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校门外也没什么人,路灯微黄, 男生没有背书包,应该刚从家里赶来。他脸色不好,显得冷冰冰的。
不知哪里传来很细微的小猫叫声, 林朝夕知道, 裴之大概是在担心她。
“你要请我吃什么?”裴之问。
“啊, 陈太焱烧烤……”林朝夕刚从沉思中回神,下意识说道。
“你身上有刀伤,去烧烤, 合适吗?”
“不、不合适。”林朝夕微仰头,男生的脸庞在路灯映照下更显清隽, “那我们去吃点清淡的,养身粥?”
裴之还是微低头看着她,目光凝重。
林朝夕不理解他的想法了, 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对……对不起?”
“我的暂代已经结束,但我还有些话想说,可以吗?”
“你说……”
裴之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边走边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见义勇为很可贵,你不知道对方持刀所以意外受伤也无可指摘。但你在事后,想去烧烤,意味着你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不对。”
男生认真而严肃,完全是合格的家长,林朝夕跟在他后面,快走几步:“嗯。”
“第一,你应该感到一点后怕,以后面对同样问题时才能更冷静,减少自己和他人受到的伤害。”
“就是打完架以后,还要反思,以后怎么才能打得更好?”
“差不多吧。”
“噢。”林朝夕认真点头,“那第二,打完架以后,善后工作也很重要,应该忌辛辣,保持体力,好好休养,为了未来的架打得更漂亮?”
“不对。”裴之停下脚步,林朝夕差点撞上去。
“啊?”
“第二,破伤风针打了吗?”
林朝夕打了个激灵,她终于明白裴之为什么这么严肃。
他大概认为她打架没问题,被刀划伤也不是她的错,但开口就是去烧烤,很可能没去过医院,毕竟忌口是打针后医生必定会关照的事。
她确实,对自己很不负责。
裴之的目光中带着关切,眼下有青色,显然最近睡眠不佳。但他仍脊背笔挺,非常认真而审慎地看着她。
路灯的光,像昏黄的纱雾。林朝夕也不知自己那时在想什么,但她微微踮起脚,伸开双臂,左手越过裴之的肩胛,右手揽住他的背,抱了抱他。
“我会好好的,不要担心。”她认真地说。
裴之身体一僵。
林朝夕松开手,脚跟落地,结束蜻蜓点水般的拥抱。
她有点小心翼翼地观察裴之脸上的表情,他神情还是淡淡的,不过认真看了她一会儿。
林朝夕手上还残存他瘦削肩胛硬到硌手的触感,总觉得男生今天有点奇怪。
不过突然抱抱人家,好像是她更怪。
这么想着,裴之已经转过身,继续往医院的方向走。
她小跑两步,又跟了上去。
——
天已经黑得彻底,医院人却不少。
她从小到大身体健壮,没来过几次医院。倒是裴之熟门熟路,带他从后门进去,转个弯就到了急诊大楼。
排队、挂号、就诊,裴之做事很有条理,林朝夕跟在她后面,很快就等到医生叫她。
“怎么回事?”
“摔了一跤。”
“伤哪了?”
“手臂……”
“衣服脱了我看看。”
不说还没关系,医生一说,林朝夕也不知是不是穿着校服不透气,身上汗津津的,伤口发痒。
她把校服脱下来,一时间不知放哪里,裴之顺手接过。
“今天几度?”
“三……三十?”
“三十度的天你穿这么厚的校服伤口不发炎?”
林朝夕看着身上大片擦伤:“我……就是想打个破伤风针。”
“摔跤不用打破伤风。”
“我被人打了,还扎了一刀。”林朝夕很羞愧地说。
医生露出一切了然的目光,看着她皮肤上有点化脓渗血水的擦伤和缝合口:“在哪处理的?”
