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鸣,鼓声震的,不过值得,下次还来。后悔没把祖传的盔甲带过来,顶盔贯甲地站了上面才帅,也没个摄影器械专卖店,怪可惜的。
“昨天跑屯门发疯去了?”一早兰陵就揪我胡子,“看把你美的,光听擂鼓,以为起了战事呢。”
“谁让你上次不带我?这次我一个人去,整整一个舰队,气派大了。”顺了顺毛脸,大马金刀地往藤床上一坐,“这一个舰队就够了,弄不好直接给望乡台打下来!”
兰陵笑吟吟地白我一眼,“小心我告你一状,你昨天的行径可够罚半年俸禄的。”
“随便,看不起半年俸禄。”拿半年俸禄巡阅下航母编队的海上演习简直合算死了,就应该开展这个服务项目,下次领颖和二女过来一起享受下才对。一边得意地回味,一边赞美道:“不错,我朝军力鼎盛之极,盖世无双!”
“你啊,”兰陵抬脚踢踢我,“心里美滋滋的知道盖世无双,可一说到正事,你就没点正经模样。你昨天叫嚣的什么蓝图呢?拿来我看。”
“没,没弄。”一摆手,起身朝外走,“见你烦,我在树上弄去。”
“回来!”
“啊?还有啥交代?”
“怎么就没点武官的样子?可惜了一脸胡子。”兰陵朝藤床后移了移,示意我坐下,“话你能听懂,也知道这么一来对我朝的好处,既然是个长远的打算,怎么还是舍不得手上的那一点薄利呢?”
“站了说话不腰疼。”掰指头给兰陵算帐,“内府……哦,就你李家把持了船厂,又把持了学院……”有点大逆不道,赶紧换个措词,“不是说不应该把持,作为皇家应该的权利,可这么一来留给我们这些可怜人的就剩下贸易这点利润了。刚尝个甜头,又这么一放,你站我们几家的角度上想想。”
“嗯,是够可怜的。”兰陵嘲讽的口气接过话去,“皇家可没有把持造船,如今放开了更不会把这些捏在手里。内陆河道也用船,海路也用船,这些也不是全是官造,只是统一管制罢了。”
“我说的就是这意思。内府一旦插手造船的业务,你这边学校里捏了人才,那边又大把投资兴建船厂,还狼外婆一样告诉大家:我们不垄断,你们也可以造。当人都瓜子呢?人家一条船造两年,你内府这么一来半年就好了,谁争得过你?就跟了喝了口汤带带砸碗的。”指指兰陵铺开的海图,“等过几年我看连军港都不一定逃得过去。全你内府的造船厂。”
“少转移话题,我说的是海商,”兰陵嫌海图惹眼,卷起来扔一边,敲敲桌子,“就算是造船,没有大量海商往来的推动,光凭了咱们几家来一船赚一船,什么时候能把大唐造船的本事提上去?你不是也说过跑远航船只的质量最重要,光碰运气的钱赚一天少一天的话么?”
“好,算我说过。”点点头,咱大丈夫不食言,“那我们的损失得从内府里补,你得有个让我们安心的措施。大姐,兄弟们跟你混的,你就是为了内府的威信也不能让自己人受委屈不是?要不往后说你好话的人不少,可一说拜码头就离你远远的,谁愿意跟个利人损己的老大吃饭?”
“这倒是。”兰陵见我说得诚恳,也没再朝下追究,“你想想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如今倒不是内府一家做主,朝堂上的压力也不小,提高战船的战力迫在眉睫,军武里如今的战船很不满意。若不大兴造船业,仅有的那些造船作坊根本供不起。要知道吐谷浑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了。”
“什么意思?他们又打算干什么坏事?”这话自家人说和闲聊一样,可旁边不知道哪些个国家又要倒霉了。没有听到风声啊,估计是几个重臣又私下戳火李治去打劫。还保密,不屑让我们这些虾兵蟹将知道。
“辽东的事。刘仁轨老早就提过,不过就是越来越急迫,你该知道的。”
“哦,老不死的!”知道,可当时没当一回事。看来老家伙贼心不死,着急想给辽东的场子找回来。“仔细说来听听。”
舟船业建设水平的提高是提升水军战力的一大要素,于建造商船的基础上努力积累制造大型战船的经验。在吐蕃日渐衰落难以对大唐构成大患的国际形式下,是着手准备彻底解决辽东遗留问题的时候了。
辽东国际形式复杂,北有靺鞨虎眈眈(沈阳以北),东有倭国意图不轨,西有突厥解放组织阴谋复国,这个大环境下想平定整个辽东的任务艰巨。唯有水陆并济,靠水军于倭国释压,陆上切断靺鞨、海上斩断倭国于半岛的联系,一举拿下!
