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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朝夕看了看左右,都是单人桌,隔得很远,其实想看也看不到。短暂收拾东西的喧闹后,考场更静了,周围每个学生都纹丝不动、宛如石像,林朝夕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很快,她很紧张。

  突然,广播响。

  严肃的女声开始播报考试纪律,监考老师也同时开始发卷。

  悉悉索索传递试卷声响起,林朝夕深深吸了口气,接过前桌递来的试卷。

  在拿到试卷的刹那,她仿佛就听不见周围任何声音,准考证放在左上角,她填完姓名考试编号,放下笔,开始看试卷。

  这次选拔考完全是为晋杯准备,所以题型和晋杯完全一致,薄薄一页卷子。

  题目基本由易到难排布,涵盖小学高年级奥数全部知识点,出题老师很有心机,在第5题的时候,安排了一道很需要时间并容易算错的日期计算题,可能是想打乱考生们的做题节奏。

  教室里,监考老师又开始发演算纸。

  米黄色草稿纸在她桌角放下,与此同时,铃声炸响,隆隆而过,响彻校园。

  林朝夕拿起铅笔,周围世界瞬间清空,她只能听到到自己的心跳,很快,非常快。

  第一题:若连续的四个自然数都为合数,那么这四个数之和的最小值为?

  (A) 100 (B) 101 (C) 102 (D) 103

  C。她飞快写下答案。

  第二题,摆火柴棍,问移动几根,同样是四个选项。

  林朝夕想了想思路,在稿纸上演算完,填入答案A,继续下一题。

  第三题,四位数abcd和cdab和为3333,差为693,问cdba。

  这题问有陷阱,林朝夕在把最后调换顺序的数字圈出来,算完,仔细写好答案。

  第四题……

  第五题……

  她刚才已经看过题目理过思路,现在一道道题往下做,没有任何阻滞。

  ……

  第十题……

  压轴题来了。

  林朝夕凝神看题,设a、b、c分别是0~9中的数字,它们不同时都为0也不同时都为9。将循环小数0.abc化成最简分数后,分子有________不同情况?

  她暂停动笔,开始思考,这是数论中容斥原理部分混合了分数小数互化,主要难点在确定总数后,减去重复部分。

  她将思路一步步写出,在最后又加回了多减去的部分,得出总数660。

  写完、搁笔、抬头,林朝夕看了眼教室前方的钟,时间才过去二十分钟。周围的学生们还在做题,她松了口气,又告诉自己要耐心细致,这是全市顶尖学生的考试,强手如林。

  她于是开始检查,代入验算,这一遍下来,时间刚好到了9:00。

  她终于放下铅笔,看着整张试卷,终于长舒一口气,做完了。

  她揉了揉脸,看了眼监考老师,在全考场学生的注视下,拿起考卷,走向讲台。

  “交卷?”监考老师看了眼她的准考证,很明显在红星小学几个字上停顿了下。

  “是的老师。”

  “你可以再检查检查。”监考老师很好心地提醒。

  “检查过了。”她冲老师笑了笑,回自己位置收拾文具,然后离开。

  这也是老林教她的,如果对考试有把握,没必要非憋到结束,早点离开很拉风。

  林朝夕单肩背着书包,走出教室。从她的考场到楼梯还有一段距离,她不得不从其他考场门口走过,并全程接受到其他考生以及老师的注目礼,但林朝夕也发现,别的考场也有零星座位空着,可能是学生没来参加考试,也有可能是提前交卷离开。

