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弘僵硬的摇摇头,不自然的环顾下旁边的人,一脸老实道:“杀起来就不怕了,女娃问这些干什么?”
“之前呢,杀起来之前呢?”丫头没有因为郑弘的尴尬而放弃采访,还很自然的朝程初腿上拍了拍,程初乐呵呵的给她抱起来放腿上举着,能看出来在场的都对这丫头的伶俐劲有好感,而问题也提得有意思,除郑弘外没人打算让丫头闭嘴。
“杀起来前……赶路,怕去得晚了错过战机。”郑弘与其说是回答小丫头的问题不如说是满足周围人的好奇心,毕竟在个丫头跟前说话要诚实许多,惭愧的摇摇头,“其实心中难免忐忑,算是害怕吧。”
秦钰看出郑弘的艰难。理解的点点头,圆场道:“蝼蚁尚且偷生。不在意生死谁也做不到,只是尽量不去想罢了。此时想想也后怕,阵前凭的不过是口气,事后泄了气,也是魂魄出窍般的脱力。”
郑弘感激地看了秦钰一眼、欠欠身子算做答谢,不住的朝门上望望,看意思迫切希望出现遗失招领的人。
小丫头思路别具一格,小大人模样点点头。朝我望过来,“那这位王家叔叔定是没有上过沙场了?
“啊,咋?”我对她不用客气,人都拐来了,该诬陷的也诬陷过了,瞪了她那双充满童真的圆眼睛对视。
“这就对了。”童真一闪既没,圆眼睛便作了月牙笑的精巧,红嘟:嘟小嘴一瘪出现几个小牙洞。“这里就您看上去最厉害,秦叔叔、郑叔叔还有程叔叔,崔叔叔这些阵前建功的人都谦和和斯文。您与他们不同。”
秦叔叔与郑叔叔则罢了,程叔叔和崔叔叔竟然无耻地点点头,好像真从沙场下来的样子,一下给我排队在英雄***外。变成唯一外强中干的酒囊饭袋。
臭丫头,十二岁才换到虎牙,发育还真够晚的。瞎话随口就来,找到失主得好好看看父母是什么模样,能把孩子管教成这样也真不容易。
丫头回身和程初对望一眼。又看看桌子中间的果盘。程初马上给拉到近前。小手还没石榴大,两只手捧了递给崔美人,“崔叔叔,您比拐人的王叔叔俊朗多了,和画里的一样,一今天上一个地下。要是刚底下遇得您,定欣喜跟着您,就不必被拉的拽节酥,连果子都剥不开。”
一样的话,从个换牙的丫头嘴里说出来效果就截然不同。崔彰一直香丽,难得俊朗一次,老天爷也忒不开眼了。果然,幽怨的眼神看得我想抽他,这老爷们对个小丫头用强本不是光彩事,再说出去没准还会传成虐持,竟被人妖这么个眼神怪罪。也不用用脑子,石榴是什么果子,这小点丫头若没从娘胎开始练大力金刚指,就是指头不酥也剥不开,至于怪罪我么?内府的办事效率太低了,掐算也个把时辰没音讯,难不成真要我给这妖精领回去作怪?
“小妹妹,您贵姓?”龇牙笑着,为这个表情已经很努力了。适得其反,关键从没和这岁数女性交往的经验,笑得可能有点那哈,被郑弘在内的一群男士群嘲,至少从大家眼神上看得出。
“王叔叔一定是饿了,”丫头取过崔彰剖开的石榴递了一瓣过来,“秋日里的韭菜吃了涨气,不经饱。”
“是么?”刚的确多吃了几口韭菜炒鸡蛋,下意识胡乱剔了几下缝……靠,耍我!“小心这边请官差来,到时候给你塞韭菜窝里!”
“吓着孩子!”秦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给丫头抱过去,还安慰道:“咱们过去,不和这边待,杀人放火的事闺女家少听。”
涨气,有点。俯身朝楼下看看,游人往来依旧,一派祥和,没一个像丢了孩子的模样。就好像石头缝里又蹦一个雌的出来,老天心里都没数。
从换牙的情况看,六岁,最多七岁打死!这我放心了,肯定不是王修以前在外面造下的风流孽,这模样、打扮、性情来看,绝不是一般人家的闺女。郑弘的名字在长安广为流传,妇孺皆知,治疗小儿夜啼不止有特效;程初的模样抵达个打扮就是响马,捉鬼的钟馗也自惭于色,一般成年人也未必能从容面对,这丫头却没半分惧意,能从容面对这俩人之余还驱使崔彰剥石榴的孩子在世上……三九以后可以,甘蔗也有潜力,可这到底哪个府上的千金?
“对面阁上今天来了些什么人?”马鞍状的憨过台一边是崇楼,一边是燕翅台,分列于两鞍头上遥相呼应。忽然反应过来,赶紧派人过去打听打听,这丫头是个有出身的,底下游客里若找不出失主的话,对面台上的可能性最大。
“回侯爷,本应是庭内留与福王殿下。不知殿下为何迟迟未到,倒是三省里的几位大人……”
未等内府侍从话音落地,我急迫道:“去对面问,赶紧!别犹豫,八成就是那边跑出来的!”
