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是我的位置,为什么要让给他?”林朝夕很奇怪地对那男生说。
“你的位置不是在那吗?”
“哦,也是。”林朝夕站起来,搬起这张空椅子,放到自己座位旁,然后放上书包和大家的外套,堆成小山似的。
“同学,你这样就是不给面子了。”男生的声音低了下来。
林朝夕没再理他,而是看着张耀说:“你这样挺没意思的。”
她记忆里,张耀除面对陆志浩时会显露本性,在沈美面前却一直克制,像个懂礼貌的大哥哥。
但就在这瞬间,不知她那句话拨动了张耀的神经,他猛地站了起来,“哐”地一脚踹上火锅桌,冲着林朝夕怒吼:“你他妈多管闲事管够了没有?”
这一踹,整张桌子冲着林朝夕撞来,滚烫的火锅连瞬间倾覆。
林朝夕下意识后退,但摆在她面前桌沿的炉子却倒了下来,千钧一发之际,人类本能反应就是凝固。林朝夕完全来不及反应,混乱中,有人用力拉过她,她倒向一侧。
“哐当”一声,火锅炉连带上面的铁锅重重砸上地面。
小火锅店内有片刻宁静。
但随后,尖叫声突然响起,林朝夕腿上烫得不行,先看到的却是裴之。
裴之紧紧拉着她的手臂,神情严肃紧绷。
林朝夕刚想开口,裴之又拉着她后退了几步。站定后,她回头,刚才砸下的点燃的炉子堪堪落在她脚尖处。
炉子里的浅蓝色固体酒精洒了满地,和落下的纸巾烧在一起,火苗乍起,场面极其危险。
“你疯了吗?“林朝夕终于回神,冲张耀喊道。
张耀似乎也有点怔神,但一听这话,反手一巴掌抽来。
就在这时,一切都仿佛静止下来。
裴之上前,一把卡住张耀脖颈,往控住,外店外拖。
数秒后。
身体和墙面撞击的声音从店外传来,张耀惨叫一声,随他而来的男生终于如梦初醒,发疯似地冲了出去。
地面一片狼藉,留在店里的学生们脸上都是惊魂未定,林朝夕看着其他桌上燃烧的小火锅,渐渐冷静下来。
店里打架太危险,所以裴之才把人往外拖,果然是揍人都极其冷静的裴哥。
她弯下腰,把摔倒的凳子扶起,确认地上的火熄灭,捋下手腕上的发绳,将头发扎起个小发髻,往店外走。
早在她之前,陆志浩已经冲出店门,可当她走到街面时,被风一吹,只觉得周围安静得很。
没有打斗,没有嚎叫。
张耀和那另外四个男生已经全部倒在地上,裴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他嘴唇破了个口子,正用手背将渗出的血水抹掉。
——无限制格斗术要求以最短时间,运用所有手段,击倒对手,使其丧失反抗能力。
望着眼前几乎凝固的画面,林朝夕浮现出曾在搜索关键词时,看到的百科介绍。
隔着惊愕不已的陆志浩,林朝夕看向裴之。
男生眼神平静却冷,记忆里,是她从未见过的。
——
安宁市吴长街道派出所。
张耀在火锅店踹桌子性质恶劣,早早有客人报警。
但他们没有打架经验,裴之把几人制服后,他们还站在店外,被出警赶来的派出所民警一起带回所里。
店里有监控,服务生也讲了事发经过,警察叔叔问完全部过程,很通情达理,没有各打五十大板的意思。
裴之从头到尾话很少,到最后,连警察都说:“看不出来啊小伙子,斯斯文文的,打起架来这么硬?”
裴之微微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白炽灯亮堂堂的,房间里静得吓人。他们对面,张耀和其他人都脸色铁青。
“警察叔叔,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走?”陆志浩很小声问道。
“你们自己怎么走,事情还没解决。”
门外传来脚步声,大门唰地打开,门外出现两男两女。
那像是两对夫妻,其中一对林朝夕认识,是陆志浩的父母。
“爸爸,妈……妈妈。” 陆志浩紧张地站起。
陆志浩母亲许老师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陆志浩的爸爸对着儿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你看看你干了什么,打架打进派出所了?”
“爸……不是我,是他们打我们。”陆志浩唯唯诺诺地反抗。
另一对夫妻则走到沈美跟前,应该是女孩的父母。
“怎么回事?”
沈美爸爸身材高大魁梧,脸板得很紧,穿制服,像是什么政府公务人员。
“爸爸。”女孩低声喊了一句,已经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到沈父和沈美的反应,林朝夕大约也猜到了为什么陆志浩一定要严格保密他们谈恋爱。并不是所有家长都像老林。
“叔叔阿姨,这件事和他们没有关系。是我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被别人打了。” 林朝夕上前一步,解释。
“明明是你们打的我们!”