  强中自有强中手啊。

  但不管怎样,她也尽力了。

  心头大石放下,她轻松起来。提前离场,也就意味着她又更多时间可以去找老林玩,很不错。

  她从前面口袋掏出小陆同学贿赂她的跳跳糖,撕开一点口子,倒在嘴巴里,噼里啪啦的感觉很酸爽。

  她回忆了下实验小学校舍构造,准备上个厕所就走。厕所位置在两栋教学楼之间的架空长廊中,林朝夕走过转角楼梯,踏入架空长廊。

  就在转过去的一瞬,她看到不远处有两个男生相对而立。

  远处是白色的云和蓝色的天,风从架空长廊横空而过,吹得男生的衣服猎猎飞扬。

  她站定,眯起眼。

  背对她的那位男生穿了件黑T恤,高瘦、戴眼镜,林朝夕只看背影,就认出来那是骂红星小学垃圾的章亮同学。

  而正对她的男孩子……

  在她视线移至的刹那,那个男孩也同时抬起眼皮,懒洋洋地冲她偷来一瞥,明明对方什么话都没说,可林朝夕却莫名其妙看清他眼神里的意思,大概是在说——别过来。

  她心跳骤然加速,每次见面都靠偶遇,她也不知道自己和裴之究竟什么缘分值?

第19章 章亮

  【一】

  因为裴之提醒, 她及时停住脚步,章亮完全不知道她的到来, 也同时径自开口:“不是说对数学没兴趣,又来参加考试, 你什么意思?”

  林朝夕才注意到, 裴之手里拿着笔袋, 确实是刚考完交卷。

  他没有穿实验小学那身标志性的西装校服,而穿了件普通的运动衫样式的校服。烟灰色, 非常宽大, 拉链拉到最上方,遮住下巴,虽然对面的人怒气蓬勃, 可他却没有说话的意思,就此转身离开也说不定。

  到最上方,遮住下巴, 虽然对面的人怒气蓬勃, 可他却没有说话的意思,就此转身离开也说不定。

  额……裴之果真转过身要走。

  章学霸估计没被人这么无视过, 上前一步,猛地拽住裴之衣领:“装什么装,还不是想考好成绩出人头地, 装的对什么都满不在乎,我最烦你这种人。”

  林朝夕也不知道他俩之间究竟什么仇什么怨,但听章亮话里的意思, 怎么都像是裴之小同学明明很强却态度散漫,而学霸章亮小同学知道身边有这个劲敌,很忌惮。

  裴之小同学的目光依旧冷淡,如章亮所说,就算被拽住衣领,他也目光散漫清淡,甚至清淡到令人自惭形秽。

  用更通俗的语言来说就是——“别碰我”。

  但这种时候,章亮小学霸怎么能怂,所以他就还拽着裴之衣领不松手。所以下一刻,裴之肩膀动了。12岁的裴之同学出手果断,他反擒住章亮、扣住对方胳膊、上两步,压着章亮脸贴大理石柱,然后松手退开,走。

  章亮顿时炸了,他受到莫大羞辱,从大理石柱上弹开,冲裴之背影喊:“你最好聪明点,别去夏令营,不然有你好看!”

  自由散漫?

  裴之?

  林朝夕忍不住张嘴表示吃惊,而这时,章亮小同学着终于意识到她的存在,缓缓回头。于是,她就这么张着满嘴噼里啪啦的跳跳糖,和章亮四目相接。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他们石雕似的对视,最后,还是裴之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打破沉寂。

  章亮小同学打了个激灵,低头假装背好书包。

  他回头看了眼裴之离开的方向,大概是觉得不能跟在裴之身后,所以咬咬牙,冲她走了过来。

  林朝夕要上厕所,只能往前走。

  “垃圾学校。”擦身而过时,章亮低声骂了一句。

  我招你惹你了了?林朝夕提了提嘴角,心想你还真是典型反派人设啊小朋友,并且典型欠揍。

  “你刚才很紧张吗?”她停下,好奇地问。

  章亮也不约而同停下脚步,莫名其妙的。

  “就是你刚才给那位同学放狠话的时候,很紧张吧?”

  章亮小朋友脸色顿时铁青,很恼怒。

  “如果不紧张,章亮同学你怎么会犯那种错误啦。”林朝夕没给章亮问“我有什么错误?”的机会,话锋一转,问,“你知道1234x7890+973260-518+3144-10712146等于多少吗?”

