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昨晚大家亲眼见证了章亦白被剥开鲜光体面后,所剩下的居然是自私贪婪的一面。
报社里的主编亲自为宋雁西提笔写了离婚书之外,还给她写了一篇小小的自传。
也写下了宋雁西下定决心将这些借条登报,是因为昨天章亦白带着徐小姐上门羞辱病中的她,而且徐小姐身上还戴着宋雁西本人的嫁妆。
这就很过分了……
就算是旧社会,原配还没死,姨太太也没这样嚣张的。
更何况徐可真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新时代女性,是众多女学生们羡慕又崇拜的对象,她漂亮大方,出生也显赫,可她的行事作风,好像并不具备一个新时代女性该有的良好修养。
甚至没有半点品性可言。
这一对男女,早前人人艳羡的活鸳鸯,甚至有不少人都在暗地里替他们不值得,暗地里没少骂宋雁西这个旧式女人,和章亦白又没有感情,也配不上章亦白,却不愿意离婚,实在是可恶。
就这丽华报社里,亦有这样的人。可当亲眼看到章家的那些借条之后,便沉默了。
可以说是宋雁西,才有如今名声显赫的章亦白和章家的富贵,可是章家不该如此对待宋雁西。
所以宋雁西将借条登报,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一个老实人被欺辱得走投无路罢了。
而这个当下时代里,像是宋雁西这样的人更多,所以更能引起共鸣。
所以此时此刻章亦白走进来,大家看他的目光都充满了异样。
但章亦白并不知道大家以这样的目光看待自己是因为什么缘故,虽有些不自在,但还是保持一个文人该有的风度,“王主编在么?我有一篇小说要投你们报社。”
那位职员愣了一下,昨晚看到借条的时候,他也想过是不是宋雁西想冤枉章亦白?可章亦白亲笔写下的那份只要宋雁西答应离婚就可以带回所有东西的承诺书,却是假不得。
“章先生稍稍等。”他结结巴巴回了一句,一溜烟往主编办公室跑去。
等了一会儿,没人来请,但总觉得有无数只眼睛盯着自己。
以往他去别的报社也是瞩目焦点,但今日的目光明显有些不对劲。
不过很快,王主编就亲自迎出来了。
但脸上没有笑容,让章亦白越发觉得怪异了。然为了早一点将这小说登报,让大家清楚自己的遭遇,所以他扯出一个笑容迎上去了。“王主编好。”
“听说你要投稿?我看看。”王主编上下打量了章亦白一眼,徐小姐他也是见过的,出生是不错,但宋小姐出生也不差,正经的书香门第之后,而且家财万贯。宋小姐还明显比那徐小姐知书达礼漂亮。
可怎么章亦白的专访中,宋小姐是个又丑又愚昧无知的小脚女人呢?
宋小姐的自传是自己亲自提笔写的,她的谈吐大方,而且十分博学多才,尤其是对于历史文物一类,更是擅长,反正他自己现在对宋小姐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章亦白连忙将稿子递上去,“我希望明天就能见报。”
王主编没有言语,就站在这回廊里低头看起来,看完了一页,这才抬头看着章亦白,“这女主人公,是章先生的太太吧?”
章亦白连忙点头,正要张口诉说宋雁西的野蛮阴险。
王主编就露出一个冷笑,随后将稿子扔回朝章亦白,“我们报社虽也娱乐版块,但基本也是实事求是,绝不登陆虚假。”
章亦白完全愣住了,忽然一个人急匆匆撞了过来,将今天的报纸递给王主编过目。
章亦白就站在王主编的对面,能亲眼看到报纸上醒目的离婚启示。
登报人:宋雁西
他忽然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像是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一般,一把将报纸从王主编手里抢了过来,“这个女人疯了!”