拿下什么?如今唐帝国在对外军事的走向上有把军事打击扩大化的趋势,对朝鲜半岛俩生不如死的国家忽然又发生了兴趣耐人寻味。这不是根本,若只为百济的话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就算扫平新罗这个盟友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唐帝国平定高丽后,倭国在半岛的利多益大打折扣,已经开始斡旋,试图几家坐下来规划一下唐帝国插手半岛事务后新的势力范围。
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靺鞨。辽东大部仍掌握在靺鞨各部的手里,广袤肥沃的黑土地,取之不竭的林木,唐帝国对这里早就垂涎三尺了,一直没成熟的条件,西北战事激烈一直没能腾出手来朝这边拓展。吐蕃人垮塌得太快,唐帝国这架正高速运行的战争机器却难以停止下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让靺鞨人成为另一个军事目标,朝鲜半岛不过是个陪葬品,至于倭国,好自为之吧。
从整个战略构想来看,我认为刘仁轨有和杜风相互勾结狼狈为奸的嫌疑。老刘的心胸并不开阔,身为一个鸡肠小肚的宰相很让周边的同仁头疼,用我的话说,兴师动众地拿下朝鲜半岛多此一举。
有新罗牵制了百济和倭国,大军直接挺进辽东谁能抵挡?无奈老刘的朝鲜情结难以割舍,若说当年的半岛作战非常圆满的话,其中最委屈的人就是刘仁轨。老刘身为文官却戎马苦心经营经年,一心荡平百济扬眉吐气之时却新计划实施的影响失去了体现自身价值的机会,大功落在苏、薛两员武将身上。
自己默默出京,又默默地归来,虽然一路从给事中干到今天这个场面,可大家仿佛已经忘记朝鲜半岛上那个曾经铁马金戈的刘仁轨了,一说就是为官清正,刚正不阿,甚至在农学上一系列的功绩都是赞不绝口,可朝鲜半岛已经成为老刘心中永远的疼。
“看来老刘很不要脸啊,以取靺鞨为借口又想杀回辽东去。这么大的布局,没三五年的经营怕不行,真的把百济打下来有用么?”
兰陵展开海图,指了指新罗金城下林立的岛屿,“东可以断倭国染指半岛,北可以于陆上合击靺鞨西盐城。”
战争贩子,不知道刘仁轨怎么想的,曾经俄国人想这么蹦一回,没蹦了,让日本人从这个地方蹦过来了,难不成老刘想这么蹦过去?不知道老头会不会打水仗,这可比端了支水枪乱喷的难度大多了。
“你们就这么看着刘爷爷发疯也不管管?杜风那老人妖估计在里面没带好头,他兵部尚书坐那么久了,也不说赶紧拿李义府给他换下来?还是老李人好。”
兰陵捂嘴笑,“我可不敢管他。杜风也没人能换。人手里可攥了高丽、突厥、吐谷浑三份功劳呢,李义府是明白人,打死他都不会去坐那个位子。”
“要不我坐?这三份功劳我也出力了,按品级提到兵部尚书也不为过。”
“真的?”
哦,”一脸肃然地摆摆手,“咱们还是说说怎么让你当好龙头老大的事吧,其他的由他们闹去。”
“嗯,你就是躲了后面出坏主意的本事了,”兰陵笑着凑过来揪了我毛脸一把,“往后孩子生下来我可不许他长毛脸干白脸的事。”
“滚!信不信我抽你!打的就是孕妇!”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初见效果
更新时间:2007-3-27 9:43:00 本章字数:5546
“你干什么,手舞足蹈的?”
“掏耳朵,”坐了藤椅上伸了指头猛朝耳朵里挖,没二女跟前伺候就是不方便。上次巡阅舰队鼓声震耳,弄得耳朵里老是痒,每天都得掏一会。看来这年头领军人物也受罪,失聪了算不算工伤?躺了兰陵腿上指指耳朵眼,“帮我拿小棍掏掏,里面有块大的,就是出不来。”
兰陵没给别人干过这么复杂的活,有点犹豫,提起我脑袋朝藤床边沿抖了抖,在后脑勺拍了拍,试图借助震荡和万有引力清理耳孔。
“嗯,好了,掉出来了。”趁兰陵犹豫是不是把我脑袋在床沿上磕磕的时候赶紧将头收了回去。还好,她还没有拔佩刀掏耳朵的心思,为了安全,往后这种业务还是少麻烦公主。
“是么?”兰陵不喜欢半途而废,见我表情明显不诚实,一手扣住我头顶的发纶提溜过去又脑门上拍了拍,“先在外面震震,松了就好掏了。”
“你侍女伏侍你的时候这么干的么?”有种翻碗倒糨糊的感觉,很不人道。
兰陵摇摇头,“以前宫里跟了教授识字的时候,我们几个小的想偷懒他就是这么干的,明白么?”
