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把灯笼挂了那边,”兰陵忽然笑了,“其实灯笼一灭我就走了,我才不指望你这个倔货能过来。”

“你别再气了,这事我错得厉害,就是想和你说说,不指望你原谅。一直不好意思说我在意你,昨天要了命一样的感觉才知道自己错了。”坐起来低头把话说完才松了口气。

兰陵仰脸看看天空,“我这次真是动了气,一辈子里头一次死死地恨个人,往后就不打算理你了。”

“哦,”点点头,“你高看我了,我既不是商人,也不是封侯拜相的材料,就是个普通人。说实话,不是这个身份,没有跟前这几个人帮衬,混不到今天这个样子。和儿子相比,我更在乎他妈;三个女的里,我只和你闹过别扭……我拿不住你,尤其是会客厅你那个样子,我有点恐慌。”

“唉,”兰陵苦笑几声,“和你相反,我以为我拿住你了,昨天我是故意报复。戳得你疼的样子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比你还疼。”烦躁地站起来,朝我挥了拳头半路又停下了,缓缓蹲下来柔声道:“你就不会说句软话么?”

“你想听?刚不是道歉了嘛。”

兰陵懊恼地一把给我推倒,眼睛红红的,“谁要听半死不活的道歉?知道你心里歉疚,可有时候就想听你说出来啊,给别的女人能说,到我这就什么都没了,非得等我死了你去坟上哭啊!”

兰陵的表情让人酸楚,慢慢贴过去,拽了她手拉过来,酝酿半天,“你别气了吧……”

兰陵无力地哀号一声,软软地躺了下去,“话留着吧,留了坟头上说,活着是听不到了。”

“认命了?”想把兰陵朝跟前搬搬,被她打开,无奈地一摊手,“想想就是这号人,你别计较,别气了。”

“没完呢,消气还早得很。今次的事给我个提醒,光凭了一个‘情’字拿不住你这号白眼狼,不捏点不行。”

“什么意思?”

“农学里摊子铺开了,该有你出面的地方多,我可不放心给钱撒到岭南去,得亲自过去看看!”咬牙坐起来,“别以为就你会赚钱,有三季稻子就有糖甘蔗,少那个表情,看我不折腾死你!”

“你想干啥?你说明白!”

“五万贯我不要了,算我帮你王家在岭南置办的甘蔗园子的股份,你不是爱吃糖葫芦吗?今就叫你吃个够!天竺的工匠今一早就过去了。别看我,等那边置办好了我就去巡视稻田和甘蔗,你等着!”

“我不去,死都不去!”这太可憎了,两万变五万,还入了股红,还岭南,还巡视?

“爱钱就让你赚个够啊,挺好的,你不是抱怨糖价高嘛,有低的时候呢,”拍拍我肩膀,连笑边吐信子,“你那孩子的名没起呢吧?当爹的懒成这样可不像话,我孩子名都想好了!”

哭丧个脸,痛苦举手望天,“叫甘蔗?”

兰陵笑地点点头,“随娘的姓啊,叫什么你管不着。回吧,过了年地契就传回来了,我办事比你勤快。农学里问问甘蔗怎么伺候,也顺便想想把我放到什么位置上,没良心的人就该用没良心的办法折腾。又想怎么样?话说了头里,往后你再抽我连躲都不躲,哼哼。”

“你犯规!”

“我犯规?你动手骂人时候想过犯规没?下不了狠心,爱你,疼你,由了你,亏得你抽了那一下,不拾掇你都不知道后悔。”得意地站起来朝我身上踢了踢,“欺负人都成习惯了,女人家生下来就是让爷们揍着用的?再试试,别灰心,往后揍我的时候还多。”

“姑奶奶,咱换个办法成不?你寻思多久了?”

“亲奶奶也不成啊,想法早就有,本来想和你商量商量,可见你打人打得利索,我也就只好利索地决定了。”兰陵学了我的口气,笑得自在啊,“信不信?你家大夫人得了地契肯定高兴,王家还真是厉害,南北两头都叫你占了,开枝散叶吧,好得很呢!”

