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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你带药没?”

“带了。”

“记得吃……但别数错了。”

“……好。”

“程迦……”

“嗯?”

她欲言又止。程迦也不催,平静等着。

“我不在乎高嘉远了,你不用考虑我。”

“……”程迦说,“我也一样。”

方妍轻轻呼出一口气:“你早点睡。”

“嗯。”

程迦挂了电话。彭野始终伏在她身上,电话里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程迦说:“你去拿。”

彭野起身下床,打开箱子找出七七八八的药瓶,一粒粒数清楚了递给她,又去调了杯温水。程迦就着水把药吃了。

他那态度仿佛她只是得了个小感冒。

彭野把玻璃杯放回去,回来重新覆在她身上,说:“继续?”

程迦说:“继续。”

一番**折腾,

程迦听着外边的风雨声,皱眉问:“这么大雨,明天能出去?”

彭野在她耳边,沉声说:“明天会是好天气。”

这一夜程迦睡得安稳,雷打风吹没影响。

第二天,和彭野说的一样,是个好天气。

出发前彭野带程迦去菜市场买菜,程迦抽着烟跟在他身后,淡淡问:“去野炊?”

彭野说:“沾点儿边。”

驾车一路过了格尔木,上高原,一月不见,原野上青草丛生,辽阔充满生机。

经过保护站,程迦回头望一眼那熟悉的平房,没说什么。

过保护站不久,越野车下了青藏公路,绕进曲折的山林。绿树遮天,阳光从茂密的树叶间洒下来,流水潺潺,鸟语花香。

下过暴雨,山里空气特别清新。不久,视野渐渐开阔,程迦看见了雪山冰峰。

待到无垠的草地和冰川在面前铺开,蓝天下,一片冰晶晶的世界。

彭野停了车,说:“到了。”

程迦下车,跟上彭野,两人踩着细碎的冰渣往前走。

清凉的风从四处落过来,程迦望着远处的雪峰,问:“这是什么山脉?”

彭野说:“唐古拉。”

程迦蹙眉:“这是……”

“长江源。”

碧色的江水在她眼前展开,雪峰,蓝天,白云,一股脑儿映在清澈的江面上。

风声伴着水声在空旷的天地间奏鸣。风从雪山上吹来,裹挟着江面的水汽扑到程迦面前。

程迦深呼吸,没有缘由,心里就轻松了。她喜欢这个地方。

他和她,站在长江的源头,风在吹,草在长,他和她什么话都没讲,也没有牵手,就那样站着,就觉得很好。

##

到了傍晚,夕阳下的雪山江水更加瑰丽。

程迦在大好的自然风光里和彭野一起搭帐篷。

没一会儿,程迦意识到自己对彭野并无多大帮助,于是说:“我去捡柴火。”

彭野回头,表情很认真,问:“饿了?”

“没。”程迦也挺认真的,道,“分工能节约时间。”

彭野有些好笑:“节约时间了干什么?”

程迦:“……”

彭野:“这么等不及?”

程迦:“下流。”

彭野:“你好意思说我。”

程迦给他白眼,转身望长江源。想一想,在这里她不需要急匆匆干什么,她可以不做任何事。

彭野见太阳落山,想程迦会冷,于是放下手里的帐篷,道:“先去找柴火。”

程迦:“需要两个人?”

“别出危险。”

“荒郊野外,也没别人。”程迦说。

彭野没解释,说:“走吧。”

两人找了一堆木柴回来,天已经黑了。

彭野在一旁生火,程迦从车上把袋子提下来,打开看,他买了苞谷红薯牛肉干。

程迦想起那晚和达瓦的对话,说:“你不喜欢吃土豆。”

彭野正在打火,自然道:“你不喜欢吃啊。”

程迦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彭野弓低了腰,吹燃树叶和枯草,说:“雪山驿站还有露营那晚,你挑的土豆都是最小的,吃得也慢,不像吃玉米和红薯。”

他寻常说着,程迦盯着他被火映红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哼一声:“闷骚。”

彭野不搭理,她走过去蹲在火堆旁看他。

彭野抬眸瞥她一眼:“怎么?”

“彭野。”她语气正式。

“嗯?”

“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动心?”