“校医院。”
“技术不咋地。”医生唰唰开了个单子,“先去交钱,等下我给你弄。”
林朝夕如蒙大赦,扯过单子就想跑。
裴之却从她手里接过单子,看了看诊疗室外的长椅,只说:“你在这里等。”
男生说完就走。
林朝夕坐着等了一会儿裴之,又觉得好像不应该让裴之去交钱。于是她站起来,往急诊大厅那边去。
时间又晚了一点,大厅里人反而更多。
林朝夕在缴费窗口长队那里没找到裴之,正在她想摸电话的时,发现男生正站在大厅外的自助贩卖机前,和人说话。
他一只手里握着两瓶水,另一只手上是刚交完费后的一叠发票。
医院外还显得灯火通明,林朝夕骤然想起,好像在另一个世界里,已经长大成年后的裴之,似乎也陪她去过清创室。
他送她到诊室里,告诉小男孩不要看,在她清创结束后,还给她买了一瓶饮料。
和他现在手里握着的那种,是同一款vc水。
林朝夕忽然有种莫名感觉,心脏像被柔软的手轻轻握住。既感到不可思议,又觉得像裴之这样的人,无论熟或者不熟,有同样的绅士举动,都也很正常。
她向前走了两步,想过去打招呼。在角度变换时,她看到裴之对面站着的人。
那是位穿白大褂医生,风度翩然。看上去裴之很像是在买水时,被这位医生突然叫住。
夜色里,林朝夕差不多只能看到男生的背影,但她能看到医生神色关切,抓着裴之讲了很久。
从不解到了然,林朝夕大概猜到医生的身份。
他们聊天时间比她想的更长一点,林朝夕退回大厅,往回走。身边人流穿梭,医院电子显示屏红光闪烁。
经过一堵公告墙时,林朝夕下意识抬起头,看到医院医师的介绍墙。
在肿瘤科专家介绍里,林朝夕发现那位正在和裴之聊天的医生的姓名和职务。
肿瘤科主任医师——周明。
果然是这样。
这个时间段里,裴之母亲罹患乳腺癌,那位医生,应该就是她母亲的医生。
——
又过了一会儿,裴之才拿着单据回清创室。
林朝夕坐在椅子上,接过男生递来的饮料。裴之已经帮她拧开瓶盖,原本冰镇的vc水上蒙了一层湿漉漉的水雾。
林朝夕也不知该如何开口问他母亲的病情,于是决定让自己表现得高兴点。她直接喝了一口饮料,和裴之开玩笑:“为什么买vc水,健康吗?”
“因为我喜欢喝这个。”裴之答。
林朝夕又愣,接不下去,这个答案她从来没想过。
她只能努力喝了几口vc水,表示味道很好。
“林朝夕!”医生在清创室里叫她的名字。
林朝夕赶紧跑进去。
“林朝夕是吧?”
“对。”
“被打的那个?”
林朝夕:“……是我。”
“怕疼吗?”
“怕。”
“怕也没用,不会给你打麻药的。来坐下,给你重新消毒。”医生说完,指指清创台。
林朝夕硬着头皮走过去,大概是她脸上的表情太坚毅不屈,医生转头看着裴之,说:“来和你女朋友聊天,这都吓成什么样了。”
裴之有些无奈地走过来,他们对视一眼,突然都不知道说什么。
“额……”林朝夕想了想开口,“你最近好像都不去老林同志的培训班了?”
“师父说,他现在的集体课不适合我,让我换时间单独去找他。”
林朝夕说完,意识到这段对话的问题。她和裴之之间,什么时候至于生分成这样?
但她又无法责怪高·林朝夕,因为那源于她曾经的误解。
裴之解释:“只是计划,我还没有去过。”
“没有去过”的原因显然不会这么简单,但林朝夕却只能笑着打圆场:“主要他现在真挺忙,刚才还骗我帮他上课!”
“刚才?”
