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豪最近疏于军务啊,”李老爷子不满地摇摇头,训诫道:“年龄大了,心思也更加慎密了,原本是好事,可也少了几年前的锐气。行军作战讲究一鼓作气,没有时间、对手也不会给你机会让你慢条斯理地周密布置。除非我有意让你布置周密,有意让你觉得万无一失,若敌人敢放手让你布置的话,哼哼,小胜之余必有大败。”

“是,李爷爷教训的是,小子受教了。”看来老头在考察我,虽然一气地摇头,可神情是却没有失望之色,心下稍稍安逸点。

“瞻前顾后或者能活得太平安逸,可命玄一线的沙场上容不得你这种脾性。所谓料敌于先,谋动而后,其实是一个动作,沙场上厮混久了无所谓先谋后动,心随意行才是为将之道。”说完指指吐谷浑主力的攻伐要地,“吐谷浑主帅就是犯了你这个毛病,战役开始缩手缩脚,如今依靠我军压阵,似无后顾之忧。感觉保险了,能放开手了,顺风顺水一路攻伐,战绩不凡啊,呵呵……”

“哦?”老爷子一番话说得我背后直冒凉气。从没想过的问题。天天捷报已经看得厌烦,只感觉吐蕃如今成了死狗一条,是不是人都能上去跺上几脚,连军中同僚已经懒得推演西北的战事,仿佛‘圣诞节让孩子们回家’已成定局。俯身朝沙盘上仔细观摩一阵,感觉没有李老爷子说得那么可怕,至少点对点上吐谷浑的兵力占了上风,而程老爷子如同钉子一般驻扎在三岔路口周围,就算吐谷浑遭到吐蕃优势兵力反扑,全身而退应该问题不大。

“看不出端倪?”李老爷子低声笑了起来,“你持续吐谷浑的攻势,我这边依照吐蕃人的路数,你身后既然有大唐精兵保驾,尽管放手来攻。”

这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吐谷浑人多年积累了丰富的高原作战经验,无须顾虑后路,而且面前的地形又成了缓坡状,对方居高临下的优势荡然无存,用爆杆算我欺负老人家。真刀实枪干你就足够了。

爽很,爽很,虽然是沙盘,能难举世无双名将杀得节节败退简直就是孙武在世,兵法家嘛,讲究的就是欺软怕硬,将兵法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专挑软肋打,什么蛙跳、屠城(没几个百姓那种,吐谷浑不会在收复失地后杀自己的百姓,我会!)、佯左击右、天外飞仙?能用的全给用上,再朝上一点就接近平原了,朝了曙光推进推进再推进……

“果然厉害,”老头被我打笑了,不住夸奖道:“就凭子豪始终在一点上保持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就不是吐谷浑统帅能够比似的,好,好。”说着按倒了自己在平原边缘最后几面旗帜,我面前豁然开朗。

胜利近在眼前,整顿人马一路追杀,追杀,追……老头耍流氓!毅然放弃了北路同唐军的对峙,佯攻唐军北路主力后一路急撤,放弃所有关卡毫不停留地朝头顶平原增援,并一路人马斜插吐谷浑主力后方,不但同平原处守军形成了左右夹击,后面一支精兵插上后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退,一路侵袭,离唐军主力太远,就算唐军不计代价的增援高原坡顶,等打通道路也救不了几个人出去,不增援的后果很严重……上不来了,只有毅然掉转军队朝下打通回路,虽然冒了夹击下大军调头的大忌,可也只有这一条活路,分兵断后,努力拼杀回来,能逃一个是一个。

最后一计算得失,一路的战果大部分又被吐蕃夺回,而且大军十亭去了六亭,归根结底便宜了北路唐军,不但兵不刃血地占了战略要地,还巩固了与剑南之间的联系。吐蕃也没吃亏,三岔口的战略优势既然已经丢了,索性大方点当弃子和吐谷浑来个交换,还能一举歼灭吐谷浑大部,重震萎靡的军心。不是我军无能,是敌人太狡猾,作为吐谷浑统帅,像我脸皮这么厚的都觉得活着没意思,真统帅的感受可想而知。

能和千古名将拼成这个样子算不错了,恬不知耻地安慰自己,不甘心地爬了沙盘上找遗漏,未果。

“还爬了上面干什么?老夫难道还给你留了机会不成?”李绩哈哈大笑,仿佛欺负年轻人是他最大的爱好,我最见不得这种欺凌弱小的人。“如今呢?怎么个谈法?吐谷浑无可战之兵,我大唐又不能长期高原作战,双方不过又回到了对峙局面上,对我军来说是好事,对吐蕃来说重震军威,吐谷浑这个子却再找不回来了。”

“这个……”死皮赖脸问道:“这是您老爷子的本事,吐蕃统帅和您差了十万八千里呢,或者他们不甘心放弃三岔口,不愿意撤军夹击呢?”