彭野:“没注意。”说完起身去搭帐篷。

他不说,她也不追问。以后他自然会自己讲。

程迦蹲在原地拾掇篝火,中途听到风吹帆布的声音,呼啦啦。

她扭头看彭野。粗大繁重的帆布和绳子在他手下规矩又服帖。他看到他卷着袖子,露出有力的手臂。他右手小手臂上有一道疤,是刀伤;程迦还知道,他腰背后有一道更长的疤痕。

她抚摸过无数次。她喜欢那不平坦的触感。

程迦盯着他手上的疤,看着看着,摸出一支烟来抽。抽完了,她起身走过去,从后边抱住他的腰身。

彭野正在拉线,没怎么分心,漫不经意地问:“怎么?”

程迦缓缓摩挲着他小手臂上的疤,说:“上次露营就想上。”

彭野顿了一下,淡笑出一声:“我知道。”

他捏了捏腰间她的手:“帐篷还没搭好,等……”

“我不想在帐篷下边,”程迦解开他的裤子,揉捏摆弄,很快在那里搭起一个帐篷,她贴住他早已紧绷的腰臀,说,“我想在帐篷上边。”

彭野回身,她把他推倒,尚未搭建牢固的帐篷轰然倒塌,他和她淹没在帆布和绳索里。

一直以来,程迦都无法解释为何对彭野的身体如此痴迷。他的肌骨,他的身躯,他给她的充实而熨帖的感觉。她早已深陷其中,逃离再远也得回来。

彭野亦是如此。

他记得与她的每一场性.爱,记得她身体内外的每一寸感觉。

也记得这一晚,

程迦的肌肤在月色雪山下,透出象牙玉般莹润的光。

她跨坐在他身上,衬衣胸衣凌乱散开,呼吸急促,胸脯和她的人一起上下起伏。

她身后是漫天繁星。

她细细的手指在他腹肌上抓挠,她温柔的身体在他身上摩挲扭动,一声声蚀.骨的呻.吟,几乎抽了他的魂。

她浅浅阖上眼眸,战栗着抬头,汗水掺杂着夜风从她迷离的脸颊滑过。

那一瞬自此定格在彭野的记忆里。

良久,程迦缓缓低下头,注视着彭野,目光笔直而又柔软。

彭野拉住她的手轻轻一带,她伏下去趴在他身上,脑袋枕在他脖颈间。待呼吸渐匀了,她说:

“我不会。”

彭野说:“我知道。”

无厘头的一句,他却懂了。

我不会遇到比你更好的。

程迦平静下来,道:“还有些事。”

她讲了徐卿和江凯,也讲了她的母亲和王珊。事到如今,她已淡然,如同述说他人的故事。

彭野至始至终没插话,心底隐隐不平。原来相见恨晚,不能回去她最无助的时刻。但又庆幸相见时晚,他已走过最荒诞的年华。

待她讲完,彭野寻常问:“怎么突然说这些?”

程迦说:“给你一个交代。”

彭野说:“你的过去,不需要给我交代;你的未来,我给你交代。”

在那一瞬,程迦觉得她的人生被拯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有很多人问我,鹰的梗是哪里来的。

= =,你们过来,打一架。

另,更多人和我说,“29,千万不要让彭野是撞死程迦爸爸的凶手啊。”

= =,你们过来,再打一架。

你们看文了吗看文了吗看文了吗?什么都不说了,来打架吧。

第58章

chapter 59

上海。

飞机要降落浦东机场时,程迦看到了海。她忽然意识到,他在长江源,她在长江尾。一条水连着,从西到东。

落地后,程迦给彭野发了条短信,三个字:“我到了。”

很快,彭野的短信回来,一个字:“好。”

程迦收了手机。

机场太大,走出去有一段距离。

程迦拖着登机箱走上自动人行道,她安静站了一会儿,摸出手机打开地图,即使在手机上,长江也很长。

她无意识点了根烟,眯起眼睛想着昨晚,皱巴巴的帆布帐篷,长江源的夏夜星空。

身后人的箱子滑过来撞上她脚踝。

“对不起。”声音有点儿耳熟,把程迦的思绪拉回来。

她回头,看到了江凯。

似乎还是老样子,高瘦的个子,阳光学长的相貌,多了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眼神笔直而惊讶。

程迦呼出一口烟:“不认识了?”

“迦迦……”江凯张口结舌,竟似十分惊讶。

程迦看到面前的烟雾,忽然意识到在机场,转手掐灭了香烟。

而对面一贯口齿伶俐的男人有些语无伦次,“你……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

自动人行道到了尽头,程迦拉着箱子往前走,淡淡一笑:“你不知道我还在上海?”