但是接下来疯的是他,今天丽华报社的报纸,除了这篇离婚启示和宋雁西的自传之外,剩下的就是昨晚上他写的离婚承诺书,以及章家给宋雁西写的各种借条。
越是往下看,他越是觉得这些字变得陌生了,好像自己一个也不认识。一把将报纸撕碎,“不,不,这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第9章
他将这报纸撕碎了,靠着墙有气无力地慢慢蹲到地上,两手插进梳得整齐的发梢间,仍旧不敢相信,家里怎么这样穷?这些年甚至是自己出国留学,都是宋雁西在出这一笔开销么?
不,他不信,这肯定是阴谋!
可是他现在也顾不得想这些,他想起了门口等着发报的那群报童,猛地起身飞奔出去,连续撞了几个职员,眼镜都掉地上打碎了。
他又拾起来,勉强给戴上冲出去,试图想要阻止这些报纸流通出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报童们已经领着报纸散开了,一个又一个响亮的口号从四面八方的街头传来,是那样清晰!
“号外号外!文坛星秀被离婚!”
“号外号外,司令太太居然借别人的嫁妆不还!”
“号外号外~”
随着这些吸引眼球的号外喊出,报纸被争相购买。
章亦白没有敢再继续追出去了,他抬手试图挡着自己的脸,总觉得那些人在看自己。
可事实上的他现在头发凌乱,领结松落,伛偻着腰,又在地上摔了几跤,哪里还有文坛星秀的半天意气风发?反而像是一个宿醉失意的流浪汉。
压根就没有人去留意他注意他!
等他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心情更是跌落到了极点,但也趁着这时间,拦了一辆黄包车。
但犹豫了,是去回家质问父母,为什么要管宋雁西借钱借东西不还,还是先去爱巢,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徐可真看到报纸。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决定先往家里去,徐可真昨晚睡得晚,应该中午才会醒来的。
丽华报社三楼,贺先生的办公室里,有一扇巨大的窗户,宋雁西环手抱胸,正目送着那跌跌撞撞狼狈不已而去的章亦白。
贺先生贴心地递来一杯热牛奶,“我听说你看中的房子还没有签下合同,这熬了一夜,不如先去我家,宋小姐若是觉得不方便,我在……”
宋雁西接过热牛奶,很感激贺先生,“不必了,我已经让陶陶去旅社租了房间。倒是贺先生,只怕你今天是没有办法安心休息了。”
贺先生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是呢,报纸才发出去十几分钟,已经接到七八个电话了。不过报社嘛,一向如此,宋小姐倒不必介怀。”
他虽说得如此轻松,但宋雁西清楚地知道,章家那些借条和借走的一切虽是真实存在的,但这些东西有一部分已经在司令府了。
到嘴的肉,谁会愿意吐出来呢?即便是不愿意还回来,可是这名声也会有所影响,只怕也会记恨在心的。所以她有些担心,如果因此让贺先生得罪了军方,这人情只怕是不好还了。
便朝贺先生承诺道:“贺先生这一次帮了我的大忙,如若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得上忙,可尽管开口。”
贺先生可不就是等着这句话嘛,因此也不客气道:“有宋小姐这句话就好。我安排车送小姐回去吧,一会儿人太多,怕不好走。”
这样的爆炸性新闻,不但是将章家推上了风口浪尖,也将宋家的财富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也就是宋雁西回到旅馆休息的时候,宋家和章家门口已经围满了记者。
宋太太最厌烦这些,当然不可能出去接受采访的。
对于宋雁西登报离婚的举动和贴出借条的一事,十分不满。此刻正躺在榻上哭嚎,“家门不幸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养出来的女儿都是这样不争气,竟做这些丢人现眼的事情?”