沈父一早发现站在角落的张耀,看着陆志浩和自己女儿,他脸又黑了几度,像猜到了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和沈美没关系。”林朝夕说。
“怎么没关系了,我哥们喜欢沈美那么多年,她转头和别人好上!”男生梗着脖子喊。
“闭嘴!”张耀额头青筋毕露,冲自己朋友吼道。
沈父闻言,直接回头,“啪”地抽了沈美一巴掌。
耳光声过后,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沈美眼眶中顿时蓄满泪水。
陆志浩上前一步:“叔叔您干什么?”
“老沈啊,别冲动啊。”陆志浩父母赶忙劝道。
“哎,别打人,有什么话好好和孩子说。”警察也说。
“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沈父骂道。
这时,房间里又来了几位家长,了解大概后,也开始教训自己的孩子。
一时间辱骂声、劝说声、揍孩子的声音此起彼伏,房间内一片兵荒马乱,十几个家长的声音几乎要炸成一团。
林朝夕被吵得头疼,左劝右劝,余光只看见裴之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像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
林朝夕心下一紧,所有学生的家长都来了,那么裴之的呢?
她想到这里,只觉得忽然间,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
有人站在门口。
那是位女士,因为化疗,她头上裹着一条印花丝巾,穿宽松长袍。纵然瘦得只剩骨架,但为了出门,她还是认真化了妆。
嘴唇深红,高跟鞋却黑得彻底,她目光冷漠,气势凛然,屋子里所有人都摄于她的气场,大气不敢出。
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吱呀”轻微声响。
裴之站了起来。
“我打电话给你的教练了。”裴之的妈妈声音很轻,非常虚弱。
林朝夕回过神,闻言心下一紧,她看向裴之,男生却只是望着自己的母亲。
“教练说了什么?”裴之问。
“教练说,你今天考试的时候拉肚子,最后没参加,先去医院了。”
裴之眼睫低垂,没说话。
“但我接到电话的时候,警察说你在火锅店打架闹事。”
“然后呢?”裴之问。
“然后我告诉你们教练,你出事了,如果他替你瞒着,我会让他死得很惨。”
所有人目光都落在裴之身上,每个人的表情都充满疑惑,仿佛不知道这到底怎么了。
裴之抬头:“教练在帮我撒谎。”
“周末的柔术课呢?”
“我从没去上过。”
“是这样啊,你每次回来都满头大汗,演得很像。”
她迈动步伐,高跟鞋敲击地面,她在裴之跟前站定,说:“跪下来。”
警局内一片哗然。
“裴之妈妈,你别气啊,男孩子嘛,突然意气用事很正常。”
“对啊裴之成绩那么好……”
那是林朝夕从未见过的母子间相处景象,一边是嘈杂的劝说声,另一边静到极点的母子俩。
林朝夕终于知道,那天晚上老林察觉到的异常究竟是什么了。
接下来,一切都像是定格的慢动作。
她看到裴之一只膝盖微曲,落在地上,然后是手、另一只膝盖,她看到她所认识的那个裴之,在所有人家长和同学的注视下,就这样在警察局大厅,双膝落地,跪了下来。
那是裴之,冷静的、平和的、永远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她喜欢了很多年的裴之。
林朝夕望着男生的面容,一动不动。
“成绩好,奥数天才,今天还去参加了数学联赛,很大可能进国家冬令营,代表国家出征世界奥林匹克数学竞赛?”
裴之妈妈的声音很轻,极其虚弱,声音里也听不出什么生气的意思,可那一字一句,就是让人浑身毛骨悚然。
“这样的孩子,背地里却一直在欺骗自己重病的母亲,你觉得自己配得上别人的夸奖吗?”
“配不上。”
“说对不起。”
“对不起。”
裴之跪在地上,很平静地说道。
一问一答间,是母亲对于儿子最赤裸裸的羞辱,在场所有人都面露不忍,甚至连反手甩过女儿耳光的沈美爸爸,都欲言又止地想劝说什么。
“我们的律师会代为处理后续赔偿事宜,今天的事情非常抱歉。”
裴母冷眼扫过在场所有人,然后对裴之说:“我们走吧。”
裴之站了起来,跟上了自己的母亲。
有警察追了上去。
陆志浩如梦初醒,疯狂想要上前,林朝夕一把拉住他。
“你干什么呢?”陆志浩冲她喊,“林朝夕,他妈妈疯了啊,你帮帮他!”
