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他们的店里领导出来:“我们每天晚上,都要用漂白粉消毒的。整个江城的混堂都这样的呀!”
“自己作风不正,还来怪我们。”老头子继续。
基地职工从里面出来,有认得陈建强,过来帮腔:“老师傅,你说谁也不好说他的,他是我们那里出了名的模范男人,一点点都不乱来的。被他这么一说,我以后也不敢来了,万一要是染上什么,回家都说不清了。”
“他作风正,他女人作风正吗?”老头子问。
一直以来可以骂他,但是不能骂谢美玉,陈建强跳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爱人是一个再正经不过的女人,你再胡说,别以为你老,我就不打你,拍掉你的牙床骨,信不信?”
“我不跟你搞!老头子解放前就开始在混堂里干活了,就是专门给调教的混堂,靠这个汤水染上毛病的,肯定没有我不敢说。但是可能性,跟你走在路上,天上一只鸟飞过拉你一脸屎一样稀奇!好哇!我话就放在这里了!”
“好了!老冬瓜真是的,能不能不要争了?”店里的领导劝老头子。
基地的同事把陈建强给拖走:“建强,你跟他吵有用吗?他们又不会改的喽?难道还能一个人进来一口汤,那混堂有啥子意思?你下次不来了么,就好了呀!染上什么病了?闹出来总归不好听的呀!到时候你爱人知道了,你辩解得清楚?女人真的会相信你,尤其是人到中年,对吧?”
听同事这么一解释,陈建强想想也是,只是受了一肚子气。
早班下班三点,去看病拿药,再去澡堂搞这么一出,已经不早了,谢美玉都回家了,费雅茹和陈建强是一样的班次:“爸,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没什么。”陈建强有点垂头丧气,进厨房烧晚饭。
吃晚饭的时候,费雅茹抱怨:“妈,你们不知道,上飞机打扫很脏的,飞机上有乘客的呕吐物,还有厕所间很小的,里面一股子味道,臭都臭死了,要求又很高。”
“雅茹啊!刚刚进去,你还是要忍一些日子,再想办法,你想想才进去半个月,也不能给你换的呀!你说是不是?”
“那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等半年,好不好?”
费雅茹一顿晚饭吃得食不知味。比她更加食不知味的是陈建强,他是清白的,他从来没有出去鬼混过,但是为什么会得了这种脏病呢?不跟老婆说,感染了老婆可怎么办?
谢美玉见陈建强神情不对,她心里有鬼,还以为自己的事情被发现,又不知道怎么探他的口风。
那个王八蛋又来问她要了钱,还……,真的太恶心了。
雅茹的事情,她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可小姑娘从小到大娇娇柔柔的,哪里做过那种脏活?也确实要把她调往其他岗位。看来还得找那个老东西去商量商量。
晚上夜深人静,费雅茹忙碌一天,早早睡着,陈建强辗转反侧,越发让谢美玉心惊肉跳,她的手抚上陈建强的胸膛,慢慢往下,陈建强一把抓住,不让她往下。
谢美玉心扑通扑通猛烈跳了起来,难道他真的发现了?
陈建强决定给谢美玉实话实说,自己问心无愧,坦坦荡荡,他说:“美玉,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真话。”
谢美玉仰头看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强自镇定:“怎么了?”
“是这样的,那天我去洗混堂,就是跟你说我去洗澡碰上徐书记那天,大概是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最近那里疼得厉害,今天张医生那里配了点药,我们暂时不要在一起了。我真的没有……”
谢美玉心口一松,她靠在他身上:“说什么傻话呢?你怎么可能出去乱搞?肯定是混堂不干净才造成的。”
“嗯,听张医生说徐书记也去他那里看了。张医生也是这个意思。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谢美玉想起自己最近白带增多有些小腹坠胀,以为是妇科病,现在看来?来源她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黄长发那个王八羔子害得,她现在怎么去看?怎么个看法?要是被人知道她有脏病,那还要不要活了?