然后又骂已故的宋先生当时不该惯着宋雁西,教她那许多东西,不然宋雁西哪里有现在的胆子?如此大的事情,也没有和自己知会一声。
“妈,您还是想个法子吧?任由那些记者堵在门口不是办法。”宋德仁也才看完报纸,内心还满是惊涛骇浪。
他晓得宋雁西的嫁妆多,但是没想到多得这样离奇,还白给章家人花了,让章家既挣了这些年的脸面,又攀上的司令府。
好不服气,若这些东西但凡一部分留给自己,也不至于天天被人低看嫌弃了。
宋太太一个旧式女人,守旧得要命,能有什么办法?女儿闹离婚,还主动离婚,又养出一个不安于室的女儿,她羞于见人,生怕叫人笑话。
一边抹泪一边朝宋德仁挥着手,“你去吧,你去把人打发走,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好。”
这下可好,宋德仁到了门口,记者争相问着宋雁西的自传,以及她的嫁妆真的如此庞大等等一系列问题。
反正就是质疑报纸的真实度。
宋德仁干咳一声,“我这个姐姐出嫁其实也没几年,各位只要像是街坊邻居稍微打听,应该也能晓得当时的十里红妆不是吹牛的。”
然后又说起宋家的钱财古董来路,说得兴奋了,直接撸起袖子高谈阔论起来,“远的就不说,单说我祖父,那可是前朝二品的翰林院掌院,我爸前朝探花!你们想不是个底蕴深厚的世家,能培养得起来这样的人才么?我这个四姐姐也是个好命,老来女儿掌中宝贝,我祖父和爸爸在的时候,去哪里都将她带在跟前,可将我祖父和爸爸那身好本事学了个透彻。要我这个做弟弟的说句心里话,她比那新时代的女性都要有本事,如今离了婚正好!”
别说,这会儿因这么多记者围在这里,也引来了不少街坊,说起宋家的显赫跟当时宋雁西出嫁时候的热闹场面,还是一脸的艳羡。
然后宋雁西的自传里包括她会鉴别古董,崇尚道家,略研国学,以及她是否拥有这么多嫁妆?都全部从这些热心邻居口里落实了。
章家,还真是攀了高枝。
所以这章亦白到底有什么脸嚷着离婚?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一看他好像又不大配得上宋雁西,离了正好。
就是这要离婚,他还口出狂言写下承诺书,只要答应离婚,宋雁西带来的一切都可以带走。
这下可好,这许多被章家送了人,他姐姐给做嫁妆带到司令府去的,怎么还回来?
而记者们得了这么多信息,当然是立即马不停蹄回去赶稿子。
现在章亦白和宋雁西离婚,可是全城热度第一。
记者们兵分几路,不单只去了宋家章家,也在找宋雁西的行踪以及徐可真。
所以章亦白预计会睡到中午的徐可真,九点就被楼下的噪杂声吵醒了,她就直接穿着法式的真丝吊带睡裙起身,直接拉开窗帘往楼下看。
居然围了不少记者?心里不免是疑惑,只喊着楼下帮佣的保姆,“吴妈,吴妈?”
很快一个身材略显得臃肿,长着方脸的中年妇人就上楼来了。
“你怎么做事的?你不知道我每天醒来第一时间要先喝一杯牛奶么?”徐可真不耐烦地责斥,觉得她来得慢吞吞的,于是又问:“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吴妈不识字,但是楼下那么多人,她已经将报纸里的内容听完了。平日就不喜欢这个脾气跋扈的徐小姐,若不是为了挣那点钱,她也不愿意在这里受气的。
如今听得她和章亦白其实没什么钱,连身上的首饰都是那位宋小姐的,现在宋小姐离婚了,他们只怕工钱都给自己付不起,索性就解下了围裙,“我还真不干了。”
“你反了天了!”徐可真被气得不轻,这句‘你是不想不想干了’的话,她总是用来要挟人,但是没想到今天真有人不干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就上头来,“你要是敢走,以后休想再回来!”
她如今不是雇主了,名声又不好,吴妈也不和她客气,“勾引别人先生的狐狸精,睡人家的男人就算了,还偷别人的首饰珠宝充当是自己的,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
说罢,也不等被她骂呆了的徐可真,直径咚咚下楼去了。
徐可真心中大骇,这话昨晚宋雁西才说过,吴妈怎么晓得的?难道昨晚她偷听自己和亦白说话了?想到这个可能,顿时气急败坏地想追出去质问。
可才下了楼,就听到吴妈跟人说道:“那狐狸精就在楼上呢!”