“已经放弃了,”李绩指了指两军部署,得意道:“放弃得有点早而已,或者这次吐谷浑的跟头可能栽不了这么大,也就是说吐蕃的军粮难以维持收复三岔口的兵力了。你程爷爷也看出这一点,按兵不动,静待这个大功扣在头上。”

哦,一群无情无义的老不死,吐蕃大相要能把握住这次机会,看来还不容易那么快就倒台,我也就不必要担心吐谷浑人拒绝和谈,掐算时间,若年前能让吐谷浑人吃了这亏的话,首先哭了闹了要谈判的是他们,这就势必减小吐谷浑在和谈中的分量,唐帝国当仁不让的主导所有谈判事宜,而这也是吐蕃人愿意看到的结果。

一切都朝了有利一面发展,虽然在英公府被变态老头子羞辱训诫大半天,可得益非浅,还是物有所值,就原谅老人家一次。

再下来的事项就轻松多了,李义府派人捎了老大两个砚台过来,声称是什么极品装备,我本打算敲开看看里面有没有隐藏珍珠玛瑙类的珍玩,被颖及时制止了,并告诉我砚台的真实价值,若真藏了这珍玩才是可笑。

“破石头,也值得几十贯朝回买?”太神奇了,得朝自己书房摆放一个,怎么也算文化人。面子工程要过关,“一人一个,你先挑。”

“都是难得的老观,夫君留一方,另一个就放了寝室内,咱家也好沾沾文曲星君的仙气。”颖围了砚台爱不释手地打圈圈,搞不懂她的价值观。

“仙气啊,你就不怕文曲星闹疝气?”对这个星星没什么好感。看白娘子看的,动不动下凡闹个绯闻的家伙,仙界早该将其列入严打范畴。

“可不敢胡说。”颖朝我捅了一指头,警惕地周围看看,“亵渎神明可是大罪过。夫君就算心里不信,多少也积些口德。您本来可是文采满腹,就是不敬神明,才沦落到连圣旨都听不懂的地步。”

“哦,”点点头,颖不提圣旨我还把事情忘了,“二女呢?这么晚还不见人?”

“和老四跑园子里打果子了,秋高气爽的,好些个果子都到了季节,满园子都是。”颖一说果子脸上就乐开花,早些年种植的果树都到了结果的时间,光王家大土坡上繁茂整齐的果木就看人眼馋,石榴、奈果、山楂、长枣……该红的红,该绿的绿,诱得过往行人坡下纷纷驻足观望,一派好景致。

“好,好。”当年颖的决定英明神武,土坡开发初见效益,今年能过个好节气。“熟了就采摘,头两年结不旺,家里留些够吃,剩下的当了福利上庄户们也有个喜庆。”

“嗯,”颖点点头,“都得打典,亲朋好友逐年送些,果干蜜饯给年上有个准备,石榴多些还能酿酒,前阵兰陵公主送来的石榴酒就好,咱家照了办法也酿几坛。”说着从桌下的莆篮里拿了几个才摘采的杨桃,“这个也种活了,比山里的还大些。”

可不是,这一忙起来,南山下的庄子好久没过去了,想想心里不禁怀念,忍,再忍一阵子到了年上一定得过去放松几天,老忙也不是办法,是不是等这边议和结束了得装一半年病?”

正和颖拉扯果园的事,二女带了几个丫鬟和老四推推搡搡进来了,一箩筐的果子,乱七八糟也不管人家长没长熟,全端了进来。“糟蹋东西,”颖捏出几个还发青的奈果,“什么时节打什么果子都不懂,还有石榴,只管朝下打,不看看有没有籽。”

“有!”老四犟嘴,扣开个半熟的石榴白茬茬的籽掰下就朝嘴里填,看得颖和二女直皱眉头,“有甜味。”

看颖就准备打人,赶紧岔开,笑道:“果子分拣分拣,熟的留下,半生的拿去串了糖葫芦,石榴全老四吃。”这小姨子现在大了,说话得有分寸,颖伸手就打的教育方式落伍了。

颖细心挑拣几盘,搭配得当,喊过丫鬟来吩咐:“管家、账房、医生,还有达莱那边一人送一盘,就说是夫人亲手打的,图个好看。”说完门外喊二娘子几声,进来撮了一盘专门送出去。

二女朝我笑了笑,老四不屑地朝颖撇撇嘴,继续吃自己的生石榴。我捏个奈果咬了口,不是纯酸,还涩得吐舌头,吃得上火,训斥道:“都学着点,都一个个什么表情,当做人那么容易啊?别以为有俩钱就人上人了。没个好人缘连个显摆的地方都没有。”

“奈果酸,我们可没惹您。”老四挑个青果子打算塞二女嘴里,被识破了,俩人发生争执,被回来的颖一人一记打个趔趄。

“等安置好,过些日子妾身打算回门一趟,”扭头看看老四,皱眉道:“和二女走远耍去,看你俩吃像就由不得想动手!”

“什么事?回门就回门,撵娃们走干啥?”

“该说二女的事了,妾身拦不拦的,总是个该……”

“该就该,你鬼鬼祟祟什么意思?”对颖的家也没多大心理障碍。一说就回门咋咋,好像我给她朝娘家撵。“怎么都行,少提无后为大的事情,没意思的,我这么大官都不在意,四品不小吧?”