“和你拼了!”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南巡攻略

更新时间:2007-3-4 10:48:00 本章字数:5555

感叹间,光阴似箭,岁月如梭,离开南山至今已经好几天了……

上班嘛,忙事业的男人都我这个样子,两点一线的生活有规律,一日三餐无着落。在家吃早饭肯定会迟到,单位食堂的午饭难以下咽,晚餐狐朋狗友聚聚,一沾家就累得头重脚轻滚床上不愿意起来。

“这几天夫君总是懒洋洋,”颖的月子坐了二十来天终于受不了了,当仰卧起坐一口气做五十个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可以出山了,二女也因此失去了家中的生杀大权。丈母娘存了个盼头想在孩子满月抱家里显摆显摆,小侯爷的外婆可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当的,所以一直没走,天天在院子里给丫鬟们说媒拉线。

“累,别烦,给孩子想名字呢!”朝炕里打了几个滚头塞到叠好的被角里,就露个鼻子在外面。

“就几天了,可别耽误。”颖跳脚坐了上来,帮我鞋脱了,“要不妾身书心里搬点典籍过来,您翻翻兴许就有了念头?”

压根心就没往名字上去,顺嘴说说而已。不忙不行啊,兰陵等我种甘蔗呢,要命了,根本不敢……没时间朝兰陵那边跑,全工作拖累?

见我没吱应,颖恨恨地朝我腿上拧了向把,出去了。刚说要清静,颖又拿了个秋裤回来,爬上来二话不说就剥我衣衫,没理她,光屁股撅高了等她把秋裤套上,全当自己是个尸首。

“还合身,就是裆有点紧,让她们再改改。”说着又脱下来欢天喜地的走了。

没点公德,知道脱咋就不知道给人穿上,让老四看见了又闹笑话。赶紧爬起来套整齐,刚寻思了没两分钟颖又拿了个秋裤进来,“有几件呢,换了个大点的您试试……”

“停!”赶紧朝炕角上缩缩,“肯定合适,你就扔我自己来,没完了还。”

“不试试可不行,达莱等了订编号呢。”颖没管我抗议,拽了脚过去又是一阵折腾,临了满意了,“这个宽松些,您穿了才舒服。”伸手在裤裆上扯了扯,笑道:“该给这开个眼出来,呵呵……”

“去,没羞没臊的,”给颖手打开,自己也笑了,“就开个眼好,一掏就得,方便多了,要不要量个尺寸?”

“去!”颖混个小红脸,对正了啐了一口,伸手就给秋裤又扒下来,朝我光屁股上轮了几下,走了。

索性不穿了,拉个被头盖上,舒舒服服睡一觉。伺候人也怪累的,虽说动手的时候不多,可劳心。伏侍颖不少日子了,见她又恢复过来心里高兴,若我不在当口上和兰陵发生磨擦就更完美,肠子都悔青了。年后就有地契来,该死的甘蔗,该死的糖葫芦!

刚想的心里乱糟糟二女就跑进来,见我捂了被子里,眉开眼笑地几下爬上炕一溜身钻了进来,上下其手地耍流氓。

“小心夫人抽你,大白天的不学好。”翻身爬下来压住,不让二女得呈。“有话快说,有事晚上再办。”

“糖霜涨价了,南晋昌上年初压了一批,如今封到冬月里价钱翻了一番呢,”二女和我并排爬下来,头上的水银簪子朝我显摆,“已经吩咐南边的分号赶紧办货,等年上再送一批过来。二掌柜的已经筹了钱去岭南上督办了,一齐将今后五年的货源抓住,往后可是个大进项。”

痛苦地呻吟一声,怜悯地朝二女望了一眼,可怜丫头,一齐办三年就是极限了,办五年就办了赔钱吧,后面地契过来能给俺二女气吐血了。“去给二掌柜追回来,最多办两年……就只把明年的办了,这生意搞垄断会死人,年后你就知道了。”

“哦?”二女朝我望了眼,没多问,紧接着点点头,掀起被子就执行任务去了。

还是二女好,只办不问,虽然小丫头心思细密,可到了我这就算一把火给大明宫烧了她都不问为什么,点火就得了。差距太大,兰陵就不说和二女学学,一天光会出难题折磨人,折磨还不算完,非追家里来,不知道我现在忙得打算小憩一会嘛!

一天内光下半身穿穿脱脱无数回,麻烦的,胡乱收拾下就朝书房里去,兰陵正坐得端正看书呢,没一点作客的样子!