没等她反应过来,蜂拥一般的人潮就朝着楼梯口涌来。
是那些记者,他们想干嘛?


第10章
慌忙捂着胸口,也顾不得拖鞋掉了一只,连忙返回房间,将房门紧锁,紧张地藏到被子里去。
她还不知道外面这些记者为什么来,但是她不能让这些记者拍到自己边幅不修的样子,不然肯定会被吴小姐她们笑死的。
徐可真其实是很不喜欢那个虚伪的吴小姐,但是又不得不与之来往,所以特意找了个跟她同姓的老妈子,平时不高兴就将这姓吴的佣人使唤来使唤去。
紧锁的房门是将记者们隔绝在外了,但隔音并不好的房门,是不能将他们一个又一个刁钻的问题阻挡在外的。
躲在被子里的徐可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钻出被子,想要给章亦白打电话,赶紧让他回来,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以离开被子,耳边就充斥着记者们争相提出的问题。
“请问徐小姐,你平时戴的那些首饰,真的如同报纸上所言,全是宋小姐的嫁妆?”
只这一个问题,就叫她觉得晴天霹雳。
可她接下来又听到了什么?
“前几天章先生送你的那个定情手镯,真的是宋小姐的么?”
“还有您十分喜欢的那条有着鸡血石坠子的珍珠项链,也不是你的吗?”
徐可真忽然知道吴妈为什么说那话了。
应该是宋雁西将昨晚上的事情登报了?但徐可真又觉得不可能,宋家从前的确是有些名声,可早就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那些报社老板们哪个不是利益至上?即便宋雁西真能拿出些东西送他们,但他们也不可能为了宋雁西,得罪章家和司令府,以及徐家啊。
徐家虽然远在金陵,可是以爸爸在圈内的名声,是没有人敢随意乱来的。
她的各种猜测中,电话响起来。
楼上楼下一同响起,她手疾眼快地一把先抓起电话,“喂?”
那边传来的并不是她期待的章亦白的声音,而是另外一个追求者包虞伯紧张又担忧的声音,“可真,你快听我的,马上收拾东西离开。”
包虞伯是徐老的门生之一,如今在京中外交部做了个小职员。
可是他的提醒已经晚了。
久不见徐可真回应,他着急起来,“可真?可真?”
徐可真绝望的声音响起,“已经晚了!”随后便崩溃地大哭起来。
“你等我,我马上过来。”包虞伯听到她的哭声,心痛不已,无法想象小师妹怎么能承受这种委屈和羞辱!当然,一面也不忘联系自己认识的熟人,务必要将今天的舆论压下去,也想办法弄来了丽华报社贺老板办公室的电话。
贺老板没回家,继续在办公室接电话。
有分量的,他自己亲自接,寻常人,秘书接。
杨秘书此刻放下电话,“是外交部的一个姓包的职员,他好像是徐可真父亲的学生,希望先生您能重新出一版报纸,澄清这一切都是误会。”
贺老板听到这位包先生的话,将手中的雪茄扔进烟灰缸里,好笑道:“徐家是有些名声,但这里不是金陵。何况就是这位徐老亲自上门来,我也不可能扭曲事实,他们不是天天喊着那些激进口号么?现在却要在我面前耍这些官腔,可见也是一帮道貌岸然的东西,实在有辱真正的读书人风骨!”
杨秘书抽出一根新的雪茄,继续给他点上,“刚才司令府那边来了电话,要将这位章家的姑奶奶送回章家,会连带剩余的那些嫁妆,先生怎么看?”
打电话来的不是孙司令本人,也非他的副官,而是孙司令的二姨太太。
其实这位二姨太太在司令府,是能说上话的。
但她愿意将那些嫁妆和章慧心一起送回章家,但同样需要让丽华报社明日替孙司令澄清,也是被章家所蒙骗。
由此可见,现在这位孙司令的位置,是岌岌可危的。
孙司令的处境比贺先生预想的还要严重。
不然也不可能这样果断就作出了决定。
“他们如果今天能连人带东西送回,就登。”贺先生当即做了决定,又让杨秘书趁现在有空,给认识的熟人打电话,争取今天能给宋雁西拿到离婚证。
杨秘书很好奇,这位宋小姐除了美貌之外,他暂时是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就算她手里价值千金的古董的确不少,但贺先生对古董玩物并不感兴趣。
所以宋先生为何如此帮她?
