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太师病重昏迷期间又逢七王举兵,他暗中犹豫迟疑,一边朝廷没有联系他但他始终有忧虑,而另一边其实心里也是拒绝旧事的,他偏向想和七王一起造反的,毕竟他对削藩也是极不满极有危机感。
蕖王勉强笑笑:“太师多年不见,风采依旧。”甜文结局之后(青灯)po许唯于世洲
但对于所谓“非常之时,该有所作为”,他避而不谈。
寇太师来前整理过,虽瘦,但目光如炬,风有些冷,他咳嗽两声,笑了笑,“范谅,你说你,即便是兴兵推翻大殷,那你又能得什么好处呢?”
甜文结局之后(青灯)po许唯于世洲“是登朝称帝,抑或割据一方?”
都不可能的,最多也就再当个藩王而已。
又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呢?
这不白折腾一场么?
“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你是朝廷的人。”言下之意,削藩不是削你的。
寇太师不疾不徐说来,苍老沙哑的声音波澜不兴,他既然来了,自然成竹在胸的。
蕖王脸色还是沉沉的,不说话。
寇太师一笑:“况且,你当年向朝廷效忠之表,如今还在留着呢。”
歃血为盟,是开国之前的了,蕖王誓死效忠太.祖,而开国封王之后的朝廷对蕖王安排的证据,蕖王的回复,如今还在寇太师手里保存着呢。
“你说这些东西交出去,旸王还留你不留?”
蕖王封国卡在一个很关键的位置,哪怕旸王此刻识破计谋大手一挥抹去前事,但他放心蕖王继续在这位置上吗?哪怕因为大局冒险继续放了,心里会一点疙瘩都没有吗?
这些证据一旦宣之于众,蕖王两边不是人的局面就注定了,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把现阶段熬过去之后,但秋后算账谁不会呢?
蕖王斗得过旸王吗?!
蕖王脸色大变:“你!!”
他切齿,又恨又怒,他今日之所以会赴约,就是因为忌惮这个!
“……我助朝廷灭了六王,就不一样了吗?”
说到底,还是不信任,陌生的燕殷,朝廷的削藩,已经触及了蕖王敏感的神经,他不敢自比魏氏,但完事以后朝廷真的会留下最后一个藩王吗?!
他不信。
“你手里,不是有太.祖当年的密旨吗?”
上述,凡燕氏子孙,皆遵此约,若违,祖庙不宁。
后面这句,重是挺重的,但蕖王还是不吭声,翻脸的话还不是一纸空文。
寇太师长长吐了一口气,站得久了,他有些吃力,单手勾住蕖王的肩,“那么,我拿主意!你去兵,去封国,上禀陛下改封你为郑国公,封地就在……青州延渠,今后享食邑民奉,你意如何?”
寇太师是个极其厉害的,蕖王忐忑难信之下,他开出的条件却不进反退,主动要削去蕖王的藩王之位,去掉封国和国兵,反而改封国公,从今以后和其他公侯一样享食邑民奉,如果不入朝为官,基本没人会想起他。
因为这青州延渠也不算个极好地方,只能算中等,还远离皋京。
在大殷这么多的勋贵之中,只算掉进里头就不起眼了。
但是这样,皇帝也就没有非除去蕖王不可的理由了。毕竟,这只是松松手就过去了的恩赏。虞国舅这货啥都不行,燕殷还不喜欢他,不也混个国公?
还能得个兑现承诺善待功臣的好名声,正常皇帝,何乐而不为。
待遇是减了,蕖王愕然,但焦灼的心却莫名一定。
他脸色有些难看,“这……”
哪有功臣不升反降的?
寇太师却心中有数,这条出路,蕖王动摇了,有了妥协迹象了。
他拍拍蕖王,示意蕖王看他身后,蕖王定睛看去,却看到后面一个陌生而高大便装黑衣年轻男子,生得英伟,眉宇之间,极具威势。
那是一种常年高居人上才能养出来的气势,再结合年纪。
蕖王心头一突,最终敛息跪下:“陛下?”
燕殷言简意赅:“朕手书一封,决不违今日之诺,若有食言,父祖蒙羞!”