“可是忙得不见人,”依旧举了书,连我看都不看,“要不登门找你,打算三五月里不露面了?”

“岂敢,岂敢,在下公务缠身……”

“挺好,”兰陵满意地点点头,欣慰的样子,“这才是个重臣的样子,能者多劳嘛。没别的事,过来看看你手上的伤势,外家功夫不是你这么练的,下次可要小心了。”说着袖笼里掏了我独门签名的盒子扔桌上,“这个顺手给你带来了,不会写字怪可怜的,也不知道你这几天怎么签名。”

“好了,蹭个皮,不算伤。”倦怠地伸了个懒腰,没理盒子,懒洋洋地倒了软椅上打瞌睡。

“哦,还有个事和你说,那个水仙是吃的还是养的?”

“笨啊,当然是养的,赶紧养起来,过了时节就出不了芽了。”

“哦,那就对,已经埋了花盆里。这季节种花可稀罕,看来岭南上的奇花异草也不少呢,”兰陵斜了我一眼,“岭南”俩字咬得重,“一说岭南就瞌睡了么?”

“闭目默哀,给水仙。”糟蹋东西,没见识,入冬拿花盆子埋水仙的人是没有文化的人。

“弄错了?”兰陵轻笑两声,“你不去教,我又不情愿让别人动你送的东西,只好自己动手埋起来。若还救得活,你晚饭后来家里帮我摆置一下,我去看看你夫人,顺便逗逗你家九斤,就不打搅你公务了。”说着盈盈站了起来,端庄淑仪地迈步而出,撒下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捂个肚子直不起腰,毒辣啊,不知道她怎么出的拳,提神了,瞌睡劲没了。就觉得胃里痉挛,赶紧倒软椅上吐会白沫。

不饿,连晚饭都免了,中了李家绝学就一个字:省!果然是皇家里的人,一路地佩服来了兰陵府门口。门房见我客气地打个招呼就扭身进去吃晚饭,同前几天跋扈的样子判若两人。

走狗!看不惯,远远地啐了一口,顺了斜廊直奔公主寝室。绕了回廊老远看见会客室院子那边丫鬟们进进出出,此前没仔细看过那边,这次留神了才发现院子里***通明的,看来是来了客人,不知道是谁。

兰陵竟然还在寝室,正对了才从花盆里挖出来水仙发愁。见我进来,抬头一个习惯的笑容硬生生收住,换了个公事公办的面孔,指了指水仙咕嘟,“怕是死了?”

小盆,找了半天没合适的东西,装点心的高沿盘子擦拭干净,小石子也没有,兰陵的珠宝盒子里抓了些花花绿绿的稀有矿石垫了厚厚一层。水仙冲洗干净了,要了兰陵杀我的短刀修整下结了厚皮的芽口,白面黄褐的老皮剥掉露出白嫩水灵的茎苞。小心地放了宝石中间挤稳,井里新水灌了盆里,大功靠成。

“盆子太俗气,”兰陵认为在白水里就能生长的植物很了不起,赞叹了几声,觉得点心盘子和宝石糟蹋了这么冰洁玉立的东西,失了韵味。“不好,明天找个好的盛起来。下午回来陪我去河渠那边捡些奇形怪状的石子去。”

“你家里来客人了吧?”纳闷啊,那边***阑珊的,这边主家还操心明天去拾荒,太失礼了。“要不我先走,你赶紧去招待招待,走了啊……”

“跑!”兰陵上前就给我衣领扯住,轮了软榻上,还补了一脚。“我这天天都有客人,以前你怎么不问,今客气什么劲?”