孩子丢了没个着急的,我这外人倒是下力气,事都颠倒过来了。两杯酒的工夫就来了音讯,的确有丢了孩子的,不问他都不知道自己孙女失踪了,还吟诗呢。而且老熟人,常来家里传旨的上官伯伯。
“赶紧给送去!”心里一块大石落地。谁不好捡,捡上官家孙女,明就该捡太平公主了!赶紧还回去,老头心大,这都多把时辰没见人还吟诗,这幸亏我拾了,等老头反应过来不知道怎么血洗憨过台呢。发觉自己话说得失礼了,又加了句。“别让老人家着急。”
“上官大人有话,既然跑这边就不着急送过去,说老人家的地方娃娃不喜欢,这边陪了姐姐、婶婶照料的放心。等大家尽兴散席时候他自然会过来于侯爷您致谢。”内府侍从乖巧的传了上官老伯口喻,扭身吩咐杂役们给酒水果品伺候齐备,不知道从哪又弄来几篓晚香瓜弄得楼里甜香扑鼻。
“伶俐的,可说呢,半晌是上官大人的孙女。”颖是最高兴的。对这小丫头的好感倍增,一群女人亲呢的给扶在左右,首饰摸出来插了一脑袋,和个展示台一样晃眼。
这一下没了禁忌,丫头两边席上受欢迎,除了我谁都能叫去问两句,看样子心里对我有意见,嫌拆穿的她的底细,前后左右的不说我好话,老拿些刁钻的问题找我。正和了大伙下怀。
罢,平时外面落的好话太多了,今来个刁难的也无所谓,找了失主心情大好,反正后晌就送走了,还没和黄毛丫头计较的本事。
“程叔叔武艺超群,万夫莫挡。”程初大乐,怀里摸半天一块精美的墨玉小佩挂了丫头脖子上。
“崔叔叔自不必说,论才论貌,京城无人能出其方,是为魁首。”崔彰有点脸红,不过还是很矜持地笑笑,喜欢得紧,指头上飞快退下个戒指……想想不妥,怀里取了粒打磨楞整的宝石戒面塞了她小荷包里,手下的石榴剥得卖力。
“郑叔叔威名小女学步时就如雷贯耳,军中勇者无数,唯您事迹耳熟能详,可谓勇冠三军。”郑弘无奈一笑,摸索身上半天也没合适的赠品,爽气的将一把精美的贴身短刺交了丫头手里。看得我只心疼,从纹路做工都是极品,怕是陪伴郑弘多年的宝贝,这就被个丫头打劫了。
到底是西突厥王族,域外民族豪爽情情依旧,可俺不是爽快人,等下打劫到我跟前就给她香瓜,其他就别想了。
秦叔叔有眼色,没等丫头开口就给腰上的香木佩饰塞了过去,笑着摆摆手,眼神却好事的朝我这边挤挤,示意不用夸他,想听听丫头怎么说我。
“王叔叔!”臭女子猛的跳我面前,“王叔叔劲最大,小女莫敌!”
众人立刻憋红个脸,程初当众一口酒喷出来溅的满桌子都是,秦钰哎呀一拍手,“这盛会难得啊,难得。”说着扭身扶了把手朝楼下俯瞰,郑弘崔彰也同出一辙的排在秦钰两边,肩头耸动的抽筋一样。
“知道为啥拐你不?因为我能打过你。”就知道她没好话,预备好的超大香瓜强塞她怀里,小身子一个趔趄,“拿着,拿好,等你爷爷过来接你。”
上官丫头瘪瘪嘴,掂了脚尖朝我耳边尖声道:“王叔叔换过衫子了?”
一本正轻的点点,“嗯,换了,要不味道太大。”
“无趣!”丫头没收敛,换个眉眼问道:“爷爷常夸您是奇才,全才呢……”
“那是,全才的意思就是啥都不全,你就当我啥都不会好了。”正应付着,二女和老四转够了回来,招呼道:“二女,给这小妹妹拉一边照顾,你俩肯定投缘。”
像这样的就得有个克制,二女刚好有这方面的天赋,房家爷爷在世的时候可比现在的上官爷爷显赫的多,一对眼就发现对方不同之处,俩人有交集。很干脆的被二女领走了,老四一脸诧异。
上官仪来的时候这边耍得正热闹,没了丫头打搅,我这一桌子上吆五喝六的斗起了天门,郑弘刚送的礼物最重,所以这时候手气最旺,反之,我已经输了几车香瓜的赌资出去,荷包里就剩俩银镍子压低了。
赂桌上多了个老头而已,都较劲呢。老头明显是行家,三圈下来给小辈们劫掠个干净。颖有眼色的,派遣老四偷偷送了几次赌资,相对从容些;秦、程二位吃不消,夫人那边置若罔闻,毕竟游戏而已,又拉不下脸朝那边婆娘要,找佩饰的找佩饰,借债的借债。老头丝毫没有放过吃夜草的机会,不留一点情面的卷包汇了。
“你几家都是财主,不趁了时候取点可对不起良心。”上官仪老脸笑得随和,一五一十地将一堆战利品搅到装香瓜的筐蓝里交拾内府侍从。“给老夫送家去,问起来就说是老夫今日大杀四方,小辈们孝敬的,哈哈,哈哈……”
“爷爷,还有呢!”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跟前。给脑门上的饰品腕子上的镯子怀里的珠子还有我送的香瓜一股脑扔于笸篮里,唯独留了郑弘的短刺在身上,朝郑弘甜甜一笑。指了笸篮里老大的香瓜道:“这个是王叔叔送的!”