林朝夕只觉得耳边所有声音都嗡嗡的,她看着裴之离开的背影。
想起男生离开前,看着她的平静目光。
实在相处很久,很多话一个眼神就能传递。
——不要插手,也让陆志浩不要插手。
这是裴之对她少见的请求,他的尊严,大概也不允许他们为了他再大吵大闹。
她必须答应。
“妈妈,都是为你好。”
恍惚中,她似乎听到有人这么说。
第198章 宿命
那天后来发生的事情, 对林朝夕来说就没那么重要了。
老林因为周日下午的补习课,并没有第一时间到来,裴之和他的母亲一起离开。
留下来的学生先去医院检查, 随后由裴母带来的律师协商赔偿事宜。
大概是裴之的遭遇有些超出常人想象的残忍, 后续事宜处理出奇顺利。
被裴之打伤的学生家长全都没有要任何赔偿,张耀父亲按着儿子的头和他们所有人道歉。
大家差不多散了的时候,老林还是没有到。
陆志浩一直非常沮丧,磨磨蹭蹭落在最后才走。
林朝夕送他到警察局门口,见老陆同志眼眶通红,本就圆而清澈的眼睛瞪得老大,像用尽全身力气在强忍着什么。
天边的云又压低, 浓郁的浅灰色快到眉眼边上。她看着派出所门口的小花坛问警察叔叔:“我可以和我同学在那边讲两句话吗?”
警察叔叔点头首肯后,林朝夕用手压在老陆肩头,将人往花坛边带。
她一屁股坐下, 从口袋里掏出点钱:“去对面买两根碎碎冰。”
陆志浩握着钱, 仍旧用通红目光注视着她, 终于开口:“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朝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街对面小卖部, 说:“过马路小心。”
陆志浩没办法,只能转头, 过马路。
男生背影沉重,情绪很不对头。
林朝夕很想回到草莓世界,问一问裴之, 那时候,你是怎么劝陆志浩的?
她想了一会儿,没有太好办法,反而是陆志浩已经拿着碎碎冰回来。
“老板说只剩一根。”陆志浩说。
路边黄叶飘零,枝头空落落的。
林朝夕把最后一根碎碎冰“咔嚓“拗断,一半叼在嘴里,另一半递给陆志浩。
陆志浩死活不接。
林朝夕:“吃点冷饮冷静下。”
也不知这句话又怎么点燃陆志浩,男生极其痛苦:“裴之都是为了帮我才这样!”
“嗯?”
“他根本就不想去上课,为了保护我才去的!是我没用!”
天气已经很凉了,冷饮掰开以后冻得手疼,陆志浩的父母就站在远处,没有来打扰他们。
“你说了你不后悔的。”林朝夕淡淡地道。
“我没有说这个。如果要裴之付出这么多,我就不应该和小美在一起,更不应该惹张耀!”陆志浩重重锤着自己的头,“我不值得,我根本不值得裴之付出这么大代价,都是我的错。”
林朝夕长长叹了口气,用力揉了揉陆志浩的脑袋:“我想了半天,你好像也没错。如果你有错,裴哥为什么还会帮你?
“我!”
林朝夕吮吸着冰凉的冷饮,缓缓说道:“之前老林说过,当时我不太理解。我们一直很需要裴哥,其实他也同样很需要我们吧。”
林朝夕想起,今天早上的时候,裴之还在对她说,这次是这次,没有下次。
现在想起来,裴之还是比他们每个人都活得明白。
“不止是我,还有你,还有其他很多人,包括数学,他同样需要这一切,所以他会为了多和我们呆一会儿,重新来奥数班。”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的事情,裴之根本不会被发现!”
“那你有没有想过,裴之总那么冷静,在今天动手之前,他真没有想过结果会是什么吗?”
“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我和沈美……”陆志浩非常自责,“我不应该提议一起去吃饭。”
“其实不是这样。”林朝夕弯起眼睛,看向远处,回忆起不久前发生的那一幕幕。
裴之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后悔,甚至在他母亲出现后,在他跪下后,他有的只是释然。
她想了很长时间,最后也变得有些释然:“他大概是真的太累了,他也是人,也才16岁,也需要一个发泄口吧。”
“你不能这么说裴之,他是见义勇为,你不能把他说成在发泄情绪。”
“他没有在发泄情绪。”林朝夕说,“他大概只是突然想对这个操蛋的世界,提出抗议。”
陆志浩也沉默下来。
棒冰水流得他满手都是,他终于像想明白什么,用力吸了一口。
“我们可以帮裴哥吗,我们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啊。”林朝夕想了想,说,“我们大概,也只有相信他。”
“你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陆志浩喊道。
“你对我尊重点,一般来说,大哥被软禁,你就要以我马首是瞻。”林朝夕声音很轻。
陆志浩抽噎了下:“你这么说,听上去很奇怪。”
“奇怪什么?”