点点头,她故意的。周详完善的航海制度想一两月完成不可能,想从我和兰陵手里单独完成的可能性也不大,所以两人朝港口、船厂里跑了N次想从别人那收集点有用的讯息,讯息不少,可忽然要考虑进去的事情更多了,反倒让思绪越来越乱。
看来制度本身就和民主不沾边,想一次完善不可能,只能选按照自己的主观意识来制定。往后在失败中吸取教训,不断地用挫折来完善。所以我建议俩人分开,你按你的意识制定,我按我的意识制定。然后回京城前将两人的想法融合一下,必要时再把精英股东们召集起来制定个对我们更有利的政策,反正先行者不能吃亏。
“我觉得钱庄有义务承担一部分,航海基金会由钱庄牵头的话……是吧?”
“为什么?”兰陵朝我瞥了眼,“因为你不满意我掏耳朵的方式?”
“有一部分关系,”给作业扔一边,躺藤椅上舒展下四肢。“都撂开换换脑子。你最近怎么样了?赶紧一生还得去淮南看看,一来是银监的事我得有个分派,二来王家在淮南的生意筹备工作不知道进展得如何了。”
出来已经四个多月了。兰陵的肚子终于鼓出来点,可能和她身材高大有关系,从外面看不出来,没有颖怀孕时候那么明显,也没有颖那么娇弱,主要是我一直让着兰陵。
“嗯,”兰陵起身伸了个懒腰,“慢慢来,孩子还得小半年功夫,过两天我去循洲一趟,看看那边造船作坊进展得如何,然后再悄无声息地回来,再不出门了。”说着一脸贤惠地跪坐在我跟前,轻手轻脚地扳倒我脑袋放了膝盖上,拔了根簪子下来温柔地在我耳朵里掏弄。
“好大一个,脏死了!”兰陵很有成就感地举望自己的劳动果实,小心地放了窗台上,又给我脑袋翻一面忘情地投入工作。这就舒服,没二女那么灵巧,可我能很放心地将耳朵交给兰陵这个新手,心里莫名其妙地踏实。
“三季稻怎么样了?”耳朵已经掏干净,可脑袋还是不愿意离开兰陵的膝盖,枕在上面昏昏欲睡。兰陵也懒懒地拉过个软枕靠住,俩人又一搭没一搭地拉扯。
“不好说,”翻个身,朝上枕了点,让兰陵适时地给腿弯活活血,“说是三季稻,其实真种三季反倒不合算。从岭南各地试种区反馈的各种资料看,大部分地区若头年收三季,二年里则保证不了产量,顶多两季地就乏了,产量也呈递减趋势。”
“江南道呢?”兰陵给身子朝下蹭了蹭,示意环上她腰上舒服,下巴搭我头顶上一压一压的。
“江南道上两季是个保证,两年五季已经是极限了。其实这个稻子产量已经比以前的高了两成,就算两年三季都能合算,年产量几乎已经是原来单季的两倍。好处是不挑地方,水地旱地都能活,适合在长江流域广泛推广。”闻着兰陵身上的香气,脑海里却出现西湖边上弃耕逃赋税农户的印象,心里默默叹口气,“记得西湖岸的情形不?往后再过来时候一定有所改观。”
“不知道,”兰陵轻叹口气,“可能会好点,可能吧。”闭上眼睛,将身体的重量交给我,缓缓道:“靺鞨我们是非要不可的,现在正是好时机,趁了百济、新罗的战乱里靺鞨越陷越深,不能让他们有喘息的机会。”
摸摸兰陵头发,轻声问道:“有个叫张养浩的人你认识不?”
兰陵摇摇头,“你农学上的人?”
“干过一阵农学,最后生气给走了。”轻轻朝起坐了坐,怕压到兰陵肚里的孩子,给她身子放平,“我也没有留他,因为他是个悲观主义者。”
“什么意思?”兰陵见我准备讲故事,兴趣盎然地爬起来,“讲讲,看看这个人干了什么让王少监讨厌的事情。”
“不,我没讨厌他,就是个比喻,毕竟年代不一样,他念诗的意境也不同。”说着挽起袖子回忆下,将一首完整的《山坡羊.潼关怀古》齐整地吟诵一遍。不是我记性好,当看看射雕时候对黄蓉念的这首诗很感兴趣,开始以为是金大大的作品,佩服万分,很高兴;最后无意翻看了一本中学生课外教材时候才发现竟是个元朝诗人的作品,于是就更高兴,斗志昂扬地加入了吹毛求疵搬弄是非的BUG一族。满足于一种小人得志的喜悦。
“望西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兰陵反复回念了几遍,皱眉道:“他这么个感慨是为了什么?我大唐哪点对不起他了?”
