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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刀的歹徒来势汹汹,劈下的刀锋就落在桌沿,锋利的刀沿碾过他片刻前还在把玩的钢笔,溅了一桌的墨水印。

等他反应过来,第二刀已经快速又毫不迟疑地再次劈下。

若没有及时避开,此时此刻他不会在这里。

耳边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和尖利的求援声,响彻整个走廊,纷乱的现场,他只来得及先打落歹徒的刀具,才有机会反击。

变故其实只有几分钟,从他牵制歹徒让病人家属先离开,到打落刀具,逼着歹徒从办公室逃脱到空旷些的走廊。

幸好,陈医生当日遇袭让医院提高了警惕,每层楼都有保安值守。

擒获,压制,到听见她的声音,恍若隔世。

但此时,温景然没有心思去回想刚才惊险到让人后怕的那几分钟,他眼里心里全是她。

温景然扶在她耳后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耳窝,指下柔软温热,让他一颗冷寂的心重新有了余热,他低头,吮着她的唇,亲吻着,碾磨着,含吮着。

丝毫不顾忌门外的那片混乱,也无心顾忌。

他含住她的舌尖,深吻住她的嘴唇,微微用力。

被他舌尖扫荡过的上颚,微微麻痒。

应如约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揪紧了他的衣领,回应他。

从没有这么一刻让她那么清晰的明白,温景然是那么重要。那些她所坚持的,所固执的,统统都没有他来的重要。

他是医生,是她曾想敬而远之又深深迷恋的外科医生。

他有自己的职责,有身为医生的责任和信仰,那又如何?比起他的职业,她更怕像刚才那样,会突然就失去了他。

不是她闹闹小脾气,耍点小聪明,撒撒娇就能哄回来的失去……她害怕那种彻底失去他的感觉,好像天都塌了,整个世界暗无天日。

是,好喜欢他,喜欢到这条命都可以给他。

就是这么无可救药。

——

整个案件简单明了,要物证有物证,要人证有人证。

警方封锁现场后,拍照取证,很快就押走了歹徒。

意外的是,这次出警的是迟盛,忙完现场,他转身看了眼温景然,目光落在他腰侧那一片血迹时,微微皱眉:“受伤了?”

温景然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眼,脱下白大褂挽在手弯,莞尔道:“是我女朋友,手指割伤了。”

迟盛颔首表示理解,目光下意识地扫至他身后,没看到人。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通常一个眼神就足以。

不用迟盛开口,温景然便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片刻前,魏和闷声提醒他警察来了后,应如约就先离开了,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回到御山了。

“怕她听到细节受不了。”

“理解。”迟盛挑眉,唇角勾着一抹笑:“我也是受人之托。”

这个人是谁,显而易见。

温景然做完笔录先行离开。

途中接到A市来的电话,从车驶入车库,一直到开门进屋看见鞋架上端端正正摆放的一双小短靴,他那副心不在焉的神情才终于有了变化。

他抬眼,站在玄关和客厅接壤的地毯上往里看了眼。

天色渐渐昏暗,家具格局的阴影里,隐约能看到和这些暗影完全不同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着。

温景然的耐心彻底告罄,三言两语结束通话后,他随手把车钥匙放在玄关的置物格里。

应如约刚好在水果上挤完沙拉,听见脚步声,端起果盘迎出去。

她不请自来,有些害臊也有些尴尬,还捧着水果,就解释道:“我担心你,在家里待着就胡思乱想,索性就来这里等你。”

理智和冷静重新回来,她低着头,穿着明显比她的脚大上许多的拖鞋,笨拙地站在原地,等他说话。

其实她有很多的话想跟他说……

就算不说话也没关系,起码夜深之前,让她待在他身边,只是看着他就好了。

只是这些话对于她而言,太过露骨,她实在难以启齿,就只能用笨办法……想给他做一顿晚饭,可她不擅厨艺,在厨房里束手无措了半天。

这么想着,她抬起头,有些忐忑地望着迟迟没有回应的温景然,犹豫道:“我会烤饼干做蛋糕,但你这里没有材料……”

她斟酌着,想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话未说完,温景然伸手接过她一直捧在手里的果盘,随手放在桌几上:“沾水了?”

