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见得?”程初喜欢干这种事,凡有这方面讨论决不会错过。拉我到了近前,学了老爷子架势看了半天,“吐蕃人未必肯善罢甘休,他们在西边吃了败仗,想在南边找回来也不一定。”

“若三年前说这话也合情理。”李绩换了方向,将吐蕃境内原先与秦钰部针锋相对的几只部队旗帜一一拔起插到南诏一侧,“他们不担心我大唐能攻上去,最担心南诏起了异心倒向我朝一侧,如今吐蕃提防南诏更胜于我朝啊。”

程初不明其中道理,作为间接参与者我心里明白,南诏大部如今还处在吐蕃的势力之下,有意同唐帝国合作的仅其中两个部族,一旦吐蕃觉得危机,就象老爷子重新部署的那样,动用军队压迫的话,很可能让这些墙头草盟友再次倒戈。

“这么一来吐蕃可能答应南诏什么条件了,若吐蕃南诏再次结成盟军朝秦钰挑衅的话……”兵力上吃紧是一方面,湿热气候下山地作战更是唐军弱项,面对一群山林里长大的野人,别说冷兵器,热兵器都不一定见效。

没有六、七天,三天后急报就传来了,六部势力最大的蒙舍诏在吐蕃一万精兵的策应下悍然对唐军把宁姚川一线发动突袭,混南、进北、天台、远靖四个据点相继失守,如今大军退守豁川凭借天险同联军对峙。

接替秦钰就任的张断合将军为保证大军顺利汇集豁川在天台关卡汇集六百死士苦战两日,不幸重伤于流矢下,副将刘远冒死三次突击,断一臂的代价才将张断合抢出,率部于远靖苦苦支撑六日,直到急报送至戎州援军于豁川部署完毕才率仅存的二百名部曲撤离。

前线危机,主副将领重伤,已卸任行至贡川的秦钰又被快马追回,临危授命于豁川主持军务。

拿了军报长长吐了一口气,用力砸了桌子上。不得不佩服吐蕃人,两次出兵,两次都得了先机,时机拿捏得太好,尤其这次突袭竞姚川。老天爷还瞎眼配合,天降大雪封堵秦岭(几乎年年封),腊月前的事直到快过正月十五才传至京城,那边战事进展是好是坏,这边一个半月才能知道,无力感漫布全身。

吐蕃估计是被唐帝国对南诏的拉拢刺激到了,如今西线僵持不下。陷入泥潭难以脱身,再丢了南诏这个盟友的话……应该算是一次严厉的警告吧,以吐蕃国内的形式难以支持南线展开大规模反扑,只能策动蒙舍诏这个白痴部族为前锋来显示自己在南边的绝对统治力。

秦钰的军事才能毋庸置疑,当年在鄯州的战绩有目共睹,可环境不同啊,平原作战和山地作战完全是两码事,而且面对的是当地土生土长的野猴子。平地上你一挑三不在话下,到了那边就不能这么算了,这双方战力的确难以估算。

唯一让我放心的是,秦钰临危授命,作为总指挥不必考虑太多外交上的因素,没有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束缚,只要能放开手脚好好干这帮野人一次就是大功,一群毛猴子还真让人头痛。

“没事了。两军对阵,以秦钰的才能还不至于吃亏。让你堂姐安心,告诉她我说的,秦钰肯定能大获全胜!”这话找程初说最合适,颖虽然和秦夫人关系融洽,可一介女流,阵仗上的事由她口里说出来显得不伦不类;我亲自去说的话,劝慰的意思就太重了,反而让秦夫人担心;程初带话效果就不一样,以我大师兄兼老师的身份在学生面前没十足把握不敢说这话,再加上程初杀气腾腾的模样配合,秦夫人听罢心情马上就能好起来。

和西线大规模会战不同,南线上唐、吐双方是间夹个南诏这墙头草,吐蕃不过是警告一下而已,也怕南诏坐大,以我的分析应该见好就收,战局延续不了多久。而南诏之一蒙舍诏虽然实力强大,却还有其他各部虎视眈眈,如今正是两面得利的时候,也不会拼了前程不顾把唐帝国这个庞然大物朝死里得罪,耀武扬威不过是显示下自己的身价而已,还能利诱唐、吐两宿敌开出更高的价码。

这边开打了,军报断断续续从东边绕回来,京城里依旧张灯结彩没点前线战事吃紧的样子,连军部里嘻嘻哈哈的都没拿南线开战当回事,一群老爷们在沙盘上耍过家家赌钱玩,独孤复那小子赢老大一堆,气得我头疼。

“这***蒙舍诏犯病,满朝文武也跟了犯病?”杜风家我是不想再过去了,下定决心,等杜风辞官养老的时候叫上程初美美抽上一顿,牙全打完,靠喝稀饭了却残生。“打开了!”

“打啊,”兰陵坐了院子里一脸幸福地做针线,说是为以后肚子里的小孩预备,可据我所知,她肚子里除了刚刚不小心吞下的枣核外没别的东西。“又不是让你打,慌什么?”