“对,其实打完架我就哭唧唧去找爸爸了……”
“我看你半点哭的意思都没有。”一直在给她清创的医生开口,直接用生理盐水给她二次清洗伤口。
林朝夕疼得龇牙咧嘴,眼泪直接冒出来:“真的哭了。”
“为什么突然去找师父?”裴之很敏锐。
“也不是突然。”林朝夕想了想,说,“其实我最近发现,老林同志一直在做图同构的东西。我被扎的时候突然觉得害怕,要是人突然死了不就有很多事完成不了?所以我冲过去找他。”
裴之沉默了一会儿。
林朝夕仰头看她。
“是啊。”男生对她说。
那瞬间,林朝夕心中有说不出的酸涩。但就像对老林那样,她对裴之,很多时候真有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感觉。
“听着挺奇怪的。”幸好,医生的评价响起。
其实林朝夕知道,医生每次逗她都是分散她注意力。
果然,随后针尖扎入皮肤。林朝夕瞬间倒吸气,眼泪不由自主又冒出来。
这时,裴之的手动了动,抬到她的发顶。
“干什么,破伤风针又不疼。”医生很不屑地说道。
针尖抽出。
男生的手,终于按了下来。
第187章 图论
老林下课回家的时候, 林朝夕已经在院子里坐了很久。虽然点了蚊香,腿上还是被蚊子咬了很多个包。
院子里青烟袅袅,老林推着自行车, 很惊讶:“怎么了这是, 沐浴焚香准备出家?”
“你知道裴之家里出了什么事吗?”林朝夕抬头,问。
“怎么?”老林停好自行车,取下龙头上挂着的夜宵,拿到她面前的石桌上。
那是两份烤冷面,林朝夕掰开一次性筷子,戳了戳。
“今天去医院的时候打针……”
“又打架了?家长还带你去打针,挺合格。”老林打断他。
林朝夕:“什么叫‘又’, 而且你找裴之替我开家长会怎么回事啦?”
“给他找点事情做做不好吗?”老林打开烤冷面盖子,“医院打针的时候,接下去呢?”
“我看到他在和肿瘤科医生说话。”
“哦, 他母亲乳腺癌晚期。”老林很平静地说。
林朝夕猛地抬头:“你知道?”
在高·林朝夕的记忆里, 并没有裴之究竟如何的确切消息, 老林也从没告诉过她。
“是啊,我知道,不关心我大徒弟的只有你。”
林朝夕回忆自己开学前后那段时间究竟在干什么, 竟无言以对。
“对不起。”她说。
“行了,裴之估计也不想让你太同情他, 男孩子的自尊心很奇怪。宁愿来帮你,但不一定愿意接受你的帮助。”
“所以你让他来给我做家长?”
“不,让他来给你做家长, 是因为……”
林朝夕认真倾听,却见老林突然敲了记她饭盒,趁她不注意,直接夹起里面的烤里脊。
“我说我的里面怎么没有,在你这。”他嘀咕了下。
“爸爸!”
“因为你比较好玩。”老林说“随便逗一下就上蹿下跳。”
林朝夕瞪着老林,总觉得老林的意思她这个东西比较有趣,裴之心情不好就借给裴之。
她瞪着老林,老林却低下头,院子里只有老林唏哩呼噜吃冷面的声音。
林朝夕想,其实老林说的也没有错。对裴之这样的人来说,让他感到被人帮助,不如让他感到被需要更能让他好受点。
他的家庭问题不可调和无法解决,他们除了陪在他身边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林朝夕看着老林的发顶,轻轻喊了声:“爸爸。”
老林抬头,林朝夕顺势夹过他碗里所有的蟹柳棒,塞了满嘴,边嚼边说:“那你搞那个图同构的时候,也把裴之找来吧,我们给他找点事吧,毕竟是百年一遇的天才。”
老林:“没有百年。”
“啊?”