燕殷也很清楚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他也不差一个区区国公爵,抬抬手就过去的事,虽然觉得有些纡尊降贵不附身份,但他还是举手发了个誓。
并立即让人铺纸,在一护卫背部就亲笔手术一封。
蕖王顿了顿,最终起身接过,一咬牙:“谢主隆恩!!”
好了,此事已成!
“很好!”
寇太师一击掌,立即低声吩咐起来。
蕖王身处七王核心,不但清楚三方联盟的一切事宜,并且他不但有本人的印,他还频频接触到旸王等人的密信及私印,以及知道一切的防伪暗语,有非常便利的伪造和钻空子的空间。
所以最怕的就是这种核心人物的反水,几乎没有隐蔽,可以说是一打一个准的!
……
蕖王在小亭待了两个时辰,寇太师连伪造假印的高手都带过来了,当夜,连续几封的假消息信函自小亭而出,直奔青山军和鄱阳军的方向去了。
燕殷这边把自己的心腹暗卫都遣出随信暗中保驾护航去了。
大殷和西瓯不一样,燕殷身边最后一道防线的水准是非常之高的,如裘渊般的高手不止一个,这些人旁的事一律都不管,只专门负责燕殷本人的安全。
现在连这些人燕殷都遣出两个去了,他犹豫了一下,甚至又各加了一个。
这就让远远窥视的灰衣人大为掣肘啊!甜文结局之后(青灯)po许唯于世洲
他盯着快马火速往西南方向疾奔两行人,以及夜色中那两个及不可察的暗色身影。
有这几个人在,连他都不能直接出手,否则将马上暴露。
灰衣人心念急转,他最多,只能在路上设法,所以也最多只能选择一边动手脚。
因为小亭往青山军和鄱阳军分别是两个方向,刚离开小亭不久,这两拨人就分开了,各自急奔而去。
灰衣人完全没有迟疑,他立马跟着往青山军那拨人去了。
——自北梵军南下驻岑岭而来,灰衣人就往这边下了大力气安排部署,包括一些必经之路上的各种客店酒肆的巧妙位置,就是为了以防将来不时之需。
如今果真派上用场。
他博学多才,又身手高绝,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最后终于成功换下了一封信。
该封匆匆写就的书信是他左手执笔的,有些潦草,但换下来之后他打开密函一看,果然是换对了!
……
于是,青山军这边连续两天收到的三封密函,其中就有这笔迹完全不同的一封。
而这个时候,暗涌已经被推动至最高.潮了!
燕长庭成功下了高泸,三万青山军北上,他迅速整军,往北推移。
和凌英一样,连胜多场之后,他即将把目标战线推满了。
战事如火如荼,随着皋京四十万大军的抵达,盟军三方压力陡增!
这日下午,燕长庭先后接到旸王和蕖王的急信以及紧急求援。
第一封是旸王的,七王战线重压告急,旸王紧急求助燕长庭:由于战策失误,旸王大军压力大增,不得不急退转战乾东,让燕长庭火速攻打王师燕山股,围魏救赵,给他这边减轻压力,并驰援距离他最近的蕖王。
燕长庭刚动身,就接到蕖王急报:蕖王军败,正被王师追击于长川之末,让燕长庭火速赶往灵岭东接应救援!
要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蕖王字迹很潦草,信上硝烟污迹隐隐,可见情况真的十万火急了。
可第三封密函紧接着就到了,本来应该是进一步诱青山军进入包围圈的,可这封信打开一看,却和前面两封内容完全衔接不上。
——灰衣人不知道寇太师与蕖王的密议内容,他只言简意赅写了七王联军情况。
上述:一,旸王谨慎,陈兵于乾野,据禹城而守,不肯轻易交兵,与王师谨慎相对。
二:四月初九夜,蕖王与寇太师密议于江左小亭。
就两句话,不知什么人写的,但显然也写得十分匆忙。
“这,这笔迹怎么有点熟?”
沈箐刚好在场,见燕长庭眉心一蹙,她接过一看,不禁和他面面相觑。
邓洪升陈婴阳魏渠等人也在左右,三人低头一看,也是惊疑不定。
这太突兀了,静了一阵,信回到沈箐手里,她喃喃说了了这么一句,急忙问:“怎么回事?那怎么办?!”