“没,我就是随便说说。”本来是想卖弄下,主要是表达兴、亡百姓苦的意境。可想想自己早就脱离百姓队伍了,念这诗的确不合适。
“当然不是随便说说的事,亡百姓苦还说得过去,兴,百姓苦是个什么狗屁道理?他就那么盼望百姓苦得连西都都做了土?”兰陵咬咬牙,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下次再见那人直接交给我,本宫让他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苦!”
“对比,意思就是国家强盛时候扩张无度,对外战争不断时候百姓身上的徭役难免加重的意思。”胡乱解释几句,毕竟对西湖畔采菱角的小姑娘印象不错,替百姓伸张下冤屈嘛;若采菱角的是二娘子那种模样我巴不得赶紧他饿死,别说山坡羊,就秦川牛都懒得念。
“不用你假慈悲,百姓的见识比你一点都不差。拓疆开土,基业越来越大,百姓的日子才能越来越好。前线将士气势如弘就是这个道理。不用见了几处刁民逃避徭役就唉声叹气。有律令,对这个事情我心里有底,回京再算帐!”兰陵义愤填膺地说完忽然呵呵地笑了几声,“若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就算现在去西湖也不会再碰到那个景象了。”
“怎么?”
“若你是地方官员呢?下一步该怎么办?”兰陵抽抽鼻子,若有所思地又躺了下去。
我是地方官?问得有意思,我该怎么办呢?管辖的地界上先来了个侯爷,这侯爷虽说不怎么像样。可毕竟是京城里挂上名号的人物,还专门在行馆里问了这个事情……就算这侯爷的影响力可以忽略不计,可堂堂长公主那边该怎么解释?这年头弃耕追究的是官民共同的责任,小民好跑,可官员怎么办?若是我该怎么办?
赖是赖不掉,侯爷看见了,公主也知道了,肯定会有麻烦找上门来。与其这样不如先自己把责任担起来向朝廷请罪,不推托,不搪塞,承认自己的罪责,然后再痛心疾首地改正,重塑一个良好的地方形象戴罪立功。这样不但保住了仕途,还将一幅光杆的能吏形象展示在上位者面前,说不定能因祸得祝。具体怎么重塑形象那就得看手段了,雷霆之势,不姑息,不近人情,不拖泥带水……
不好说,这么一来能吏就变成酷吏,怪不得刚提到西湖时候兰陵表情就怪怪的,不提醒我还真想不到这些,那可比山坡羊更山坡羊了。
看来就是百姓间都没有所谓的平等可言,都是种地的,一边上种地种得步入小康,一边上种得冒了治罪的危险流离失所。我是个心软的,不管现在站了什么阶级立场上也不愿意看到有人受苦。拍拍兰陵,“你休息,我去试验田里看看,既然是巡查,就把责任承但起来。徭役是朝廷的事,轻重和我无关,我的责任就是早早把三季稻推广开来让大家少挨饿。”
兰陵闭了眼睛点点头,“别往心里去,慢慢会好的。”说着轻叹一声翻个身,假装睡过去。
吹吹风,虽然岭南的风吹起来并不干爽,也适时地缓解了心头的阴郁,育种的基地的谷场上专家们认真地记录产量,高高垛起的谷包正一担担地卸下来逐一过槲,这边吆喝个数字,那边就有人高声复核一遍,无误后才录下来。
正干得热火朝天,见我过来,几个跟随爬过华山的首先跑过来见礼,一个个露出少监亲卫队的表情前呼后拥地来到谷场正中的凉棚里,一本本的记录捧过来叫我过目。
亩产都说得过去,仅仅以收成多寡来衡量的话,远超王家良田单位面积上的产量,看得人心里踏实。
“怎么样?工部上来人了没?”翻开今年三季稻种的存量作了个大约统计,“他们有没有规划好推广的计划?”