“哦?”上官仪一脸溺爱的拾孙女抱起来放腿上,赞道:“比爷爷还有本事,人小胃口不小。这可不亏来钱庄办的菊会,来时候送,去的时候也满满腾腾,往后这场面可得常办多办,大伙都要来啊!”
不是来致谢嘛,怎么变了打劫的?一老一少俩劫匪喜笑眼的道了别。你一句我一句的下楼去了,留下一帮穷鬼面面相觑。
崔彰先笑起来,然后一片哄笑。郑弘不知怎么,笑的最开心,还不舍的朝楼下看了几眼,“想不到,都说养娃子,总归多个闰女才是好的。”
“也就上官家有这本事,老郑就算了。”程初拍拍瘪瘪的荷包笑意不减,“上官大人不错。若说养儿子,上官庭芝可没才如闺女活泛,和咱们不是一路人。”
这可能应了一代强一代弱的话,上官仪太强,儿子上官庭芝就弱,这到了三代上又变强悍起来。往后这上官小丫头可不是凡人啊,飞扬跋扈的女尚书可不是人人都能接近的,今这香瓜送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自打回来,一车里都兴高来烈,唯独二女仿佛变了个人,默默坐了旁边不笑不闹的,老四挑衅过来歪个头就进过去了,颖以为她冲了岁,回来还喊了把势来烧了几把符驱驱。
二女起心事,我明白其中关键。看了上官家的爷爷孙女想起自己以前了,可能二女小时候一般的精灵吧,房爷爷也一样的溺爱;领着,随着,肩膀上抗着,偎爷爷怀里撒娇,跟爷爷诉说委屈,跑爷爷跟前寻求庇护。几乎所有的父母都认为自己是世上最好的父母,而大部分人心中却执着的认为自己的爷爷是天下最好的爷爷;世间最短暂、最幸辐、最甜蜜、最值得留恋的就是隔代亲情;和父母子女间不同,相互间几乎没有责任和义务的滞绊,只有那发自肺腑的真诚。
内心深处永远都留下一块空缺,难以弥补,难以替代,存满的只有童年那甜蜜的回忆,每每翻出的却是怀念和遗憾。想抛开一切倒退回去,看看爷爷那只对自己绽放的笑意,触摸那张满怀关切的老脸,藏起那根油光发亮的老拐杖看老人家着急的样子,跌跌撞撞在前面奔跑时身后传来那熟悉而焦急的招呼声,“慢点,慢点!别绊倒。”
我羡慕过程初,就像二女羡慕上官丫头一样。许多事情不经想,俗事缠身的时候没心思想,人前不好意思去想,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一个人笑,一个人哭,一个人感慨,一个悲切,不愿意有第二个人分享,哪怕是最亲近的人。
二女此刻就是这种心情,独自坐了园子深处陷入思绪中,脸上表情不住地变幻着,或笑容中泪水娑娑而下,或凄凉中轻声呜咽。那是属于她自己的空间,我没有权利参与,远远的看着,直到天色见晚。
“好点了?”一袭长衫披到二女身上,“若没有胃口用晚饭就再坐坐,我去池子那边转转。”
二女拉住我袖口朝身边拽拽,悠悠的靠上来枕在我肩上,一片静默中感受二女那均匀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我肩膀麻木到暂无知觉,二女才站起身来贴我额头上亲昵道:“谢谢您。”
“不客气,”轻轻抚弄二女脸庞,少了份刁钻,多了份往日难得的醇和,很美。活动活动肩膀,“饿了吧?想吃啥,让他们弄的丰盛点。”
二女用力的点点头,一脸清爽地挽了我指指渐圆的明月,任性的语调道:“月饼!现在就要。”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 虫会
更新时间:2007-5-13 9:36:00 本章字数:5523
朝二女打劫了几贯花销,又把几个上好蛐蛐罐作价抵让给老四这个黑心财主,这才勉强筹备点中秋蛐蛐盛会上的赌资,可还是不太丰足。都是上官仪那个老赌棍害的,菊会上赢走我大笔零用钱不说,颖那边还暗地给垫付了数次,实在不好意思再为赌博朝婆娘伸手,只好暗地里混钱。
达莱就算了,虽说如今有俩钱,可实在不好意思朝她那种模样的姑娘下手,太没人性了。摸了怀里几个内府行贿的山楂丸,“嗨,老四,过来。”
高档货,曾经一颗二百贯的开价被老四鄙视了一整天,这眼看就到日子了,实在不行贱卖了,等赢了钱再高价赎回来。
“五百文?”老四对了光线照照,就打算揣怀里取钱。
“拿来!”劈手夺过宝石。开这价不嫌糟蹋了名声,五百文,光打磨费用都不止这价钱,好意思开口。
“那您说,”老四这两天明显被二女手上头上的大颗宝石晃红了眼,有机会弄个当然不能放过。
“二十?”我底气不足,咱这是当钱不是换钱,主要面对自家人下不了生手,“大约这么多就够了,你看了给。”
“好,就这么,十二!”老四比较豪爽,账算得也简单明了,连数字都不带改的,就颠倒下顺序而已。
够了,若一场不赢的话也能支撑大半天时间。排兵布阵这是门学问,会排人没啥希罕,我周围干这行的多了,关键能排虫虫蚂蚁的才见功力。重中之重啊,谁有啥特长谁有啥缺点我这统帅心里得有谱,遇见哪种敌手得派什么样的将领迎敌对我能力是个考验,不能马虎!