这最后一封信,很像给他们通风报讯的,但紧急关头莫名出现,也更像一个诱饵。
可现在究竟哪一个才是诱饵?!
谁真,谁假!
十万火急啊!
燕长庭一手翻开舆图,视线迅速锁定这个长川之末的灵岭东,眉心一凝,地势很险的,一旦迎面而来的不是蕖王而是朝廷王师伪装,青山军将立即落入千虎后困内有财狼的绝境!
可假如第三封信才是假的,旸王真的决策失误转战乾野和蕖王兵败,一旦燕长庭没有去接应,前者将立即陷入可能大败的境地,哪怕不败,也将重损。
退一万步就算不败不损,燕长庭没有兑现承诺,三方联盟也将立马告破,后续各自为战,在朝廷重兵之下,彼此结局堪忧。
好不容易才形成的大好局面立即就完了。
现在!怎么选择?
陈婴阳急出一头汗,魏渠焦道:“怎么办?怎么办?”
燕长庭看完舆图,迅速移开视线,拿起那三封信,再度浏览了一次。
在这个十万火急的关头,燕长庭军事素养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三封信都不信,他只信自己的判断!
燕长庭垂眸片刻,心念电转,旸王其人,能十年磨一剑,等到太.祖驾崩青山军叛出才联合举起反旗,可见这人的耐心和沉着,旸王绝不是个鲁莽和头脑发热的人物,这样的人,面对关键的战事,是绝对不会轻易出现决策失误的。
燕长庭再看舆图,结合地形,王师分布,旸王原来的固守待战状态,燕长庭这辈子是刚出山不久,可他上辈子转战大半个大殷,血战无数,战事经验异常丰富,他最终判断:“旸王其人,不会轻易败退乾野!”
最起码,不应该这么快!
他把三封信一扔,“不好,寇太师设伏!战事有诈!!”
燕长庭立即下令大军原地不动,吩咐哨骑火速急上,魏渠亲自带人去的,他很熟悉七王,当夜果然带回一个确切消息,燕长庭的判断是非常准确。
青山军被伏消弭于无形,可旸王和小鄱阳王只怕不啊!燕长庭已经详细看过舆图了,他最终锁定那个虎口位,“鄱阳军只怕凶多吉少。”
燕长庭火速回师高泸,同时他当机立断,必须立即先驰援凌英,紧接着是旸王,否则这两者大败覆灭,青山军的孤军再战结果和被伏击后也好不了太多。
九方盟军绝对不能垮!
急行军,火速救援,燕长庭点尽所有骑兵,以及三万精锐步兵殿后,一道道军令急速下去,他一抄长剑,人已经快步冲出城门了。
但在此之前,他却拒绝了沈箐同去,他给了她一个任务,和魏太妃一起固守高泸。
“高泸也很重要,这是军令!”
这个挺拔的青年,已经褪去了一切的青涩,他逆光站着,这么有力而强势地对她说!
——此去增援鄱阳军,非常凶险,沈箐刚刚从军,燕长庭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让她去的了。
说什么也不行!
他声音有些沙哑,眼神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我留下来,不是为了让你去冒险的。”
你想从军,想当女将军,好啊,都听你的。
可这种九死一生的血战,不行啊。
他所作所为,所做的一切,要强大起来,就是为了保护你啊。
你知道吗?
他蹙着眉,哑声:“……别让我担心,好吗?”
这一刻的真情流露,这一刻难以言喻的感情,沈箐真的没有办法再骗自己了。
他,他竟真的……
沈箐也说不出话来,这个关口,她也根本说不了其他,顾不上想其他,在他近乎祈求的目光下,她顿了顿,最后只说:“好!我不去,你切切要小心!”
我等你平安归来。
“好!”
