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姬那边而言,应该是靠近唐末年间。
但是这扶桑树,明显就是大唐龙朔年间就种下的。
年轮不会出问题。
女娲树又听到宋雁西点明她从前因为是颗种子,才逃过秦皇的绞杀,所以更为震撼了,“不错,我的确是颗种子,所以才躲过当年的剿杀,龙朔年间被谢兰舟种在此处。”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忍不住落到宋雁西身后不远处的蒙家父子身上,眼里藏着几缕杀意。
只是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不想全部都暴露在宋雁西的眼下,“当年,负责剿杀你们女娲树的,是蒙家军?”
女娲树一怔,不知道她是怎么看穿自己的内心想法,也不打算隐瞒,“除了蒙家军,还有章邯。”
她是因为才培育出来的种子,所以被送到了百越,才躲过了一劫。
直至唐朝年间,被谢兰舟寻到,然后种到了这里。
她说着,朝下面的深渊里露出的一段龙脊看去,“当年,谢兰舟将我种在此处的,让我看守好这里,答应渡我成人。”
但是,她等了这上千年,等到了这山崩地裂,却是没能等到谢兰舟来渡她。
所以,她只能自己想办法。
更何况她是阴阳家最新培育出来的种子,不像是从前那些女娲树所结出的果子一样,只会作为工具人上战场,听命于秦皇的命令。
她的树上所结出来的人,相貌可随心所欲,甚至是吸收到了对方的养分后,也继承了对方的所有思想和记忆。
不过她运气不好,刚开始培育出这一批,就遇到宋雁西了。
到底这女娲树还是从种子就被种在这里,果然是没见过人世的嫌恶啊!居然将自己的底都老实交了。
所以宋雁西不免是有些惋惜地看着她,“培育你出来的人,的确是了不起,只是你既然有这样的本事,留你的话,只怕要扰乱在人间的秩序。”
女娲树听到这话,一下急得哭起来,“你别杀我,我不想死。”又忙着解释,“是他们先闯进来动那些东西的。”
反正不是她先动手的。
但宋雁西却没有答应她的话,而是告诉她,“谢兰舟唐末年间后,就已经不在了,你等不到他来渡你。”所以只能走这一条路了。
说完,手指飞快交替结印。
火光再一次填满了罩子,撕心裂肺的声音从这熊熊烈火中传出来。
蒙家父子也听得头皮发麻。
但蒙介的心中,始终有些可惜了。
这女娲树如果留下的话,对未来的科学一定有着重大的贡献,而且听她说活了一千多年,那岂不是就是一本活历史么?
可他现在哪里还敢去拦宋雁西?
只能在心里不断叹气。
儿子蒙中禾看在眼里,“爸爸,你别想了,你刚才没听说吧?咱们家先祖也追杀她们了。”是仇人啊。
女娲树要是活下来,肯定想办法找他们蒙家报仇。
真火灼灼,半个小时候,女娲树化为灰烬,宋雁西撤掉法阵,小塔跟着走过去,弯腰在她脚边不知道捡起了什么,递给宋雁西,“姐姐。”
那是一颗小小的,像是南瓜子一样的黑色种子,表面散发着淡淡的绿芒。
宋雁西递还给小塔,“先揣起来。”回头找个地方种上。
蒙家父子根本不知道她们俩交头接耳说什么,只是见着女娲树已经彻底消失,便壮着胆子到这悬崖边。
可惜那崖上的夜明珠不能移动,不然就能看清楚这下面的龙脊了。
有些遗憾,要是能下去看一看,该多好,这样自然形成的龙脊,那一块块山石挨在一起,就好似龙背上的鳞片一样。
“宋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出去?”蒙中禾见他爸爸的注意力都在下面的深渊里,便转头朝宋雁西问。
出去的洞口已经被堵死了。