鼓舞三军士气,异性最重要,但不能过分。三尾的投放次数得讲究科学依据,色大伤身。老四不懂这个,临阵猛练兵,抓来就咬。一天十多场是常事,谁赢得多选谁,一看就是富有铁血精神的女将领,忒不人道了。
苏定芳最近来得频繁。从我这拿了不少好货色。号称要给程老不死的弄倾家荡产。五成熟的羊肝猛喂,说是荤腥壮胆提神。蛐蛐一个个喂得和螃蟹般横着走,很替苏家的财产担心啊,再这么下去还有大幅缩水的可能。
据说这次举办得比较盛大,不光纨绔子弟,纨绔家长也来不少。大多是军武里的骨干人员,受程、苏二位老爷子影响比较大的,不光自己生活方式比较血腥,也喜欢参与些竞技类游戏。建议去的时侯顶盔冠甲,免得有输红眼的大杀四方危机无辜。
重在参与,博彩倒在其次。既修身养性又娱教一体的健康休闲活动需要极力、大力提倡,有助于国民素质的整体提升。虫文化属于中华文明里一颗璀璨的明珠,就算和四大发明并列也毫不逊色,在我看来后世若不将其列入文化遗产范畴内真是可惜了。相对于几幅破画几首诗歌几间破房烂窑就成为文艺复兴的里程碑的说法,若不加入蟋蟀元素在内的话,是单调滴,乏味滴,徒有其表滴,没有内涵滴!
只代表个人看法,反动派是没办法听懂这些道理。比方说刘仁轨,这老不死就对我的文艺复兴构想持不同观点,张口闭口文恬武嬉烂根基,荒嫖滥赌坏风气,你说人不抽他抽谁?
喜宴上飞乌鸦,汤锅里掉蛤蟆,朝堂就是因为有了刘仁轨这种没眼色少情趣的外星人才死气沉沉,歌舞升平时侯他一旁挑眉毛竖眼睛,一派祥和时侯他指了新娘骂婆婆,有这种官员戳着是上级的不幸,同僚的悲哀,下级的灾难……
到处掰掰,没人愿意理他,再长的理也论不到程老爷子头上,皇家排得上号的都得喊人一声程叔叔,你一个三省上的官员算哪棵葱?狗都不啃他刘家的骨头。
什么叫赌博?凭手气杀运气。耍蛐蛐是技术活,要的是真本事,根本和赌博拉不到一起。看程老爷子乐的,战场上勇猛不及这斗罐里的蛐蛐给他长脸面,领军时侯战无不胜,斗蟋蟀的场子上也丝毫不差半分,十多场下来竟无一合之将,金银不雅观,这场面上不吃来,想上场得朝后堂上兑换竹筹,程老爷子跟前的笸箩里已经快塞满了。
“老苏!老苏跑哪了?定是怕了。”叫阵,程老爷子今瞅准了苏定芳,牛眼顶了脑门上干喊,对旁人更是不屑一顾。
“没死!”苏老爷子就站了旁边,一见程老杀才目中无人的样子就恨得想抽佩刀。老头今天有点背,上来连吃败仗,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在跟前待。
老四就不管那个,和程老爷子有抢东西的缘分,一进门就扑了程老爷子的点将台上找她的罐子,老爷子要不防备就差点给大将放跑了。大伙起先看得惊奇,毕竟满场子除了下人没见过闺女打扮的选手,身后拉了满满一车罐子霸占个点将台还一边和程老战神打架,纷纷打听由来,弄得我有点下不来台。
“陈家四姑娘啊,怪不得,怪不得。”一位瞎眉失眼的还朝我问,“这陈家是谁家来着?”“水灵灵个俏闺女,敢抢程老将军瓦罐的,怕不是常人家出身。”没等我解释,这边有审美观独特的兄弟搭话了,“看打扮又不是官家,定是谁家郡王带了女儿回京来了,不好穿得惹眼,乱顶个姓混热闹。”
我赶紧点点头,附和道:“这位仁兄分析得有道理,有道理。定是如此!”