“没吧,以前没留意过,都不知道你那边是会客的地方。”

“心虚了?”兰陵鄙视过来,又轻蔑地朝会客室的方向斜了眼,“该是这么样的客人就得用什么办法招待。能让进来的人,他们不过是图个名而已,我去不去无所谓,反正他们明天出去总有说道,得意很呢,见不见的也就那么回事。”

明白了,可怜很。看来我该很有面子才对,长公主能让到会客厅里就是天大的荣宠了,怪不得外面老有兰陵绯闻传出,就是这么个说法,唐朝人YY起来也不亚于后世啊。

叹息地摇摇头,“要不我去会客室陪陪他们?反正穿你衣裳过去就成,照里面的摆设,就算让程初去他们也看不清楚。主大欺客啊,那天的经历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就免了,”兰陵寡寡地看了我一阵,轻轻坐了我旁边,“咱俩可怜的,你刮我一刀,我不忿地又回你一下,伤的都是自己,伤的都是自己最不想伤害的人,怪没意思的。”

“也好,”听了兰陵的话心时刺疼,想伸摸摸她脸颊,半路上又缩了回来,“其实你不刮我那么一下的话,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坐了和你说话。现在就算有来有回地扯平了,面对你也没有前次那么内疚。”

兰陵叹息了一声,“按你这么说我不该报复那一下?让你内疚一辈子才解恨了。”

气氛有点沉闷,强笑道:“那不会,我这人皮厚,内疚个三五天就忘了,事后想想还觉得沾了便宜,往后得寸进尺也不一定。”

“哼,”兰陵朝我捅了一指头,“没良心的,就得有个事把你拿住了。你从不给我想想,强了怕你心里压闷,弱了又怕你觉得假,你成天里没心没肺地来来去去,都不理会我是怎么活过来了。”

“问题就在这,咱俩都把分寸拿捏得太整齐,你也真真假假地怕伤了我,我也小心翼翼地怕伤了你,又都自私怕伤了自己。越是把感情看得重就越脆弱。相好的时候觉得新鲜,能维持那么一段时间,过了这个时间就不能强求在感情上的取舍了。就好比俩人过日子,你习惯我,我习惯你,反倒比恋得轰轰烈烈更有韵味。”

“那就是说你以前是冲了新鲜来的?图个稀罕而已?”兰陵拧了眉毛就发作,气不顺。

“你说话要讲理,一开始你不是冲了稀罕来的?”恋爱的时候都过去了,其实早就过去了,和兰陵在一起的感觉已经从亢奋变成温馨。甜言蜜语早就过时了,天天挂嘴上就是找抽。“话就这么一说,我是剖析问题根源,为咱俩好。你吵吵个什么劲?”

“就知道没一个好东西!”兰陵扭脸过来瞪我,瞪了会自己也泄了气。靠了软榻上掰指头。“就算你说的是,好吧,也就是。所以拿住你就行了,所以叫和你去岭南种甘蔗,你还委屈了?”

“哦,这事比较麻烦……”

“少废话,麻烦的事我来办,信不信,明就能给你流放到地方上当刺史去。”

“流放到秦岭山里当野人算了。”

“好了,定就定了,你嘴硬,心里推辞几下就依了我。”兰陵变了神情,捂嘴偷笑起来,“免你八万贯的债务呢,又搭个香喷喷的长公主给你,别人做梦都偷了笑的事,你该感谢祖上积德了。”

“噩梦?王家该迁祖坟了。前面风水不好。”

“好了,成天牛郎织女呢,这个你耕田来我织布。你是这么唱的吧?”兰陵抬脚半躺了,惬意地伸个懒腰,眯了眼睛笑得阴险。

“这俩都不是啥好人,没看丈母娘发火一年就给一天过夫妻生活的时间?活该!”起身朝水仙盆子里摸了几个大块的塞了怀里解解恨,回头朝兰陵挑衅地抽抽眉毛。

兰陵不在乎,翻个身伸脚朝我踢了踢,“你家那个九斤长得可比你端正,瞧得有意思。”

“知道你想说啥,嘿嘿,还别挑拨,是我的没错!”

“你说我和那个二女这么久了都没个动静,你家大夫人却生个好模样的娃娃出来,是吧?”

“我忍不住又想抽你了,别逼我啊。”

“是这么一说嘛,您还真急了?其实也就我这么想,您若想把我这想法堵住,得有个凭证才是。”兰陵打了个滚,趁我没发飚前拉我坐下,“不逗你了。刘仁轨已经把拓发淮南道和山南道的折子递上去了,若过了三省的批放,明年户部上就着手放钱兴修舟桥。”

“那边可以种甘蔗?”还有点常识,庐、扬两州附近没有种植甘蔗的条件吧?那得过了江南道才行,岭南道的上才量正经的产地。

“就是这么说,正好借了这个机会嘛,内府里直接投钱去广、徇两州起船坞,说起来都是南边,咱俩就正好过去。你巡视你的稻谷,我过去巡视海船和港口,”说着笑了轻推我把,“都是大事,都得有身份的人下去,耽搁一半年功夫又有什么要紧?”

