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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情正激烈,有女生高举着口香糖,高喊着“我有,我有”,飞快地推开椅子上台领取礼物。

应如约看得正投入,身旁小邱刚挪走的空位上,坐下来一个人。

应如约的位置偏角落,会场里的灯光此刻又昏暗,只有一束追光落在司仪和女宾身上,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

温景然曲指,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那微带着凉意的手指让她瞬间转移了注意力,应如约诧异地看着几乎是凭空出现的人:“你什么时候来的?”

台下骤然掌声响起,掩盖了他的声音。

应如约没听清,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红着脸抱着蒸蛋机走回座位的那位女宾客。

同一时间,他俯身,覆耳问:“想我了?”

他问得漫不经心,就连眼神也还落在舞台上,可那嗓音,低低沉沉的清晰悦耳,直直落入她的耳中。

她正想回答,温景然的眼睛在昏暗的光影里忽然亮了亮,他竖指,在她唇上轻点了下:“等会再听你说。”

话落,他起身。

喧闹的会场里,所有人都在哀嚎司仪出题太难。

同桌的一位女同事笑起来,和身旁的人吐槽:“谁会把结婚证带在身上,这司仪故意的吧?”

话音刚落,就见刚坐下不久的温景然起身,不疾不徐地迈上台,把手里的结婚证递给了司仪。

包括司仪在内……场内顿时一片寂静。

卧槽,还真的有人……把结婚证带在身上???

这一幕,的确有些让人哑然失笑。

温景然被司仪要求转身面对现场时,从善如流地接过他递来的话筒,还未说话,他先低头笑起来,那笑容清浅,却有颠倒众生的风情。

他沉思了几秒,目光越过众人落在应如约身上,仍旧笑着,低柔了嗓音道:“我刚结婚。”

他一停顿,立刻有人鼓掌,雷动的掌声里,他眼里噙着笑,语气温和道:“抱歉,今晚的大奖我就拿走了。”

司仪显然不想放过他,在把今晚的大奖给他前,问道:“你先回答下,为什么随身携带着结婚证,对不对?”

底下有人附和着,此起彼伏。

温景然含笑,嗓音沉醉:“我和我太太认识了十年,她还小的时候我就陪她逛超市进游戏厅泡图书馆,一直到她高中毕业,我没能把握机会放她在外一留数年。我是她第一台手术的主刀,是她第一个喜欢的男人,在没娶到她以前,我的毕生目标是成为她的先生。”

他侧目,视线落在她身上:“她如约而至,我如愿以偿。这结婚证,只能说是情难自禁了。”

司仪难得词穷,他握着话筒好一会,也跟着笑起来,在底下宾客的喝彩声里,又问了一句:“这位先生,你很爱你的太太啊?”

说是问句,不如说是总结的陈述句。

难得,他依旧认真地回答道:“嗯,很爱。”

第103章 他站在时光深处102

温景然对自己在许医生沈灵芝的婚礼上出尽风头这事, 并没有任何不适。

领完大奖, 他在众人流连的目视下坦然地坐回了座位。幸好场内灯光昏暗,所有人的视线追随至这个角落。

停顿了数秒,始终没能看清应如约,这才作罢。

应如约头一回被这么瞩目着, 耳朵还热着, 他搭在身后椅背上的手背捏住她耳朵时,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着他。

脸红红的,沿着她心脉来回冲撞的热意还未散去, 那点害羞和感动更是藏也藏不住。

她转头,觑了眼开始新一轮互动环节的舞台, 见四周没人注意他们, 这才伸出手, 捉住他就放在膝上的手指。

温景然误以为她有话要说,俯身,覆耳。

这样自然熟练的姿态,让应如约愣了一瞬, 抿了抿嘴唇,笑起来:“口红太贵了。”

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

温景然没听懂,微抬起头,看着她无声用眼神询问。

“我说, ”应如约加重了语气:“口红太贵了,不然就想亲你了。”

温景然挑眉,原本只有一道清浅笑意的眸色渐渐幽深, 他认真地看向朝他笑得格外灿烂的应如约,仿佛被感染,勾起唇,低眸看向她在昏暗灯光下的嘴唇。

虽知她在开玩笑,但此时,他却认真了起来:“报销。告诉我什么牌子的口红,我去集齐它。”

应如约第一个反应是计算这支品牌口红的色号有几支,数不过来,很多连她也不知道。

第二个反应才算正常,她笑出声,把斟满椰汁的高脚杯递给他:“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温景然莞尔,从善如流地接过她递来的酒杯。

没什么胃口吃东西,随意垫了垫肚子,就一手搭在应如约身后的椅背上,以一种侵占式的姿态宣告着占有欲,一手把玩着高脚杯,陪她看台上的司仪耍宝。

互动结束没多久,有年轻女孩红着脸,猫着腰,从酒席间穿过来,半蹲在温景然身旁。

她先是看了眼如果没有椅背几乎像是被温景然揽在怀里的应如约,善意的笑了笑,转而看向温景然,问:“不好意思啊,我越看你越觉得眼熟,我想问下,你是不是最近微博热搜特别火的那位医生小哥?”