燕长庭表情一松,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掉头快步,一跃上马。
大黑马长嘶一声,率军疾飚而出。
作者有话说:
不用怀疑,就是真的!今天是超超超肥的一章诶~ 给你们一个超大的么么啾!明天见啦哈哈~ (づ ̄3 ̄)づ╭
最后还要感谢“温酒酒酒”扔的地雷哒,笔芯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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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给文文灌溉白白液体的大宝贝们,啾咪~


第42章
旌旗猎猎, 蹄声急促似闷雷,黑压压的骑军掉头往西, 很快消失在视野尽头。
紧接着, 三万精锐步兵开拔,急行军紧追其后。
沈箐等人站在高泸城楼的最顶一层,这个角度已经望不见了,她们又飞快转到另外一边。
漫天的尘土, 滚滚的黄浊, 那地皮震颤的隆隆声动震颤着鼓膜心脏。
这关头, 沈箐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些有的没的, 担心都没完的了。
燕长庭此去, 还有眼下的战局。
魏太妃深呼了一口气,侧头见沈箐隐隐压着几分焦色和心绪不宁的样子,她喝道:“急什么?给我稳下来!把高泸守好了!!”
这个时候, 曾身经百战的魏太妃的心理素质就体现出来了,眼底沉甸甸压着, 但她面上一点都没慌,更没乱,她已经迅速进入守城状态了。
“随我来!”
她转身之前, 最后望一眼燕长庭远去的方向,她就这么一个孙子, 曾经经历无数战事的魏太妃, 更深知燕长庭此去的极度凶险,但她没有阻止,因为她更深知, 想要力挽狂澜就必须得这么做, 作为一个统帅, 燕长庭的决断快准狠,亦无比的正确。
这样的能耐,这样的心性!魏太妃深呼吸两口气,倘若在这么艰难凶险的境况下这次他真的能成功援救鄱阳军和旸王,那么,她就可以真正将魏氏和青山军全部、放心地交给他了。
自宝库遇伤回来之后,虽治好了,但她到底有了年纪又亏过底子,伤愈好体感身体是有些不如从前了,先前倒春寒她染了风寒,拖拖拉拉半月才好。
魏太妃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老了。
但幸好她还有个孙子。
魏太妃心里沉甸甸压着担忧并不比沈箐少,但她没有表现出太多,唯独能从紧紧抿住的唇看出一二,这老太太目光有一种狼的凶狠锐利,这是无数次沙场鲜血洗礼才磨砺得出来的,光阴荏苒,未曾减退半分,她转身就带着沈箐飞奔下去了,两人开始紧急布置城防。
她有很多的临战技巧,守城防御的关窍点,这些都是兵书上没有的,需要经历过长时间的战争才能摸索出来,所以才会有千金易得一将难求的说法,魏太妃虽然疾言厉色,但她手把手都教会了沈箐。
沈箐这才知道,原来布置个城防,还有这么多的变化和技巧。
高泸城池不算十分大,但背水临山面平原,进可攻退可守,紧扼南北咽喉,是一个颇具战争意义的点,尤其对于岑岭而言。
这高泸刺史是个怂蛋,兵临城下抵抗没撑半天就交换条件开城了,青山军进入高泸挺顺利的,而高泸百姓提心吊胆之下,却发现这叛军和他们想的不大一样,没有烧杀抢掠没扰民更没有有侵占一丝一毫民财,纪律严明待城内百姓都很克制有礼,他们甚至比之前张刺史日子还好过,因为青山军宣布月税暂停,待重新统计后再按新法缴纳。
不少人去看过公示,这新法比原张刺史那杂七杂八名目的捐税还要少一大截。
所以总体来说,高泸民间对这叛军并没有很多的排斥情绪,更多是观望,军方要请民夫做工,钱日结,贫苦百姓没有和钱过不去的,非常踊跃,很快就招募到足够多的民夫。
沈箐手里还拿着那三封信,她把它们都先扔到一边去了,锁好匣子她飞速跑出去,现在也顾不上太多了,先把防御工事建筑以最快速度弄好先!