刚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响动声,转过头去一看。
被堵住的出口居然被打通了,小塔竟然在外面,一时有些难以置信,“这……”
“你们原路回去,这一段路没有什么危险,甬道里的陶俑别动他们就行。”至于虫母那里,他们蒙家人能轻而易举地离开,所以宋雁西不打算亲自送他们出去。
她看了看下面,还得下去呢。
只是这里,明显还有别人,可惜这地宫里甬道地室太多,暂时不能确定对方的位置。
更何况还不只一拨人。
蒙中禾闻言,点了点头,他们队伍的人都死完了,只剩下他们父子俩,相机又被小塔给砸了,也地区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便去喊蒙介,“爸爸,咱们先出去吧。”
蒙介答应得很爽快,当即朝宋雁西和小塔告别,也不去问宋雁西她们为什么不走,还要去干嘛。
竟然就这样老老实实地走了。
小塔见着这蒙介走得如此干脆,实在是匪夷所思,追到出口见他们果然进了来时的甬道,见着人影消失在甬道中,才回来,“姐姐你说这蒙老头怎么一改之前的坚决,竟然真走了。”
宋雁西才不相信他们真的走,不过只要他们不去下面,这上面凭着他们父子的身份,是没有什么危险可言的。
因此也就不多管了,只朝小塔招呼了一声,“咱们也走吧。”
然后朝着悬崖前面的深渊直接走过去。
可是当脚踏入虚空的时候,那石壁上飞快地长出一朵朵紫色的菌类,像是小伞一样,她和小塔一人各自抓住一只菌杆,便慢慢向下降落而去。
看着应该几分钟就能落地的,但是因为这菌子慢慢地向前飘浮着,所以落地的时间便翻了几倍。
不但如此,所落下的地方,也不是刚才在上面所看到的龙脊。
这是一处幽潭,滋滋地往外冒着水,又像是一个巨大的喷泉,但是水并没有溅出幽潭范围外面,又重新落了下来。
小塔走过去蹲到潭水边,“姐姐,你怎么知道这里是龙眼?”
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山转水移,这里的风水早就出现了变化。
一如那露出来,盲目疮痍的龙脊。
所以这所谓的龙眼,其实已经是死水了。
宋雁西只知道这大雁塔下有地宫,会出现能让萧渝澜复活来生井,不过进来时看到大雁塔下的石柱和那旋转台阶,才意识到这东西只怕不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这大雁塔和小雁塔,分明就是一大一小的伏魔杖。
这样两根巨大的伏魔杖,下面所镇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当时看到女娲树下的龙脊,她就知道了。
这里只怕当年是大唐的龙脉,这个大小雁塔,不过是想要效仿东海定海神针之效,想要永远将这龙脉震住。
不但如此,谢兰舟还将女娲树种在那龙脊上方。
用意再明显不过了。
只是可惜人算哪里比得过天算?一场地震,足够将所有地利都打乱,原本的龙脉也自然断了。
这龙眼如今和已经从龙头上滚下来,也难怪盛唐终究是走向了灭亡。
不过人有生死,一个王朝自然也不可能亘古不变。
和人的本质也是一样,王朝同样有着生死命数。
所以不管人怎么努力,终究是没有办法改变。
就好像没有改变春夏秋冬四季的时光交替,秋天到了没有办法阻止红叶飘落。
然就在宋雁西要打开这龙眼继续往下的时候,忽然发现,“小塔,好像有人赶在咱们之前了。”
小塔闻言,不免是有些吃惊,“谁这么厉害?”一面催促宋雁西打开龙眼,想要立即下去看个究竟。
最为重要的是,让那人捷足先登了,姐姐岂不是就拿不到那东西?