女人和男人的生理结构不同导致了淋病的表现不同,男人症状明显,女人症状轻微,症状轻微不代表没有细菌。
谢美玉笑:“我有没有不舒服去看个什么?别瞎担心了,再说那天你去洗澡之后,咱俩还没那个过呢!”
陈建强心头特别暖,美玉这样无条件地相信他,他还要怎么样?
看费雅茹这样,谢美玉到底心疼,纵然不能把她调往其他部门,好歹能不能让她干点不那么累的活,看看孩子沾了枕头就睡。
她第二天找了时间去找徐永根,徐永根心里就不怎么想了见了她:“你这个害人精,别再来了!”
谢美玉如今已经周旋于三个男人之间,那点子脸皮早就不要了,她过去戳他的胸口:“你说什么呢?我害你什么了?”
“你从哪儿染的病?”
“我染病?是你有病!我有什么病?裤子脱给你看要不要,你看看我有没有病?我看你有神经病!我之前好好的跟我家建强在一起,你非要跟我在一起,现在说我有病?你要不要脸?”美人就连发怒都是美的。
听她这般自信,徐永根又没有医学知识,一想还是应该从混堂水了传染的。
整日跟家里那个算计一分钱的丑娘们在一起,他哪里还想跟谢美玉计较?立马转了脸色哄小情人。
谢美玉趁机提要求:“雅茹的工作也太脏了,帮她打个招呼?”
“知道了,这孩子跟你一样娇气,一点点苦都不能吃,我明天就去打招呼。”
谢美玉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徐永根在等一件事儿,等那个李大宝的消息,那个消息,他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徐永根点燃了一支烟,站在窗口,看着远处停机坪上的飞机,将思绪拉向记忆深处……
那时,他已经跟着他爸拉了两年黄包车,解放了,他被分配进了新成立的江城民航管理局。
他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来报到,办理手续之后,他被安排成里面的辅助工,他不识字,局里说晚上有个扫盲班,让大家分班去识字。
他见到了许清璇,就是在识字班上,他是学员,而她是老师。
也许她不认识他,他却认识她,他曾经拉着黄包车跟在她的汽车后头,曾经看着她从车里下来进入百货公司。
也曾经在寒冷的冬日,冻得快要死了的时候,他的手里被塞进了一个银元,他低头问:“小姐,要去哪里?”
“回去把!就算把今天的钱挣了,你看都没什么行人了呢!”她说完上了汽车,自始至终,大约都没好好看过他一眼。
所以初次见面,她对他是完全陌生的。可这有什么要紧呢?那个蹲守在百货公司门口的黄包车夫,成了她的同事,这已经是缩短几千里的距离,不是吗?更何况她还成了他们识字班的老师。
他很兴奋,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让她注意到他。
果然,他的成绩是最好的,她还常常给他加课,鼓励他好好学,做个有用的人,甚至在转岗的时候给了他推荐,他以为在她心里他是不同的。
他会因为她的一个笑容而雀跃,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她,他感谢新社会,否则这样的大家小姐岂是他一个黄包车夫的儿子可以攀的。
新社会里,有资本家的女儿嫁给了贫农的儿子,这给了他希望,他用尽全力,以为自己可以配上她,鼓起勇气跟她告白,问她一声:“许老师,你一直没有处对象,是不是?”
那一刻,他在她脸上看到了愕然,她问:“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
等来的是,她有些悠远的声音:“你可能误会了,我对你没有任何意思,看你就好像看见了我的小弟,他也像你一样好学,不知道他在港城怎么样?”
她只是把他当成了弟弟?那一刻他的脸色惨白,他很痛苦,他夜不能寐,疯狂地想要得到她,终于在那一夜,他闯进了她的宿舍,那时候的宿舍不是像现在这样,而是老式民房改建的,她住单独一个门口,他闯了进去,她惊慌失措用椅子砸了他,终究他没敢做出进一步的举动,他落荒而逃。
回到宿舍,他浑身发抖,他怕她揭发他,那他的前途就全毁了,在惴惴不安中,他发现她并没有说出去,这件事情好像没有发生过。
后来他娶了领导家从小在乡间长大的女儿马红梅,长得难看,还贪财,小家子气。自己一生只能跟这么个女人相伴,实在让人恶心,可有什么办法呢?马红梅能给他的太多太多。
那种日子过得总之很憋屈,尤其是看到她优雅的身影走过,他的心里就无端的难受,如果不是她的拒绝,他的人生一定不会是这样的。
他要更加努力,他总有一天要成为她的领导,那个时候他要问问她,她后不后悔?