“够了。”颖摆摆手,笑得歪倒,“按理您这爵位上,朝廷还得封诰咱王家八个滕呢,可惜妾身娘家寒酸,总共才陪嫁一个过来。可惜了。”

“二女就够了,正八品多好,出门也威风。你带得多,咱家炕也睡不下那么多人,到时候正八品打正八品的,我这正四品也不好偏心不是?”打算几句笑话就把这事情岔过去了,“咱家没那么多规矩,就是朝廷养活,咱也没有必要非得把名额占满。”

“说的,”颖剥开个石榴,接了一小盘籽,“说了封爵,您可是从二品,和那些官员还有不同。二女同我说了,上次的圣旨就不该接续,妾身一味地图虚荣,不明白其中那么多弯弯绕绕,她在这上面总比我强些,收到身边也好常给您提个醒。”

“尽胡说,她才多大,能知道什么。”没想到颖竟然是这么一层意思,二女心里存了什么打算?怎么想起给颖说这些话,听得我直皱眉头,心里打鼓。“你不懂,指望她能比你强到哪?”

“不是早就说过嘛,二女侍候妾身的时候就看出蹊跷,打打罚罚的也不说真话,多半以前是有好身世的人家。您接了圣旨当夜就跑出去,妾身心里着急,二女才说这差使怕不好应付,您是出去找人拿底细去了,劝我莫急。”颖说得也不舒心,递了一小碗石榴籽过来,“妾身出身商贾,小见识,小眼光,就怕有些事情上闹得夫君不顺畅,也没存别的心思。”

不接这话,嘴里干嚼了几颗石榴籽,假装品评的模样。一起这么多年了,一说话就能嗅出阴谋的味道,俩女人都在耍心眼,关键就在颖久久没有身孕上。颖因为这个事不得气长,二女最近越发爱找我亲近,却没有以前那么急迫了,该到了兴致上却有意将我朝颖那边推,时间一长越发显得我和颖没个结果,这就让二女在心理上逐渐占了上风。这次二女拿捏了好机会以劝慰的形式再次点中颖的软肋。的确,机谋上颖不如二女那么机敏,而且当时的确在我脚后跟上来了那么一下,更显手段。

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办法在这些方面和二女争胜,以退为进的方式委婉地向我剖析自己不足之处,什么话就怕说明白了,这么一来就算我是陈世美都难以把事做绝,把了这个要点上还间接朝我告了二女一状,意思是这丫头在家里存了挑拨夫妻感情的心思,而自己为了成全家里和睦,主动要求我接纳二女。

想到这,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嚼烂的石榴籽喷了颖一脖子,忍了笑朝颖恨恨地指了指,“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活生生例子。”

“夫君说什么呐,”颖一脸无辜朝我推了把,“冤枉妾身一片真心。”

“还冤枉,就没一个好的。”我拽了颖鼻子使劲拧了下,“作,你就好好作,还有二女,明天单独拾掇她!明明知道我心里偏你,说这么多话怪没意思的。哎,幸亏我还有点分辨能力,要不听完能跑去给二女掐死。”

“那妾身可舍不得呢,”颖就爱听我说这话,身子一软就倒了过来,“和二女无关,她是为您好,也是劝妾身的话。是妾身小气了,爱在您面前做个怪,要怨您就怨妾身一人,千万别叱责二女。”

“天下好人都叫你占了,我怨你也是怨好人,还不如不背这黑锅。”颖要是个男人,做官肯定仕途通畅,正正反反的话,全由了她说,天下的好处一人都霸占上。笑问:“你到底叫不叫我叱责?”

“若心里有气,稍微那么小小叱责一下就好。”颖滑头地将脸塞我怀里笑了起来,一幅娇弱的样子,“女人家,磕磕碰碰多少有点,想朝您跟前讨个公道呢。”

“你还用朝我跟前找公道?”伸手在颖背上轻抚,“偶尔耍个心眼也好,哈哈一笑就过去了,别太频繁。”

“嗯,”颖见我下了定论,心满意足坐直了,从怀里掏个黄纸包,红脸悄声道:“才讨的符,听她们说灵验呢……”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戏

更新时间:2007-1-16 9:47:00 本章字数:5476

生活就是这么个样子,物质和感情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归根结底都怨我最近忙得过火,好些个事情理所当然地疏忽了,颖和二女又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一个精明强干,一个诡计多端,若真的披挂整齐打算放手一搏的话,王家可以准备重建了。

要不人家搞政治的怎么强调集权性呢,绝对的权利导致绝对的腐败这话听了刺耳,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在绝对的权利缔造绝对的安定。作为集权制的拥护者,要从自身做起,从身边大小事宜做起,要将不安定因素扼杀在摇篮之中,斩尽杀绝。

“你再敢朝家里耍你那套,我就给你屁股打成梅菜扣肉!”若某些场合和颖说话要掌握尺度,对二女则大可不必。或者说二女愿意随时随地与我坦诚地交流沟通。

“嘻嘻……”一般觉得自己没办法朝我解释的时候,就露出这么一幅嘴脸,爬身上乱拱,还不给自己申辩,反正就是耍无赖。

“小心啊,别让夫人心里对你有看法,平时多伶俐个人,偏偏干傻事。这个时候争这个风头,先不论胜负,起码连我都不站你一边。”给二女扶起来,严肃道:“好些事情不公平,我会出面给你争取,外面旁人家的规矩咱不管,起码咱家里还由我说了算。什么事朝我说,自己别太显眼。”

“嗯,”二女用力点点头,拉起衣袖让我看她腕子上的新镯子,“才买的,好看不?”