“毕竟我也是,我们没差那么多。”
林朝夕:“……”
——
那天晚上,林朝夕破天荒押着老林,要跟在他身边学习。
距她离开这个世界还有100天。
在这100天内,老林不仅要完成整个错误的论证,还要推翻自己的论证,并且要在此之上有全新的发现。
就算她有草莓世界老林的全部研究结果,但也不能把东西直接抄下来交给老林。
究竟要怎么办,她必须在老林身边,试探世界规则、找到正确方法,和解题一样。
老林对于她跟着倒没什么意见,当天晚上,林朝夕就把自己的回家作业搬进老林书房。
不过,老林同志对她的专业素养表示了怀疑:“你图论看了几页?”
林朝夕直接起身,走到老林的书架上,抽出第一版的《图论及其应用》,说:“都看完了。”
“嚯,了不起。”老林同志给她点了个赞,“书后的习题呢?”
“只做了一半,有很多不懂的。”
“那爸爸给你讲讲?”
“不行,你忙你的,我有不会的自己学,等你空了你再教我。”林朝夕很干脆拒绝,抱着书坐到自己的小桌上。
如果打开百度百科搜索图论,第一句话大概是这样的
——众所周知,图论起源于一个非常经典的问题,柯尼斯堡(konigsberg)问题。
柯尼斯堡这个词当然不那么“众所周知”,但如果换成它的另一个译名——七桥问题。就变成很多学生在小学奥数中都接触过的内容了。
一般它出现在小学奥数书“小知识”栏目中,配图是被一条河分隔开的a、b两地,河上有c、d两座小岛,有7座桥梁把岛屿同陆地联系起来。
问题如下:一个人要如何从a、b、c、d中任一块出发,恰好通过每座桥一次,再回到出发点?
当时有很多人都尝试过,发现似乎没办法做到这点。但这就是数学,无论可能或者不可能,都需要确切的证明。
于是,图论诞生了。
1736年,欧拉向圣彼得堡科学院递交了《哥尼斯堡的七座桥》的论文。将岛与河岸抽象为顶点,桥变成连接顶点的边,证明一次走完7桥且不重复这是不可能的。
在完成解答的同时,欧拉开创了数学的一个新的分支——图论与几何拓扑。
这就是数学,你永远不知道,在解决一个看似无意义的问题背后,会藏着有怎样的未来。
林朝夕又翻完一章的内容,心中感慨。
其实她深知,她在这个领域更深入的地方,帮不上什么忙。但对她来说,她的命运好像不由自主地与这个问题纠缠在一起。
多了解一点,深入地了解一点,或许能在某一个时刻,对老林有所帮助。
书桌前的老林同志还在埋头,安静作着他自己的演算。
这天晚上的学习……
林朝夕并没对老林有什么帮助,不仅如此,老林同志还看了下她的习题本,抽空给她讲了个证明。
他们又聊了会儿七桥问题,老林说正好,他小学奥数班正好要上到这个内容,让她周末给小朋友们讲讲。
于是林朝夕莫名其妙开始想起了这节课要怎么上。
半夜的时候,林朝夕躺在床上,看着蚊帐。
黑暗中,她拼命让自己再想一遍当时老林证明中的问题和他取得新突破的那几行草稿。她没办法把脑子里的东西抄下来,只能这么做,像蚂蚁搬山一样。
强行理解、并且让自己不至于忘记。
快要睡着前,她在脑海的时间表上,划掉了100天中的第一日。
——
安宁实验高中是整个安宁大市最好的学校,每天课业繁重,早上七点必须到校,晚自习要到晚上九点。
老林比较开明,晚自习随她高兴,而班主任梅老师也因为她要参加数学竞赛集训,破例网开一面。
所以,她成了班上最特殊的人。
林朝夕和陆志浩坐在学校开的奥数集训班教室里,时间是下午六点整。
和初中时一样,她和老陆同志比较没缘分,他们不在一个班。不止如此,陆志浩、裴之、花卷、陈成成包括章亮同志都在2班。
而花卷已经是小有名气的艺人,通告繁忙,不会再参加竞赛了。
“听说你昨天又打架了?”陆志浩见她落座,抬头问。
“什么叫又嘛……”林朝夕翻出习题集,裴之还没来。高中生陆志浩身材魁梧,她坐在旁边有点挤,很不习惯。
“8班那群小混混都放话说要搞你,你怎么像没事人一样。”
林朝夕确实没当回事:“我们堂堂名校,小混混说搞我就搞我,校方颜面何在。”
“反正我也只是听说,你少惹点事,我们学校真有喜欢欺负人的流氓,你小心走路被套麻袋。”
“不会的。”林朝夕还挺确定,顺便把昨天事情处理经过和陆志浩简单说了说。
“裴之来帮你收拾烂摊子了?”陆志浩第一句话是这个。
“你形容词用很不妥,快换一个。”林朝夕批评道。
“那应该没什么大事了。”老陆同志话锋一转,好像“裴之”两个字就是最好的保证,“不过,你有没想过,虽然那几个人可以保证自己欺负人,但如果他们找别人呢?”