姐姐说那东西会跑,下一次出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什么地方了。
龙眼打开,水瞬间朝四周收回,就好似退回大海的潮水一般,瞬间消失不见,连一颗水珠子的踪迹都难寻。
而泉眼的正中间,出现一条小阶梯,两人顺着阶梯而下,走了半个小时左右,狭窄的小道豁然开朗,竟然有一缕缕清醒的花草香味从前面传来。
两人加快脚步,很快到了小道的出口,一道温暖的阳光,正洒在出口,照得两人浑身暖意。
小塔有些难以置信地启动脚步走在前面。
脚下是萋萋芳草,上面甚至撒满了星星点点的不知名小花,四周都长满了野生的紫竹,上空的烈阳之下,看着越发青翠了。
“姐姐,是那里么?”这个小小的世外桃源看起来并不算宽广,中间有一口井。
小塔问着,就要过去瞧个新鲜,但是被宋雁西拽住了后领,“小心些,你看那里。”
小塔闻言,随着宋雁西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井边不远处,有一张完整的人皮。
但是保留了脸。
就好像是被人从后面剥开了一样。
她吓了一跳,“那是,那是文子澹?”
可是不对啊,他们亲眼看到文子澹也被女娲树所吸收了啊?
就在小塔惊呼出声,说着文子澹的名字时,那张人皮忽然动了,挣扎起来,嘴唇也动了,含糊不清地喊道:“救,救我!”
宋雁西拉着小塔的手,“离井远一些。”然后绕过去走到文子澹的面前。
此刻的文子澹,只剩下一副皮囊了。
骨肉都像是被抽走了一样,然后被人从后面直接剪开,给铺在这井边的草地上。
“谁把你弄成这样的,不会是想把你晒干吧?”小塔觉得,这里的太阳有点烈。
明明,外面还是冬月里,黄沙飞舞。
怎么这里是艳阳天呢?
而宋雁西将这文子澹打量了一圈,“你喝里面的水了?”
文子澹应声,“喝了。”
“谁告诉你来这里的路?”宋雁西很好奇,如果是赵永和聂华能来到这里倒也不奇怪,他们是玄门中人,但是这文子澹就是个普通人,身上也看不出什么。
文子澹也没想到,背负整个家族希望的自己,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和祖父说的根本就不一样。
不是喝下这里的水,自己就能获得永生之体,然后将这井水带出去,让祖父恢复到壮年,甚至能让去世的亲人都活过来么?
现在他也不要什么永生之体,他只想找回自己的血肉之躯,便朝宋雁西坦白道:“我祖祖父告诉我的。”
原来前朝覆灭的时候,文子澹的祖父跟着进了宫里去扫荡,得到了半张地图,甚至还有一封信。
信中正是说了此井的功效,推算再度出现,会是大雁塔地宫下面,甚至还详细记载了这株女娲树的根须,可直接到达龙眼处。
所以这一次大雁塔下的地宫口被炸开,祖父得知消息后,立即就想办法组织了这支考古队伍。
自己作为队长,到时候进来后,大家肯定会分散开,自己完全可以借机照着地图上的路线来取水。
他运气也是好,那地图只有后半张,正是从女娲树下开始。
所以当时看到女娲树的时候,别人是被女娲树致幻,而他表露出来的,是真实的欢喜。
身上早就有防备致幻的东西,所以当时见大家已经着了道,便也跟着一起走过去,趁着宋雁和蒙家父子说话的时候,趁其不备,便直接沿着女娲树根须到了下面。
也是他跑得快,刚下去,女娲树就被宋雁西给烧了。
若是慢半步的话,只怕也要被宋雁西一起给烧毁了。
所以他现在是知道宋雁西的本事了,因此把所有求生的希望都寄托在宋雁西的身上。
只是可惜,宋雁西听完了他的话,无奈地摇头,“我没那么大的本事。”然后才朝井边走去。
客客气气地朝着这井虔诚地拜了三拜,“北平宋雁西,来此求一物,还望前辈给予。”
她拜完了,抬起头来,目光端正地盯着前方的井口。
小塔紧张地等着,满怀期待。
忽然,一个小姑娘的肆意的嘲笑声从里面传出来,似带着些得意,“哈,你也有求我的时候,我就偏偏不给。”
宋雁西疑惑,她很清楚,自己这是第一次看到来生井。
以前怎么可能求过?