  章亮低头,阴郁,抿着嘴不说话,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是0啦。”林朝夕答,“这是裴之同学随便出的题,他已经那么聪明了,你让他聪明点,有语病。”

  “你,找,死。”章亮比她高一个头,尤其低头时,眉眼更加冷厉,但怎么说,幼稚的童声还是出卖了他,仍旧是个故意装狠充老大的小朋友。

  林朝夕笑了,毕竟很久没听到小学生这么脑残的对话了,仰头对章亮同学说:“别让我再看到你,见一次揍一次。”

  说完,她塞了把跳跳糖进嘴里,咔吧咔吧嚼了起来,不就是垃圾学校小太妹吗,夕哥演技超好的。

  ……

  林朝夕一路上都没觉得什么,到公园看到老林,才突然觉得腿软。

  她突然想明白裴之让她别过去,裴之小同学应该是好心提醒,他知道章亮这个人很不好,所以下意识提醒她,别掺和进来。

  不过,她还是作死了,忘了自己还是个小学生。

  远处,公园游乐场的小火车呜呜开着,老林在看,小朋友们每次经过他身边都会挥手,非常兴奋,老林也会回礼应和,脸上带着笑,并没有抽烟。

  林朝夕站在远处香樟树下看了一会儿,老林才注意到她。

  让她意外的是,老林竟主动朝她走来。

  “考的怎么样?”老林问。

  中午太阳火辣,老林语气也很随意,可就这么一句话,林朝夕差点哭,实在太怀念了。

  考的怎么样?放学想吃什么?这些最普通寻常的问题,随着长大会变得越来越少,现在骤然响起,令人有种失而复得感。

  不远处是小朋友们的笑闹声,小火车鸣笛呜呜呜,林朝夕擦了擦眼泪。

  “哭什么?”老林吓坏了,“晋杯算个屁。”

  “不是……”她也说不清是老林刚才的问题作祟,还是刚才被章亮吓到,现在有了情绪反应,眼泪突然就止不住。她索性扑在老林怀里,八爪鱼似地抱着老林,埋头痛快地哭了一场。

  压力、紧张、无助、孤单,所有被压抑的情绪通通倾泻而出,她自己都控制不了,莫名其妙的。

  周六中午的公园,也没有太多人散步,幸好没人围观。

  林朝夕哭痛快了,才察觉老林正在掏烟,并且一脸纠结看她。

  “怎么了这是?”

  “我……”林朝夕不知该怎么说,她瞥见公园小卖部,换了个话题,“我……我想吃冰砖!”

  他们在公园的长椅坐下,老林真的破天荒给她买了块光明白雪方砖。

  林朝夕拆开蓝白相间的包装,咬了一口,冻得打了个哆嗦,鼻子都僵了。

  这时,她面前有小朋友捏着棉花糖走过,粉色的,像好看的云朵。

  “师父……”林朝夕试探着问。

  “差不多行了啊。”老林很敏锐。

  林朝夕朝夕捏着方砖,手很凉,老林刚才被她抱了半天,前胸后背都是汗,她挺不好意思的,将啃了两口的方砖递给老林,“师父你也吃。”

  老林没嫌弃,接过就是一大口,比她咬的多得多。

  林朝夕惊了,之前老林虽然也喜欢和她抢东西吃,但从来都让她多吃点,现在这个很不讲道理,张嘴就是一大口的老林,林朝夕太陌生了。

  她赶忙抢回方砖,边咬边向老林坦白:“其实……我……考得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

  “就好像都做出来。”林朝夕说着,为了多吃会白雪方砖,就边回忆题目,边偷偷小口小口啃冷饮。

  老林倒再没有和她抢冷饮的意思,一直很认真听。每听完一题,老林都会问她的答案,林朝夕就如实回答。

  她说完最后一题答案,老林脸色一沉。

  林朝夕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很惶恐,那题是特别难,她也不是那么有把握。

  “你写了660?

  “是的……”

  “那你哭屁啊?”老林很不爽。

  “诶?”

  “全对!”老林视线移向她手里的方砖,“讹我呢?”

  “师父您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林朝夕赶紧把最后一口方砖塞到嘴里,宣誓主权。

  也是过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全对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进夏令营了?有机会和裴之一起学习?