温景然面无表情,连眼神也没有半分波动,淡定地否认:“不是,你认错人了。”

女孩仍旧一副“我都认出你来了你还否认”的表情,但也不好再打扰,吐了吐舌头,笑眯眯地又看了眼应如约:“打扰了,祝你们新婚快乐!”

等人一走,同桌听到女孩问话的几位同事一齐笑起来,调侃:“大红人!”

温景然也不恼,只格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低着脑袋努力减少存在感的某人。

不然怎么办?又舍不得骂她。

——

婚宴结束后已是深夜,不少来不及赶回去的宾客都住在酒店里,应如约有心留下来,有忙帮忙,没忙陪聊。

索性今晚就和温景然在盛远住下。

应如约在楼下帮着沈灵芝卸了妆,和小邱一起又在她房间里待了片刻后,才回的顶楼房间。

进屋时,温景然在阳台上打电话。

等她洗完澡出来,他仍旧站在阳台上,微侧了身子倚着栏杆,指尖夹了根烟,正冒着火星,微微发亮。

应如约脚步一顿,立刻换了方向走向阳台。

推开落地窗的玻璃门,已经被风吹得零散的淡淡烟味扑鼻而来。

她刚迈进阳台,他指尖的烟灰一抖,碾熄。

隔着烟雾,温景然打量了她一眼,拎过手边的外套披在她肩上:“冷不冷?”

高楼的风仿佛要更凛冽一些,呼呼地吹动着,把她刚吹干的长发瞬间拂至耳后。

应如约扯紧他的外套,仰头看了他一会。

幽邃深沉的夜色下,他眼里的光影随着不远处LED显示屏的明暗不断变幻着。

她脚尖抵着他的,认真地辨认了他的神情几秒,笃定问:“怎么了?”

眼前的光影浮动,渐渐犹如屏障,高高竖起。

他俯身,把她抱进怀里,修长挺拔的身躯压下来,有大半的重量都倚在了她的肩上。

“我刚接了个电话,”他说:“医院的。”

应如约心微沉,手绕到他背后,轻轻拍了拍,低低的“嗯”了声,示意自己在听。

“晚上的一台急诊。”他低叹,语气可惜:“病人去世了。”

那台手术,是今晚最后一台手术。

急诊收的车祸患者。

患者脾破裂,主刀申请普外胃肠外科医生会诊。

温景然到后,主刀陈述了病情:“患者二十四岁,酒驾事故。特重性颅内损伤,右硬膜下水肿,颅底骨折,脑肿胀,脑疝,肋骨骨折,双下肢挫裂伤。”

他微顿,语气有些悲观:“全麻下行右额颞开颅血肿清除去骨瓣减压术,双下肢挫裂伤清创缝合术。但病人失血过多,尽全力吧。”

手术结束后,送往ICU继续观察,但就在刚才,温景然被通知病人死亡。

“患者术中血压就很低,只有50/20左右。”顿了顿,他又补充了句:“患者才二十四岁,协警。”

术中时血压持续下降,静脉应用多巴胺,间羟胺,去痒肾效果差,后血压血氧监测不出,HR104次/分。

应如约听得也有些难过,他语气里的惋惜她何尝听不出。

酒驾酿成的车祸,对于一个才二十四岁,还有大好人生的年轻男人而言,真的太过可惜。

她不知道说什么能安慰他。

每次在手术台上,医生的操守是救人,无论躺在手术台上的是好人还是坏人,是轻贱自己生命一心寻死的人还是十恶不赦祸害社会的人,他们要做的就是挽救生命。

可很多时候,医生并不是全能的,也有他们无能为力的时候。

对自己的沮丧,大部分都是因为没能挽救生命的可惜吧。只是这种无力感,向来无解。

阳台实在有些冷。

应如约被他抱了一会,被冻得有些僵住的手指挠了挠他的后背:“好点了吗?”

“嗯。”他低低的闷出一声,手绕到身后把她凉得彻骨的手拢进自己的掌心里捂暖:“我订了10号回A市的机票。”

10号?

应如约掰着他的手指算了算,诧异:“年初一?”