“……”林朝夕,“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们也只能做到那么多。”
“行,我只是提醒下。而且我觉得,有裴之在,你们应该也吓住他们了,放狠话估计是觉得没面子。”
“嗯……”林朝夕翻开竞赛用书和练习册。
高·林朝夕确实很认真,题目做得整整齐齐,甚至还有举一反三的题目,有时兴致好了,还会自己出题。这些都是她在集训队养成的习惯。
林朝夕看了一会儿,老师走进教室,马上要开始上课。
他们前后排的同学也分别落座。
这时林朝夕才意识到,裴之还没有来。
“裴哥不来吗?”她左右看看,记忆里好像没有这方面的信息。
“早不来了啊,我们这种竞赛题对他来说肯定太简单。”陆志浩很奇怪看着他。
“哦。”
铃声打响,教师走上讲台,在黑板上写了一行字:“同学们好,今天我们要学习的内容是高中奥数第3讲——图论问题。”
林朝夕看着黑板上的粉笔字,脑海中却浮现出当时裴之曾在电话里说过的话——她生病的时候,要求我再也不能碰数学,我答应了。她去世后,曾经对她的承诺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让我很痛苦。
第188章 陪你
那通电话里裴之的声音, 仿佛再次回响在林朝夕耳边。
她又开始担心。
这天是周五,次日就是周末。按照老林和裴之的约定,周末时, 裴之一整天都要来红星福利院。而她, 则要开始作为奥数课老师的第一节 课。
周六,早上7:00。
林朝夕和老林对坐在他红星福利院的办公室,一人叼着一根油条啃。
林朝夕喝了口豆浆,看到时钟划到7,下意识看向门口,很担心像学校的奥数课一样,裴之也不再来红星福利院。
“林朝夕同学。”老林开口。
“啊?”
“你又犯什么事?”老林细致地喝了口豆浆, 突然发问。
“我品学兼优,能犯什么事?”
“我跟你说,我前两天, 留了个学生下来, 他在我课上玩一个什么棋。你现在这张脸, 呼唤起我的记忆。”
“什么记忆?”
“小朋友等家长时候的脸,到底什么样。”
林朝夕还看着门口,在想老林怎么突然会留小朋友叫家长, 然后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喂!”她转头喊。
老林看着门口,说:“来了啊。”
林朝夕知道老林又在逗她:“我给你说老林同志, 你觉得我会信?”
“信什么?”裴之的声音响起。
林朝夕跳起来:“你来了,好、好早啊!”
裴之站在门口,神情放松。他一如既往穿着校服, 额上有汗,微喘气,像是跑步过来。
“早。”裴之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走进来。
林朝夕才注意到,他手上提着两个塑料袋,里面是她和老林最喜欢的鸡蛋饼。
裴之也注意到他们桌上吃剩下的豆浆和油条,可还是把东西放下:“还吃得下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