“我学生在打!”兰陵这话给我问住了,我慌什么,反正不是我打。以我的禀性……这话问得过于直接,“你在质疑我的人品?除了女朋友外,我也在乎男朋友!”

“乱七八糟,什么男女朋友的,”兰陵针比划下,见我退了步,得意笑起来,“那边多少年没这么打过了,你不是说过嘛,有空头疼脑热一下是好事,对吧?”

这个解释行不通,明显是在找借口,只能说明唐帝国的外交能力还有待提高。蒙舍诏看似是在吐蕃人迫挟下被动结盟发起攻击,可仔细一想,其中大有玄机。

蒙舍诏不管是经济还是军力都雄居南诏各部榜首,领地为乌蛮所居,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到细奴逻统治时期,经济、人口飞速膨胀,成为洱海南边势力较强的部落。又通过战争和“和亲”的方式,威逼蒙巂,兼并了实力同样庞大的白国。一下将蒙舍诏的边界推到了洱海之滨,贞观二十三年,细奴逻以巍山为首府,建大蒙国。

这一系列扩张建国的举动足可以见证蒙舍诏野心,实力虽然还不足以和唐、吐两个邻居抗衡。可一直周旋于其中,借助这两大国的矛盾从中疯狂讹诈无数好处。若只看眼前一时的利益,两国拉拢蒙舍诏无疑是最有效的方法,但放任其坐大一统南诏各部的时候,再想压制就回天乏术了。相对高原上吐蕃人,南诏的统一更是大患,云贵肥沃的土地和相对便利的交通让这群野猴子进退自如的时候,谁也没本事一把火给那边烧个精光。

“是这个话,”兰陵笑眯眯地点点头,“可我现在就是想要个孩子。南诏怎么样懒得操心,打也好,拉也好,你身为四品武官,就算指了杜风鼻子说出来也没人敢说你狂妄,跑来和我啰嗦什么劲?”

“哦,”不好意思地撮撮手,“挺好,挺好,你什么时候变这么乖了?”

“所以你得给我个盼头。孤身女人,一没孩子,二没男人,了无牵挂的为国为民嘛,你也不喜欢我这样。是不?”兰陵一针一线走得轻盈,小裹肚上癞蛤蟆的图案显现出来,“这是个五毒褂子,避邪的,要不妾身也给郎君绣一个?”

兰陵这话说得突兀,面对突如其来的转变,半天说不出话来,就傻笑也笑得歪瓜劣枣。

“你就是嘴咧到脑门上也不要紧。”兰陵慢声细气地蹭了蹭油皮,“就是不知道你是笑还是哭。”

“我也不知道。”无奈地一摊手,就石桌子坐下,给她针线篮没收,“真的假的,弄不清你路数了,改邪归正还是暂时客串良家妇女?”

“去!”兰陵劈手夺过篮子朝我啐过来,气急败坏,“过两天安心日子都不成,好不容易大雪封山,内府文碟传不回来,就不好好让人清闲两天。拐弯抹角送军报回来烦人,搞清楚,你是武官,找我商量什么军务?”

哦,笑了,兰陵得空偷懒不想费脑子,正庆幸呢,我跑来唠叨起了内火,闹脾气了。没趣很,“吓人一跳,以为你真从良了。”

“我若田庄小院的不闻世事,你是庆幸呢,还是失望?”

兰陵没抬头,不温不火地问过来一句,猛一下没办法回答,“举个例子?”

“安康公主那样,三五年不见出门,坐家里相夫教子,好不好?”

哲学上的问题,有点难以定性。理论上合我心意,现实上有难度,关键其中取舍上……

“难以取舍吧?”兰陵见我陷入沉思,笑了起来,“你啊,又笨又滑,就不会一口说个‘好’?”

“想说来着……”

“大夫人、二夫人、我,这三个女人你骗谁骗得最多?”

“好像是颖吧,我老骗她,她老假装相信……”说到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骗别人行,你三个难骗。”

“这就对了,她在你心里最重,她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有些话不好照实说,她也乐意装个糊涂。东延就贴心了,小姑娘模样俊,心思也活动,合你的脾性,俩人说悄悄话,骗不骗的,也没多大意思。”说这里拉我手指头过去扎了一针。

“哎呀,”冷不防,疼到不厉害,吓人,一挤,流血了。

兰陵不理我控诉,慢条斯理道:“我不同,你在我跟前最没忌讳,生气就敢恼,高兴就敢笑,说话不遮拦,看起来是最随你心的,其实在你心里占的位置最少!别回嘴,摸自己良心,是不是心里还有靠我这内府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心思?我再敢什么事都撂开了,明你就能按床上动手打人。”

“咦,”我换了个茫然的表情,“今是我找你商量什么事来着?怎么扯了这么远话题都收不回来了。”

兰陵轮了一巴掌,笑道:“因为人家蒙舍诏带了人马打了你宝贝学生,这就护短地想让朝廷给蒙舍诏赶紧铲除了去,一个劲朝人家头上扣屎盆子,又是心怀叵测,又是狼子野心,又是一家独大窥视我大好河山,是吧?”