从前也就是听师父提起过而已。
毕竟这东西比流星都难以遇到。
于是忍不住说道:“记错了吧?”
来生井又发出了声音,不过这一次却是个老太婆愤怒的声音,“我怎么能记错?要不是你和谢兰舟算计,我这么多年可能到处东躲西藏?”到现在才敢出来。
又是谢兰舟?宋雁西忽然有些后悔,应该先多从女娲树口里探一探这谢兰舟的消息。
但她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谢兰舟。
更不可能对这来生井动手。
不过听到她这话,好像自己也不是不能动她,所以心中忍不住想,如果她一定不给的话,那强取?
但还是作罢了,强夺豪取不好,给自己招因,也会把小塔教坏的。
于是就耐着性子问:“那你到底要如何,才愿意给我?”
又变成小女孩调皮的声音,“不给不给,你就算是给我摘天上的星星,我也不给你。”
下一刻又切换老太婆的声音,“你休想再从我这里拿走任何东西!”
“不给就算。”宋雁西见来生井态度这样坚定,当即拉着小塔就要走。
“哼!”来生井冷哼一声,显然不相信宋雁西真的走了。
可是宋雁西还真就带着小塔进入那来时的洞口。
地上的文子澹着急不已,“宋小姐,救我!”
但宋雁西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小道里,小塔起先以为宋雁西就吓唬来生井,没想到真的在往回走,不免是有些着急,“姐姐,咱们辛辛苦苦来西安,难道就真这样走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宋雁西当然不可能真的走,上面那么多人,都等着找来生井呢。
别人可没自己这样客气。
到时候她会求自己的。
但是小塔才没想那么多,直接说道:“她不给咱们就抢啊!”她觉得那破井不见得能打得过姐姐呢。
宋雁西听到她这话,顿住脚步,蹲下身来扶着小塔的肩膀,一脸认真道:“你往后要走大道,断然不可有这样的想法,不然往后想要偿还,便没有那样简单了。”
如果她今日强行取走,来生井可能真的不能奈何自己,可是这笔账始终是在的,如果找自己还也还好。
可万一找到自己的家人还呢?
她们的命格,如何能还得起?
所以行事之前,因三思而后行!
小塔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宋雁西想了想,“去山谷里,让扶桑树发芽。”自己想问谢兰舟的事情。
小塔连连点头,一面疑惑地问:“那姐姐,以后她还结小孩子么?”
“结不了。”人还能绝育呢,女娲树为何不可以?自己用真火淬炼时,顺便那啥了。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小道里,就在宋雁西停下来和小塔说话的地方,那石壁中忽然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
又或许,那人影就好像是镶嵌在石壁之中,只是刚才镶嵌得太深,所以宋雁西没有发现。
此刻她们离开了,那人影慢慢从石壁中走出来。
等着彻底从石壁中脱离出来,竟然是个带着黑色斗篷,背着古剑的青年。
他和宋雁西走了反方向。
这小秘境中,来生井久不见宋雁西回来,气得不行。
她又没什么可发泄的,所以这文子澹便倒霉了。
当他正被这来生井折磨得鬼哭狼嚎的时候,那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洞口。
来生井以为是宋雁西又回来了,得意一笑,“怎么,你不是走……”不过话还没说完,声音陡然又变成了小姑娘的声音,有些忌惮道:“谢谢,谢谢兰舟你,你想干什么?”
原本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文子澹忽然听到来生井的恐惧声,一面着急地转动着眼珠子看去。
自己要得救了?
只见井边站着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
但他斗篷下面的脸,为什么是透明的。
不是人?
这又是什么?文子澹再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听祖父的蛊惑……为什么要来这地宫?