“真是打算干了?”

兰陵点点头,“该有个分说了,朝廷已经拨款扩建屯门山(东莞后沿海一带),起了四山港,过军船为主,并通检各路商船。关卡上的通路税赋一并完善,三汕湾以西为屯门山的地方管辖。”见我听得眼冒金星,得意地取了个地图出来铺开指点,“总以为你什么都懂呢,半天也和那帮朝臣一个模样。”

果然啊,这玩意就是专业,一看图就懂了个三成。若说心发展远航商业不过是个捎带,军事目的还是占了大头,这年头没有说为了几船商贸品大力投资兴建港口的,一字摆开都是军阵的架势。恒古不变的模式,要开发一个地方首先要有军方配合,驻扎一定规模的军队是必要的,尤其这年代时兴武力先行政策,越是偏远的地方越怕民心涣散,难以驯服。

先谋而后动,若说屯门山是为了以军代民的开发模式,航海图上离了唐帝国老远不知道谁家的领地上也被圈上了小标记,多点一线的一直延伸到兴庆洋上,中间用虚线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大大的S标记。

“打算干什么呢?”指了指海图上的记号,什么长安湾、滨州崖、洛阳岛,甚至还有个该死的地方叫望乡台,名字起得都熟悉,连阴曹地府里的地方都不放过。

“这都是他们一路航行挑选出来的能补给靠岸的小地名,肯定得按自家的名讳标示出来,往后天长地久的航行里该修的该建的,图个方便周全。”兰陵很喜欢那么些小地方的名字,尤其对兴庆洋最中意,认为这名字就是大气。

“那就依你一次,”收了各种图纸无奈地缴械投降了,“好了,这次你提的你策划,我成天忙得没功夫,农学里会种甘蔗的也没几个,还得过去了看。”长长出了口气,站起来紧了紧秋裤腰口,回去得弄个裤带,这个也爱掉。

既然答应了,颖和二女那边要商量商量,至于兰陵的八万贯,得想个办法把折扣打回去,这帐算下来亏吃大了,咱一码归一码。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变故

更新时间:2007-3-5 9:39:00 本章字数:5300

绞尽脑汁啊,没汁子了,光剩下脑壳。按如今的物价,不管是岭南种甘蔗还是剑南种甘蔗,三千亩的甘蔗园子连劳力带设备,哪怕起庄园盖定居点,吃饱撑得修马路,算下来两万贯就差不多了。可兰陵一口咬定八万的,不知道剩下六万该算到谁家头上,这明显坑我,誓死不能答应。

太不合算,自己一巴掌抽出来的祸,又不敢给颖细说,光提出去南边投资蔗糖产业,号称目前农副产品里利润最大的投资项目,前景好,销路好,来钱快,投资少。

颖又觉得有点吃劲,认为王家主要把陇右的开垦放在第一位,虽说家里钱多了,可毕竟人手上有限,没有合适的人脉过去怕是难以把场面铺开。劝我莫贪急,务实稳步地发展才是一个大家族该有的气度,一口吃不下个胖子。

二女点头,还仔细将蔗糖的成本算了一遍,很认真地分析了其中利弊,告诉我蔗糖在当地的成本并不高,即便是上好的糖霜也不过是个小价钱,关键是运往长安的路途遥远,路途上消耗的各种费用才让这玩意身价百倍。不是说到当地种植就能利马有了效益,就算产地糖多的都用糖水洗脚,到了长安的价钱仍旧不会便宜多少,并不属于暴利产业,弄不好产量高了运不出去还折本。

听了二女的话才知道其中关键,可把持内府生意的兰陵肯定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女人着急了找借口才不管钱多钱少,何况还是个蛮横不讲理的超级有钱女人。这不行,这得说道说道,虽然这两天和兰陵的关系有所恢复,但两人心理还处于相对脆弱期,说这些得有技巧。