对兰陵这么一解释,看来我还真不是个东西,“我是为朝廷好!”

“好个屁!”兰陵扔了针线俯我身上笑得稀软,“扶谁不是扶,谁大了没野心?这是蒙舍诏打你学生了,往后劳民伤财的再扶一个出来再打你学生,是不是也该灭国灭族?你啊,仗了我大唐的势都能起这么没道理的心思,还有脸跑来我跟前唠叨一下午,找杜风说去,看人家不吐你脸上!”

看来我是个无聊的家伙,道理懂,可怎么老觉得蒙舍诏不顺眼呢?还好,兰陵没有将刚才的话题进行下去,松了口气,为什么会给兰陵这种感觉?回家做检讨去!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取经

更新时间:2007-1-28 23:09:00 本章字数:5336

新年新气象,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新”字,前线的战况仍旧胶着状态,那地方不分什么热冷,一年四季都有开战的条件,而且剑南同吐蕃上千里的国境线需要看防,大规模抽调援军的可能性不大,小股的增援部队稳固防线而已,想一举收复失地的话,还得等待时机。

以上这算是新气象之一吧,若不是秦钰坐镇,这种边境纠纷事件还不至于让我忧心忡忡,如今秦钰调度有方,战局形式逐渐明朗,揪提的心逐渐安稳了,秦家夫人得了我信心百倍的保证后也振作起来,除了颖肚子里的小孩让我暗中操心外暂时再没有别的顾虑,按理说该吃了吃,该睡了睡的,可总感觉多少有些异样,怎么个异……说不上来。

估计春播的关系吧,高产良种的确很诱人,皇室成员在兰陵的努力下成为农学的首批试验用户,堂而皇之的从农学高价买回种子让周边人士羡慕不已,只要能搭上点关系,趁了还有几天时间朝农学里所剩无几的良种一扫而空。

如今农学上下倍有面子,听厨子说他原来东家冲了他在农学掌勺的名气,比以前双倍工钱都被他挡了门外,如今也是架了驴车上下班,见了以前的同行都不情愿搭理,怕被人看见掉了身价。

厨子都这样了,更不用说常贵一干受朝廷亲自表彰得了圣上嘉奖的有功人士,高工资高奖金,能弄个像样的马车时候绝不吝啬,农学每天上下班车马簇簇,幸亏是李世民留下的园子,门脸大,要不还真得考虑弄个停车场什么的来缓解一下日益增长的私家车带来的压力。

刘仁轨也惺惺作态地朝他家弄了不少种子,老刘属于新进贵族,爵位不低,封地却缺斤短两,远没有开国时封赏来得实在。不到千十亩地还远在京郊以西十多里开外,叫我感觉再多走几步就到陇右了,打心里瞧不起他!

既然增加了不少田产,老刘也得分出点心思朝家里划算划算。关键就说这刘夫人能力不行。虽说号称跟随老刘风雨同舟数十年,论起来是官家贵妇,可看刘仁轨寒酸模样就知道夫人在家过得也不会舒适,别说豪门社交,估计连寒门社交都不太参加。独门独户的就少了交流机会,管理大规模田产和勤俭持家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没有颖这种逆境中拼搏出来的精神和老钱这样几十年的专业管家操持,老刘不顺心的日子还长。嘿嘿,忒解恨了。

下班时候老刘和我一同出门。我武官骑马,他文官也骑马,支支吾吾地说回京里官邸,分手后我留了个心眼。快马奔回家里拉颖潜伏了官道旁的大坡上,“头低点,叫你看个可怜人。”

颖不善于这种谍报人员的工作,仰个头还站高处东张西望,“什么人?官道上人多了,夫君给指指。”

“再等等,就过来了。”和老刘相处这么长时间,多少摸他点脾气,外面看似鬼气鬼脸,其实对家里也操心。如今独孤复的小店(可以这么认为,称肉时老见他在里面鬼鬼祟祟)生意好得不得了,全因为我每日早上过去夹俩羊杂碎烧饼的原故,起先是常贵,再就是常贵负责的大白菜攻关小组,然后蔓延到整个农学,直到清早发现张家仨小子一人一个杂碎夹烧饼边吃边进门的。我突然意识到是不是指导独孤复将小店旁边的烧饼摊子盘下来更有商机?