在全体军民共同努力之下,这防御布置两三天就弄好了,只不过他们原来预料可能会趁机攻城的朝廷王师却一直都并没有出现。
众人心里却一沉。
这并不是个好消息啊!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朝廷全力以赴,将所有兵力都全部投入鄱阳军和七王联军伏击包围当中去了。
如今朝廷先后共计七十万兵力投入战场,四十万皋京援军,原来剩下二十万左右的第一批朝廷王师,还有数万紧急召集的东南个州兵郡兵。
后者战斗力和人数都逊色于前者,忽略不计,但中央军也足足有将近六十万!
增援鄱阳军的凶险程度攀升至顶峰。
九死一生。
燕长庭他们究竟怎么样了?
军报一度因战况中断了,这回,连魏太妃都坐不住了,她霍地跳起来,抓住哨兵小伙的肩膀:“入阵了?入阵后怎么样了?”
急死个人了啊!
……
鄱阳军。
凌英此刻,确实已经陷入绝境之中。
旸王一连三封密信,朝廷四十万增援已抵,战局瞬息万变,权衡过后,他迅速调整了计划,将目标地自淼阳调整至雁城。
正正好踏入了寇太师精心设计的埋骨地。
凌英也不是个庸才,他半途敏锐发现不对劲,紧急外撤,可惜奉命前来围剿鄱阳军的主帅亦是一个极其了得的人物,樊国公赵介,这位开国前最后一场南北大战立下赫赫功勋的老将,经验丰富异常老辣,朝廷兵力倍于鄱阳军,他又准备充裕,鄱阳军几度突围皆失败,最终不得不被堵进了虎口之中。
燕长庭赶到之前,鄱阳军已经陷入绝境,急行军赶路,军士有带几天干粮,水尽力节约,也能撑个几天,可也仅仅只有几天,凌英率鄱阳军浴血奋战,可惜困于地势,节节败退,被堵死紧缩在虎口之内,敌军再来一次全力大冲锋,只怕就是破军兵败的身死之时!
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愤,心腹大将虞程虎目含泪:“小主子,末将等护着您杀出去……”
“出什么出?!”
凌英一身浴血,妖艳凌厉的面庞干涸血迹和尘土斑斑,连续几天鏖战的透支让他双目充血,但他的脊梁还是挺直的,“我与将士们共存亡!!!”
这并不是从前,先前老鄱阳王兵败身死,他率残兵突围,那是因为还能聚拢残军他还有资本东山再起,可此事可一不可再,一旦全军覆没,已再无重来可能!
凌英岂愿苟且偷生,他声音很哑,有一种极疲充血的砂砾磨砺感,“鄱阳军生,我生!鄱阳军死,我与汝等共死——”
他厉声高喝,疲惫的将士们精神一振,“同生共死!同生共死!!!”
绝境中,难以言喻的孤勇,可这种孤勇,却带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凄凉,不少人落了泪,他们已经弹尽粮绝了,即将面临死地了。
凌英抽出佩剑:“将士们,我们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可就在这个时候,虎口外突然暴起一声如雷般的高喝!紧接着,“轰轰轰——”陌生战鼓雷鸣般突兀震动了起来!战鼓非常急促,细听变化,却和先前九方联盟时商量好的突围援战相合!
这是个傍晚,暮色笼罩大地,看不清晰,但声音却异常真切,而面前重重围困他们的朝廷大军这时候迅速动了起来
凌英颊面血迹斑斑,不可置信,虞程大喜过望:“是援军,有援军来了!将士们,振作起来——”
底下疲惫靠坐的军士们纷纷站起张望,有小将高喝:“杀啊!!我们冲出去——”
虞程立即接口高喊:“对!对对!!整军,整军——”
……
只是兴奋过后,虞程一回头就发现了凌英紧抿的唇,他的心亦不禁一沉。
——他们已经深陷绝境,十一万大军如今只剩不足八万,被重重包围在虎口之中,这种兵家绝境,燕长庭真的能救得了他们吗?
算算时间,能在这么短时间赶到的只能是骑兵,可燕长庭能有多少骑兵?一万多,两万?最多不超过两万吧。要是平原战还好,可这个虎口阵地形险恶,唯一能冲锋的只有前方一个凹陷口,他们冲过几次,根本就冲不过去,赵介大军在凹陷两边都设了拒马铁蒺藜强弓和长矛阵,别说深入救援了,那赵介也有三万铁骑,燕长庭只怕冲进虎口都难,更甭提里应外合突围了。
行不行啊?