  当然,一起学习的人里也包括章亮,可她刚对章亮放过强力嘲讽。林朝夕“咝”了一声,很懊悔,她把吃完的冰砖纸塞老林手里,双手捧着脸,极其绝望。

  “又怎么了?”老林语气中已经对她有了不信任。

  “我今天刚到硬点子了师父。”林朝夕嘟囔道,“你还记得那天,就公园里干翻‘心算王’那个男生吗,我今天看见他被人警告不许去晋杯夏令营。”林朝夕把遇到裴之和章亮的事情说给老林听,并简要提了她损章亮的事情,而为了避免老林在意裴之,她特地用章亮做结尾,“我要是进了夏令营,也碰到章亮,该怎么办啊。”

  “你暗恋裴之?”老林听完,第一句话是这个。

  林朝夕倒吸口冷气,差点咬到舌头,老林怎么到哪都这个配方!

  “我是小学生!”她强调。

  “你们这辈儿小学生不写情书了?不能吧,生活这么枯燥?”

  “那都是小朋友过家家。”林朝夕一本正经。

  “所以你对裴之不是过家家。”老林笑。

  林朝夕差点喊卧槽泥垢,但强行一本正经,“师父,我的重点是校园霸凌,和未来可能发生的霸凌。”林朝夕拍了拍胸口,“主要是章亮对我。”

  “哦。”老林说。

  “哦什么?”

  “你怕什么?”

  “怕夏令营的时候,章亮欺负我。”林朝夕重新说了一遍,仿佛能去夏令营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没事。”老林说。

  “怎么没事了!”

  “你是女孩子。”

  “女孩子才怕呢!”

  “你可以哭啊。”老林笑。

  林朝夕看着老林t恤上被她哭湿的部分,感受到什么才叫嘲讽。

  【二】

  那个中午,老林一直在打趣她明明全做对还哭的事情。

  不过她和老林谁都没提那本“心算秘籍”。对她来说,是只翻过一遍,根本没开始学习,当然不好意思问。而老林估计是有点后悔把秘籍给她,不想提,俗称傲娇。

  回院后,林朝夕放下书包,又关上门,准备学习。

  她翻开老林仔细改写的心算教程,先认真看老林在最后重新改换顺序的目录。

  心算能力的培养一直是数学初等教育的主要部分,比如背乘法表就是,通过大量练习后形成联结,在较少时间内完成复杂的计算任务,有利于后期更加复杂问题的解决。

  具体来说,肯定是有好处的,但心算王那种错误教材肯定是坑爹啦,还有些家长让孩子拼命练,纯粹机械性计算,也是错误的。

  曾经,老林也带她玩过一段时间的心算练习,不过她实在太懒,老林就放弃了。

  现在翻着老林改写的这本书,那些熟悉的字迹,无聊的笔触,认真的态度,让林朝夕莫名其妙觉得那些数字间的规律有趣起来。

  她把书翻到第20页,开始看加法速算的部分。

  加减法的核心,说到底就是凑整,但因为小学强□□列竖式计算,很多小朋友看到加减法都下意识开始打草稿,实际上,如果能先找到数字间的规律,扔掉稿纸进行心算,其实能拓展大脑工作记忆所的广度,对后期数学学习还是有帮助的。

  林朝夕把笔扔开,开始看计算题。

  这时,宿舍门被敲响。

  “请进。”

  她回头说道,门被一把推开,林爱民小朋友满头大汗跑进来,“夕哥夕哥,你回来啦!”

  “对啊,我人不是在这儿吗?”

  林爱民小朋友冲到书桌边,看到她桌上的心算书惊了:“你怎么还在学习,不是都考完了吗?”

  “考完就不用学习,今天吃过饭明天就不用吃了吗?”

  林爱民夏天一直在外面疯玩,快晒成黑炭,加上汗水,整个人都亮晶晶的。林朝夕把桌上的小电风扇对着他吹。

  林爱民见鬼似地看她:“夕哥,你你之前不是这样!”