“这可不能错过了,”这问话的仁兄身材健硕,理理衣襟,独自调整下二头肌的厚度,身后的台子上左挑右挑选了一罐,掀开盖子斜对了阳光,很内行的从耳朵下取了黄鼠狼毫子朝蛐蛐拨了两个开牙,朝我显摆道:“仁兄以为如何?”
我不好判断,具体看模样的话我一般捉了这种的直接喂鸡,身长腿细,头扁牙短,毛疵水钳带花拉尾,一开牙还唱两声,跟喝了二斤硫酸的感觉。真要抓个比这更难看的还真不容易。看来虫迷的整体素质有待提高。
点点头,“难得,难得!”
“要的就是这股子猛劲,替兄弟瞭阵如何?”说着一袋银饼交给随从全换了竹筹准备和老四对杀。看来这仁兄凶多吉少。
“王家小子,来,过秤!”苏老爷子气急败坏地给我喊过去。正式比赛,选手都是分级别对抗,这一条规则自古有之,蛐蛐也不例外。苏老爷子的羊肝猛喂战术显然吃了大亏,一个个肚大腰圆的超标超量,难免被判到大级别对抗行列,这让苏定芳有点不爽,就为这个已经连败数场,弄得程老爷子那边人气高涨。他这边的铁杆战友一个个脸色发青,都输不少了,只好给我叫来当裁判指望挽回局面。
“的确是大了点,”实话实说,“要不您换个小个的?”
“你那边给老夫拿几个过来,快!”苏定芳知道这次难占便宜,趁旁边人多喧闹小声叮嘱道:“换我罐子里,手脚麻利。”
我还没正式开打,正了解敌情呢,带来地三十六罐都是精心调教下的珍品,随便拿一个出来就了不得,苏老爷子算是拣了大便宜。一开闸亮相就与众不同,光线在蛐蛐翅上泛出淡紫色的流光,看着就邪性,比刚刚肥头大耳的败类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三棱的血牙一开就让程老爷子拧眉竖目地吸凉气,他这把抱了必胜的信心下的注,旁边人跟的散注加起来足足上百贯,虽说不在意这点钱财,可连胜的势头一止未免动摇军心?
大青花对血钳淡紫,棋逢对手。抱头咬了一起翻滚的难分难舍,纠缠厮打良久,一开双鸣,不分胜负。周围顿时寂静下来,观者一个个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战局,气氛尤胜两军阵前。二位将军一分既合,淡紫学牙开合如铲,重心低,后劲足;大青花颈粗腿长,冲击力无与伦比,勇猛无前。三个回合下来大青花一双抱头爪已经折了,可斗气丝毫不减;淡紫好不到哪去,后腿拖了一条,水钳只剩一根,趁对峙间竟然拧身给自己伤腿一钳子卸掉当了对手嚼了起来,边嚼边鼓翅鸣胜,旁观众人包括程老爷子在内皆倒吸一口凉气。
见过残忍彪悍的,没见过这么邪气的,血钳淡紫腿瓢子几口嚼完仿佛补了元气又猛扑上来,重心全压在自己的独轮上硬是将大青花铲了个白肚皮。双方体力消耗过大,断了抱头爪的大青花靠了罐边才竭力翻过身来,贴了盆底已经有点脱力,但还不露败像支起双翅给自己鼓劲般的嘶鸣了几声,拖了失去平衡的身躯朝淡紫挪了过去……
分胜负的时刻了,周围呼吸声都变得急促起来,不知觉中旁观者已经围了数重,头挤头的朝斗罐周围塞,有于心不忍的已经开始和场子,“不分胜负吧,别折了猛将。”
“不折!”程老爷子没有劝架的样子,双臂朝周围撑了撑挤开个空间,“都不折!此阵已无胜负,只分生死。能得如此敌手,性命何足挂齿?”抬头朝苏老爷子望了眼,笸箩里的筹码朝边上一翻,“无论胜负,这彩金于二位将军棺椁丧葬,何如?”
“理当如此!”苏定芳话音未落,两条伤痕累累的蟋蟀勇士慢镜头般的又交织在一起,大青花的的翅叶已经断裂部落一旁,依旧用伤残的抱头爪根部紧紧掐在血钳淡紫的侧肋上,惨白的钳齿早就收不回去,直挺挺的被对手压在身下,一动不动了;淡紫躯体上已经滲出几丝蛋清般的体液,用尽全力挣脱僵直大青花的残爪,在对手的尸身旁不失风度的理理须子,拖了残驱在罐内蹒跚一圈,用尽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支起双翅,却没有发出胜利者的鸣声,只留下一个展翅欲鸣的僵硬造型,淡紫色的光辉从身体周围消退。
这才发现自己额头上细密的滲出一层汗珠,众人没有散开的意思,对了斗罐里两具渺小的尸身唏嘘不已。算是苏老爷子胜了,虽然大青花在生命最后一刻都没有放弃,可血钳淡紫还是坚持到最后,有机会打开胜利者的双翅。
“这才是将军啊!”程老爷子小心地将大青花地尸身捻出来。不忘记那片剥落的残翅,一道放在生前的罐子里爱惜的抱了怀里不撒手,“死得其所,死得其所!”