先谋而后动。找农学里岭南采风归来的一位专家问了问情况。作为甘蔗的原产地之一,岭南种植甘蔗的历史悠久,但都因为糖度含量低,不具备榨糖的条件只当做廉价水果来看待。贞观初期引入的红甘蔗和剑南少数地区作为经济作物种植了。如今种植范围更广泛,甘蔗的品种日益繁多,产量逐年递增,由于南边水运发达,所以大的蔗糖交易都控制在江南客商手里,而黄河流域的糖价却因为交通带来的不便居高不下。难以形成规模化的采办。仅仅运费上的加成也不可能成为日用品来买卖。

好了,专家的话就是威信,这不是我说的,是专家说的,拿到兰陵跟前总能有点用处,咱什么地方度蜜月不成?非得跑了那么老远。西部大开发呢,实在不行陇右溜达一圈看看大漠、草原风情,也比翻山越水深入不毛强。

“不!”兰陵下不来台,扬言要给人专家发配岭南再不准靠近长安五千里,非说没见过甘蔗,非得种它二十万贯……

“大姐,你再涨我就自杀去,王家就是连九斤一齐卖了也凑不齐和你合资二十万。咱吵架归吵架,不能无理取闹吧?”这婆娘发飚的事,总陪个笑脸就再难镇压了,要以德服人!

“吵架本就无理取闹,”兰陵一脸不情愿,“我去巡视港口是个借口,你去南边巡视稻米也是个借口,王家和内府在南边合资蔗糖就是顺理成章了,既有了落脚的地方又没人嚼舌头,去陇右怎么办?我是去巡视督护府呢还是你去检阅契蕊将军的兵卒?小心给咱俩人头挂了金光门上。”

也是,没好借口待那么长时间,毕竟一个是内府的大总管,一个是农学的少监,半多年没个好借口就不见面了,刘仁轨能带人把王家抄了去。

“陇右也好啊,我巡视棉花,你巡视内府在那边的发展情况,咱俩在陇右又有庄子又有地,现成的落脚地方。”这多好,还用费那么大工夫,自找苦吃。

“用用心思,”兰陵恨得戳我心口几下,“看看周围都是什么邻居,长安有头脸的人家都在那边扎堆了,我个寡妇进去几天忽然抱个孩子出来,还让人有没有脸回长安了?说过继的谁相信?我南边都安排好了,哪怕就是种青砖都得过去!”见我有点郁闷,兰陵轻轻坐了跟前劝慰道:“你是没什么,是不是你家俩夫人有看法?时间还早,总能找个好说辞,我也不愿意你在家里落埋怨。”

点点头,“走走看看吧,她俩也是给家里着想,我尽量想个办法。”既然是这样就把这个话题撂过去,转了正题上,“我若这么半载不着边,农学里少监的位置上得有个合适的人选代替一阵才是,既然说到这里我就打算给常贵慢慢扶起来,带了历练历练,也在内府里混个脸熟,往后别再给那帮不拉人屎的杀才撵出来。”

“嗯,你的位置你安排,合适就行,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兰陵对常贵有印象,颁过奖,又是大白菜的首席功臣,论在农学的资历说得过去,“就立他的少监也好,农学摊子越来越大,你一人操心不来,有个帮手才好。”起农学的时候本就参考过国子监的管理体制,一个学监底下设俩少监,为了稳固我在农学里的影响力一直没有增设少监的职位,这次正好是个机会把体制完善了,常贵怎么说也是我手里的人,这么一来我地位就更稳固了。

就按我和兰陵商议的意思,暗地起草个增设少监的备案和刘仁轨私下里通了个气,老刘没有异议,对常贵的工作态度也认可,至于能力上则叮嘱我一定要多帮带,他则需要一段时间来考核常贵的综合水平。

“别给我丢人,这次可是下了力气才给你争取的机会,我能做到的都做到了,下来就全看你。”给常贵叫到办公室里敲打几句,顺便把草案丢给他看,“和以前不同,越是位子起得高越要低调。注意仪表,少说多干。少树敌多交友,把榜样做出来堵别人的嘴。你出身低,不服气的大有人在,别到最后让我下不来台!”