很快他要升了,却在讨论会上被她否决了,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努力白费。
他私下找了时间去找她质问:“你这是在故意打击报复!”
她当时很惊讶:“这?你确实不是这个职位的最好人选,小朱……”
她的所有解释,他都不想听,他只跟她说了一句:“你等着。”
她一笑:“我有很多的等待,但是从来没有包括你。”
这句话将他这些年的努力全部击碎,愤怒在他的心中发酵,他无法控制心底的狂躁,直到那个年代来临,她的出身成了最好的靶子。
她被审查,他逼着她向他认错,然而,她像是看一个傻子:“想听假话,你自己骗自己就可以了!”
后来在盛兴荣的提议下,她被送到乡下,只要想到她,他就想起她嘲笑的目光,他就无法忍受。为什么他不配再得到她温柔的眼神?他就想把她彻底摧毁。
他曾经帮助李大宝说服胡玉兰的父母接纳这一桩婚姻,条件是把他们儿子调入民航。
当做了这个事之后,他想痛下杀手,最终不过成了小小的惩戒,只是让她失去了一小段手指,他终究是心软了。
后来也曾有过几次,一次次他到后面都没有狠下心,直到这次,下定决心,一定要除掉她,也就除掉了自己的心病,他吸了最后一口烟,转身把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看着电话机,他既期待铃声响起,又怕铃声响起……


第43章
陈玲玲跟刘丹阿姨报了平安,回到家里。刚才都没仔细看容远的伤口,现在一看,额头上还挺长的一条,埋怨:“你怎么一点都不当心?”
容远嘿嘿一笑:“我故意划的,不深,就是长了点,看着有些吓人而已。。”
“啊?”陈玲玲捶了他的胳膊一下,“要是留下疤痕怎么办?”
“我一个男人,一点点小伤口算什么?”容远笑,“你看效果多好?比单单地上碎了一地的碗要好吧?”
“傻子,以后不许这样!”陈玲玲拧着他的耳朵,“苦情戏可以,苦肉计咱们可不要用。疼!”
“哎呦!哎呦!真疼啊!”
许奶奶也戳容远的脑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疼,我疼!”
容远牵着许奶奶的手:“奶奶,我知道了!”
“你们啊!”
“奶奶,刚好空乘大队的一位阿姨跟李大宝的儿媳妇是小姐妹,我建议那位受害者能站出来。”陈玲玲说,“一来是能咬住徐永根,二来也是帮人家一把。”
一家子商量妥当,第二天下午,陈玲玲去大队里打电话,电话拨通,秒接,电话那头是林红的声音:“玲玲,我陪着她过来,我已经请好假了。其他的不多说了。”
可能林红认为她那里人多嘴杂吧!她说,今天早上她们已经去买好了火车票,明天下午出发,后天早上到他们市里,然后转车去县城。
陈玲玲跟她说:“阿姨,我们在县客运站正门口集合。”
“行!”
陈玲玲回家里,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子香味,走进灶间,奶奶正在翻炒,陈玲玲扑过去:“奶奶,这是在做什么呀?”
“给小馋猫做点零嘴呀!”奶奶指了指外头,“去先坐会儿。”
“阿远呢?”