“连斗罐给我吧。”苏老爷子端了斗罐小心翼翼地看着血钳淡紫最后的造型。自言自语道:“连自己腿都拿来当军粮的小家伙啊,今这场子里再没有比你更威风的活物了。让这帮战功累累的杀才们看看,谁有这狠劲,谁有过这样的部下。除我老苏外再没旁人!”
有一点苏老爷子可能忘记了,他这部下十分钟前还是跟我混的。找谁说理去?一笸箩筹码就当虫虫丧葬费了,够一般人家埋好几亩死人的,找谁说理去?苏老爷子今天输了不少,可光凭这一场就把面子全赚回来;程老爷子也没认为自己败了,郑重其事的让人给大青花的罐子包上金箔下葬。勇者就该得到着份礼遇。双方能杀成这场面给众多新、伪虫迷上了一堂生动的观摩课,有这一场垫底,其他角逐地场面味同嚼蜡,和老四对杀的那位审美情趣诡异的仁兄已经不知所踪。在老四那里留下了一堆竹筹。
俩老爷子露了脸自然见好就收,都一派开山宗师的模样给后起之秀们大谈养虫之道,这一青一紫的两员战将在众人心目中留下的印象太深刻,被画师描绘出生前的模样成为这行里的标范,奉为上品。
“虫子打架嘛!抱个鸡来就啄没了,也没人说编个金拢子给鸡养起来。”正打算朝斗罐里放虫,清脆的童音在众人背后响起。紧跟着一个老者的声音回话道:“孙女不懂事,莫怪。嘿嘿,莫怪。”
这谁啊?跑这么隆重的场合出此大逆不道言论!扭头一看,算了,赶紧回身朝对手认输,假装无所事事的样子站了庭院角落上欣赏墙壁。
“王叔叔!”
“他今天病了,我正准备去看他。”扭脸朝刚进院子的程初大笑着走过去,“哎呀,咋才来,刚你没见那场打得漂亮……”
“王叔叔!”
声音就在我身后,假装听不见,和程初大声交谈,还有秦钰,还有郑弘,还有崔彰,还有曹均?曹均也跟来了,按他的身份有点突兀,后面王叔叔的声响让人心烦。
“上官家的小丫头啊,”程初蹲下给丫头抱起来,笑道:“今天又走丢了吧?你看,嚇得你王叔叔都不敢拐人了,也带蛐蛐来了?”
“有一条!”丫头从怀里摸个竹筒出来给里面半死不活的蛐蛐状物体拍在肉呼呼手掌里让众人看。造孽啊,人明明就不是蛐蛐,就是长得像了点,也不用这么糟践吧?给可怜虫子头下脚上的又塞回竹筒,上下摇了摇,不悦地对竹筒道:“王叔叔装病,不搭理人。”说着张开双臂朝郑弘扑扑,“谢郑叔叔的短刺,可好用。”
郑弘亲昵地给丫头接过去,挂了膀子上高兴的举了几下,“告诉郑叔叔你拿短刺做什么了?”
“杀兔子!”上官丫头兴奋地从怀里掏出短刺在秦钰身上比划几下,“二娘的兔子,当她面全宰了!”
听人哆嗦,皱眉和秦钰对视一眼,二娘的日子不好过啊。郑弘和程初则哈哈大笑,交口称赞,崔彰还一旁鼓励她多杀勤练,曹均没经过这么大场面,有点放不开,不知道该和我皱眉还是该和程初大笑,表情极不自然。
“都是自家人,小弟带老曹来转转,”程初看出来曹均有点怯场,拍了拍上官丫头脑袋称赞两句,朝我道:“今天来的人物多,正好认个脸熟,往后在京城里好搭话。”说着朝人堆里指指,“那边都是十二卫里的兄弟,老曹,随我过去看看。”
秦钰和郑弘对斗蛐蛐没太多兴趣,也是应了人多凑个热闹,崔彰是顺道过来厮混,反正京里能排上号的文武官员他不认识的还真不多,谁跟前都能拉扯几句。换了好些筹码,从老四那边换了几罐蛐蛐就加入战局,真正的不问成绩,重在参与。
“子豪今日大发利市啊,”上官仪和他孙女一个架势,手里几个竹筒不知道装的什么品种,看样子被人才攆出来。老头对赌博还是很钟情的,就是专业不对口,有点郁闷。“都一堆一堆的,没斗鸡来得爽快,给老夫哄出来三次,不可理喻!亏得你们在,几个小的都凑齐了,咱们今天继续推天门。”
啊!今好不容易赢了些,明明斗蛐蛐场子里推谁家天门?上次崇楼上还不够,今天继续洗劫?