从那以后,常见老刘下班也过去称几斤杂碎回家。堂堂门下省侍郎,叫起来就是宰相,能爬了这个位上都车马滚滚而过,羊杂碎这种东西看都不看,更别说亲自过去称几斤那种掉身份的兴动。除了我和独孤复这种另类纨绔,还真没见过真正有身份的人这么干过。

“看,就那人!”眺望,眼神好就是没办法,老远就看刘仁轨单骑而来,比他平时的速度快了不少,伸手给颖指明白,“看好,就是一天给我脸色看的老王八蛋,哇哈哈……”

“刘宰相?”颖好奇地探出半个身子,若不是揪了树干真怕她掉下去,自言自语道:“很英武个人,没夫君整日说的那么不堪。”

“去,懂啥。”一把给颖揪回来,找安全地方放好,“英武个屁,吊孝脸,知道的是宰相,不知道的以为他家老死人。”

“就是穿着上寒酸了,李大人,上官大人他们也见过,人家一看就是宰相的派势,唯独这刘大人倒像个行伍的,骑马比夫君还有模样呢。”

“你犯花痴啊?”朝颖脑门给了一暴栗,“见过我骑马没?平时和你出去悠然自得,谁骑得跟逃命一样?明早起你害喜时候叫我,我就蹲这堵他,哇哈哈……”

“这说不来,这两天涨了饭量,倒没害过。”

“你就不会复习一回?一辈子能害次喜多不容易,可不能忘了,明天不亮就害!”

颖狠狠地点点头,认真地拧过来一把。

哎呀,起得早就是精神好,天没亮就拾掇停当,给马拴了官道旁的树桩上开始晨练,没有程初那么厚脸皮堵了官道打拳,站了土坡上面对官道打各种养生拳法,天边鱼肚白泛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累得爬了一堆干草上蠕动。正喘口气就看见老刘独有的猥琐身影出现在祖母中,伸手拉刀,重振精神高呼:“学监,刘大人!”

刘仁轨勒了缰绳四望,等我提了刀从坡上转下来时候发现老刘正立马眺望我家庄子。

“学监好!”气喘吁吁地跑去给马解开,“这么巧,没想到在家门口能遇到学监,您这是才从……京里过来?”

刘仁轨无奈一笑,没有接话题,抬手指了指远处农庄,“那边都是王家的庄子?”

“是啊,”我朝以前云家庄子群落指指,得意道:“两片都是,一旧一新,从这大坡一直到尽头的林子都是王家的产业,要照顾这么多人穿衣吃饭,可真是不容易呐。”

“小处见大,少监果真不凡。”刘仁轨见我终于爬了马上,一松缰绳放开马步。“这路以前走过,却没留意,如今家里也有了田产才有心思打量这些。一路看过去,前后十多里地就数少监家的农庄富裕,不用朝近处去就看得出来。”

“能比周围好些吧。”有钱了,有余粮了,农户们改善下居住条件,垒垒院墙,修整下地基,换换房瓦,刷刷石灰,远处看起来的确比周围的庄子整洁高大许多,再加上几个大作坊高墙大院,将视觉效果提升几个档次。

“是啊。”刘仁轨点点头,马上朝我抱拳,“老夫自视颇高,也曾在地方为官多年,洁身自好,为的就是能造福一方。兢兢业业,廉洁公正,自以为顺应民心,可治下却少有堪比这王家庄子的地方。”说着摇了摇头,“诚是一处都没有。”

老头犯红眼病?我家庄子富不富庶和他昨天撒谎没多大牵吧?本来想闹他一下,却给老刘将话题扯了为官清廉上,这是骂人呢,意思说我若当了地方官肯定是个贪官?

贪官又什么了?我就是贪官也属于能造福一方那种,既然日子过得比别处好,叫俺贪污俩钱又有什么不对?就和老刘这清官上去大家卖儿卖女相比,老百姓肯定拥护我这贪官,最讨厌连作检讨都道貌岸然的家伙,人类进化史上最失败的作品。

买烧饼去,今起吃了点早饭,一运动,没了。胜姐生意好,旁边打胡麻饼的跟了沾光,我最喜欢站了窗口探脑袋闻里面飘散的香气,又是熟人,俩烧饼夹的鼓鼓囊囊,临了胜姐还追出来朝我塞了两根羊蹄,喜气洋洋祝贺她三娃弟弟升迁了地方政府里当书史,让我劝劝三娃好好给政府工作,别为个羊杂碎小店辱没了国家公务员的高贵身份。

我觉得这三娃弟弟该死,早早死,别祸害人俏寡妇。好不容易才得了个生意兴隆,这边就晋升国家公务员,往后再晋升国家中层干部,再就晋升到军队里成军官,再就不用编瞎话了?算算时间也是,再假装书生说不过去,多少也得在身份上有个建树,演得还真逼真,明就劝劝咱三娃赶紧晋升到安康公主独子的位子上算了,哎!国运兴盛也挡不住妖孽横生啊。

“这算下来咱们得投不少钱啊。”农学里从不和刘仁轨谈钱,常贵就无所谓,一早没等我烧饼吃完就跑来进谏,雄心勃勃地计划在新购置的育种基地那边再购进几处田产,说换季的荞麦、黄米等作物应该划归到重点育种工程里,而为了适应北方稻米的栽植条件,有必要将在霸桥边上专门归置试验田。道理没错,都有必要,可馍得一口口吃,路得一步步走,呼啦一下弄那么多……有内府大把资金撑着也成,可我这个少监连个娱乐的空闲都没了,谁受得了?“若这么下来,年上所有安排得重新计划,如今学监升迁了侍郎,我那边还负责个和谈,人手上耗不住,精力上也顾不过来……”这说着就算拒绝了,忽然感觉常贵眼神有点异样,三角眼炙热的光芒让我想给俩黑珠子扣出来。

这家伙存了心思,怪不得百忙中添乱,就等我说顾不上来的话呢,“呵呵,”伸手朝常贵指了指,“跑我这边耍心思,有没有信心?”