“臭丫头,贪污家里不少钱。”早就不是菜鸟了。在兰陵和颖天长日久的灌输下,对首饰材质辨认上接近专家级别,二女腕上的镯子没二十贯拿不下来。“仔细了,小心夫人给你没收。”说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抡手朝二女屁股上就是五连发。

家里外面的产业由二女全权操持,颖主内,二女把持大进项,手上有几个钱不算罪过,给自己置办几件象样的首饰更是寻常,我不会计较……可颖难免心里不痛快,不是为钱。这仔细一寻思二女掌握了家里命脉,虽然地位有高低,可相对来说二女对王家的影响力无形中已经能和颖分礼抗衡了。

我是能撒手就撒手,油瓶子倒了都懒得扶的那种;这以一来,反倒让二女信心暴涨,面面上对颖百依百顺,可无形中的心理压力让颖觉得自己逐渐丢失了该有的优越感。此长彼消,二女为巩固自己建立起来的心理优势,拿捏时机对颖来这么一下子,不是做给我看,是试探颖的反应。

二女多年蓄积的能量已经足以和颖抗衡了,再用不着示弱于人,看来这兵法之道无处不在。决胜的时候要的主是信心和勇气,不但要让自己相信,还要把这份信心和勇气化成压力让对手也能感觉到。颖感觉到了,若搁了以前顶多是一笑了之,绝对的强势令她不屑和二女理论;可随着优势感的逐步流失,颖做出了错误的选择,状虽然告得巧妙,可对于二女来说,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能逼得夫人跑我跟前求援的话,说明颖的信心受挫,再难恢复以往的自信。

“疼啊?”

二女瘪个嘴点点头,可难掩嘴角的笑意。

“疼还得意个什么劲?既然目的达到了,夫人今后也不会轻视你,不过该有的礼数不能缺,知道不?”

二女点点头,笑嘻嘻给自己头发泼散开,顺了指甲朝脸上轻轻刮痧一样的走了数十下,脸颊两面N道红印子铺展开来,如同被抽了无数耳光,端起个不值钱的花瓶,嘴角一裂眼泪就下来了,俯身朝我小声道:“你这么一打,夫人心里就好受了,也再不会因为这个事针对妾身了,往后……”

开始没反应过来,吃了一惊,转念才明白,撺掇我一起演双簧呢,“这太可气了,阴了夫人一把不说,双簧演完又让夫人重拾信心,再次放松对你的警惕……”顺手朝二女屁股上又几下,“还不赶紧砸,让我给你踢飞门外去!”

颖和老四就在院子里聊天,伴随着二女几声惨叫,然后稀里哗啦一通打砸声过后,二女扶了半掩的房门摔了出去,狼狈地滚下台阶,我手持半片青瓷追杀出,临了朝半起的二女又是一脚。

颖和老四一脸惊愕,颖首先反应过来,扔了果篮撵上几步给二女护住,拧了个身挡住我顺势戳来的青瓷片,赶紧给二女推给老四,纵身将我抱住,回头冲老四尖声道:“赶紧给二女扶走!门闩上!”

“叫我打死这没良心的!”我手舞足蹈地拖了颖朝前撵了几步,正演得投入,手臂上一阵剧疼传来,“哎呀!谁暗算我!”

“您要干什么!”颖发髻散乱地死命拖我一条胳膊,见我仍处于狂暴形态,再接再厉咬上一口,厉声道:“发谁家的疯!”

“哦,”我拽过胳膊,朝四周看了看,门前俩丫鬟吓得一气哆嗦,颖花容失色地抱在我腰上滞挡我进一步动作,看来演得有点过火,长叹一声无力地坐了石凳上,无奈地望了颖一眼,追假装清醒过来,苦笑道:“最近人一忙,事情不顺当心里难免存火,再为这次的事这么一激,哎!”

“再怎么您也不该动手啊,”颖受了惊吓,松驰后身子也软了下来,蹲了地上喘气,“平时您也没过这个样子,怎么换了个人似的?妾身刚不挡着,二女一条命就交代了,下手没个轻重!”

苦笑地摇摇头,“魔障了,别管我。赶快看看二女去,别出了事情。等下,”随手挑了几样水果让颖带上,“让老四陪她一宿,哎!”

见几个女人都进了房了。我抽空逮了个西瓜猛吃几牙补充体力。苦力活,演得这么逼真,尤其最后一脚……这个……是不是踢得太逼真了?不由担心二女的小臀部,可能有点疼。

招手叫过丫鬟挟余威恐吓几句,敢传出去就统统死翘翘之类,悠闲地嗑起瓜子来。不一时,颖从厢房出来了,拉个脸站我跟前运气,弄得人周身不自在。

“怎么样了?”扶颖坐下,“没出事吧?”