“已经开始了,”负责岭南试验田的张敬慧指了指基地周围,“由工部负责大部分,也允许农学里按照朝廷定价直接向农户分发稻种,附近的农户已经陆陆续续地地来农学里估种子了。”
看来岭南的政府机构没有那么多人手负责良种推广。为不耽误三季稻的推广同,非常时期非常制度,农学也趁机得了点好处。
“不一定收钱,等价交换也行。”翻了翻帐页,陆续地分发良种上的收益不错,已经有百十贯的收入了。“好,这钱入到岭南的帐上,划到收益里。”
“这不合适……”张敬慧听我这话有点不知所措,“毕竟还是靠农学的拨款,这么一来……”
“不影响农学的拨款。”摆摆手,笑道:“我做主了。”都是千辛万苦过来的,农学里没人愿意放弃优越的生活环境朝岭南跑。有些人一半年,有些人估计就得半辈子扎根在这,若说为国家做贡献,他们不比前线的将士付出得少。付出比别人多,回报当然要成正比,我每次朝岭南拨款的时候都考虑到这个问题,无奈刘仁轨死板过人。几次都没经过批准,他认为为国效力天经地义,不该享受特殊待遇。
“这么多钱……”张敬慧又想说点什么,我注意到岭南农学的二把手很隐蔽地给顶头上司衣襟拽了把,然后张敬慧才领悟其中的好处,尴尬笑着朝我抱拳行礼一,“在下替岭南的同仁谢过少监美意。”
“不是美意,是你们该当的。”起身朝周围走走。边看边朝张敬慧教导,“吃、住都不惯,这边偏,生活上和京城里天壤之别。说良心话,若不是为了这该死的稻子,我是一天都不想在这地方多待。”
话一出来就引起农学专家共鸣,从大家眼神里看出来都对我的话持认可态度,张敬慧毕竟是领导,不好在属下面前迎合我的论调,只好干笑两声。
“说这话没什么丢人的,”靠了一垛子稻种上探手抓了把,“农学如今给大家扔到这穷山恶水,至少现在是这个样子,对吧?如今连住宿的条件都是个勉强,更别说拖家带口来的简直就是让亲人跟了受罪。不论怎么样,首先给大家把宅子都起来,要像样,光靠分派种子那点收益远远不够,不过先把工程起来,我会尽快让农学把剩下的部分批过来,都安心!”
岭南潮气重,房子要高,要通风,不是渔家,也不是百越人,是给人才住的地方,每人都有按照自己想法起家园的权利。把我的话朝岭南所有试验基地传达下去,按照个人的条件提出建议,花钱而已,内府的钱我花起来一点都不心疼,不用给李家省钱。
不光是住宅,还有招待所,往后农学各地交流越发频繁,随了往后毕业的学生到全国各地实习,出差人员不可能享受我这种身份的待遇,可尽量让大家在交流期间不受委屈,这些都是必须的设施,既然建了就盖好的,不简朴,怎么舒适怎么来。
算算是个大开销,龙头大姐摇起来就讨帐。
“我欠你的?”兰陵揉了惺忪睡眼朝我撒下床气,“长安就忍了,跑这长么老远出来还没完没了?”
“就近,反正内府这边不如也开个钱庄算了,往后海运一旦红火起来你可发大财。看,这么好的建议怎么也该有点回报,拨个三五千贯正点来给大家盖点房子不算大开销吧?”
“农学在各地有多少这样的基地?往后还打算再增加多少?还得盖多少宅子才是个头?”兰陵咕嘟说一大串,翻身又打算睡过去。
“不讲理的话,”扒拉起来,“不找你要找谁去?有这么当老大的么?”
“我爱当怎么的?”兰陵胡乱给褂子披身上,埋怨道:“你给我个大数看看,总不能光岭南有了,淮南要,淮南有了江南要,老掐脖子要钱可不行。”
“那我要个政策,”拧了个凉毛巾下劲捂了兰陵脸上让她清醒过来,“往后无论推广什么种子,工部定价后由农学负责统一分派,按照一定比例上交工部后剩余的作为农学的建设基金,是吧?”
“你以前也提过,不是给你说过其中利弊了么?还纠缠。”
“不,和以前不同。以前这么干的时机不成熟,农学无论是影响力还是实力都不足以这么干,可现在已经具备这个条件了,至少在少数地区具备了。”不等兰陵反应,大包大揽道:“不劳你费心,具体规划我来制定,是我的责任绝不会推托,我可不愿意让手下人跟我混罪受。”
“你含沙射影!跟我混受罪?”