常贵早就等我这么问,雄纠纠气昂昂一挺鸡胸,“属下谨遵少监分派,绝无二话!”

“照旧,寻思好,作个周详的计划书递过来让学监和我审批。若可行,由你负责。”人总是有野心的,大白菜培育项目让常贵一举成名,有了这个底气朝更高处爬的劲头十足,好事。只要我觉得放心,尽可以让他多分担点工作出去,忙了这几年,也该让我有个清闲。

比方说今天我就很清闲,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皇家刻意地炒作下,农学连续取得的荣誉和成果让刘仁标榜的农学精神转化为自豪感,成为一种动力,积极进取的决心。这就让领导省心省力,给了我混吃等死的借口。并为旷工早退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少监留步。”刚打算牵马开溜就被神出鬼没的刘仁轨逮了个正着,天下最不幸的事莫过于此。

“议和,”胡乱指了指,忧郁地叹息一声,“议和进程举步为艰啊。三天两头里意外纠纷不断,哎!”

“哦,”刘仁轨捻须点头,“可老夫听说早春书信来往不便,议程已经推后到三月。李大人因公于洛阳尚未回京……”

“啊,对,是!”太不给面子了,就算知道我早退也没理由当面说出来,官面上这么直接揭短属于犯规行为。没文化的人才这么干。“英公府上……”也不好编,李老爷子十五过后跑临潼去准备春猎,没在京里,“好像是左武卫……”这事闹的,左武卫大将军随同圣上去凤翔行宫了,靠!平时托谎的几个借口都不成立,“其实是在下发妻邻近产期,心中慌乱……我还是不走算了。”气呼呼给马又牵了回去,到不是生刘仁轨的气,他就这样个人,早习惯了,恨的是今天谎话说得没一点水平!

转身回来见刘仁轨还站了当间等我,这老玻璃,目的都达到了还堵我干啥?做思想工作?也不想想给我做了这么多年思想工作有没有效果?

诧异,到不是我早退行径来的,很委婉地提出下班后到我庄子上看看。有什么可取之处之类,并口口声声标榜自己关怀庄户生活,不能因为自己公务繁忙让庄子里的农户受屈,若真有值得借鉴的地方也可以考虑夹到考评里递上去推广,毕竟能让更多的百姓过上富足安康的日子是他毕生最大的心愿。

哦,很有建设性的提议,想偷学武功,到不好推辞,说到和宰相之类相互串个门子也是有面子的事,调访民情之类的,说不定王庄就成了这年代的大寨,对家里以后发展有好处,没理由拒绝。

微服私访,反正老刘也没几件像样的衣裳,穿不穿的没人拿他当宰相看,天生就没宰相那个雍容。这一过桥,先就是路,修得好,庄子上这几年路没少修缮,拱形掺杂碎石大石撵子砸得瓷实,经历各种天气考验,从没大规模塌陷过,比官道的质量更胜一筹。

老刘皱眉,话一问就开始皱眉,关于这个开支问题若全凭他庄上的微薄收益就可以放弃了,到了我家门前硬是没进去,拿只看民情,不去府上叨扰当借口,估计是被刺激到了,光是颖高价翻修侯爵府大牌楼花的价钱都够老刘喝一壶。

迎面走来几个年轻媳妇身上都光鲜照人。正逢了幼学放学,一大帮孩子们迎了讨厌的钟声熙熙攘攘跑了出来,认识我的绕道跑,不认识的就直接撞了过来,被我逮住一个蹭了鼻涕上来的头上一顿暴栗,欺负小孩真的很过瘾。

指了才和后村合资扩建幼学介绍道:“都庄子上的野孩子,周围的也有,在下也尽力想让他们往后成为有用的人才,虽然自己碌碌无为的把这前半生荒废了,可还是懂得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不能让他们重复我走过的老路。”

“少监过谦了,”刘仁轨摆摆手,目送了大群孩子远去,抬脚就进了学堂。几位年轻先生刚送了瘟神放学,想喘口气的功夫一前一后进来俩人,尤其后面那人还不能得罪,赶紧过来见礼。

“先生们辛苦了,”这时候要有风度,很恭敬地给几个年轻人扶住,拉了一位看起来比较顺眼的,学了毛主席回韶山的场景,亲切地拍了他手,语重心长道:“今天来看看大家,看看王家庄最辛劳的园丁。你们担负着国家的未来,民族的希望;用语言播种,用粉笔……毛笔耕耘,用汗水浇灌,用心血滋润,精心培育懵懂的幼苗成长为参天大树,这世上最可敬的人!”说着朝校舍环顾一圈,头次进来,修得还真像那么回事,按我的建议,敞开的小操场里还放了几样游戏器具……正欣慰间,发现向名老师都热泪盈眶,“你哭啥?你都哭啥?”