应如约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伤口有没有沾水。

她摇摇头,想说没有,一张嘴却是呛得她心口疼的酸涩泪意,她生生止住,一双眼微微红着,又委屈又可怜地看着他。

“我错了。”她终是没忍住,借着揉眼睛的动作去擦眼泪。

三个字,饱含歉意和愧疚。

明明没头没尾,温景然却听懂了。

他抬眸,眼神沉静,嗓音也是一贯的清冷,低低沉沉地问她:“哪里错了?”

应如约咬着下唇摇摇头:“不知道……但就是觉得自己错了。”

认错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真不知他是怎么惯的。

温景然低叹一声,那颗心早就因为她刚才那眼欲语还休柔软得化成了一潭春水,此时哪还有心思去真的计较她错哪里了?

他伸出手,以一个拥抱的姿势:“过来。”

几步远的距离,她一步一步走进他的怀里,双手抓住他腰间的衬衫时,仰头看着他。

温景然同时低了头,双手仍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字一句,咬字格外清晰:“看清楚了?这次是你自己走进来的。”

话落,他落下手,轻轻地抱住她,手指贴合在她的肩线下方和背脊上,明明没有用力,应如约有那么一瞬间紧张得喘不上气来。

然后感觉他的双手渐渐拥紧她,那声音落在她的耳畔,似低沉的音弦,格外动听:“以后,你休想再离开我。”

第80章 他站在时光深处79

她指尖的衬衫触感柔软, 应如约低着头,抵着他的肩, 摇了摇头。

离开?

不会,也不敢想。

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是下了怎样的决心才能走到他身旁。

那么破釜沉舟, 岂敢再动摇。

她的手沿着他的腰环到他身后,缓缓的,十指相扣。

他身上有清香,很淡很淡。

不知道是这个拥抱抚平了她的不安, 还是他身上的淡香唤起了她的疲惫, 她闭上酸疼的眼睛, 环在他腰后的手指轻轻地勾了勾他的腰线:“我能不能先去睡一觉……”

她好困, 那种神经放松下来后的倦意, 像夜晚来临前急着归巢的翼鸟。

“去楼上睡。”温景然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随即垂落下来,寻到她的手腕, 沿着腕骨绕到身后去摸她受伤的手指。

纱布是干的, 的确没沾水。

他抬腕, 看了眼时间:“去楼上睡, 睡一个小时我叫醒你。”

——

一个小时, 能做什么事?

读一篇字数不长的文章;看一集电视剧;收一台普通的急诊;一个不欢而散的视频电话。

温景然关掉电脑,倚着椅背长舒了一口气。

眼角余光落在桌面上的钟表上,他起身,去隔壁卧室叫如约起床。

黑夜本就已经降临, 拉合了窗帘的室内,漆黑得不见一丝光。

应如约睡得沉,眼皮子重得像是缀了千斤的巨石,她潜意识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疲惫以及精神上紧绷后释放的酸痛感。

可唯独,无法掌控自己从睡梦中醒来。

那倦意,拖拽着她,沉入深海中,越沉越深,越沉越看不见底。

原本对周围环境的感知渐渐就化成了光影,飞快地从她脑海中掠过。

从A市回来后,到现在,外婆确诊胃癌又结束治疗。

时光漫长得像是在她的生命里踱步走了小半辈子。

再回首和温景然初初认识的时光,仿佛是从时光里取了一碟陈旧的磁盘,她按下的播放键,无论落在哪一帧都是重新回放。

她拧起眉,被薄被压出了一身的汗。

呼吸沉重又湿热,应如约想醒来,意识又困在沉睡中,无力到只能大口喘息,挣扎。

随着一声低不可闻的开门声,渐渐的,无尽的黑暗中,有光透进来。

像阳光穿透海水,那些阳光犹如实质,一束一束地落进来,轻轻地叩开她的心门。

那沉睡的意识,终于不再如浮标,在水面上浮浮潜潜。

温景然用手指划开她额前湿漉的发丝,目光落在她抓拧被子用力到指骨青白的手指上,叫醒她:“如约?”