“不敢,不敢。看,就算你不帮忙,我这东西拟好了也有办法传到三省去,是吧?”不愿意直接借助我的影响力罢了,毕竟有兰陵在省心得多,若兰陵实在不好帮忙的话,咱也不是吃素的。别看人在岭南,跺跺脚长安照样有响动。
“厉害呢,这可是见了王侯爷的威风了。”兰陵转转眼珠,接口道:“我帮你,下次可不许随便做主。”
“嗯,嘿嘿……”半陵怕了,不错。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农交会
更新时间:2007-3-28 9:33:00 本章字数:5426
对农学今后的发展,作为元老的我存了一点点私心。随了农学影响力越来越大,机构越来越完善,为适应不同地区的不同作物,农学下辖的各类科研小组已经逐渐延伸到大唐境内的各道各州,是继崇文馆后由皇家开办最成功的高等院校。
崇文馆作为国家学术重地,进出的都是大文化人,学术界宗师汇集所在,抓住这些声名远扬的学术大家,就等于抓住了帝国绝大多数文化人的思维导向,在充当学术潮流风向标的同时,起到皇家喉舌的作用,的确是李家控制唐帝国的一大利器。
我觉得崇文馆改名皇家政治学院更贴切些,本就是专为太子设立的一个讲义机构,学院的招收范围也仅仅针对了有远大抱负的皇家成员和高等贵族子弟,说白了就是给国家培养新的领导人以及围绕在新领导人身边的精英人士,这些人往后不是皇上就是宰相,或许还会出一两个野心勃勃的造反派,反正没一个好人。不过就是名字起得好听了点,不明白的人误以为是所高等学府,明白的人一般不靠近那个地方。
农学就不同,名字就听得通俗,教务农业知识的学校。平易近人,顶了皇家的招牌却里外透了浓郁的乡土气息,除了学监、少监的身份比较特殊以外,里面只有师生,大家没有明显的阶级划分。面对宰相、侯爷的时候免去烦琐的礼节,一拱手,自称在下,偶尔间你、我相称惬意非常,同样冠以皇家的名号,可农学和崇文馆的制度却有天壤之别。
这是我最满意的地方,也是李家聪明的地方。两所学院,一个抓住政治脉络,一个抓住芸芸众生肠胃;一所叱咤朝堂呼风唤雨,一所恩施民间春回大地;一面尽显皇家威仪,一面又平和可亲。
这里对国家只有好处没有威胁,指望一群田坎里和泥的人能在朝堂上翻起个什么大浪?所以不会承受大政治集团太多的压力,即便是有和工部利益重合的地方。老刘和我都能胡搅蛮缠地给农学争取更好的福利。没人愿意和农学作对,尤其在农学取得一系列成就后,不但在民间博取了声望,就连皇家也对自己投资农学的决议沾沾自喜,这就给了学院更大的发展空间,更宽松的意思就是我可以在利益分配上得寸进尺,向政府索求更多的优惠政策而不必担心受到遣责。
很无理啊,哈哈……当领导就得护短不是?内府钱多是人家内府的,农学里用一分要两分可以,可用钱的时候总得要,伸手伸惯了倒不觉得害臊,老是觉得约束,到底没有用自家的钱舒服。
若是一边朝内府要着,一边还有自己的进项,这就爽了。一般来说学院搞创收和传统不符。可毕竟不是朝学员身上抠,优良种物是农学的成果,为了不让曹老伯吹胡子瞪眼,挖王家祖坟,我给工部留下了很大个台阶下,由工部定价,农学成立自己的良种采办机构,借助农学在各地陆续开办分院校的机会逐渐形成一个为民造福的良种推广网络。
推广,请注意措词,不是销售。用低于民间的价格推广,收取的费用仅仅是种子运输、栽培的成本而已,我至少对外要这么说,内部也得有严格规定。直接从农学里拿种子的农户甚至可以得到和农学互动交流的机会,得到一份调查表格,有种植期间遇到的困难和好的心得可以利用表格直接反馈到农学专家手里,在各地不定期地举办一些农业知识讲座。聘请资深专家针对一些农业上的难题进行解答。
“如意算盘啊,”兰陵拿了我的草案笑得咯咯,“指望农户有几个识字的?还表格,在认识你之前我都不知道世上还有表格一说,识字的拿了个表格都不知道怎么填写,骗不识字人的钱都不觉得脸烧?”
有点烧……脸皮厚度有待进一步锤炼。本来就没打算有人能把表格送回来,农家拿了农学的表格会很爱惜地珍藏起来,这年代农家里有几片带字的纸张就算很在面子的事情了,何况还是皇家学院发下来的,绝对祖传。我就是利用这种心理进行商业运作的,很无耻。
“还有救,”兰陵望了我不好意的表情笑得开心,从笑容里能看出来兰陵对我制定的半商业化运作方式并不反感,笑容里还带有欣赏的意味,对经商的人来说这些促进销售的小手段还是很有用的。“其实你大可不必弄得铜臭熏天,许多想法都特别好,甚至是高明。”
“哦,不要老一幅伯乐的口气,一点都不人道。知道我最恨什么不?就是打了马贩子的名号贩卖人才的家伙。”
“看,说你胖就开始喘,脸皮还挂不住了。”兰陵摆摆手算是道歉,翻页继续看后面的,“农产品交流会啊,什么意思?”