但杨秘书不敢过多打探老板的私生活,只将这心底的疑惑先放在,立即去打电话。
很快,一通电话打完,事情也办妥了,他笑眯眯地回着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抽着雪茄的贺先生,“赵主任说,改日约您喝茶。”
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贺先生听罢,骂了一句,“约在后天晚上,大世界舞厅。”随后问道:“章家那边如何了?既然司令府将剩余的东西原路返回,那宋小姐自然是要去将东西取回来的,没有她娘家人,这事情不好办,你让人去看看,她那个过继的弟弟能不能用。”
这个弟弟不就是宋德仁么?不是个什么好人,吃喝玩乐的主。不过他早上才在家门口畅言一番,还十分赞同离婚。
当然这事儿他进门后,是不会跟宋太太说自己赞同宋雁西离婚。
只说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不管如何宋雁西是宋家的人,他是做兄弟的,不能看着姐姐在外受苦,即便宋太太不同意让宋雁西回宋家,那他也要出面,陪同宋雁西将嫁妆都拿回来。
宋太太没吱声,可见是同意他去接宋雁西出章家。
但是绝对不能再进宋家门的,她丢不起这个老脸。
所以此时此刻宋德仁已经在章家门口了,叼着雪茄,找了七八个混子浪哥,就这样堵在章家门口。
可惜章家大门紧闭,他跟着记者们一起被拦在了外面,正想上去撞门的时候,司令府的专车来了。
宋德仁还是有些惧怕的,钱财虽然重要,但更怕吃枪子儿,一下就怂了,连忙躲到记者们的身后去。
只见一个妖娆又时髦的中年女人从汽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两辆大汽车,上面堆满了古董家具和一些箱子,也不知道是什么?
众人都好奇,有记者认出来这位风韵犹存的太太,是孙司令的二姨太,连忙围上去。
二姨太却催促着车里章慧心下车,一面同记者们说道:“各位记者先生不要误会,我们司令今日是特意将章小姐和她借人家的嫁妆一起还回来的。关于宋小姐嫁妆的事情,我们司令也很冤枉,他一个东北来的,行事豪爽惯了,根本就没留意章小姐嫁妆从何来而这种细节,即便是我们,也是今天看了报纸才晓得的。”
记者们原本还好奇司令府的态度,是帮章家还是怎样?哪里晓得竟然直接退货。
章慧心被司令府退回来了,章家现在还不知道,大门里早已经乱作一团,电话一直叮叮叮地响,根本就不给他们拨号出去的机会。
所以此刻一家人一筹莫展,就盼着章慧心能回来。
“等慧心来了,让她叫人把这帮该死的记者拉出去全部毙了,再把宋雁西这个贱人找回来,我要剥了她的皮!”章太太咬牙切齿地骂着。
早上报纸一来,他们一家就立即气势汹汹去找宋雁西问罪了,甚至请了家法。
简直是无法无天,自古以来哪里有女人主动离婚的?而且家丑不可外扬,她居然还将那些借条登上报。
那时候,章先生也恨不得立即将宋雁西这个不孝儿媳拖进祠堂直接打死!
但人却不在院子里。


第11章
就在这时候,乱糟糟的客厅里,有仆人高兴地跑进来禀道:“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司令府的二姨太太也一起来了!”