“你没和裴之在一起,我知道。”陆志浩非常确定地说。
见他情绪稳定下来,林朝夕淡淡笑了笑:“啊?”
“裴之喜欢你,你也喜欢裴之,但你们没在一起,我知道。”
“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们没在一起。”
“前一句。”
“裴之喜欢你?”
“再说一遍。”
“裴之喜欢你。”
林朝夕抬起头,老林推着自行车,站在马路对面。
车辆驶过,黄叶落下。
烟灰色的背景中,老林冲她挥了挥手。
林朝夕揉了揉眼眶:“嗯。”
——
陆志浩被父母带走,老林处理事情很干脆利落。
他签完字,直接把她领走。
林朝夕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老林了解了事情经过,也没什么表态。
她们父女俩走出警局,天已经很暗了。
老林踢起自行车支架,终于开口:“出息了,会打架了~”
那差不多是非常愉快的语气,带着欣赏和赞美,老林是真心实意觉得她打架能进局子很出息。
晚高峰时车灯光昏黄,照亮秋雨朦胧的傍晚,林朝夕摸了摸包,才想起雨伞落在火锅店里。
她沉默站着,没有说话。
老林推车走了几步,回头看她:“怎么了?”
林朝夕吸了吸鼻子,刚想开口,却听老林说:“你是直接哭呢,还是要走程序先给爸爸讲讲发生了什么,再边抽抽边哭?”
本来,林朝夕的选项是b,但老林说完,她直接走过去,一把抱住老林,把头窝在老林肩头,痛哭起来。
老林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很多很多积压在胸中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
哪怕在火锅店被泼上热汤,或者在目睹裴之下跪,甚至在得知老林罹患阿尔兹海默的那个时刻,她都没这么害怕过。
对她来说,如果裴之还会走上草莓世界的老路,可能也意味着老林的车祸注定无法避免。
虽然她清楚这是两个不同世界,现实中的一切已然发生,她在这里惶恐毫无用处。
但她更清楚,现在这个因为她大哭而惊慌失措的男人是她的爸爸。
明知未来会发生什么,却无法阻止,无力感令人感到莫大恐慌。
她攥着老林布料粗砺的外套哭了很久,鼻子和半边脸磨得通红。
老林嘀嘀咕咕了很多,试了很多种哄她的方法,耳边是街道轰隆隆的车辆过往声,还有老林同志絮絮叨叨逗她的声音。
林朝夕哇哇哭了很久,也最终平静下来。
“小凉山的牛肉面不行。”她抬头看着老林乱糟糟的头发,说道。
老林愣了下,拍拍她的背:“那你要吃什么?”
“巴里自助烧烤。”
“狮子大开口了啊?!”
林朝夕抽噎了下,又准备哭。
老林赶紧地道:“走着!”
——
去烧烤店的路上,老林给她买了治烫伤的软膏。
药剂师嘱咐饮食清淡,正中老林下怀。
他大手一挥,趁势取消烧烤,去菜场买了一斤牛肉,说要给她煮虫草牛肉粥,补补脑子。
专诸巷284号。
院子里生着小火,煤炉上咕嘟咕嘟煮着热粥。四周只有少部分植物还绿着,所以显得光秃秃的。
林朝夕坐在石凳上,慢慢给老林讲完派出所里发生的事情。
雨将下未下,空气湿润。
从头到尾老林一直背对她,在墙根忙碌。
“如果你在就好了。”最后,林朝夕默默地说,“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在也没用。”老林倒是非常平静,“我们谈过。”
“和谁?”
“当然是裴之那个妈。”
林朝夕看向老林的背影:“然后?”
“没有然后,无法沟通。”老林直起身,回到石桌上,抓起几颗圆球,又往花坛边走。
“是说服不了他妈妈吗,那裴之怎么说的?”
“无法沟通,谈何说服?”老林把圆球放入土中,那是几颗郁金香球茎,“如果可以,我都想领养裴之,哦,让裴之嫁过来也行。”
“爸爸,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嘛?”
“那我应该怎么说,让你嫁给裴之也行?”
林朝夕根本接不下去。
暑假时她对发生在裴之身上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什么都做不了。
而现在,她已经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却好像还是无能为力。
宿命论会让人陷入一种情绪,无论你做多少努力,都改变不了什么。
老林还在花坛边忙碌,将郁金香的球茎一颗颗埋入土中。
他去年就种过郁金香,说是秋天下种春天开花,寓意很好,不过还是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