“你不该出现的。”这时候,只听那人说道。
口气很冷漠,声音是极好听的,可惜就好像是带着一股寒冰之意,听得这只剩下一层皮的文子澹下意识地想要哆嗦。
而且文子澹很确定,这人是说话了,但绝对没有张嘴。
“你,你想干嘛?我告诉你,谢兰舟你别乱来,你们上一次已经害得我够惨了!”来生井发出着急的声音,还是用小女孩的声音,好像真的很害怕这人。
不过,谢兰舟并未如何,而是忽然说了一句:“她还会再来的。”
来生井一听,好似鹌鹑一般,“我一定双手奉上。”
但谢兰舟却说道:“我的意思,你不能给她。”
这让来生井有些诧异,尤其是看到谢兰舟现在这副样子,更为不解:“为什么?她是想让你活过来,你难道不想活过来?”
没有人愿意像现在这样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
谢兰舟同样不想,这么多年了,他还能遇到她,可见他们之间的因缘从那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的。
可惜,和这因缘一起而生的,还有这天下的运道。
所以他不能活过来。
万幸,宋雁西不记得从前,这对于她来说是好事情。
虽然自己的那一缕残魂在她身边留下了些记忆,但是谢兰舟知道,宋雁西没认出自己,对自己这缕残魂的感情,也不是爱。
所以既然如此,他何不趁机试图将这因缘给斩断呢?


第61章
来生井见他半响不说话,心中很是纳闷,宋雁西想要救谢兰舟,谢兰舟却不让宋雁西救自己?他们当初不是生不能离,死也要同穴么?现在怎么会这样?难道谢兰舟跟话本子里讲的一样,已另结新欢了?
于是忍不住嘀咕起来:“实在搞不清楚你们人类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谢兰舟当然不可能给她解惑,重申一遍道:“切记,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她。”然后便转身要离开。
一旁的文子澹见此,也不管对方是人是鬼了,但是他能看出来,这来生井很畏惧这神秘的黑袍人,只大声求救道:“前辈救命啊!”
不过谢兰舟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甚至这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过晾在草地上的文子澹一眼。
好似那文子澹不存在一样。
眼见着谢兰舟就这样离开,身影又消失,不免是让文子澹绝望。
但更绝望的是,哪怕他就只剩下这一层皮了,来生井也没打算让他死,自言自语念叨了半天,命令着文子澹,“你移到竹林那边去。”
她得赶紧想办法离开,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好不容易出来了,还遇到谢兰舟和宋雁西,真是晦气!
遇到一个就算了,还两个都遇到。
关键一个要,一个不准给,她听谁的么?谁她都打不过。
这几千年,真是倒了血霉!
文子澹不知她想做什么,但也不敢不从,只是如今只剩下一张皮的他,不管要靠近哪一根竹子,都犹如登天一般艰难。
巴不得再有人闯进来,最好是个好心人,然后帮自己一把,好让自己解脱。
死了都比现在要好。
他就这样慢慢地如同蜗牛一般移动着,至于离开的谢兰舟,仍旧只走了一半,便融入石壁之中,然后在石壁山间直行。
好似这所有的岩石土壤对他来说,就犹如空气一般存在。
只见他一路直行,竟然走到龙脊附近,不远处的一处巨石下,宋雁西优雅地坐在边上,小塔蹲在地上刨土,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站在石头里看了片刻,明明知道宋雁西和小塔都根本不可能融在山壁中的自己,但还是下意识地抬手拉了拉斗篷,试图将整张透明的脸都给遮掩住。
看着宋雁西的背影,他那看似总冰凉没有任何感情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变得温润了几分,贪恋地望着那一副画面,有些不舍得将目光移开。
明明他们就咫尺再近,来生井就在旁边,他要复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是谢兰舟忍不住环顾了这四周,这华夏的土地再也经不得半点风雨了。
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牵连这片土地上的生命。
再来西安之前,他是抱着一丝希望的,但当他看到了因为言谏如下山救叶小梵而受到炮火的袭击。
言谏如深受重伤,这整个西安成便一如他的身体状况一般,变得满目疮痍。
虽然自己和言谏如这样的守护者不一样,可是自己活过来,对于这华夏的气运就会有所影响。
就如同金陵秦淮河底的邪物出现了异变,也是因为自己的残魂几乎都待在金陵,所以对其有所影响,使其早早苏醒过来。
所以,谢兰舟不敢再冒险了。
“对不起。”他在心中默念了一句,终究还是决绝地转身离开了。
对不起宋雁西,对不起她从后世回来。
坐在巨石边上的宋雁西觉得有些奇怪,朝着蹲在地上催促女娲树快发芽的小塔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看?”