  “没办法,哥变了。”林朝夕很沧桑地说。

  林爱民一时语塞,就说不出话来。

  “林爱民同志,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林朝夕突然察觉到,这些天来她废寝忘食学校,好像很多天没见林爱民了。

  “之前院长妈妈不让打扰你读书啊!”林爱民惊,“所以,你到底考上没?”

  “我刚考完,成绩哪那么快出来。”林朝夕说。

  林爱民脸上闪过一丝很复杂的表情,对于他这个年级的孩子来说,这已经是很有心事的表现了。

  林朝夕指了指房间里的另一张空着的小床,一本正经对林爱民说:“那边,坐下。”

  林爱民下意识走过去做好,刚觉得不对,林朝夕轻咳一声,故作严肃地道:“坐端正了。”

  林爱民于是手脚一紧,坐得板板正正。

  “说实话,今天您来找我,究竟有何贵干?”

  “院长妈妈说……沈……沈阿姨愿意收养我们,我们可以去同一家人家,但你不愿意和我一起,我们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吗?”林爱民吞吞吐吐,说到最后,眼睛都有点红,“你为什么不愿意嘛?”

  林朝夕并不意外,从林爱民进门开始,她就大致知道林爱民为什么而来。这些天,她不是没感受到院里对于她的态度,一方面不想打扰她考试,一方面觉得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傻,好多阿姨和妈妈都想找她谈心,让她改变主意,可又都忍住了。

  林朝夕其实还挺感激这点。

  “我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她很诚恳地对林爱民说。

  “那是为什么?”

  “我有自己的坚持。”

  “啊?”林爱民茫然了,林朝夕笑了,突然想起老林曾经对小朋友们讲宇宙是什么的场景。

  “坚持就是,虽然我还小,虽然我对很多东西的看法不一定正确,但我有我想做的事情,它可能不重要也可能微不足道,但我就是要继续做下去。”她对林爱民说。

  林爱民呆住了,嘴巴长得大大的,半晌后,他高喊:“院长妈妈,夕哥说的什么意思啊?”

  林朝夕猛地看向门口,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党院长穿着很朴素的格子衬衣,抱着手臂走进来。

  林朝夕刷地从座位上站起。

  “意思就是,她不想和你去沈阿姨家里,她就可以坚持不去。”党院长很有些不开心地说。

  林朝夕笑了,她头回听见一向冷静自持的院长妈妈说这种话,语气酸酸的,很不满意。

  “但她说的没错,她有资格做这样的坚持。”院长顿了顿,认真地说。

  夏天的风热热的,窗外是绿树和鸣蝉,声音如热浪般,一阵盖过一阵。

  “谢谢您。”林朝夕觉得耳朵麻麻的,她说。

  院长张开眼,强调:“前提是,你真能做到你承诺的事。”

  也就是团体赛夺冠。

  林朝夕重重点了点头:“嗯!”

  ……

  晋杯夏令营选拔考也就是预赛的成绩,要再过一个礼拜,差不多7月1号暑假前后才能出来。

  选拔考后,正好学校正规的期末考试。

  周一周二周三,正好考语数英三门课。

  英语嘛,林朝夕作为一个曾在美剧里浸淫日久的大学生,找到了比数学更爽的吊打感。

  数学不用说,很强。

  唯独语文……林朝夕看着那张字迹丑到炸裂的卷子,极其绝望。

  果然,考完期末语文的下午,语文老师就把她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教育她要多练字。并且,考虑到她的家庭情况,语文老师还送了她一本庞中华钢笔字,希望她用一个暑假写完三遍,暑假过后要检查。

  林朝夕只能点头如捣蒜,心里想到的要在院里抓哪个小朋友练字呢……

  期末考试后,小学生就基本处于放空状态,不过红星小学还要补课,就是提前把下学期的课程上起来,到6月30号才正式放假。

  林朝夕乐得每天上学,她最近的乐趣就是蹲校外小卖部。

  小卖部的商品零零总总,什么文具啦、零食啦、还有各种小玩具,三毛钱一张变图案的水波纹卡片,塑料陀螺啦,以及各类称重零食。

  这些东西往往铺天盖地,东一堆西一堆,小朋友破坏能力又强,整个小卖部每天都乱七八糟。

  林朝夕一开始是试探去问老板,她能不能在小卖部打工算账收钱?