“绾绾,来过爷爷这,大闺女了,别赖人。”笑着朝丫头屁股上拍一把,从郑弘怀里接过去,“快啊,还等什么?饭时没到呢。”
“这个……”和众人对望几眼,小心翼翼道:“上官伯伯,那啥,还是教您耍蛐蛐吧?”
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 中秋、和平
更新时间:2007-5-13 22:00:00 本章字数:5508
若按照程老爷子的解释,武将的心愿就是碰到个旗鼓相当的敌手,同归于尽?按这个逻辑推下来的话,文臣就得找个文采出众的对手诗赋对放,临终前轰轰烈烈如对穿肠那般?
上官老伯显然有不同的理解,作为一个能臣兼天门九段,他认为在适当的时候大肆欺负弱小晚辈比以上两种死法都尽兴。人家都蛐蛐咬得要死要活,他却在场外另辟鼷径地扯我们推起了骨牌,可怜我那蚌精心挑选的各路将帅毫无用武之地,幸运的血钳淡紫大将军果然死得其所,不至于默默无闻地终老于蛐蛐罐内。
“子豪手乞好啊,再来,再来!”上官老伯兴起,面色红润,搓洗堆砌指法如电,大发神威。
手气好,好很!一早上就得了这一把便宜,赢了那么点不够上官大人塞牙缝的,富人吃肉,还不叫咱这叫花子喝口汤了?
里面最痛苦的莫过于曹均,本来好好的和程初混场子扯关系,一圈转下来脸上乐得开花,如鱼得水般的模祥,能和这蚌军中大佬、骨干成员们一场子嬉戏实在不是他这个岭南来的督卫敢想像的。
于是……悲剧发生了,曹均虽然跟了程初混,可人还是很忠义的,骨子里可能认为是我的人,有今天这么个机遇也是我的抬爱,见我这边推骨牌,很自然地朝我身后一站,仿佛给我观仗暸阵般的架势。
“这位小将军贵姓啊?”上官大人才得了连庄,心情好,凡是周围喘气有动静的统统是将军,反正今天军武里人多,怎么叫都错不了。
曹均就吃这一套,上官仪的大名如雷贯耳,这么多人物面前当众喊他将军那是怎么死都值了,休克,哮喘,凡是能发的病症都齐过一遍,大伙推了两圈才从他哨里蹦出个‘曹’字。
“哦,曹将军啊,久仰。失敬,”老头一边起牌一迫敷衍,眼睛专注地蹬了下首郑弘表情嘴里都不如道自己说啥。
曹均轻微地晃了几下,不傀是舟船上混皇粮的,没栽倒就算下盘牢靠。
几厢一翻牌脸,上官大人吃上杀下,竹筹朝跟前揽了一堆,老脸拧成包子般结构,笑得畅快啊。客气地吩咐下人在他下手加张竹墩,亲手给拂了拂,亲切对曹均道:“快坐,多一人多份热闹,站了看无趣之极。老夫的庄,这就给曹将军添牌。都来,都来!”
没来及制止,曹均已经魔障般在上官赌神下手坐稳了,郑弘不由松口气,不用被那双凌厉的老鹰眼死盯了打量,我和程初均无奈地摇摇头,又来个添菜的。
曹均明显没有在座各位的经济条件好,一把牌后就反应过来,虽然没有赔庄,但进出的筹码不是他一个边防战士能负担起。走是走不脱了。这时候起身惹了老令官发怒活着再没意义,可刚上场子就举债有点说不过去,闷个脸拿了牌没勇气翻,那边老头还催促,“过场子着急,少磨时辰,死话就一下子,快!”
唉!抓一把筹码给曹均暗地递过去,收场的来了。饭时到了,程府里排下筵宴请与会者入席,看来是解脱的时候了,兄弟几个能松口气了。
上官老先生是个认真人,在他看来文人就得有文人的风骨,“这边诸位诗意正浓,荤腥下肚难免乱了思绪坏了兴致,不妥,不妥。”他不站起来大伙也不好意思挪窝,推天门都推出了诗意的人是不好得罪的。
“这样吧,这里景致独特,酒菜不妨送过来,石桌藤椅,小苑竹林,与诸位小将军豪饮畅谈,必思若泉诵,佳作连篇。”
终于明白上官丫头是怎么走失了,记得憨过台赏菊时候内府下人也是这么传达上官大人指示的,当时不知情,还真以为老头畅游诗海一时疏忽,半天是这幅情形。四下张望,果然又没了小人的踪迹,看来是丢惯了,上官丫头一身野外生存的绝技就是在这种环境下练就的,杀个把免子而已,下次她说杀熊我都不惊讶。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趁这空档,我一把竹筹已经暗地递给曹均。翻牌,公母牛一对,杀老头个正着,赔了下手郑弘的‘行路虎’,除上官老头外皆大欢喜,看来曾均上场给大伙带了东风来,应该继续。
果然变了风向,曹均不愧是混海边靠风向吃饭的,比陆军这帮酒囊饭袋生猛多了。还不独,吃上必然赔下,一看就知道是无产阶级代表,分田地吃大户不忘阶级兄弟,上官老财一早上的战果就这么一点点被分摊殆尽,弄得我满肚子诗意,老地主一脸绝望。
“咦,俺家绾绾呢?”笸箩里竹筹已经打底了,恰到好处地想起自己孙女来,懊恼道:“怎么又跑丢了!”