“我知道。但上海太大,多少年也再没运气碰上。”他语气平静了,却隐有不甘。

程迦没说话,走上又一条自动人行道,站定了;江凯没上去,在一旁走,隔着一道栏杆,与她并肩前行:“我在香港看了你的摄影展,很棒。”

“谢谢,我知道。”程迦说。

江凯愣了愣,忽而就笑了:“你还是老样子。”还是那么嚣张,那么跋扈。

“我挺喜欢原来的样子,就没改。”

江凯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原来就很好,不用改。”

曾经爱得刻骨铭心,谁料半路不得善终。

他不负她,他没给过王珊半点希望与暧昧。当初谁也没有错,错在太年轻。承受不住一条人命。

出了机场,程迦立在出发口等方妍,她再次点了烟。

江凯没走,陪她等:“那天我跑去香港,以为会见着你。你有在散场时留下看展览的习惯。结果没遇到你,遇到了徐老头。”

徐老头这称呼让程迦恍惚一阵。那晚她去了西宁。如果当时遇到江凯,会是怎样一番情景,会突然心血来潮去西宁么?没有如果,现在,过去一切都无法再兴风作浪。

她抽着烟,没说话,没看他。风吹着烟雾和发丝,萦绕在她白皙而棱廓分明的侧脸。

江凯忽而微笑:“迦迦,你还是那么迷人。”

程迦这才扭头看他一眼,说:“谢谢,我知道。”

他笑笑,问:“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最近好。”程迦说,“你呢?”

“还行。……还是一个人。”

夹着烟的手指顿了顿,程迦没看他。

她立在风里,平静地呼出一口烟:“遗憾。我不是一个人。”

她看见方妍的车,伸手招了招,转身把烟摁灭在垃圾箱上。出发口接人不能逗留,她拉着箱子要下站台,江凯追上去,迫切拉住她的手腕,终于说:“对不起。我当初不该对你避而不见。”

程迦抿紧嘴唇。

方妍停车下来,紧张道:“出什么事了?”程迦看她一眼,她又坐回车里去。

程迦挣开他的手,回头:“我前几天看到王珊的父亲了。”

江凯一愣。

“我向他道歉。”

“他怎么说?”

“他不原谅我。”

江凯脸色微僵。

“但不管原不原谅,生活都得继续下去,我也得往前走了。”程迦说,“江凯,我们都得继续往前走。”

我们不是圣贤,我们会犯错。但我们曾经的错,让今后的人生更清醒。

江凯心里一阵滚烫,张了张口:“当年我就找过王珊爸爸,给他道歉。他也没原谅我。”

程迦说:“原不原谅,王珊的死,都是时候该放下了。只是我该早点道歉,像你一样。而当初你甚至并没有错。”

江凯嗓音微哽:“我不该把你扔在一边。”

“我原谅你了,江凯。”

那一刻,江凯肩上所有的恩与怨,罪与罚,终于都放下了。

**

青海。

黄昏,格尔木医院后门的大街上车水马龙。彭野坐在桑塔纳驾驶座上,紧盯医院后门。

上次安安去保护站找彭野,后者再次察觉到了有关黑狐的信息。

后来一查,果然,黑狐安磊的巨额钱款全在妹妹安安户头名下,警方监控着钱款动向,并未冻结。也监控了安安的电话,但黑狐一直没联系她。

直到彭野想到肖玲的手机。

很快有了新发现,肖玲昏迷不醒,可她的手机却有通话,最近的一次恰好被警方听到,

“……哥,你为什么总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见面再说。”

“我说了我不会跟你逃跑。”

“不是逃跑,我们去别的国家开始新生活。”

“这就是逃跑!”

“你想永远都见不到我?”

“……为什么你不能去自首?”

“安安,警察抓到我,我会死。我是你哥,你要送我去死?”

“呜……到底出了什么事?”

“来上次的饭馆门口等我,晚上8点。你不来,我就一个人走。这是我最后一次电话。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哥就不再管你了。”

“……你等我,我来……”

医院各处的门都有人看守,彭野目不转睛盯梢时,手机在兜里震了一下,他知道是程迦的短信,掏出来看,三个字:“我到了。”

他很快回了个:“好。”

十六好奇,这种时刻,彭野从不理手机的。

“哥,谁呀?”

彭野目不斜视:“轮到你管?”

十六嘿嘿笑:“前儿暴雨,你开车上哪儿去了?昨天也不在。”

彭野说:“休息。”

十六往后看:“尼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