  老板一听就不愿意,什么鬼,账务本就是一家商店最重要的部分,机密且重要,这种事怎么可能交给小学生?

  林朝夕当然知道可能性不大,她也不走,就赖在小卖部里。

  小卖部里有些东西有标签,有些则没有。每节课后,她就抢先奔向小卖部守着,先努力把所有有标签的商品的价格记下来。

  只是这位小卖部老板估计也很懒,店里东西又太多,很大一部分被埋在底下的东西并没有任何标签。

  学生们拿好东西走向柜台,林朝夕不知道一些商品的价格,一开始没办法直接算出价钱。

  而老板大致扫一眼,就很快能报出总数,几乎不假思索。

  她站在旁边,一开始挺有挫败感,是啊,这么厉害的老板确实不需要她算账。

  不过,大概是她最近赖老林赖习惯了,脸皮厚了很多。

  她也不走,就站在柜台边,一般两三件物品里,总有她记得的,她就通过减法确定每件商品的金额。

  一开始的时候,她往往连有标签的商品都记不住位置,每次看到东西来,就要去柜子里摊子上确定价格,往往跑一个来回,别人早就拿东西走了。

  “数学本是八毛,棒棒糖五毛,但是黏黏爪……”林朝夕气喘吁吁凑向老板,讪笑,“阿姨您刚才收了人家多少钱?”

  “我作什么告诉你!”老板阿姨冲她翻了个白眼。

  林朝夕笑:“你告诉我我好帮你打工啊!”

  阿姨当然不会睬她。

  不过第二次有人买黏黏爪的时候,老板故意报了商品价格,7毛钱,林朝夕很感激地记下了。

  其实小卖部好多常见商品卖的最多,堆在底下的就无人问津,花了一天差不多六节课间和中午时间,她就基本上把卖得最多的那些商品的价钱都搞清楚了。

  可就算这样,她的反应速度和记忆提取速度也远远不止已经在小卖部浸淫十几年的张阿姨。

  往往张阿姨已经算好钱,开始找零,她还没算完。尤其是放学后,学生们都是拉帮结伙走,几个几个拿着东西往柜台结账。

  张阿姨往往一边算这里一边给那里找零,林朝夕就站在旁边默默核算,但她发现,老板从没出过任何差错,厉害极了。

  其实要说简单加减法心算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作用,她也说不出来,可正因为基础,把基础变扎实总是好的吧。

  第二天小卖部开门,林朝夕准时报道,冲老板敬了个少先队员礼。

  张阿姨正叼着油条 ,看到她,油条都掉地上了。

  第二天的情况,果然比第一天好很多。

  记忆是个很奇怪的东西,睡了一晚上,那些原本陌生的商品价格,在她脑海里忽然都能很随意跳出来。

  渐渐地,她刻意没有用简单加法,而是强迫自己寻找数字间简单规律,来更快的算出答案。

  一开始非常艰难,比如一块九毛加三块二,她就很习惯直接加上去,但她强迫自己凑整再减。

  虽然思维的惯性很难改变,可一旦你推动它,便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快。

  等到傍晚放学,有学生来买东西,她已经能守在柜台边,和张阿姨比谁算术快。

  张阿姨见她旁边抢着算钱,很不服气,暴脾气上来,也不赶她走,就要在算术上碾压她。

  一个小朋友称了点猫耳朵,又拿了两本练习册。

  当零食过称的刹那,林朝夕迅速计算了重量和单价的乘积,喊:“六块八毛!”

  小朋友手里是张十块钱,她又报:“找零三块二!”

  张阿姨比她慢了点,瞪了她一眼。

  第二轮是一对双胞胎,买的是冷饮和矿泉水,妹妹还拿了个网球,冷饮价格,林朝夕认为自己恐怕比张阿姨记得还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