哭得,酸劲。胡乱带了刘仁轨在学堂里走了圈,指指点点地添油加醋一标榜,直到出来时候那几个先生都没激动完,刘仁轨轻轻扯了扯我,示意不用惊动他们。

“都年轻人,爱冲动,学监不必在意。在下带您去村舍里转转。”这丢人了,大小伙没点阳刚气,赶紧给话岔开,领了老刘朝庄内走去。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投资

更新时间:2007-1-30 17:23:00 本章字数:5385

刘仁轨立在花露水作坊门口站住了,或者是被面前驶过的老四豪华大马车震住了,我理解他的心情,我也曾经有过和老刘同样的表情,按理说这年头商人的身份还没资格享用这么昂贵的代步工具,自从洛川赈灾后,京城里对商人的看法逐渐有所缓和,商人的生存空间豁然开朗,只要不逾越礼制,像老四这种行为也没人搭理。

“是投资商的车驾,和在下府上无关。虽说豪华些,却也守制。”这得解释,免得被误会。

“投资商?”老刘不懂这些新名词,指了指花露水作坊,“这个难道不是少监府上的产业?”

“不是,怎么能是在下府上的?是人家租赁王家庄子的土地修建的作坊,”指了指周围建筑,“您看,多少庄户种多少地是死的,有产出也不过看老天爷脸色吃饭,丰收年景落个温饱,歉收就勒紧裤带耐饥荒,更别提一日三餐肉蛋齐全,就是财主家这么吃也要落个败家子的名声。在下有心让庄户们日子过得宽敞些,可您也知道有些时候不是我们这些地方力所能及的。”

刘仁轨点点头,“落个温饱就是太平年了,说投资商怎么回事?”

“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指了指前面的饲料作坊,示意刘仁轨跟我来,“商人,利欲熏心之辈,和这些人打交道虽说降了身份,若真能为了庄户,为了百姓的话,我王修的身份还没有金贵到那个地步,到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哦?”刘仁轨知道我说话的习惯,正打算发问,却看见远处驶过双马的豪华车驾,后面还跟随一帮护卫侍女吆马驾车随行。

“这个是贱内的车驾,”赶紧解释。还好,今天二女的队伍从庄外进来,要从花露水作坊出来就跳黄河也洗不清了,回家要表扬。赶紧给刘仁轨带远,接续前面的话题,“经商追逐的是利益,我庄子上有空地,有劳力。这些都是商人看重的,庄户们趁了农闲在作坊里赶个零工也能补贴家用也不为过,您说呢?”

刘仁轨轻轻皱了皱眉毛,没做声,不应和也没表示反对。看来他能听懂道理还扭不过传统。

有门,没有以往表现得那么顽固了。“其实这只是一部分,说来说去只投资商得了好处而已,既然用了我庄上的人,租了我庄上地,他就得拿出所得的一部分利润来拉动庄子上的生产。改善庄户的生活。”说着径直推开饲料作坊的大门,几大间蛆虫孵化喂养的房间里暖炕烧得火旺,几名工作人员正忙碌地搬运饲养蛆虫的大木匣子,管事的见我赶紧上前问候,摆摆手,“该干啥干啥,我就来看看。”

刘仁轨显然没有见过这场面,尤其千万条白花花的蛆蠕动起来的场景很~~~,老头看得有点发蒙。

“饲料。专门喂鸡的,节省粮食的同时还能提高产蛋率和抗病能力,金贵的东西。和茅厕里那种不同,绝对干净。”说着抓了一把朝老刘面前扬了扬,“当初治好英公疽创的就是这些小虫子,已经在我朝军伍里推广了,深得好评。”

“这和商人有关系么?”刘仁轨到底是沙场上下来的人,很快适应,亲手捏了一条仔细观察,还放鼻子下闻了闻,“这不是少监的功绩么?”

