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做的他都已经做了。

  他把一切的希望都交给蚂蚁。

  小蚂蚁。

  唐方从不杀蚁。

  每次,她抓到蚂蚁,就像抓到淘气的孩子一般,跟它说了老半天的话,然后彷佛打了个商量,订下"互不侵犯条约",才把它扔下它的阁楼,让蚂蚁在空中风中飘呀飘的,为它设想一段险而无恙的旅程。

  不是听说猫从高处跃下也不会受伤的么?

  蚂蚁更轻,当然不会受损了。

  要不是他们来偷吃她的饼干、蜜饯、糖果,她才不会去抓他们呢:都是它们坏,破坏了君子协定。

  它不仁,我不义,扔它下楼,吓唬吓唬也好,若下次它还敢招朋唤友的打我不?

  唐方为了不去想原来那很好看,人又很好的大当家原来是个瞎子,只好去跟蚂蚁说话(一言不合,有时还骂起架来)。

  她一直以来都有个迷惑:她几次发现徐舞俯身蹲地,嘴里念念有词,可是地上什么也没有,只有几只或一队蚂蚁--他跟蚂蚁到底在进行什么"交易"呢?

  结果,她的视线发现了一只蚂蚁,扛著一粒米,她眼尖,瞥见米上仿似有字。

  她还好奇。

  她"抢"掉了蚂蚁"扛著"的米。

  (这也叫做"劫粮"吧?)

  然后她著到了一个"初"字。

  她不动声色,未久,又一只蚂蚁干山水的经过墙角,它"扛"的米自然给唐方"劫"去了。

  那是一个"五"字。

  --初五不是明天吗?

  唐方沉住气,随著蚂蚁雄兵队伍寻索过去,找到了"亥"、"时"两个字,还发现徐舞就在院子里鬼鬼祟祟的把米粒"交"给蚂蚁。

  --好啊,这小子!

  --吃里扒外,竟敢在唐、雷、温大联盟里闹事!

  --一定是来"卧底"的!

  --此举无疑是跟外面的人联络了。

  (他开始假装不认识我,后来又无故搭讪,说话结结巴巴,原来别有所固!)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有人暗钉,莫非就是他?!)

  (他不是说今晚西时要来找我吗?)

  (幸好我发现得早!)

  江湖无分大小,只要敢闯就是江湖。

  唐方觉得"五飞金"里也是一个小小的江湖。

  不过她并不明白,"闯"有时可闯出天下,但有时也会闯出祸患来的。

  他终于等到今晚了。

  (我该怎么跟她说是好呢?)

  (她出去之后,还会不会理睬我呢?)

  (她会不会怪我一直都瞒著她呢?)

  (她会不会相信我的话呢?)

  徐舞生怕自己见著唐方之后,会不知怎么说,甚至会说不出话来,是以他愤笔疾书,并详绘记成画图,小心勾勒各要道出处,被阵之法可是,一一写成之后,他又把信团均揉成一团,大力扔在地上,心中一股胆气陡升:徐舞,你既有勇气身入虎穴,为何却不敢当面对唐姑娘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亲自带地出去,还绘什么图?!

  写什么信?!

  他决意不予自己有逃避的机会。

  他就这样热著血、热著心、也热著情,到了"移香斋"。

  他一时"忘了"把纸团撕去,其实,他所给唐方任何事物,或有关唐方的任何东西,他都不舍得毁去;就连当日他初见唐方时的衣衫,他都不舍得再穿,洗得干干净净的,去那里都带在身旁。

 

 

荒唐一战

 

  唐方嫣然一笑道:"你可来了。"

  徐舞的心又在飞舞。

  他强抑心神,说:"唐姑娘,我来这里,其实是有话想告诉你……"

  唐方笑盈盈的倪著他:"你当然是有话告诉我了,不然到我这里来干啥?"

  徐舞里一里干涩的唇,措辞对他而言,比舞动一头狮子还凶险:"是这样的,我是受唐悲慈前辈所托"忽听檐外一个祥和至极的语音道:"你来这里卧底,还敢把十六哥牵扯进去?"

  另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说:"罗嗦什么?把他逮起来!"

  说话约两人,一个是唐拿西(他正弹著指上的污垢),一个是唐堂正(他像一头给烧著了尾巴的老虎),一齐自外,"迫"了进来。

  他们走进来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气势"迫"人的"迫"字。

  徐舞仓惶望向唐方。

  唐方得意洋洋的说:"瞧,我早就发现你是来这里卧底的了。是我通知唐叔叔的。"

  徐舞宛似听到身体里有什么事物"格"地一声碎了,这一来,整个人都变得残缺不全了,反而回复了平时的机警。

  "我说的是真的,他们是要骗你交出唐门绝技的练法,毒也是他们下的。"

  徐舞急而快而低声疾道:"要是不信,你可以先到我房中取两张揉绉的纸瞧瞧便知,还可以按图到"水月半塘"后的"鹰留阁"一著便知!"

  说到这里,唐拿西和唐堂正已走到近前了。

  唐堂正蓦地喝问:"你说什么?!"

  徐舞忽道:"是江南霹雳堂的雷暴光遣我来的!"

  "胡说!"

  唐堂正怒道:"雷暴光在霹雳堂?!你瞪眼说瞎话:待会儿我叫雷暴光好好的给你--"唐拿西忽道:"正哥,别多费唇舌,拿下再审!"

  唐堂正马上察觉,立即住口。

  唐拿西忽间唐方:"小侄女,他刚才说了什么?"

  唐方心头忽觉一片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