地方上一年举办一次,长安农学院总部两年举办一次,在地方农业交流会上得到认可的成果都送到京城里作为一个展示平台。一可以促进各地农业上的交流,开拓耕农眼界,提高农户整体素质;二可以及时发现一些散落在民间的优良物种,能抓住不同时期作物自然杂交后不经意产生的优良变异;三则能及时了解全国农业大体动向,相对于各地好的耕作技巧有个系统的记录和评估,并能及时发现一些不出世的人才。
不论身份,不论地域,全国各州、道的农学机构可以借助农业交流会的机会来奖励、推广一些有代表性的作物和耕作经验,共同学习,共同提高,全国农业发展步伐一致,从单一转向多元化,地域发展平均化迈进。
“好办法。”兰陵看得眉飞色舞,矢口称赞:“不愧是……”没夸出来,马上换了个波澜不惊的表情,“哦,也就是这样子,反正你满都是坏主意,见怪不怪。”
“好就好,不用嫉妒我。”
“不嫉妒,一般好。”兰陵草草朝后翻了几页,假装漫不经心的样子,“算过开农产品交流会得多少开销没?”
“算了,若是由农学单独负担的话有点吃力,我说的是前三、五年吃力,毕竟一开始不会有人山人海的景象,而且有些地区交通不便利,为了尽量照顾到大多数人还得再细分下地域范围,成本不低。”翻了个粗帐看了看,“前四年下来得七万贯预算,还不包括山区。”
“哦,这钱内府出了。”兰陵没有犹豫,一口道:“你就把草案发回京里,让刘仁轨经个手,我这里另抄一份送进去,顺便给内府传个手谕。既然在办就要在头一年办出气势,就算路远来不了也得把名声传出来。这第一年里内府里直接拨划五万贯的预算,往后每界四万贯,不小气。”
“哦,那先谢过了。”公事公办地朝兰陵一拱手,语气一变,“只要朝廷许可,虽然经费紧张点。可农学还是能办得起这个交流会,暂时不用麻烦内府增加这么大的计划外支出。”
“什么意思?”兰陵没听懂,笑问:“替内府省钱?不合你的脾气嘛。”
“不,不是。若朝廷批准的话,农学就有了进项,虽然前几年刚勉强能应付,我还是觉得先任何农学自身的力量把交流会办下去的好。”这是个机会,内府的钱随时都能要。可交流会一定要用农学的名义办起来。
头几年肯定是倒贴,可后面就不一样了。一旦名声叫响,交流会又带了皇家农学这个金字招牌,几年后在大家心目中形成一个传统会事的时候自然有人找上门来承接地方上的举办权,利用地方官府的职权和民间的拥护,农学里一系列商业化措施就可以水到渠成地铺展开来,这时候我就可以将织造学院、花露水作坊、素蛋、纺织品等等产业纳入农交会的渠道,以农促商,以商帮农,在商业动作的基础上将农业发展带入一个新的阶段。
若想起到这样的效果就必须谢绝内府的好意,农学想发展还得靠自身经营,一直吊了内府上吃软饭的话,兰陵和我在那无所谓,万一几年后我不想干了,说实话,我现在就不想干了,带了家小满到处乱窜领略大好河山,兰陵也兴高采烈地调教李甘蔗成为一代能人……后果不好预料,若内府新掌门狗屁不通的话,农学还能不能像现在这么风光就难说,万一变得和崇文馆一样官僚那可对不起我和兰陵的心血,也对不起刘仁轨这老不死辛辛苦苦营造的干净学风。
“你什么打算?平时抱了腿不给钱就和我拼命,难得内府大方一次,反倒不要了。藏什么后手?”兰陵皱眉凝视我,见我埋头吃果子吃得汁水横流故意占个嘴,抓了我写的草案仔细阅读起来。
一口气看了三遍,戳了太阳穴上开始和我打心理战,“你真的打算让农学自己干?”
“不知道能不能赶了三九周岁回家,”提袖子在嘴上乱擦几下,答非所问道:“出来时候三九光会打滚,回去的时候怕就会爬了吧?下来大人扶了走,慢慢不扶了就学着自己栽跟头,可我也不能因为怕孩子栽跟头就一辈子给他扶着。”
“想家了?”
“想啊,二娘子那么粗壮个汉子昨天都对了月亮发呆了,我多愁善感个人怎么能无动于衷呢?”拽了兰陵脚拉过来,俯身在她肚子上听听,笑道:“现在才确定你真是怀孕了,前面还以为你诳我呢。”
兰陵捂嘴轻笑,“我说实话,不许气。”
“气?我跟个孕妇犯得着生气?”大度地一抬手,黄蛤蟆表情十足:“赦你无罪!”