“是在下。只为治个外伤还好说,可要提供满庄户甚至周围方圆几十里农家的鸡饲料,王家还没这个能力。”正说着,就有农户上门来要饲料,拉了刘仁轨一旁看个明白,“就这样,所有的饲料都不收现钱,等鸡蛋下来后一次折算。商人负责统一收购,提前和农户们都签订契约。”说着问管事的要了个契约单据给刘仁轨,“您过目,若说得利,所有的政策都是倾向庄户,王家在其中仅仅起到了监督作用,一文钱的好处都得不到。”

“是个好办法,”刘仁轨看过后点点头,“少监带老夫庄户里走走,是个什么得利的情形,要看过才知道。”

没有理老刘,直接带了造纸厂里参观,将兰陵公主当年不切实际的美好愿望更加不切实际地叙述一遍,无私、恢弘,听得老刘有点激动,随便拉过个劳力让他讲述下收入状况,老刘运指一算,一年下来比朝廷七品官员还多了些,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这说白了也是经商,但的确造福一方。您可别说是我带您来的,这边管制严,工艺流程属于国家机密。”

老刘点点头,乖乖跟了我出门。路上不断有农户赶了膘肥体壮的牲口正从田地里朝牲口棚缴送,到了收工的时辰,村落里骤然喧闹起来,下工的女工三五成群,农田里劳作一天的老爷们三三两两蹲了门槛上大声地拉着家常,下学的半大小子房前院后追赶嬉戏,炊烟四起,鸡飞犬吠。

有些赶早的已经端了老碗蹲门槛上划拉起来,跟前流了鼻涕的小子正毛手毛脚地剥鸡蛋壳,“啪”掉地上滚脏了,老子放下碗照小子脑门抽两巴掌,拾了鸡蛋卷了袖子胡乱擦擦,剥好了塞到正哇哇大哭的孩子嘴里,紧接着又两巴掌。

刘仁轨远远站了看得满面笑容,笑得很开心,仿佛他老子以前就这么对他的。

“都吃饭,要不学监下次再进去看,这时候去怕惊扰了庄户。”跟前几个庄户都惊慌地跑跟前行礼,然后远远地跑开了,弄得我不好意思朝里面走。

“嗯,”刘仁轨听我说话,瞬间收了笑脸冷漠地点点头,“是门学问,虽说少监讲述的都有道理,却不怕这商人混进来带坏庄户么?”

我伸手钱袋子掏了串钱,数了数,指指前面麦场上追闹的孩子,“父母好不好,看看孩子就知道。”说着走过去趁人都不注意将钱串丢了个显眼的地方,刘仁轨摇摇头,上前给钱串拆开了,随手撒开满地,才跟了我朝新庄子过去。

一路连“南晋昌”分号带织造作坊都看完,天瞅了就黑的时候俩人又回到刚刚扔钱的地方,一老一少俩蹲了那正在玩过子棋(田间地头休闲的小游戏),撒开的铜钱已经又串整齐摆放在小孩的脚下。“三十文,学监去拿。”我由老远转开,绕了个麦垛子底下等。

我庄子上的农户什么素质我最清楚,别说三十文,二女几贯钱的买的大珠子掉了都有人送回来。而且管家收珠子后连人家名字都不问。仿佛这事本天经地义,不必要嘉奖勉励。有时候也感叹,和这群淳朴的人活了一起真是几辈子的福分。老刘这挨千刀的,以为将钱撒开就能让小孩一人一枚的捡回去么?

一枚不少,整三十。在农户眼里三十文是个不小的数字。怕失主着急,跟前守了父子俩已经等了半会,眼见就天黑,若再没人来领就准备挂了麦场边的牌楼上回家了。

老刘诡计没得呈,临走时候歉意地朝我抱拳赔礼,我很大度地原谅了他,这太有面子了,什么叫精神文明建设?只有我这种道德品质高尚的人的领导下才能让王家庄子达到路不拾遗的境界,至于夜不闭户,管家不答应,我也没办法。

听了刘仁轨在王庄的经历,颖笑成一团,“有什么好显摆的,越是高高在上越把旁人想得坏,自身就不实诚。关中民风淳朴,你把一把钱撒了庄子里当然不会丢。若要撒了农学上怕就得少那么几枚,若撒了朝堂上就荡然无存了,或许还有人每天都过来看看有没有再丢钱的。”

“是这话,”颖比喻很形象,为富不仁就这意思,很欣慰,看来王家还达不到富的境界,若比喻起来兰陵可以已经不仁慈了,有必要纠正下……算了,她生下来就没仁慈过,相比之下纠正二女更有意义,“二女,给你钱罐子压我枕头底下一晚上,看明早会不会少。”

二女紧张地摇头,顺手给钱箱钥匙从枕头底下摸出来挂了身上,咯咯笑着扑我怀里脚丫子乱蹬,吓得颖赶紧回避个安全的地方,找了根长兵器打了过来。

“没掐灯呢,没点样子!”颖收拾了几下,二女躺我怀里装死,不动了。“老四打算过些日子朝陇右投点钱,说是想投了咱家身上……”

“投咱家身上干啥?要投早投,我都跑去欠了一屁股债了才开这口,她啥打算?”老四看上去风风火火,却是个细心姑娘,打交道容易被她外表蒙骗,不知道这次又打王家什么主意。

“本身就是商路,若是棉花三五年内能在陇右成了气候,往来的客商定然络绎不绝,老四觉得是个机会,只想朝咱家投点钱而已,往后若她过去经营的话,仍旧象京城一样,落在王家名下。”

