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那么认真的回答。”

  林朝夕无奈地笑了。

  越往上,南山的路就越难走。大学生们在半山的村落停下,准备拍一些古村雪景的素材,林朝夕则自己一个人继续向上。

  山里静到了极点,她能很清楚听见雪压塌松枝的轻微咔擦声。

  每一下呼吸,都有山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气管。林朝夕捂住口鼻咳了几声,觉得腿软,但没有停下来。

  她山上时,晨钟在空山响起,等她真正踏入山门,僧人已经开始从斋堂打板。笃、笃声饶寺院一圈,午饭即将开始。

  南山寺和她曾在照片里看到的一样。

  走过天王殿是放生池,薄薄的冰层下有红色的锦鲤游动,石栏杆上堆满白雪,地面被僧人扫出一条青砖小径。

  青烟从香炉升起,悠远绵长。

  林朝夕一直在走,记忆里,裴之和她打电话从放生池开始。随后他不停在走,他们一席对话八九分钟,之后木门推开,吱呀声响起。

  她同样默想时间,顺回廊一直向前,最后停下脚步,伸手。

  同样“吱呀”一声,寒风灌入,眼前是满室灯火如豆,随风倾倒。

  一位正在挑灯芯的年迈僧人背对着她,他徐徐放下手中的竹签,回转身来,行礼。

  林朝夕先端详僧人的面容,随后松了口气,双手合十,躬身行礼。

  相对无言,一阵沉默。

  终于,老和尚开口:“施主所为何来?”

  “我想……供一盏长明灯。”

  老和尚点点头,开始往偏殿一角走,那里摆着一张案几,他坐下,翻开桌上的簿册,“油灯500一年,电子灯100一年,你想要哪种?”

  “还有电子灯啊。”

  “环保。”

  林朝夕笑着低头,老和尚翻开的簿册,用毛笔蘸了蘸冻僵的墨。枯黄宣纸,上面用小楷写着每位供奉着的姓名和所捐钱款,某年某月,某某,供奉灯号xx。

  视线扫过名册,林朝夕的心跳重重漏了一拍:“这盏灯在哪里?”她手指点着簿册上的编号,低声问道。

  在真正走进这间偏殿前,她是没有答案的。

  就像老林说的那样,人在做生命中无数重要决定时,你只有一个朦胧的预感,没有人能预先知道结果。

  但她知道,在她右侧窗外是壁立千仞,长风会山谷呼啸,因为她曾经听裴之来过这里。踏过长明灯与长明灯之间的小径,林朝夕在无数摇曳灯火间蹲下。

  长明灯的编号是142857,供奉人是裴之。

  她举目望去,在一片微黄的豆灯中,找到了那盏。她把它轻轻举起,一张叠好的字条静静躺在那里。

  放下灯盏,展开字条。

  林朝夕听见灯芯噼啪轻跳了一声,裴之的拒绝、离开、手腕上的伤、温柔让她记得吃药的声音、日日夜夜内心折磨,一切都有了答案。

  远处阳光在山岭上透出云层,给满山雪景镀上金边。她以为自己来时见过崇山越过雪海,但比山海更难撼动的,只能是天才的心。

  “我可以带走它吗?”林朝夕低声问道。

  “为什么?”

  “因为有人曾在这里许愿,我希望他得偿所愿。”