“去树上缠上塑料纸了。”
“缠塑料纸干什么呀?”陈玲玲不解。
“他说晚上带你一起去捉知了猴。”
许奶奶把锅里的东西盛了出来,原来是一盘黄豆笋丝。
这东西陈玲玲上辈子吃过,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在网上买得也挺火,确实是个挺好吃的零食,陈玲玲伸手捏了一点扔进嘴里,甘香咸甜。
“等新花生上来,可以和花生一起做,花生比黄豆好吃。”
“奶奶,我们如果把这黄豆笋丝做成小包装,给飞机上的乘客每人发一小包,让他们在旅途中嚼嚼,您说怎么样?这样的话,咱们庄子上就有个进项,咱们庄子上的人也能好过一些。”陈玲玲跟奶奶说。
“这话可千万别再说了,被人听了去要引火烧身的。”许奶奶着急了,这个年代谁要想做生意,那可真是要了命的。
陈玲玲吐了吐舌头:“嗯,嗯!我不说了。”
等过一阵子吧!到时候建议张爱民开一家集体工厂,带着庄子上的人致富。
容远缠好了塑料布,回到家里一起吃晚饭,天黑之后,两人拿了手电筒带着陈玲玲去抓知了猴。
容远一边拿着棍子敲打着前面的路,一边看着两边的树木,陈玲玲:“你走路好好走,敲来敲去的。”
“打草惊蛇啊!”容远回头看她。
陈玲玲汗颜,好歹也是野外生存的参与者,连这点都不懂。
手电筒照过去,因为容远在树干上围了塑料纸,所以新出土的知了猴爬不上去,陈玲玲一个一个抓进袋子里,容远把蝉蜕也给捡了,说是回去给奶奶入药。
两人抓了百来个知了猴,一起回家,奶奶清洗干净之后,放盐水里泡着。
第二天中午,陈玲玲如愿吃到了油炸知了猴,奶奶看着她,吃得那个香,揉着她的脑袋:“我刚来的时候,可不敢吃。”
陈玲玲想起来,江城人没有吃这个的习惯,她是上辈子天南海北走得多了才习惯吃这些东西。
“只要别人吃,我就跟着吃。不挑食。”
“这是个好习惯!”
听见这话,陈玲玲告诫自己以后要收着点儿,不像是陈建强,虽然朝夕相处,可他压根就没有怀疑过她。奶奶心细,万一要是被她怀疑了,解释之后她老人家相不相信是一回事。另外却是原主当时已经跳河去了,要是知道这个真相,奶奶岂不是徒增伤心?
秀娣婶子家的大黄过来觅食,陈玲玲赏了它两个知了猴,这货吃了之后,缠着陈玲玲的腿不肯走了,一直在她腿边蹭啊蹭的。
陈玲玲让自己要镇定,跟大黄要友好相处,毕竟这真是一条好狗,不过她脸色还是发白,鸡皮疙瘩还是起来,她跟狗是这辈子都不能好好相处了。
“大黄,过来!”容远把大黄叫走。
陈玲玲浑身放松,总算走了。
吃过午饭,容远骑车带陈玲玲去公社,下午一点有公交车,从公社开往县城,一天就两班车去,两班车回,错过时间可就没了。
上次来的时候是晚上,这会儿是中午出去,今天天气挺凉爽,皖南和浙西的交界风景秀丽,山水相得益彰,行走其中如诗如画。
就是路上太颠簸,自行车一路跳,没有娇软女主的翘臀,实在要了她老命,一个剧烈跳动之下,陈玲玲下意识地抱住容远的腰,少年顿然一僵,陈玲玲改抓坐凳。
到达汽车站,容远把车停在车站边上的车棚里。两人一起去排队,他们来得还算早,空车过来,两人冲上去抢到了两个位子。
车子还要等十来分钟才开,有人找了空地儿展开了报纸坐下,有人找了角落里站好。
眼见时间马上到,上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和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看上去像是母子,两人各自带着一个孩子。两个孩子一个约莫四五岁,一个大概就两岁左右吧?
大家都是进城的,一路上个把小时的车程,谁都舍不得让坐,只有容远站起来对着那个老太太招手:“阿婆,让两个小弟弟过来坐吧!”