常贵点惶恐,拿了草案浑身都哆嗦,站起来想表态又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说,半弓个腰支支吾吾,半天没一句人话,恨得我就想一嘴巴抽上去。咬咬牙,示意我理解他的心情,挥手让他出去缓和下心情再发言。

就这点不好,常贵上进有余稳重不足,和我正好是个相反。总体来说不是个当高层领导的材料。上进心这东西不好评价,在基层里标榜这个,在中层里需要藏而不露,混到高层就得彻底从心里抹除掉。只求稳、不求进是正统。反之就则为官僚中的异类,变成事业上的障碍。

以前没发现,在来唐朝之前我还没有领悟这点,直到加入这个***里才有的感触。恰好我就是这么个性格,不招摇,不上进,反到在这***混得还算及格。看来当年老妈对我的教育也不是一无是处,正应和了一千多年前的调调。高瞻远瞩啊。

低调是好事,人要活着不树敌也不可能,尽量少树敌,少让别人觉得你是个威胁,不要动不动就锋芒毕露地给周围施加王八之气,属于慢性自杀行径,愚蠢。即便是动手拾掇某某也绝对不要释放杀气,那不对,无名那种吹灯拨蜡的杀气不可取,要让对手死得舒舒服服,看着对头含笑而终才是王道,是艺术,也是我欣赏李义府的原因。

农学里着手准备着而王家则兴高采烈则收获了第一次大面积种植的大白菜,去年的大白菜几乎都留种了,颖发狠一气下了二百亩地种子,加上农学里给皇室售出的第一批白菜种……

长安里忽然冒出来的新蔬菜不但让市民吃惊,也让种植者措手不及。这产量太可恨了,一亩四千多斤,十亩将近五万斤……我的傻婆娘以为种鸦片呢,二百亩听起来不多,之前庄户还为了种植这东西自发组成巡逻队没事就在田间转悠,就怕别的庄子给宝贝偷了,如今……

“叫庄户都来领,每家发放二百斤冬存菜,谁在朝园子垒白菜我罚他款!”活不成了,从进了府门就见这玩意滚得到处都是,连内宅墙根都整齐地摆了两排,颖抱个胖孩子还和白菜比大小,灾害!“每家领三百斤!”

“四面的乡亲都来买,价钱可高呢,”颖不情愿,这收成在这放着,明年肯定满长安都种,今年想引种的不在少数。“东霖南庄的婆婆过来两贯钱从管家手里要了五十斤才走。”

“那婆婆可脑子有问题,你小心人家骂你欺负残疾人!”

颖笑得咯咯,“人家比您精明多,大白菜这才收了一半不到,明才多呢。”

妈呀!不和这财迷婆娘讨论了,朝脑门给了俩暴栗扭头出来喊管家,让庄户赶紧都推了板车来,一家五百斤朝回领,不领的就驱逐出境,顺便给人家弱智的地主婆把两贯钱退回去,农学里明年种子多得不像话,就着手大规模推广了,这时候收钱不是找骂么?

管家有点不舍得,先喊自家几个娃子来猛塞了几车,胡账房一脸鄙夷地站了旁边直朝我抽嘴,意思是这老钱已经魔障了,可以送去火化了。

每每都是庄户推了车朝主家缴租送粮,就算主家再怎么关怀佃农生活也没有把地里的出产大车大车地朝佃户家送的。没听过这么稀罕的事,初来的几个都没好意思推车子,带个孩子小心翼翼地手里举两颗还不好意思,被管家冲出来臭骂一顿,吓得小孩哭哭泣泣地跑回去拉车去了。

我的做法是明智的,满王庄的佃户一家拉回去五百斤远远不足以减轻白菜的压力,再一次地分送五百斤开始,连家里的牲口都开了荤,掉下来的菜叶子几车几车地朝牲口棚推,直到周医生跑来说牲口拉稀吃不许多,才转向喂鸡喂羊。于是一种曾经冬季里最流行的饭食在王家庄子诞生了,熬白菜。

不管加豆腐,还是加点荤腥,满满一锅朝碗里扒拉,没后顾之忧,反正主家说了,吃完还能领。

冬天里吃绿菜啊,往年王侯将相都不敢这么喋。如今这吃法就算是造孽了,乐的,庆幸的,大家一致认为这玩意比莲菜好吃得多。今年过节不收礼,要送只送大白菜!