第219章 字条

第219章 字条

  夏末,永川机场。

  候机大厅满是行色匆匆的旅人学生们托运行李,情侣们挥手再见,落地窗外航班起起落落。红霞烧了满天,仿佛一切都要结束那般灿烂。

  男生拖动行李箱,走过漫长的登机大厅。

  话已经说了很多,再深厚的情谊也会有分别的时刻。纵然有没有等到的人,遗憾或许永远只能是遗憾。

  右侧登机门一扇扇紧闭,绵延到大厅尽头,更远的地方,天空像要被烧穿那样红。

  ——

  寒冬,慈恩医院。

  林朝夕重新站在铁门外,门卫的话已经重复了很多遍,再有耐心的人都会变得不再耐烦。

  她低头裹紧围巾,如果门不开,她还准备继续站下去。

  铁门拉开,一辆红白救护车驶过她身侧,灯光闪烁,震下远处行道树上的厚重积雪,扬起雾一样的雪沫。

  雪沫落下,一切仿若静止,路上始终没有人。

  林朝夕看着前方,打开的铁门纹丝不动,她迟滞了一会儿,不可思议地看向右侧。

  门卫放下电话,极不耐烦地让她进门。

  ——

  登机口前的座位上坐满了即将离境的旅客。人们或闭目休息,或继续工作,每个人都在安静等待,巨大的空间里鸦雀无声。

  滚轮碾压者机场光滑如镜的地面,发出平静而规律的声音。男生拖着拉杆箱,在靠窗落地窗的位置坐下。

  夕阳笼罩在他身上。

  ——

  慈恩医院肿瘤科病房。

  雪后初晴,阳光静好,一位女士独自坐在窗前。

  靠轮椅旁的沙发堆满了灿烂的鲜花,还有几本新晋小说家出版的故事,书被反扣上,似乎刚读了一半。

  一切陈设温馨柔和,但林朝夕却觉得这里格外空洞寒冷,生命检测仪器发出规律冷静的沙沙声,任何谦卑恭顺都改变不了窗前轮椅中的女士。

  病房门关上,女士缓缓回过头来。

  林朝夕向她走去。

  ——

  “你一个人去美国,你爸妈能舍得?”

  起飞时间临近,登机口前逐渐人声鼎沸。

  看管孩子的母亲开始和独自出行的男生说话,几番对话来回,男生都很认真回答。

  她说完,男生有片刻沉默。

  检票口跳绿,广播登机声响起:“请前往波士顿的旅客注意,您乘坐的CA134次航班现在开始办理乘机手续。”

  “他们都去世了。”片刻后,男生很平静地回答。

  “请您到17号柜台办理……”

  “如果他们还在……我想,他们大概还是不会舍得。”

  ——

  林朝夕站在轮椅前。

  裴之的母亲已经几乎不能开口说话,她强撑着靠座,脸上保持着精致的妆容,眼线细而上挑,但目光已浑浊暗淡。

  可就在她站在她面前的那瞬间,林朝夕能看到她眼中瞬间永祺的真实愤怒。所有愤怒都源于痛苦,一切痛苦都是不甘。

  远处有一大片湖泊,碧蓝如海,而更远的地方,林朝夕在群山中辨认了一会儿,看到了远处的那座山。

  林朝夕望着远方的山峰,蹲下来,把手搭在裴之母亲瘦骨嶙峋的手上。她握着她的手,指向山的顶峰,天的尽头。

  在大片的白雪和山峰的顶端,那里有明黄的庙宇,缥缈的青烟,还有满室长明灯随风飘摇。

  她或许能看见,也或许不能。

  林朝夕收回手。

  裴之母亲手腕搭下,手指颤抖着打开。瘦削而几近透明的手掌上,有一张被叠起的字条。

  ——

  扫码机扫过票面,登机口前的旅客陆续通过。

  “欢迎乘机。”工作人员露出甜美笑容。

  一架航班在远方天际盘旋,男生递出票面。

  ——

  字条打开,油迹浸染。

  阳光下,笔迹熠熠生辉有如泪光。

  ——

  “嘀。”

  机票收回,男生抬起头,望向远方,若有所感。

  ——

  ——如果妈妈能好起来,我可以一辈子不碰数学。

  “他始终,深爱着你。”