“谢谢哦!”那个老太太拉着两个孩子过来坐下。
“阿婆,不客气的。”
陈玲玲往里挤了挤,这样大的那个孩子坐在中间,小的那个坐在老太太的腿上。
按照陈玲玲前世的记忆,这点路程要是开车十五分钟解决,现在?看看前面那座山就知道了,绕过山,转个弯,可不就是要一个小时吗?
“你睡一觉就到了,以前我出来都这样的。”容远跟她说。
陈玲玲一想也是,歪着头闭上眼。
车上睡觉,看似闭着眼睛,实际上外头的声音全都听得见。
边上大孩子问老太太:“奶,我娘真不要我们了吗?”
“想要你娘留下,记得你下抱住你娘的大腿,哭着跟她说,你不能没有娘,知道不?”
“可娘走的时候说,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现在她不是回来了吗?你们俩是你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会不要你们呢?乖乖,睡一觉,睡一觉起来,就能见到你们娘了。”
这是去接孩子的妈妈,夫妻吵架女方回娘家也是常有的事。
大孩子大概是真睡着了,往陈玲玲这边靠过来,一个小家伙,陈玲玲怕他掉地上,伸手揽住了他。
又过了一会儿,陈玲玲听老太太跟她儿子说:“庆祥啊!等下孩子上前抱住玉兰的腿,我在边上叫,就说那个小姐妹不是个东西,要拆散人家,让玉兰跟野男人跑。你去打她那个小姐妹,这叫名正言顺。在江城男人手里当宝贝的小女人,从来没有被男人管教过,不知道天高地厚,把人打懵掉,打怕掉,看她还敢来多管闲事?玉兰还是太傻了,以为带了个小姐妹来,就能跟你离婚,做梦!”
“娘,我知道了。”
陈玲玲听见“玉兰”、“小姐妹”心里就泛起了嘀咕。
老太太哼哼两声:“你这次记住了,以前你打她都打轻了,这次回去,要让她长记性,索性打断她的腿,看她还敢跑!女人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再让她生了两个娃,娃多了她就认命了。”
这等惊奇的言论,让陈玲玲简直匪夷所思。
那个叫庆祥的男人说:“就怕我丈人丈母娘再寻过来。我爹没给那人办好那事儿,他不帮咱压着我丈人和丈母娘了。他们一来,玉兰又起了心思,怎么办?”
“谁说那个姓徐的你爹没办到就不帮你办了?傻不傻?他有把柄在咱们手里,他敢不帮,咱就上江城,他们单位去告他。你爹答应过,不会咬他出来。你爹生了那个癌病,只要你好,他就是死了眼睛也能合上了。玉兰是不能放她回去的,她要是回去了,有点良心,还给你每个月寄几块钱过来,你还能养活两个孩子,要是她没良心,一分钱都不给你,你又能怎么样?”
“我爹要是有个……”这个男人伤心,“到时候,那个姓徐的什么都不认……”
陈玲玲恨不能打响指,怎么巧?这不就是李大宝的儿子,那个祸害了胡玉兰的男人吗?
“你怎么一点点都不像你爹呢?你不能像你爹那样硬气点儿?这次玉兰要留下,你还得去趟江城,你丈人和丈母娘就是那种胆小怕事的江城人。他们要是再来闹,你上江城去,拿一把菜刀上门,拍在他们的桌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儿子的工作,还是玉兰留在农村才给分的,你小舅子的工资可有咱们的一份功劳。我告诉你,气势上压倒他们,以后看他们还敢来。”
陈玲玲低头睁开眼,看着身边这个四五岁的小男孩?陈玲玲有个疑问,他们为什么会知道林红和胡玉兰今天到站?
很快母子俩给了答案,这个应该叫李庆祥的男人说:“也是,江城人一个个嘴巴很厉害,不过都胆小怕事,吓吓就不敢了。我那个老丈人还不是害怕儿子丢了工作,把玉兰的火车班次告诉那个谁了?说什么要找妇联的人,妇联,难道还管人夫妻床上的事?”