“脸都抽花了,这会光哭,问什么都不应声。”颖歉意地轻叹一声,“都过去的事了,夫君朝那么个小丫头能下了狠手?”

“这打都打了,”我懊恼地撮撮脸,“哭哭就过去了,往后对她好些,权当补偿。”

“这次也是妾身的错,不该朝您递这么些怪话。”颖见我难受,剥了个杨桃递过来,“知道您对妾身的心思就够了,丫头得了这打,怕后面日子都活不舒坦,多哄哄。别因为这个让她对妾身起了间隔,往后家里不和睦钱再多也没用。”

“嗯,”我点点头,“还是你明理,我糊涂了。”

“今晚妾身和老四歇到正房,您和二女说说话也好。”说罢起身要去安排。

“算了,有老四陪一晚上也好,今咱俩说说话。”那边是假哭,陪一晚上有屁用,更蹬鼻子上脸。起身拉了颖,“走,不理她俩。”

果然奏效,虽说现场颖针对我殴打二女埋怨不少,可转过天来就笑容满面,二女显得焉了许多,一回来就钻了房子不出来,颖为这个还亲切地劝慰几次,我则一幅死不认错的模样,呼来喝去照旧。

看来偶尔有个家庭暴力还蛮管用嘛,至少表面上管用,尤其是老四,最近就没敢靠近我蛐蛐罐五步之内,在我跟前说话也懂得修饰下称呼,心怀大慰的同时,连旺财都敢朝针鼻挑衅了,有进步。

虽然是演戏,可毕竟是动作场面,老演员的,早已经达到人戏合一的境界,无形中滋长了心中的暴虐情绪,就拿现在来说,对面这几个家伙就让我难以按捺心头的怒火,敢找事,身为堂堂天朝伯爵,京城里都没几个人敢朝王家滋事,更何况几个臭味相投的吐蕃使节?拿了一堆不知所谓的垃圾礼品就想糊弄俺,可恶的是里面还夹杂一瓶号称吐蕃特产的花露水,太可恨了,我王家的东西都成吐蕃特产了,弄了个镶几颗破烂宝石的银瓶子包装就敢在老关庙里耍大刀?赤裸裸地挑衅!

压制想砍人的冲动,朝几位国际友人拱拱手,“文成公主……太后的美意,在下心领了,麻烦诸位回头转告老太后一声,以后能有用上在下的时候,尽管开口,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决不推辞。”一时没能给文成公主个适当的称呼,胡乱按个太后头衔糊弄。指了指桌上的礼品,“至于这些个东西,既然自己人,就不用这么客气,还请诸位带回去。”

来的都是吐蕃国王的使节,文成公主作为吐蕃王的监护人,使节们到了长安尽量都打出亲家牌,不谈局势,不衡量国内势力,扬长避短用感情攻势凸显自身优势。只要是参加和谈的核心成员,上来打了文成公主的旗号先送礼,送完再缅怀一下两国蜜月期的美满时光,顺便歌颂文成公主入吐蕃后对吐蕃种种改变做出卓越贡献,间接描绘出吐蕃国王和其追随者爱好和平,愿意在不影响睦邻友好的前提下与强盛的唐帝国共同发展的美好愿望,半句不提谈判事宜,颇有谈判桌上是对手,桌下是亲家的风度。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吐蕃人送礼的方式依旧那么野蛮豪放,想硬塞回去是不可能了。上交朝廷吧,放家里也不好闻,李义府虽然爱财也看不上这些东西,各家都收了,大家心照不宣留了下宝石后缴上来满满一大桌,反正缴的东西都相同,我和李义府还默契地对笑一下。

相比吐蕃国王的使节,吐蕃大相那边则要沉稳许多。递交国书后,依礼节想拜见唐帝国皇帝陛下,被委婉拒绝后也不气馁,并不急于在谈判桌上有所建树,每每和吐谷浑那帮一个个眼睛长了天灵盖上的杀才发生口角后就愤然离场。开始几次也到罢了。可后面明显是借了吐谷浑的傲气拖延谈判进程。看来李老爷子所料不差,吐蕃大相留了后招。

“此次议和事关重大,切勿因为农学事宜分心,有老夫在,少监尽可以安心。”刘仁轨对三方会谈的进度保持高度关注,时常提醒要以国家利益为重,绝不能让番邦贼子有机可乘。并一改往常对我的评价,认为我有处理外交事务的天赋和能力,在前线大军的配合下,若将平时的手段用出一半来应付就能在和谈中立于不败。

不知道他夸我还是损我,就好像我生下来就是个损人利己的奇才。只用一半功力就能应付国外势力,可我全神贯注的十二成功力给老刘三番五次迫害利用,两厢一比较,真正的反派跃然而出。

兰陵对我的推理结果持肯定态度,对朝廷有刘仁轨这种人才很欣慰,“你想想,吐蕃若多几个刘仁轨这种人,简直遗害无穷。”

“吐蕃绝对不会有刘仁轨这种人。”我断然否定,讥笑道:“你少糟践人家淳朴的民风,人表面上臭点,可绝大部分人的内心比咱干净太多了。”

“怎么还有你这么说话的。”兰陵不满地斜我一眼,“你才接触过几个吐蕃人,凭什么说这吃里爬外的话?”