众所皆知,司令府里的事情,都是二姨太太在掌管,她一定是来给章家解决困境的。
听得这话,全家皆大欢喜,就连一脸颓废的章亦白也连忙起身来,“当真?”刚得知那些借条是真实存在,而章家从他出国留学前,就给他爹吸黑膏吸了个干净。
这些年能安逸地进烟馆子当大爷,也是全靠着宋雁西给家里的补贴。
他知晓这一切的时候,恨极了父亲,也恨家里人不争气,为什么要吃一个女人的软饭?但恨归恨,他们终究是自己的亲人,是那宋雁西太过分了。
只要还没离婚,关上门还是一家人,她既然嫁到了章家,她的嫁妆便也是章家的,用点怎么了?
章太太连忙过来挽着他,又见他西装有些皱,转到他身后给拉扯了一下,一家子高高兴兴地迎出去。
只是可惜大门一开,不见天堂,却是地狱。
有司令府的人在,记者们也不敢太靠前。
所以当章家大门打开,章太太和章老爷看到二姨太太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都能夹死蚊子了。
可惜还没容他们开口,那二姨太太一个幸灾乐祸的冷笑,“把人给他们送进去。”
随后见她身后的老妈子粗暴地拽出一个人影,朝着大门里推进去。
被推的人也不是别人,正是章家都指望着能回来解决问题的章慧心。
章家人一下傻眼了,两老还没反应过来,章亦白连上前扶住他姐姐,“二姨太太,这是怎么回事?”
二姨太太已经打算转身走了,听到他问,忽然想回头看看这个软饭男人,上下将章亦白扫视了一眼,脸上是丝毫不掩饰地嘲讽,“细胳膊瘦腿,徐小姐眼光也不怎样嘛。”
原本司令还想与徐老搭上关系,他好几个学生都是政界有些名声的人物,可是现在二姨太觉得,就徐老能养出这样的女儿,想来教出来的学生也不怎样,多是钓名沽誉之辈。
有见章亦白一副要为章慧心出头的样子,便道:“我们司令如今也学着章先生,做个时新人物,这眼下和章小姐感情不和,自然是离婚。她的嫁妆,呐,都后面的车上呢,不晓得宋小姐在不在?她若是在的话,最好来亲自点一下,缺的你姐姐已经送别人了,我们也没办法找回来。”
二姨太是说得轻松,可于章家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章太太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顿时一片人仰马翻,章老爷也是气得浑身发抖,这个时候还是他的姨太太高秀贞在他耳边提醒着,“老爷,千气万恨,咱不该跟钱过不去,您先别着急,咱们把东西清点一下,那小蹄子如今又不在,她若敢踏进章家大门一步,就别想再出去了。”
又小心在章老爷耳边提醒,那离婚启示登了不作数,到底还是要拿离婚证的。
所以这东西还是章家的,宋雁西也还是章家的媳妇。
章老爷得了这话,心里舒服了些,立即上前亲自点嫁妆。
宋德仁在一旁看着,却是不动。按理他现在以宋雁西娘家人的身份去接手这些嫁妆的,最是合适的。
身边跟来的兄弟们不解,“宋哥,那都是价值千金的古董啊,您就这样眼看着章家拿回去?”
宋德仁呵呵一笑,“我四姐什么底细我还不知道?她没那么大的面子,让司令府把东西还回来,司令府今天的举动,不过是想要博个好名声罢了,可是章家不上道,即便不拿这些东西赔礼道歉,那好歹该有所表示,可你看他们……哈哈,章家要完了!”
他是不聪明又混账,但有时候又通透得很。
大门口众人如今都被满车的古董吸引了过去,却没有留意到那章家大门旁边的老树上,停着一只纸张折出来的小鹤。
明明是纸张所叠出来的,可是却像是有生命一般,听完了宋德仁的话,就转身飞走了。
最后落在章家斜对面街上的一家旅社里。
宋雁西就住在这家旅社里,睡了两个多小时后,她就起来了,扔了几只小纸鹤出去。
如今见小纸鹤都纷纷回来,看到上面收录的消息,嘴角微微扬起,看来这宋德仁还是有点脑子的。
她在屋子里的动静惊动了外面休息的陶陶,敲门问道:“小姐,您就起来了么?”
宋雁西开门让她进来,见陶陶穿得整齐,“你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