄了气般地弓下了腰,埋首在她颈窝里,狠狠骂道:“喻幼知,你他妈混蛋。”
“我……”
克制的呼吸打在肌肤上,喻幼知缩了缩肩膀,心脏也跟着他的呼吸一下下痉挛紧缩着。
贺明涔很快平复过来,从她颈窝中抬起头来。
掺杂着复杂情绪的两道视线交汇,贺明涔很快偏过去了头,抿了抿唇,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弯腰一把将她抱起,然后又在她的惊呼声中,走到床边将她扔了下去。
喻幼知迅速从软陷的床垫中抬起头来。
“你干什——”
话未说完,她看到他从西裤兜里拿出了一副银色手铐。
她一下子就慌了:“贺明涔!”
然而他俯下身来,弯着膝盖撑在床上,一手轻松摁住她,另只手抓着她的一只手腕抬起。
接着她听到咔嚓一声,手腕处一凉,喻幼知的心也跟着重重沉了下来。
他公物私用,用手铐将她铐在了床上。
“贺明涔!”喻幼知不可置信地冲他喊,“你这是滥用警械你知不知道!”
他轻声说:“我知道。”
在她震惊的目光下,贺明涔俯身望她,眼底情绪驳杂。
“警察法第四十六条,对人民警察的违法违纪行为,你有权向机关对我提出检举和控告,”他轻声说,“等订婚宴结束,喻检就去举报我吧,什么处罚我都认。”
然后他站起身,头也没回地离开了房间。
“贺明涔!”
“贺明涔!”
喻幼知喊了他好几声,却只听见关门声。
细白的手腕被铐着,她很清楚凭自己的力气不可能挣脱,她闭眼躺倒在床上。
平生第一次戴手铐,竟然是贺明涔给她戴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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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宴的时间在中午十二点。
临近十二点,宾客们已经差不多都到齐了,正在厅里互相寒暄交谈着。
布置上算不上有多奢靡,但由于男方这边家世背景不简单,因而被邀请来的客人大都也是有头有脸,个个衣冠楚楚,活生生把订婚宴给衬托成了酒会。
“幼知呢?怎么还没看见她人?”
贺璋做为男方父亲,已经接待了好些客人,大部分人明在恭喜他儿子订婚,暗都在恭喜他近不久升了级别,成功摘了副字,从副检察长变成了院长。
他一一接过这些恭维,等终于得空,却发现订婚宴的主角之一还不见人影。
于是赶紧询问贺明澜。
贺明澜手里拿着半满的酒杯,显然也是刚跟人客套完。
“在楼上房间,可能还在准备吧。”
贺璋皱眉:“这都要开始了还没弄好?要不你上楼看看吧。”
贺明澜却不着急,安抚父亲道:“没事的,她不是喜欢迟到的人。”
“不是迟不迟到的问题,今天来了这么多亲戚,开始之前我总要我先带她认识一下这些叔叔伯伯。”
父子俩正小声说着话,突然听到有人喊了声:“贺叔叔。”
贺璋听着这声音很是熟悉,抬眼望去,果然是席嘉。
贺璋笑道:“嘉嘉来了啊,今天打扮得真漂亮。”
“我是替我爸爸过来的,他今天去下乡视察了来不了,顺便托我把礼金也带过来了。”
“哎哟订婚而已,给什么礼金啊,”贺璋连忙道,“你把礼金收好,给你爸爸再带回去。”
“也没规定订婚就一定不能给礼金啊,再说我自己也准备了一点心意,”席嘉转而看向贺明澜,笑着说,“祝明澜哥得偿所愿。”
贺明澜没说话,只是礼貌地冲她笑了笑。
客套完,席嘉看了看四周,又问:“明涔没来吗?”