“没吃里爬外,实事求是嘛。”至少在我的印象里,吐蕃使节的举止谈吐要比天朝官员都豁达得多,“能打胜仗只能说咱比人家国力强,是吧?”

“你吐蕃人?”兰陵揉个纸团砸过来,“不和你胡搅蛮缠,找你过来说正事,工部准备明年开办一家织造作坊。若论时机上,人家还是给咱两家留了面子,主事是张郓,这人你认识吧?”

“有耳闻……”张郓终于出头了,这次能领衔工部织造作坊算是几年的辛劳获得认可,可喜可贺。笑道:“是个详细人,你见了多次的,少装糊涂。”

“管他是谁,咱两家得先有个说道。”兰陵皱眉手托腮思虑半晌,“工部啊,这次插一杠子,你说是好是坏?”

“你认为是好事?”看来有必要扩大作坊规模了。这次工部下属部门高调介入,和铸造、军械等国家管制项目不同,棉花一开始就打了全民的旗号开展的,朝廷还没有明确的管制办法出台,暂时还属于纯商业行为。要趁了这个时机极力拓展自家的根基。

“打算扩建作坊了?”兰陵不做正面回答,笑问:“我这么一问,你心里肯定朝这方面想。”

“首先是原料会配,工部明年不会一下将摊子铺开搞,既然有农学的织造科,他可能会打了合作交流的旗号先引进咱两家的制度试行,所以咱得趁了工部立足未稳的前提下将未来几年三家原料分配做个定案。”和火器不同,曹尚书不会亲自过问这些国营项目得失,不必太担心这老狐狸耍花招,要趁这个时候给自家以后的发展留下空间。

“嗯,得和底下人商议一下,”兰陵转了转手上的团扇,敲了敲桌边,“你我两家这次得同舟共济了,先各自把小心眼收起来。只有把大局安定下来才好施展,不能学吐谷浑那帮没见识的家伙。”

“凡是不合你的意愿就属于没见识范畴,”我笑着给纸团扔了过去,“好了,俺王家船小,见不得大风浪,还就得借了你内府这大船的势才有安稳。一切由你调度,我照办就成。”

“这才是人话,”兰陵不害臊地应了恭维,“你家如今产量惊人,先说说秘诀在哪里?都想不通。”

“犯规啊,听你指派可以,伺机打探商业机密属于以权谋私行径,会遭来谴责。”

“算了,没见过你这种,”兰陵掩嘴笑了会,“你是不说啊,等我打探清楚了别找我来理论。”

“放心!不理论。”等她知道了,嘿嘿,谁朝谁理论还另一码事呢,很期待。

同进展无序的和谈不同,与达莱制定的计划有条不紊地实施着,随着千来个女工的技能日益熟练,作坊的产量稳步提升,而趁了工部未加入前再次扩大生产作坊成了王家和内府的共识。

“这次怎么扩建你来规划,不但是要增加厂房器具,从管理和销售上都会发生相应的改变。”同达莱针对作坊未来几年的走向长谈小半天,这让我很费神,谈话进行到后面演变成个人商业讲座,虽然导师的水平有限,可达莱依旧听得兴趣盎然。很欣慰,看来这姑娘还是能接受新鲜事物的,从效果来看,悟性当然远次于老四,但高于这年代的平均水平,具备改造的潜力。“不懂的地方随时来问我,或者问下老四也行,平时多和老四说说话,她才能在我之上。”

“……”达莱刚想说些什么,忽然有丫鬟进来通报,说军部上专门送了信函过来。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高人

更新时间:2007-1-17 9:35:00 本章字数:5478

大胜,对于种种大破敌军的捷报,这半年来几乎旬旬都有,麻木了。

战事接近尾声,眼看着功成名就的前线将士开始化整为零地虚报各种战绩已经成为程老爷子军中的传统,满朝文武也只有他能拉下脸皮堂而皇之地干这种无耻的事,想当年太宗李世民跟前,当诸位开国元勋面胡吹冒领战功被当众揭穿无数次都面不改色的老泼皮,如今谁又能把他怎么地呢?大家都习惯了,包括皇帝陛下,心知肚明地延续这个传统罢了。

老花招,大军披荆斩棘西进敌占区,斩首XX余等等,唯有不同的是,程老爷子可能对铜炉换郑弘这笔转会交易后悔了,从近期战报上能看出来郑弘正在程老爷子下辖的部队里干苦力,业绩优良,拔个哨所,端个岗楼类的奇功比较频繁,这次立功人员里郑弘依旧在列,再这么下去,都有刻意培养接班人的意思。

西进啊,披荆斩棘啊,斩首多少枚,别人不知道,英公府一天的再教育不是白来的,还不如说是和吐蕃人换防来得贴切,至于人头,都砍下来了,大伙长得都差不多,谁能分清国籍?