不大行吧!
虞程的心不禁拧紧起来了。
“可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了!”
凌英一咬牙:“宁愿沙场血战死,也不苟且独偷生!!”
“他这个情,我领了!”
“倘若今天身死,到了九幽黄泉下再还他吧!!”
凌英一抹脸上的残血,盯着眼前迅速集结完成的鄱阳军,大家都很激动,只除了少部分明白实情的将领们眼底暗藏沉重,凌英也没有打破大家的希冀,他“锵”一声拔出鲜血斑斑的王剑,这还是他父王留给他的,凌英细细端详,抬头,眼底一抹一往无前的凌厉:“将士们,援军来了!我们冲啊——”
他厉喝一声,就让他死在冲锋的路上吧!!!
此时的凌英,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情,最后竟然有了转机。
燕长庭之能,完全超脱了他意料之外!!
……
来的路上,燕长庭已经在思索该如何施展救援。
他看过军事地图,也已以最坏打算在预测虎口地形,他判断,朝廷至少陈了有三至四万的骑兵。
此时的燕长庭,麾下骑兵却只有两万出头。
原来北梵军的一万,另外一万,则有一半是与西瓯交易的。西瓯本土不缺马,但都是矮马,擅耐力山地驼重物,却不适宜作骑兵,只是这种情况却随着庆修王入西瓯改变了,庆修王带来的大军骑兵都是当世首屈一指的河曲和西域马,经过数十年的杂交育种,如今新一批的西瓯战马预备役能达到一米四上下,仅仅比西域马矮十厘米,耐力却非常惊人,比如今的中原马都好太多了。
西瓯的庆修王和大皇子都是很精明强干的人,育出来的马质优得让垂涎,沈箐和燕长庭第一时间盯上了这些马,大皇子一开始不肯卖,最后这还是用中配版的高炉冶铁交换的,自西瓯购置了六千匹马。
还有一半,则是大破陈莘时缴获的。
如今燕长庭麾下骑兵将近两万二,他先前训的所有骑兵预备役都派上用场了。
两万二对阵三万至四万,这还只是第一关,可这第一关不破,援救根本无从谈起。
“二十一二万的大军,骑兵约三万。”
最先的哨报已经回来了,连魏渠都不禁变了脸色,凶险真到了极点!
燕长庭神色沉沉,表情和声调却并未见丁点变化,他已经紧急下令沿途人马休憩之时,不惜一切代价搜寻松林。
和他的沉默冷清不同,燕长庭于战事上确实有着惊人的天赋,局面越凶险艰难,他思维就愈发清晰。
旌旗招展,黄尘漫天,休整过后,两万余骑兵如同猛虎出闸,蹄声疾疾地皮颤动起来!
所有青山骑兵的马尾之后,都拖着一支长长的松枝,疾奔冲刺之间,扬起数倍的尘土,看起来兵马数倍都不止!
赵介却呸了一声:“黄口小儿!还敢造次!!”
他心里对青山军能有多少骑兵,还是大致有数的,这个虚张声势之策,赵介浑然不惧,步兵对上骑兵很吃亏,他火速下令分开通道骑兵急出迎上,而后重新布阵。
“全歼来犯之敌!!”
“今日,便是青山骑兵与鄱阳叛军覆没之时!!”
蹄声烈烈,中郎将寥阳率三万骑兵汹汹迎上,身经百战,天时地利人和,三万骑兵喊杀声响彻天际!
可就在这个关口,两方骑兵即将对上的时候,青山骑兵突然转身,俯身用提前加长的火折往松枝尾部一递,片刻,有火焰燃起,他飞速将火折递给隔壁,火速抽出布条,把身下的战马的眼睛蒙住,鼻子再薄蒙上一层!
火折提前分配好了,左右一个递一个,烟尘滚滚之下,一条条松枝很快燃烧了起来!
——这季节的松枝,有松脂,这是极易点燃之物,再加上松枝都是挑选过了,很快就哔哔啵啵地燃烧起来了,火夹着大量的浓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