贺璋脸色微变,敷衍道:“可能他们警局今天忙吧。”
席嘉当然不会信,她心里自有想法,但明面上总要给贺叔叔和贺明澜面子,于是没有说出来。
又过了会儿,贺璋看了看表,对贺明澜催促道:“时间到了,你去楼上催一下幼知吧。”
话刚落音,倏地听到大门口那边的几个亲戚扬高了声音说。
“哟,我们明涔来了啊。”
“明涔现在工作忙了啊,你哥的订婚宴都是掐点到的。”
贺明涔难得穿正装,平时又散漫惯了,今天他倒是表现得很重视这场订婚宴,特意穿了身熨帖的黑色西装过来,远远从人群中看到他,惹人注目般的挺拔玉立。
然而看到他的贺璋、贺明澜连同席嘉却都觉得,他越是显得重视这场订婚宴,就越给人不好的预感。
贺明涔先跟叔叔伯伯们打了招呼,然后径直往父亲和哥哥这边走过来。
贺明澜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倒是贺璋对他的到来发出了疑问:“明涔,你怎么来了?”
贺明涔笑了笑说:“我不来的话,你们怎么跟客人解释喻幼知到现在还没出现?”
贺璋几乎是迅速领会,而后瞪大眼看着他:“你干了什么?”
贺明涔没再理会父亲,而是从工作人员那儿借来了麦克风。
很快的,整个包厅里响起了他清冽从容的声音。
“各位中午好,我是贺明涔,是今天这场订婚宴男方的弟弟。”
贺明澜挑了挑眉。
贺璋和席嘉仍旧紧盯着他,心想这么大的订婚宴,贺明涔就算再离经叛道,应该不会说什么过分的话。
然而这句客套的话刚落音,贺明涔唇角一勾。
“各位不好意思,我哥的这场订婚宴要取消了,原因是他想娶的这个女人,正好我也喜欢,但是她这人道德底线太高了,说什么都不肯跟我在一起,所以我就只好强行把她带走了。”
这些荒唐且放肆到了极点的话,由他说出口的时候,语气却平静得可怕,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甚至不觉得这话有什么可耻,仍然是那副清高英俊的模样。
整个包厅里响起哗然的声响,就连贺璋都被他气红了脖子大怒道:“贺明涔!你是不是疯了!”
而作为被破坏了订婚宴的主角之一,贺明澜却始终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贺明涔破坏了这场订婚宴,目睹了他坦然且平静的疯狂。
在场所有的人都忙着震惊和生气,唯独他察觉到了。
贺明涔把另一个人摘得干干净净,把缘由尽数推到了自己头上。
这一大盆违背伦理的脏水,他一滴都没让那个人沾,尽数往自己身上泼了个痛快。
第64章
来之前宾客们已经听说过女方是公职人员,再加上贺家这边的身份使然,不适合大办,但这场订婚宴还是赶上了普通人家的一场结婚典礼的规模。
就是往年贺家的家宴也不一定能叫来这么多亲戚,足以见男方对这场订婚的诚意。
贺家上下都知道明涔这位小少爷是出了名的我行我素,老爷子贺至正对他恨铁不成钢,每提起这个曾孙子,都是又叹又骂。
他哥明澜倒是听话,只可惜是私生,自然也就被家里区别对待了。
从贺至正那一辈算起,贺家发展至今,一代又一代的小辈出生,家族越大,秘辛和腌臜也不少,每个人几乎都有那么点故事在身上。
但是大家都会关起门来解决,唯独明涔这位小少爷,非就这么嚣张地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毁了这场订婚宴,也就相当于撕开了贺家那层道貌岸然的表象。
一旦传出去了,他们年轻人不在乎名声,顶多被扣上一顶风流多情的帽子,丢的却是整个贺家的脸。
贺璋已经气得连手都在颤,唯一庆幸的就是老爷子还好没来。
话已经说了出口,他也没办法让其他人假装没听到,更没有办法继续若无其事地进行这场订婚宴。
贺明涔说完了话,给父亲和哥哥留下了一地的烂摊子,放下麦克风就要走。
从头到尾一直没说话的贺明澜就这样静静目睹了自己的订婚宴被弟弟给毁了,现在始作俑者要离开,他终于有了动作,上前两步拽住贺明涔的胳膊,逼得贺明涔不得不回身面对自己。
“明澜,你冷静点,”贺璋意识到什么,赶紧上前,“这儿还有这么多人在,你不能跟明涔一样——”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明澜能冷静地处理好这件事,千万别跟他弟一样再冲动行事,完全不考虑后果。
贺明澜侧头看了眼父亲,镜片下的浅眸情绪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