从老爷子邀功军报上推测,看来吐蕃人开始回援了,吐谷浑处境不妙。谈判策略有必要改变一下,趁吐谷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重新调整下和谈思路是必要的。

会见李义府,将前线往后几个月大致走向做了番介绍,与聪明人合作是个轻松差使,李义府显然就属于聪明人,军报一递,胡乱找了张白纸演画几下,连关联词句都用不上。老李就明白我大致意思。

“侯爷所言当真?”在现在看来,李义府的微笑比蒙那个哈迷人得多,一路不停,不呆板,不僵硬,生动并富有层次感,感染力极强。

“当不得真,猜测,推断而已。”我哈哈一笑,摆摆手,两人笑眯眯地过了个眼神,“或者能作为参考?暂时没有太好的建议给您,议和的进程还凭大人决断。”

“侯爷过谦了,有侯爷这一指点,在下茅塞顿开。”李义府会意地点点头,倜傥地拱拱手,“这闷局怕就要开了。呵呵……”

英公的身份,不是说请就能请来的,李义府也知道自己朝英公府去有点提不起门面,可召集参与和谈的官员开碰头会修改和谈策略的话,没有李老爷子参与定不了秤。还得麻烦我,很有面子的差使,欣然受命。

“也好也不好。”李绩模棱两可的总结性发言让众人难以领会,“作为我朝藩属国,无论此次成败,吐谷浑的利益定要维护周详。只要吐谷浑在一天,就要将其拿死,不能因为一时得失丢了吐谷浑这个屏障。”

“是极!英公所指,下官茅塞顿开……”不得不佩服李义府的进取精神,能一天之内茅塞连续两次顿开的人,不是凡人!

“子豪事先说得对,”李绩没有理会李义府的进取之心,不紧不慢道:“夹在唐、吐之间,必须有个依靠才好苟延残喘,今天是我大唐,明天就可能是吐蕃,我朝如今占尽天时,可若说到地利、人和,吐蕃、吐谷浑更为贴近,这也是吐谷浑使者有恃无恐的原因。若大败,吐谷浑人愿意和谈是一方面,满足他们要求又是另一码事,利弊之间,还需要各位齐心合力才是。”

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可能以前和兰陵有过类似交谈,可至少最近没有说过。虽然大伙都很崇拜地望着我,我却茫然地望着李老爷子,莫非老爷子就是传说中移花宫的宫主?难道移花接木的功夫就此源远流长?

不过的确很露脸,虚荣心在老爷子鼎力配合下美美满足一把,这才是兵法家该说的话嘛……兵法家这时候一般都怎么说?

吐谷浑面对李靖吃过败仗,在唐帝国铁骑蹂躏下留下了阴影,可任谁都明白,吃败仗和亡国是两码事。高原地势的原因,若撕破脸皮,唐帝国或许可以侵吞吐谷浑纬度较低的一些的疆土,还不至于亡国;可吐蕃人能办到,唐军是从下朝上打,而吐蕃是从上朝下打,方式不同,结局不同。

吐谷浑深知这一点,对唐帝国这个保护伞报有信心的同时也为自己境地悲哀,军事缓冲区;俩超级大国稍微闹点矛盾,就跑吐谷浑境内解决,打打杀杀地出气了,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天理何在?既然拿人家地盘当了搏击台,打完后多少得意思意思让受害人心里稍微有个安慰,不能说打完就拿人家尚未敷平的伤口作为谈判价码呼来喝去,尤其唐帝国既然拿了人家当屏障就应该在这方面付出更多些,眼前一时得利毕竟图不了长远。

可局面算是打开了,吐蕃国内缺粮难以维持大规模军事活动成为契机,要把握这个契机让唐、吐谷浑双方都能满意,难度依旧很大,满足国家的利益的同时,各大政治集团的利益也必须考虑进去,而以内府为代表日益壮大的高务集团利益也成为谈判的一部分。

“贸易上的事尽量不要作为和谈的价码压出去,暂时还没有这个必要。”盘算许久,我打算和兰陵把这个话说清楚;一开始觉得打胜仗趁人之危什么条件都能强加上去,如今作为和谈代表之一,站了自己职位上想想,吐蕃是个连奴隶制都不健全的部落联邦体系,想从双边贸易上得到更多利润可能性不大,这几年内府在吐蕃境内做的一切都足够了,充分发掘了高原苦寒地区的消费能力,除非贩卖禁运品,否则想进一步拓展业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收效不大,还给谈判双方平添许多不该有的负担。”

“说清楚?”兰陵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会,“前面不是都说好的?好端端怎么就变卦了?”

问兰陵要过一张精致的吐蕃地图,上面已经标明各个有影响大部落间的势力范围。铺在桌面上,“你看,吐蕃人议和,即便是答应咱所有的无理要求,赔偿、开商路、降低税率等等,他就是想做到,只怕也没这个能力吧?”

“什么能力?你究竟想说什么?”兰陵有点迷茫,爬地图上看不出所以然。

“你敢说内府在吐蕃境内交的税全入吐蕃国库?”随手指了指吐蕃南部几个大部族的势力范围。

“哦,还以为你说什么呢。”兰陵撂了撂头发,将地图朝自己一面拉了拉,“到谁家地盘就得守谁家的规矩,吐蕃能把各地的税务都征收到国库才是个笑话。”

“结了,”我一摊手,“这么说来,咱好些的要求他们即便是答应了也做不到。各部族的规定,吐蕃政府职能根本就难以改变地方上的传统。你和吐蕃人要商道,要降低税率,好,统统答应你,说完就完了,往后该怎么办,你还得因地制宜地朝部族首脑商谈,还不是和没答应一样?”