身后传来个熟悉声音,“倒是来看看上官大人的世佳作,却是老老少少一伙子约酒赌斗,今日上官大人手风不顺啊,要不要我这边帮个顺风?”
“见过长公主殿下!”一伙子扔了骨牌赶紧行礼。兰陵这边住得近,两步路的热闹肯定是要来见识见识。
清爽的淡绿杉子配水蓝褶裙长短有致,勾勒出傲人的身材;走银边的墨绿披肩上堕马髻懒散地蓬在一例,衬着细嫩红润的脸盘说不出的妖娆;桃红的天星坠搭在额头上顺了耳畔拉起几条细银珠流苏轻轻摇晃着,让面部表情更加生动迷人。一手里领了失踪已久的上官丫头,上官丫头手里还拿了个装满竹筹的笸箩,怕有百十来贯的样子,俩人站一起很有意思的组合。
在兰陵身上找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每次公众场合里都和当年曲江时候一样的风姿绰约,万众瞩目长公主的身份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诠释,和私下里楸了肘子让我负起父亲职责的那个娃她妈判若两人。
“吟诗,呵呵,因诗之余……”上官大人本以为这边除了武夫就是纨绔,没想到会有这么尊贵的人出现,自己在赌桌上丑陋面目被抓了典型,堂堂西台侍郎郎领中书令在朝上也是说一不二的角色,被长公主抓赌当场的佳话往后流传出去可活不成了。
程初没想这么多,眼珠子掉下来砸了脚背般的股勤,兰膝说要帮个顺风他就拉桌号加扳凳,只怕今天兰陵走得早了丢瑰。喊下人过来换五百贯筹码全堆兰陵面前。崔彰明显也是个见火起风的主,搔首弄姿资之余将上官大人在牌卓上欺压良善行径娓娓揭露,还扯了老实的郑弘一搭一合。唯独曹均有点短路,在屯门时见过兰陵,可这能近距离坐了一桌上赌钱……恍若梦中,智商降至冰点,一句客气的话都没有。
兰陵给老令官面子,大方地坐了桌前。没人取发牌,我倒是无所顾忌地伸手搓了起朱,兰陵也趁机缓和下气氛,拉家常的口气问道:“子豪最近忙蚌什么?”
“拐人!”上官丫头靠坐在兰陵跟前先替我回答了。
“哦。”兰陵笑起来,给丫头扶在腿上逗弄道:“丫头说说,拐什么人来着?”
上官丫头环顾一圈,着重给我挑了挑眉眼,搂在兰陵肩头,贴了耳朵细声倾诉起来,一会指指我,一会又拿了郑弘给的短刺在兰陵面前晃两下,吓得上官老头赶紧赔罪,想给孙女手上的利刀夺下来又怕冲了长公主大驾,焦急无措的模样看得大家直解恨。
“呵呵……”兰陵边朝上官仪招手边听得笑,临了喜欢地捏了丫头的鼻子拽两下,“可是个古怪小人,你就这么跑着,还不许人给你拐了去?”说着拿了小人跟前的笸箩翻了翻,一汪秋波朝我丢了过来,“所以你就趁了人和你爷爷赌钱,拐了人家的蛐蛐给你贏这么多,往后添嫁妆都足了,不傀是上官大人调教的好孙女呢。”
“啊!”我和上官仪同时惊呼,宝贝蛐蛐啊,就这么给上官家当了雇佣兵?起身就打算朝外奔。
“没大事,看子豪急的。”兰陵笑着朝我招呼一声,“来的时候就看一堆堆挤一起,这一分开啊,里面个小丫头正和程老国公峙气呢,你那贪财小姨子两边收钱,算起来要不是我给扯走的话,”妩媚地扫了程初一眼,“德昭,程家基业这就一半姓了陈,一半姓了上官,你往后可包不起这阁那楼的场子了。”
众人哄笑,程初更是乐得前仰后合,小丫头还一气将笸箩里的战利品表功般朝爷爷怀里塞,乖巧的依偎着兰陵猫着脸笑的精灵。
算了,反正过了中秋的蛐蛐再无用武之地,随老四那边鼓捣去,这边气氛正好,有兰陵在总是那么热闹。
“和这小人投缘,既然家里过得憋气,常朝我那边跑跑,”看出来兰陵对上官丫头上心,甘蔗还小,我这边又不能天天陪了身边逗闷,有个小小人陪了说枯倒是个解烦的办法。
上官仪捋了捋花白的须子,迟疑了阵,“就怕这孩子性子刁钻,惹殿下不快。家里也是鸡犬不宁的,老汉若不带了身边的话,还真不好管教。”
兰陵捏了小丫头下巴晃了晃,笑道:“还是个匪气的,这正好,我这边可得好好预备个法门,看看是不是能翻了天去。在你爷爷跟前不许遭谎,说说几岁了?”
“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