第220章 终章

  函数的解,是它们相交的点。

  12月21日, 老林车祸日。

  早上时, 林朝夕买好早点, 准时站在招待的巷口。保鲜袋里是新做好的粢饭团, 因为一直捂在衣服里, 拿出时还冒着热气。

  老林从小巷尽头慢悠悠走来, 仿佛这只是个平常日子,他也不过是随意。天气还是很冷, 但连日天气晴好, 积雪多已化去, 只剩下蔚蓝的天, 和蓝天下的繁忙的街道。

  老林目光明亮,像是昨晚做了个好梦。林朝夕把粢饭团塞进他上衣口袋里,收回时,她手里多了一个烤红薯。

  表皮微焦, 撕开时有绵软的内里。老林悄咪咪向她表示这个红薯极甜, 和她一起,往公交车站走去。

  大约一小时前,她从慈恩疗养院出门。

  病房里堆满了草稿纸和书籍, 她离开时, 病床上的女士又陷入熟睡,裴之正将一本书从母亲的手边拿开。

  记忆里,那是一本《数据库建模技术》,裴之的妈妈只勉强翻了一页, 但裴之已全部读完。

  呼吸机仍在尽力工作。晨光中,裴之同她挥手再见。

  她并没有告诉裴之,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对裴之来说,他只是在陪伴走过母亲生命最后几天时,帮助她完善一些兴趣工作。

  工作的具体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切都在那间病房里发生。

  裴之许多年来第一次在自己母亲面前展露卓绝的数学天赋,他用很短时间,将浩如烟海的数据用精妙的方式重新组装。

  在那之后,整个程序修改变得顺利许多。

  裴之答应帮助她监测程序,他们商定了一些新的策略,比如固定起点时间,利用手机定位实时方位,更大程度简化预测难度。

  他们在病房里讨论这一切,裴之的妈妈还为他们找来电脑。

  林朝夕其实并不相信,一张字条可以改变根深蒂固的信念,但或许它可以让一个同样痛苦地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开始试着了解。虽然这很困难,并且她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而林朝夕想,其实她留在这里的时光,也即将走到尽头。

  ——

  道路繁忙,公交车驶来。车门打开,人流拥上。

  人们拥挤着,安静着,窗外景物掠过,是她熟悉却又陌生的街道。

  一侧的耳机中是男生平缓的呼吸声音,原本忐忑不安的路途,也仿佛平静坦然许多。

  她和老林走下公交车。

  远处是通往学校的道路,短短十数分钟,她已经想过无数遍。

  前方50米有条小巷入口,有些岔路,电瓶车密集。

  中间穿插着两条马路,高峰期时常拥堵,再去过,就是老林将要进行报告的校园。

  那里应该有横幅欢迎与会专家,大学生们意气风发。

  她和老林一起,保持均匀步速,向那里走去。

  裴之一直用极其平和的语气,告知她路程预测的结果。林朝夕听着他的声音,听着他声音背后的空间背景。

  她不断在走,前方的一切在明亮天光下,都淡得快要化开。

  世界仿佛要在此刻溶解,风和老林平静的面容却异常清晰。

  500米……

  400米……

  300米……

  裴之严肃的提醒声和背景中尖锐的生命检测仪警报同时响起。无数人冲入病房,脚步声纷至沓来,林朝夕咬住手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

  老林像感知到什么,温和地望着她:“回去医院吧。”

  林朝夕冲他摇了摇头,手指颤抖着按紧耳麦。

  “裴之。”

  “恩。”

  “参加完老林同志的报告,我会回来的。”

  “好。”

  “你等我。”

  “我会的。”

  “再见。”

  “再见。”