这是提前交纳买路钱呢,看来陈家目光放得长远,不管京里京外,先把根据地扎下来才好扩张。“八字没一撇,这话说得太早,现在着急什么?回头老四转告下,让老丈人尽管放心。”

“就是老四投,陈家还没开这个口。这丫头不知道想什么,可能又和家里闹了别扭。”颖叹口气,“闹得和分家一般,一个姑娘家家的。”

这就有点奇怪了,老四投个什么劲,姑娘家没出嫁就是家里的财产,“老四现在投,往后陈家再开这口,最后是算陈家的还是老四的?既然老四起了这心思就肯定不愿意把她的钱和陈家算了一起。”

“她有什么钱,赚多赚少还不是陈家的?”颖到没在意,传统如此,也不会朝一旁乱想,“就是耍小性子,由她。”

没吭声,对这小姨子多少了解了四五年,在什么地方耍小性子都不会拿投资开玩笑,能说出来这话心里肯定就盘算好了,朝怀里装死的二女摇了摇,“老四什么打算?”

二女闭了眼睛笑了笑,变了个傻样摇摇头,又不动了。

有个这小姨子还是很有意思的,猜不透就不猜,反正是给钱又不是要钱,算是个好事。行为值得鼓励。

值得鼓励的不止老四一个,刘仁轨老兄也算一个,工作时间兢兢业业,一到下班就叽叽歪歪拉我谈论一些我也解释不了的事情,百姓安居乐业和商人唯利是图和我有什么关系?属于生物进化过程中的必然行为,找达尔文交流更贴切些,我还着急回家呢!最讨厌和古人讨论这些“齐家”啊“理德”的事,尤其是男的。还这么老,没兴趣。

刘仁轨有个特长,知道怎么能不担负刑事责任的前提下给一个正常人逼疯。有本事让人厌恶到极点还得笑脸相迎。我觉得他故意的,“其实好多事情在下也说不清楚,怎么好,怎么坏,在下毕竟不是农户,您得去问他们。庄子上走走,多攀谈多访查,理就自然而然地通顺了,今天气就挺好,要不您独自去王家庄子看看?”说到这里顺手就开始拾掇东西,我忙很,还得吃饭呢!

随他去看吧,反正就那么多东西,胡乱应付了几句窜出来牵马就逃。进家门给管家叫过来,“留意啊,告诉家里护院,最近不许在庄子上欺负外面人,尤其是长死人脸三撇胡子,四、五十岁模样那种。问话说话都和人家客气点。现在就去传达,马上。”

这经济条件一好,人就变得脱离阶级,王家庄子成员相亲相爱的,可来个外庄、外乡就看不起,庄户们好些,也就嫁娶不对外;可一干子护院满庄子无聊时候巡逻就爱盘问生人,你哪的?来干啥?这么晚还不回去有什么打算?你家几口人啊?你妈贵姓……之类,光被我发现就不止一两次。这事要落到老刘头上,指不定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得小心。

还有二女,也得交代清楚,三月里只要不出庄子就走路上班,前后就两步路一泡尿的功夫还马车仪仗的,没意思透了,老刘看见就该啰嗦。

还有老四,尽量换个普通点的马车,招人非议。

“不换。”老四拒绝,拿了个亮珠子晃我眼睛玩,全不当回事。

这没办法,给颖递个眼神,交给她解决,抓了把炒豆就准备带旺财出去遛弯,给老四喊住了。

“姐夫,我姐给你说过了吧。”

“啊,说过啥?”旺财有点着急,抱了我腿一个劲朝外拽,弄得我跌跌撞撞,“快说,狗都烦了。”

“就投钱的事,”老四见我和狗俩扯来扯去,不耐烦道:“您就不能坐下说,算算,随你出去说。”气鼓鼓过来踢了旺财一脚,随我朝门口走。

刚到过廊,针鼻从后面窜来超越旺财,回头看看,二女正不紧不慢地跟了后面,还朝我鬼里鬼气地眨眼睛。

“怎么现在想起来投钱?条件成熟的再投不迟,这会有闲钱先干个别的。照我估算,陇右两三年里也就那样子,没多少回报,不合算。”这是实话,虽然家里预算比较紧张,可还是给老四把情况说明白好,毕竟不是外人。

“我知道,”老四回头看看二女,厌烦地撅撅嘴,“防贼呢,还带了狗来。”

笑了笑,“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有必要我再提醒你,两亲家的还不放心?”

“我投,和陈家没关系。”老四一把扯过针鼻,当了身后的二女踢了几脚,得意地拍拍手,“您可得分清楚。”

“还不一样?娃子分家的,姑娘还有分家的?”针鼻哀怨地支吾几声,跑后面找二女告状,旺财欢天喜地的在前头乱窜。

“所以才投王家,投外面没人给我做这个主,放您身上家里就不好意思追究。”老四一改平日的大嗓门,声音压低,后面二女听不到的那种,“放您这,若用起来照外面利息一半算,若追究起来,您可得证明这是我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