农学里一样,肥肉片炖了,加上肉汤白菜一起熬,热滚滚的一人一大盆子,要不就是醋溜菜帮子。整一大桶里。吃一盘的被人看不起,学监带头吃两盘呢,少监已经偷偷倒了三盘了,少监最近老发脾气,少监中午不在饭堂出现了……

“白菜饺子啊,你发什么脾气?”兰陵不乐意地堵了门口,最近我俩都着手改善两人的关系,小动作多,送个点心啊,弄点稀罕的花草啊,趁傍晚湿冷的河滩上一起拾几个奇形怪状的小石子之类幼稚的行径。今天兰陵勤快,预备个白菜饺子等我来吃。

“大姐,这不对,我本来给孩子起名叫甘蔗,如今改了白菜,你看成不?”

“去!”兰陵捂嘴一笑,“伺候你还不乐意,趁热了,我亲手包的角角。”

“对,”唉声叹气地戳了个朝酱碟里沾沾,“下次包韭菜的,穷人冬天吃白菜,有钱人吃韭菜,懂不?”

兰陵笑得欢实,“我庄子上可趁了量,没你家那么个狠法,明明知道那么大产量你种了二百多亩怨谁?”

“我狠?刘仁轨恨不得给他炕上都种上了白菜,丢人啊!”饺子味道不错,要是换个馅就完美了,昨半夜起来方便还想吃饺子,嘿嘿。

“好了,算你的功劳。往后冬天吃绿菜的百姓们头一个念叨的就是你,多大的功德。”兰陵给我夹了个,笑道:“你该知足了,里外都沾光,得了名声又得了钱财,九斤的儿子呢,王家从你手上又起来了,多好?”

“王三九?”

“什么?”兰陵愣了下,“三九二十七。”

“嗯嗯,生下来九斤,又要家业兴旺持久,又要富寿安康活得久,就叫三九了!”

颖咧个嘴,嘟囔啊,不知道该和我拼命还是闹离婚,认为我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堂堂王家长房长子被别人三九、三九地呼来喝去是个耻辱。朋友叫三九兄,乱了辈分;同僚叫三九大人,叫完人利马抽你;入朝觐见圣上时候问:下面是王家三九吧?你回答:正是。完了,马上就难拉出去砍了,弄不好满门抄斩,皇上三舅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容易沾的。

咦,我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便宜沾?幸亏颖嘟囔。这孩子见人高一辈啊,这不是我也高了一辈?太好了,定了,不改!

夫妻俩厮打一阵,我赢了,谁叫俺当爹的,这是特权!“你再掐?再掐下来的孩子就叫王大博!还反了,看给掐得没一块好皮,叫我明天蒙面去农学应差啊?”

这话管用,颖立刻停了,拦过胳膊啃甘蔗一样咬了多半个时辰,“认命了,随您折腾吧,妾身生他下来就算仁至义尽了。”

“看,多好,往后你往那一站,咱不说别的,光这三舅***身份都没人敢小看你,这么好名字我咋没想到呢?”太神奇了,这高人一等的教育方式得配合了名字来,我名字就不好,王修王休,所以爱旷工自己给自己找借口休息嘛。“嗯,满月里好好操办下,咱这娃往后有出息!”

有名就算是条金贵命了,满月里请帖发出去百十多张,能拉上话的都算,前后厅都拾掇出来置办男女宾房,府里下人不够用,崔彰那边马上过来一百多有经验的临时杂役顶场子,都是有身份的人,伺候不周到失礼就难看了。

有些帖子派人送,有些得我亲自送到,刘仁轨一早接了请帖后马上答应去,乐呵呵地给我道了喜,至于王三九的名字让老家伙分析了无数的典故,按他话说是个天圆地方的地名字,和了五行四相之数,明显蒙我,看不起他。

两人正趁了话说得高兴,连常贵也在一旁帮腔做调几声,其乐融融之际,外面忽然交送个吏部的文书下来。刘仁轨身为学监当然要第一个过目,刚刚还和气的老脸骤然板了下来,狠狠把文书摔了桌子上,“岂有此理!”

朝常贵努努嘴让他出去,抽过文书费力地看了一半,火一下就上头了,抬头看看刘仁轨,失礼的给文书朝案几上一丢,“在下想听听学监的意思,若是在下有安排不到的地方,您尽可以当面提出来,不必将安排好的事情临时变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