  过去的裴之,应该交给过去的林朝夕。

  “我陪你去那里。”林朝夕看着老林,这么说。

  老林有些莫名地看着他,却仿佛感知到什么,他很难得伸出手,牵住了她。

  他们一起站在红绿灯前。

  前方是永川大学校门,她看到了25岁的老林扯出手臂,义无反顾冲出校门。

  红灯转绿,林朝夕拽住老林。

  一辆面包车从他们面前驶过。

  十字路口,天朗气清,一切仿佛烟云消散。

  这是41岁的老林,和16岁的她。

  是意气风发的老林,和蹒跚学步的她。

  是冲入诊室的老林,和呱呱落地的她。

  谢谢你,选择做我的爸爸。

第221章 尾声

  回来时,天上的霞光已快烧尽。

  会计事务所的办公室里, 电脑光标落下一记闪烁。林朝夕胸膛里像烧着一团火, 心中却静到了极点。

  她拉过座椅, 打开文档, 开始敲击键盘。

  耳畔仿佛还有老林的声音, 那应该是座很大的礼堂, 老林站在黑板前,粉笔灰簌簌落下, 他声音郎朗, 目光清亮。

  天一点点暗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一行又一行证明,一页又一页论述……

  终于,她敲下最后一个句号,将文档上传邮箱, 发送。

  从座椅中站起, 她下楼,移门打开,热风铺面, 黑色丝绒底幕上星光闪烁。四周美满人间亮起万家灯火, 她很想去机场,也很想打电话给裴之。

  她摸出手机,发现屏幕震动,名字亮起。

  林朝夕将电话接通, 放到耳边:“喂,爸爸。”

  “小林同学,你还在机场吗,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老林的声音非常兴奋,林朝夕几乎都能想象他八卦的模样。

  她将手机换了只手拿: “有点事耽搁了,所以没去。”

  片刻沉默后,老林震惊:“什么事情能比追帅崽更重要?”

  “这是个秘密,我不告诉你。”

  “小林同学,在进行学业的同时,把自己嫁出去也很重要。”

  “是。”林朝夕笑道,“其实在你打电话给我之前,我是想打电话给裴之表白的,万一你一个电话,他飞机起飞关机了,你说怎么办?”

  “关机了也可以发微信。”老林语重心长,“措辞很重要,我就说让你多阅读咪蒙……”

  “我有准备发。”耳畔是老林和她探讨该如何表白的声音,前方绿灯转红,林朝夕停下脚步。

  热烘烘的风拂过她的发梢,她忽然发现,她正站在熟悉的十字路口上。

  向左是医院,向右是会计事务所,永川大学的校门,就在她前方。

  一辆大巴车驶过。

  街道对面,人群密集,她却看到了熟悉的人。

  灯火迷离,摊贩烧烤的烟火在夜空中飘散。林朝夕有些怔愣,以为是幻觉,但男生目光清冽,带着奔波后的疲惫神色。

  “文字要简练,情绪要深刻……”老林还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

  红灯转绿。

  林朝夕想,她幻想过无数次向裴之表白的情形,却没有一次,如同现在这样。

  月明星稀,夏风和煦,他披着阑珊灯火,向她走来。

  平静坦然,义无反顾。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写故事的时候,总有千言万语,想如果完结了一定要说给你们听。但写完的时候,就觉得好像已经说完了。正文到此完结了,其实最后一章就写过十几种结尾方式,但最后还是觉得这样最好。

  那就这样吧。

  例行感谢一直陪我写文的沙包老师,和我讨论剧情帮我看文分析故事,我永远爱你。

  感谢我的版权方yuki小姐姐从没催过我,虽然已经逾期很久,但还是一直鼓励我慢慢写好这个故事。

  在写这个故事的过程中,我始终记得一开始写文的时候,一位叫长安的小姐姐替我解答问题时的长私信,让我感受到了数学生的认真。同时谢谢前期替我解决一些数学问题的大哥,写过很长的回复邮件给我,让我学到做人治学的道理多于数学,谢谢你。