有凉意贴上她的额头,又顺着她的鼻梁落在她的鼻尖,轻轻的痒。

温景然用指腹在她的唇上摩挲了下,指下是细腻的唇纹,唇形的轮廓,柔软的触感,他爱不释手,反复的,用手指勾画着。

直到应如约忍不住偏头去躲时,他才收回手,等她睁眼醒来。

室内只开了一盏台灯,灯光昏暗柔和。

应如约睁开眼,有些脱力。

她迷茫地看着天花板良久,被他唤醒:“做噩梦了?”

应如约摇头,手从被子里伸出手,双手抱住他的小臂,蹭过去,用额头垫着他的手背。

她发了一身汗,手心有些湿热,全身都暖烘烘的。从他身上过渡来的凉意,就格外的恰到好处。

应如约闭着眼,小声嘟囔:“好像进了梦中梦,在梦里把自己的前半生重新看了一遍。”

她的声音轻且细,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温景然被她垫着的手指转了个方向,掌心托着她的脸颊,他顺势躺上来,把她连着被子一起拥进怀里:“几个小时就能看完了?”

几个多小时?

不是说好就睡一小时嘛?

应如约有些懵,转头去看窗外的天色,别说天色,她连从窗帘见寻到一丝缝隙都有些困难。

“晚上十点了。”温景然把她按回去。

应如约有些哀怨:“我还有话要跟你说的。”

“现在也来得及。”他起身,关了灯,室内重新陷入一片黑暗。紧接着,窗帘被拉开,满室月光涌入。

他重新回到床上,清浅的声音里含了一丝笑意:“我给老师打过电话了,说你在这里。”

那丝笑意就像是划亮的火柴,一瞬的燃烧,火星沿面舔舐得应如约面红耳赤。

她满脑子弹幕一般刷着“老爷子知道她留宿温景然这了”,剩余的理智完全不能用来正常思考。

她心虚气弱:“那我该回去了……”

“你大概没理解我的意思。”

“理解了。”应如约打断他,此时格外庆幸他的体贴,在听到她有话说时,关了灯给她留足了安全感。

否则,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用一张狼狈的大红脸去面对他。

她的抢白太急迫,温景然沉默了几秒,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嗯,理解就好。”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他偏偏说的意味深长,意有所指。

应如约裹着被子,闷闷的生了一会自己的闷气,滚到他身旁:“我之前道过歉,诚意已经足了。”

温景然单手把她揽在怀里,就着月光去捕捉她的目光。

她的眼里似有一片星海,星辉虽不够明亮,却一闪一闪,格外勾人。

他忽略她强自给自己增加底气故作的理直气壮,“嗯”了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这段时间……”应如约斟酌着:“谢谢你,外婆的事……”

她有些组织不好语言,其实想说的并非是这个,还有别的……比如她这段时间反省了很多,也设想了很多,条条框框,她用各种方式计算着两人之间的契合度。

甚至,有很多话,她早就打好了腹稿,打算告诉他的。

但这一刻,即使灯光全部熄灭,那些藏在心底的事她仍旧有些难以启齿。

“客气了。”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温景然勾缠住她的手指握在手心里,一根根把玩着,无比耐心:“我目的不纯,基于职业道德,也出于讨好你的私心。”

他的心思他毫不遮掩,格外坦荡。

“有些话,你不必现在就说给我听。”他不知何时低下头,呼吸和她交缠,那声音清润,带着夜色的温柔,低低柔柔:“不说我也能明白。”

她就那么简单,再弯弯绕绕,再细腻敏感,在他的眼里心里仍旧一眼能够看透。

所以有些话,她不用说。

讨好你……

应如约被他一句话撩得耳热,忍不住弯了弯唇,又怕他发现,很快抿起唇。

那些打了腹稿的话在深思又深思后,被她精简到只剩一句:“我是以结婚为目的和你在一起的。”

她自己还没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温景然怔了一瞬,失笑。

她难道不知道这种话在这种地方这种场合说出来,有暗示的嫌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