“前面就是诳你呢,不诳你怎么能给你这看家鹅弄出京城?”兰陵说完飞快地缩回藤床里角,顺手拿了个枕头挡胸前。
“啊?”仰头朝兰陵看了看,“你出京时候没怀?”
“是啊,要不一路上……”说着红个脸水汪汪瞥我一眼,“过了鄂州才发觉有的。到现在才小五月功夫。”
怪不得,怪不得,还以为兰陵体质特殊怀孕不显气,进了河南道兰陵就老是撩得人心痒痒,我成天警告她要忌房事成天房事……可到了鄂州就轮她一本正经告诉我要忌那啥,时间一长就害得我二半夜爬树上梁的,老爷们正是身强力壮的年龄……怪可怜。
虽然地方上的招待人员明白这些。也常送小姑娘过来解闷,可岭南的条件到底艰苦,常年也没我这么高级别的人来巡视,猛的一下还真找不来京城那种高档次的。能歌善舞少,年龄都我当年见二女时那么大的娃娃,不知道他们从哪弄的人,语言上也有隔阂,一不交流,二不问来历,就算好牙口遇见硬锅盔的时候我也下不了这生手,人活着总得有点原则。我还没退化到倭国人的地步。
也不好生气,我理解兰陵的心思,象征性地教训几句也就算了。毕竟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过来,从没奢求过天长地久,也没发过白头偕老的恶心盟誓,有了孩子就把俩人的心系在一起。老了,走不动了,老头子也没力气天天朝老太婆府上钻的时候,我旁边有颖,有二女解闷,兰陵也能让甘蔗捎个话来瞎传个口谕之类,顺便再和三九出去打打群架,也算是个老有所盼了。
“知道你不怪我,”兰陵挺个肚子有依仗,贼兮兮地问道:“这些日子夫君可享福了,小姑娘家家的总比我这老太婆受用。”
干咳了两声,“我是个正直的人……也不算是啊,可这个事我比较挑剔,熬呢,没你想得那么快活。要不是你这肚子……嗯,收拾不死你!”
“那地方上也太不懂事了!”兰陵喜眉笑眼地贴上来,“要不轻手轻脚的……总不能让您受苦。”
轻手轻脚,嗯,难度级别高了点,可架不住咱体力好哇!学习、交流的事是个互动,有些事情总是那么深奥,什么逆水行舟,什么永远止境,逞口舌之利一时痛快而已,但干什么就要下什么功夫……“今天有进步,明天有空了还得再练习,怀孕其实也挺好的,挺好!”
“去死!”兰陵狠狠砸了我几拳,气喘吁吁地整理好衣裙端了个茶碗跑出去了,背影婀娜多姿,很迷人。
哎呀,通透啊。一路打了迷踪拳回了行馆,二娘子这杀才又不在,问了招待人员,说是跑军港看海去了。
还是二娘子比较厉害,自从落实了中郎将警卫员身份后,天天没事就腆个脸朝屯门军寨边上跑,开始没在意,以为他迷上了水师里的大船了,毕竟西北人对这些东西都好奇,我也一样要。可一连俩月就有点蹊跷,好奇心驱使下我趁二娘子走了小半个时辰也跑军寨上坐坐,和曹均说说闲话,都老爷们,都背井离乡,都正值壮年,话题很快就变得恶心起来,曹均先是羡慕,羡慕我这种行政级别到地方上有好待遇,他们就辛苦了云云。
话是这么说,待遇有,咱没享受过,享受不了这个。曹均见我说得道貌岸然,自然不相信,指了指军寨旁一个长木楼笑道:“您的家将可是天天朝这边来,军寨里的女子可上不了台面,哈哈……”
军寨里的女子?站起来登台子望了望,山凹里背风的地方看起来风景不错,长木楼虽说简陋了点,可也算别致,外面竟然还装饰点花花草草的,“什么去处?有女的?”
曹均盯白痴一样的眼神,尴尬地咳嗽两声,哈哈一笑再没接话。
哦,恍然大悟。一拍手和曹均对笑起来,半天说的是营妓啊。这得好好正正家法了,二娘子跑人家军队里嫖娼,怪不得晚上望月亮,我当他是想家了,原来是发春。
脸一变,提脚就准备进木楼给二娘子活捉过来,曹均上前阻拦,话说得很客气,总是男人家的事,背井离乡的过来多少日子了,不容易云云。
我倒不是因为作风上的问题,这一没保护措施,二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营妓虽然在身份上高出同业者一筹,可毕竟……带一身病回去这是害人嘛。
曹均不知道我想法,很客气留我吃顿便饭,派手下过去支应二娘子一声,告诉他完事就赶紧过来,才有渔船打回来的新鲜海产,再筛点酒拉艘方船到湾里痛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