  谢谢小黑老师帮我解决了林朝夕这个程序的细节问题,谢谢牛嫂的先生替我解答交通部门的一些问题。

  最后,祝愿大家在这漫长而美好的一生里,都能找到那个人或者那件事,无论什么时候开始,都不会晚。

  当然,还是有番外的。

  放心。

第222章 番外 01

  《日常函数的单调性》

  九月,天还是很热。

  林朝夕早上起床时, 蚊帐上挂着的小电扇还在呼啦啦地吹。晨风吹过院子里的紫茉莉, 有很淡的香味徐徐而来。

  她关上电扇, 叠好毛毯, 洗漱完, 背好书包出门。

  全市中小学已经开学,七点多正是上学高峰。马路上车来车往, 电瓶车后座上总能看到正在吃早餐的孩子。

  晨风和煦,朝气蓬勃。

  林朝夕很喜欢这种大家一起上学的感觉,好像这样她也还是个学生。

  额,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仍是个学生。

  虽然从她七月份毕业至今也快两个月了,但脱离大学生的身份后,她现在是考研补习班的一员。每天生活忙碌, 时间都被学习和工作挤满,以至于她和裴之只有在她上学路上, 才能聊一会儿。

  是的,距裴之离开去美国念书已经一周多了。裴之那里正是晚餐时, 他们才都有空。

  现在回想两个月前裴之突然出现在路口时的情景,林朝夕仍感到怦然心动。

  好像总有这样的瞬间, 你突然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什么人, 又在喜欢他很久后,意识到自己有多喜欢他。

  只是好像无论她觉得自己成长了多少,离裴哥总差了那么点距离。

  林朝夕跟着人流上车, 车厢内十分拥挤。她找到一个靠窗的角落,把自己卡在那里,然后单手给裴之发了条微信。

  林朝夕——我要怎么才能追上你?

  对话框上方显示“正在输入”,但答案没有马上出现。过了会儿,一张图片跳出来的瞬间,林朝夕在公交车上笑出声。

  裴之发来了一张吉米多维奇《数学分析习题集》,书里面有四千多道题,这个答案可以说很裴哥了。

  (〃\\\\\\\'▽\\\\\\\'〃)林朝夕发了个害羞的表情,随后说——可是我已经做完了。

  裴之——可是我也记得,是我追的你。

  林朝夕心想她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虽然她认为自己暗恋了裴之十年,但实际上回想起来,是裴之主动陪她去医院清理伤口,主动要她的微信,主动给她递公交卡解围,还给她抓娃娃、约她吃宵夜和她打羽毛球、甚至认真给她解释他的那些过去……

  关键是,在她说出“我喜欢你很久了”之前,是裴之先放弃登机回来。只因为接完她询问关于冯教授论文的电话后,他始终不放心。

  因为无法放下心,所以洞察到了自己的心意,这是裴之向她坦然叙述过的事情。

  林朝夕始终能记得那时的路灯温柔的光,她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抱住他。

  连表白都迟人一步,林朝夕只能在事后拍彩虹屁——ヾ(°°)今天又是超级喜欢裴之同学的一天呢!

  裴之——嗯。

  林朝夕——咦,是害羞了吗?

  裴之——很开心,所以有点害羞。

  林朝夕——那我下车了。

  裴之——好。

  ——

  就这样,裴之在永川多呆了两个月,开学前,他坐上了两个月前放弃登机的航班。

  林朝夕开始了和他彼此忙碌的异地之旅。

  他们每天聊不上几句话,大多以“吃了没”“睡了没”为开头,以“好”“晚安”为结尾。

  聊天很少,内容也和她与裴之的生活一样每日单调。每当她放下手机,公交车停下,考研补习班也到了。

  教室里有大堆大堆没过头顶的书籍,埋头苦读的学生,哗啦啦转动的电扇,几乎看不到学生们的脸。

  这种安静往往从第一个人走进教室,持续到最后一个人离开。

  低头翻开书时天空晴朗明亮,再抬头,太阳西斜,窗外马路边的小摊贩生起烟火。

  到了饭点,教室里终于热闹了一些。

  男生女生们稍事放松,三三两两招呼着要结伴吃饭,林朝夕则开始收拾东西。

  “徒儿,你需要谈心吗?”

  头顶传来老王同志的声音,林朝夕仰起头,手上动作不停,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啊?”

  “我觉得你变了。”老王说。

  林朝夕摸了摸下巴:“更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