“太早吗?”温景然寻思着:“那往后改签……”

“不是。”应如约打断他,被显示屏灯光映得发亮的眼睛眨了眨,笑了:“除夕那天下午吧,有机票吗?”

第104章 他站在时光深处103

除夕前夜, 温景然和应如约提前在应家陪老爷子吃了团圆饭。

今年特殊, 如约新嫁,于情于理都应该跟温景然回A市过年。

在家住了一晚,除夕当天清晨,温景然陪老爷子遛完鸟, 对怎么应对A市那位有些难缠的老爷子达成共识后, 直接带着行李去上班。

不是自驾, 出门的行装一切从简。

中午交接工作后,两人直达机场, 安检,候机。

A市大雪, 航班延误了近三个小时, 终于起飞。

漫长的等待让这趟飞机上所有赶着回家团圆的乘客都有些心浮气躁, 飞机起飞后,头等舱的帘子被空姐拉上,半封闭状态下的机厢瞬间安静不少。

应如约对天气原因造成的延误很能理解,她在A市那几年, 每回寒假飞S市,航班就没有一次是准点起飞的。

有一次雪下得太大,航班取消,她愣是买了火车的无座票一路站了六小时, 在邻市下车,等温景然来接。

“三年前还是四年前?”她想起来,问:“A市雪灾, 我的航班取消,只能买火车的无座票站到邻市那次。”

她稍稍一提,温景然就想起来了:“四年前,那天去接你的高速路上还出了车祸。”

“车祸?”应如约不知道还有这件事,眨眼看着他,等他往下说。

本想点到即止的人,只能继续道:“嗯,雨天,路太滑。工程车笨重,刹车不及造成了连环车祸,我目睹了整个事件,也参与了救援。所以去接你时,迟到了很久。”

应如约惊讶。

那趟归途给她留的阴影颇深,她能想到的是站了六小时后双腿发麻几乎要作废的酸痛和挤满了滞留乘客的火车站,她撑着伞在火车站出站口等他,等得整个人都快冻僵了。

当时满腹委屈,根本没有留意别的。

她嘟囔:“你都没跟我说。”

“说什么?”他反问:“你好不容易放假回来,给你宣扬医者大义好让你更烦我?我又不指望你听完以后能对我有些崇拜感。”

应如约被他明里暗里的“指责”,摸着鼻子讪笑。

结婚虽然还没多久,但相处下来,她对温景然的了解在原来的基础上深刻了不少。这种时候,她就不会再和他硬碰硬地非辩出个谁是谁非来,她挽住他的手弯,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你没事就好。”

近年关,人口流动频繁,饭局也密切。

这几天医院里收了不少或轻或重的车祸,导致她最近一听到这两个字,就下意识的心寒胆颤。

平安是福,什么都没有平安重要。

——

到A市已经傍晚,雪停了。

领完行李,出站口已经停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车旁站着司机模样穿着正装的年轻男人,看到温景然的那一刻,迎上来:“温先生。”

话落,目光落在温景然身旁的应如约时,微微颔首,叫道:“应小姐。”

应如约颔首微笑,趁他去开车门时,用眼神询问:“这是谁?”

“何兴。”他低头,附在她耳边:“盛远的高级秘书。”

应如约了然,盛远代表的是温家现任当家温少远,这个名字,她一点也不陌生。

上车后,何兴边驶离机场边解释:“温总去N市陪闻小姐了,不在A市,就吩咐我来接您两位先回去。”

应如约很少听温景然说起温家的事,何兴提起闻小姐时,她依稀觉得耳熟,但在记忆里搜寻了一圈,也没能找到可以划上等号的人。

见她疑惑,温景然摘了她的围巾搁在膝上,他把玩着她柔嫩的手指,解释:“闻歌是我大哥温敬收养的战友的女儿,后来温敬去世,温家不容她。温少远把她过给了他老师收养,但教和养,他事事亲力亲为,像他才是那个监护人。现在养大了,准备叼回窝了。”

他言简意赅地概括完,抬眸,觑了她一眼,意有所指:“温家的男人这一辈子只对一个女人动心,认定了,那就是她,不会有如果。”

他拐着弯的夸自己,应如约想装听不懂也不装不了,无奈地笑起来,也拿眼觑他,不输气势:“我应家世代救死扶伤,医者仁义,也死心眼……”

结果话没说完,被他打断:“那跟我分手的是谁?”

应如约:“……”

聊不下去,不聊了。

到温家老宅时,天色已深。

宅院里亮着灯,门口挂着两个深红色的精致琉璃灯,把门口照得亮如白昼。

温景然牵着她进屋,在玄关,先听到的是一道偏冷的嗓音,仿佛是在争辩什么:“男人老是缠绵于女人,能担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