小塔哼哼唱唱地,正跟女娲树说这话。
当然,是她单方面的说,女娲树现在还是一颗种子,刚种下去,哪里能这么快就能苏醒过来?
听到宋雁西问,诧异地扭过头,又朝四周扫视了一圈,“没有啊,姐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疑神疑鬼了?”一面想到了什么,起身朝宋雁西问道:“姐姐,有没有让女娲树快些发芽的办法?”
宋雁西摇头,“你性子太急了,这才种下去一分钟不到,等等两分钟就发芽了。”
女娲树也算是在这里出生的,对此处最为熟悉,天性使然,对于这里的环境就不会有半点防备,很快就会发芽破土的。
小塔闻言,只能又蹲回去,然后满怀期待地看着那小坑。
但又有些好奇,“姐姐,你怎么想到留她?”虽然她也没做成功什么坏事,但是好像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就不该留着啊。
也不晓得她算是个什么妖。
留着干嘛?当然是留着对付扶桑的那一株女娲树啊。
不过宋雁西当然没说,因为女娲树种子上方的土壤动了。
她连忙喊小塔:“快看,她出来了。”
小塔闻言,满怀期待地看过去,果然泥土朝四周裂开,一个绿茵茵的小脑袋,就好像是豆芽一般钻出来。
小豆芽上有五官,正小心翼翼地探究着四周的环境,下一刻看到小塔,吓得急忙要缩回土里,却被小塔抓住,“不许回去,快长大,姐姐有话要问你。”
其实现在的女娲树是处于一种懵里懵懂的状态,毕竟她又变成了种子。
所以记忆还没有全部恢复过来,只是觉得小塔有些眼熟,但听到她提起姐姐后,目光瞟向小塔身后的宋雁西身上,小豆芽一般的身体顿时吓得发抖起来。
“你别怕,我们又不会吃了你,你快快茁壮成长。”小塔安慰,一面用小胖手轻轻地往女娲树的头顶拍去。
着一拍险些将脆弱的女娲树脑袋拍飞,疼得她嗷嗷叫。
小塔才意识到自己的手重了些,不好意思地伸回去,“好了,我不摸你了,你快长吧。”
女娲树却想,自己才不要长,长大了说不定这两个坏人要吃了自己。
但是,她这小心思似乎被宋雁西看在眼里似的,“给你五分钟,要是没有一尺高,就将你脑袋扭下来。”
吓得女娲树又一阵哆嗦,心想越漂亮的女人,果然越坏。
不过心里虽然是这样想,身体却诚实得很,飞快地拔高。
看得小塔一脸兴奋,觉得好生神奇。“姐姐,她长得可真快。”要是自己也能长得这样快就好了。
那岂不是可以跟夏姬姐姐一样,也学着姐姐一样穿裙子和高跟鞋?还能戴好看的项链和耳环。
小塔满怀期待地想着。
忽然听得女娲树开口求饶道:“别烧我,我听话。”
不由得朝她看过去,感慨道:“你不但长得快,记忆也恢复得快,你放心,乖乖听话,姐姐就不会打你了。”
宋雁西听着这话,怎么觉得有些别扭,好像自己是什么无恶不作的坏人一般。
而小塔给女娲树的安慰根本就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女娲树一直都处于一种害怕宋雁西的恐惧中。
但又不得不长。
等过来十来分钟,已经一米多高了,翠绿的茎秆也变得壮实了许多,小心翼翼地朝宋雁西问道:“你们要问什么?”她已经接收完所有的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