“就是个说法啊?当初就没想到吐蕃能做到。”兰陵轻笑几声,“你才是个笨蛋。提不提条件由咱们,答不答应由人家,至于能不能办到我从开始就没有奢望过。就是要这个说法而已。”

“神经病吧,说法太容易了,”我拍拍胸膛,叫嚣道:“我明天就还你两千贯的债务!嘿嘿,还不了你啥也落不下,想听不?想听我多说几次。”

“去死!”兰陵一巴掌抽过来,气得笑了,“一万贯!越不像话了。你说顶什么用,没心没肺。吐蕃是个样子,是头一次将商贸加入到两国利益间的议和模式,今次看似没用处,却给往后留下了这个范例,以后不管和哪个国家议和,都会将这次的模式作为参考依据。不能因为一时的得失就精简期间的条款。”

哦,明白了。兰陵这一解释,我有点脸红,心里压根没有那么长远的打算,光想了眼前怎么进行得顺当。“算你有理,不过给你个建议,下次给我个争辩的机会,不要一下搞得人下不来台。”

“嗯,”兰陵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也不是我一人的意思,当初准备议和之前有过商议,至于和吐蕃的商谈结果如何到没抱太大期望,时间能拉得长些最好,多谈一天就能给自家多争取一点,相互间争取而已。”

“高人!”是这个理,许多和谈过程比结果重要得多,让吐蕃寄期望于谈判上,那边还没办法罢手撤军,多耗一天就多消耗吐蕃一天的实力,谈个五年八年的就能给这个超级大国谈垮了去。现在不但发现有隐藏高人,连李义府的形象都在我心目中高大起来,估计这老家伙早看出其中的门道,就根本没打算速战速决,我被他一幅兢兢业业的外表蒙蔽了。拖的时间越长,对李义府越有利,大家都以为他接个烫手山芋准备落井下石的时候,谁知道老家伙正逍遥地躺在安乐椅上给自己东山再起争取时间呢。“都TM高人,透露下。”

“我们自家商议,没必要和你个外人说。”兰陵斜了斜眼睛,朝我撇撇嘴,笑道:“你如果能安排我个名分,我可以带你去见见。”

“这么复杂?那算了。”她自家人商议,肯定有李治参与,带个武MM,然后兰陵领我过去给大家介绍:我外面的相好,今天来参加家庭会议,大家多关照……下来就难以预料了。不屑一顾报复道:“不过给你个建议,就算内府赚的钱都是你李家的,也没必要那么奢侈地修许多宫殿,弄点别的,利国利民的东西还是首位。”

“哦?”兰陵附议点点头,“是正话,言官也隐隐约约提醒过,好好。正说办点什么利民之事呢,那就多盖几间织造作坊如何?也好早一天让百姓能……”

“停!免了!就走,当我啥也没说,”起身收拾整齐,出门前鼓励道:“多盖宫殿,我最喜欢那些金碧辉煌的建筑物,千万别停下。再接再厉!”

要命的事情,她钱多没地方花,王家不能跟了后面受罪,家里还忙着呢,今年秋凉,管家上蹿下跳地预备登高节事宜。

“六”数为阴,“九”数为阳,九九重阳,大吉大利的日子。很值得奔走相庆一下,久而久之,每年九月九日成为传统大节气,三国时魏文帝曹丕《九日与钟繇书》中能看出,重阳节已经发展成一个特定的喜庆节日:“岁往月来,忽复九月九日。九为阳数。而日月并应,俗嘉其名。以为宜于长久,故以享宴高会。”

菊花酒、菊花茶,驱邪避祸的茱萸叶,出游赏景、登高远眺、饮酒赏菊等等。庆喜由皇家开始,太平盛世,与民同乐,为让美好的祝愿散落千家万户,从永徽三年起,长安重阳节上花市的菊花都在盆子上打上宫廷标志,作为皇家的恩典于长安十数处茗苑内大开赏秋会。故有诗云:“时此万机暇,适与佳节并。曲池洁寒流,芳菊舒金英。乾坤爽气满,台殿秋光清。朝野庆年丰,高会多欢声。”

很得民心啊,与民同庆的日子里,我很头疼。虽说节气只有一天,可朝廷把这事当庆典办就不对了,皇帝心安理得给自己放了五天假玩耍去也,农学里歇四日也无可厚非,可这么一来,我家织造作坊咋办?

歇吧,这马上就到了旺季。少一天就损失一天的进项,不歇显得王家有点过分,达莱立在跟前等我发话。

“歇就歇,值顾这么费劲。”颖端了一蓝子石榴进来,朝达莱手里塞了个最大的,“都过节,凭什么咱自家作坊例外?去给管家招呼声,枣枣果果地朝作坊那些管事的都分发些,每人二十文的节庆。”

“嘿嘿……”朝达莱笑了笑,“往后问夫人就对了,少来问我。”

“是!”达莱蹲身朝颖一礼,捧了个大石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