“人啊!总是欺软怕硬。”老太太这一声总结,总结得很到位。
看起来林红和胡玉兰还是很警惕,连父母都没有全说,玉兰的火车班次听起来是徐永根告诉这家人的。
途中,小的那个孩子要尿尿,老太太拉开孩子裤子要在车子的过道里把尿,问题是过道里还站着人。
“哎哎哎!这个老太太,你怎么能让小朋友尿在车子里啦?孩子尿在别人身上,多脏的啦?”一个戴眼镜的乘客开口说话,带着江城口音。
售票员叫:“老吴停车,让这个乘客带着孩子下车尿尿。”
等了一小会儿,老太太带着孩子上来,瞪了一眼那个戴眼镜的乘客:“就你事儿多!”
那位大哥斯斯文文推了推眼镜:“什么叫事儿多?大夏天,你让孩子尿车上,味道多大,你不知道?”
“童子尿赛金汤,臭什么了?”这个老太太强词夺理。
眼镜大哥生气了:“既然这样,你为啥不索性自己喝了?真的一点点文明都不讲的,儿媳妇跑了,老太太刚才还在那里说要打断孩子妈妈的腿,这种人家,儿媳妇不跑,才叫脑子坏掉了吧?”
旁边的乘客附和:“是啊!我可是听见了,那个老太婆说等下让他打陪着他女人一起过来的那个小姐妹。老太婆在边上说那个小姐妹要拆散人家,介绍他女人去找野男人。”
李庆祥眼睛瞪向戴眼镜的乘客,那位老兄还不知死活:“我说错了吗?我们边上几个都听见的呀!你问问坐你妈,边上的小妹妹,听见了没有?”
还没等陈玲玲回答,李庆祥一把揪住眼镜大哥的领子,把他的脑袋按在售票员前头的小桌上,咔嚓一声脆响,他的眼镜腿给断了。
李庆祥恶狠狠地说:“你想喝童子尿?大狗,过来!”
坐在陈玲玲中间的男孩儿站起来,要走出去,被陈玲玲一把拉住,抬头看向那个李庆祥:“这位眼镜大哥一句都没说错,你和你娘,刚才就是这么说的。你现在想干什么?”
售票员是位女同志,伸手拉着李大宝儿子的胳膊:“放开这位同志。”
“他让我娘喝尿,难道我不该让他先尝尝?”李庆祥看着陈玲玲,又看了看容远,“小姑娘,不要多管闲事,我看在这个小伙子的份儿上不跟你计较。”
售票员拉不开李庆祥的手,着急地叫:“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明明是人家不让你儿子在车上随地大小便。给你们时间下车去小便了,难道还不照顾你们?”
看售票员拉不开,容远过去一把拉开李庆祥的手,把那个眼镜大哥解救出来,眼镜大哥抖着手从桌上捡起断裂的眼镜腿,一脸心疼。
李庆祥一看是给他儿子让座的少年:“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跟这个软蛋计较了。”
说完他“啐”了一口戴眼镜的大哥。因为刚才力量的差异对比,戴眼镜的大哥原本话挺多的嘴,此刻嘴唇抖了抖,不敢说了。
就在大家以为这事儿算是过了,谁都没想到容远出手极快,啪地一声把李庆祥给压在了售票员的桌上。跟刚才李庆祥压眼镜大哥一模一样。
容远:“给这位大哥道歉赔钱!”
“赔什么钱?”李庆祥蛮横得不行,“他让我娘喝尿,我才教训他的。他叫你娘喝尿,你不教训他?”
老太太看见儿子被压在桌上,还是刚才给他让座的那个少年,走过去:“小弟弟,你放手,他是在跟那个多管闲事的人生气,跟你没关系。”
陈玲玲坐在位子上:“容远,别对他客气,这娘俩都不是好货,他媳妇儿跑回江城娘家了,这次小姐妹陪着过来,要去妇联告状,娘俩商量着要等下打得她媳妇儿的小姐妹措手不及,然后把他媳妇儿拖回家,打断腿,不停生孩子,还说什么孩子生多了就不会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