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颖拨着算盘边打边交代,“这次除了她家院子外,连庄子一起卖了咱家,良田一千四百三十三亩,拿其中的三百亩换了咱河渠那边和云家接壤的荒地,也就是咱只掏一千一百多亩良田和云家庄子的钱,至于她家那片荒地咱就不要了,正好她把咱家这边一换走倒连成一片了。有个条件,若有愿意和她一起开荒的佃户呢,往后也得算咱王家庄子的人,不能因为这点就亏待了。”说着抬起面若桃花的小脸看我,“凡是这俩庄子的人家咱都不亏待,哪怕是舍不得云家跟了去的,也一视同仁,若真有舍了好日子不过跟云家丫头发糊涂的人家,妾身还真愿意善待他们,这才是难得的好帮佣,要敬重才是。”
既然得了新地界,就得好好规划规划,以免重蹈覆辙。“这算下来,云家还有多少地?”
“没了,两家的荒地连一片大概也就八百多亩的样子,再就没一分能打粮食的地方了。钱客家早就说了,那边打的井水不能喝也罢,早些年王家也打算把那片开了,可土有问题,长什么荒什么,野草都少,放养娃都不朝过赶羊。拿手里光地界看了大,几百亩不顶几十亩的收成,给都给不出去的地方拿良田换,求之不得呢。”颖拨了拨算盘,几个数字核算准确,“可得早睡,明儿一早就去官上过户,别耽搁得夜长梦多。二女今天和妾身睡,别晚上杀人的叫唤,早上又起不来。”
“……”和二女对望一眼,二女大眼睛呼扇得水灵,乖巧地爬抱了铺盖铺到颖旁边。
小丫头自称到了开春就十七了,成天朝我跟前钻,弄不弄就十七、十七的提醒,颖司空见惯,临了头上打一巴掌,全当溺爱了。俩婆娘滚一个被窝,拉胳膊拽腿比这比那的,“傻楞傻楞,白吃这么大个头。”颖估计全身上下比较后,感觉自己落了后手,酸溜溜道:“腿都赶了磨盘粗,明儿就和磨坊的毛驴换下,你代它拉几天,朝细的磨磨。”
“吵啥吵,我明天还应差呢,还不叫人睡了?”说了要早睡,叽叽歪歪不停点,枕头下掏了手套砸过去,那头轻笑几声,安静了。
醒来时候颖和二女没见了踪迹,房里破例叫了丫鬟来伺候,看来已经等不及了,天不亮就跑去收地,这到好,天大的便宜。
刘仁轨对那份客房意见表填写得仔细,常常提点希奇古怪的建议让人想抽他,比如:棉被盖得太暖和啦,若心志坚毅的人也罢了,平常人就容易产生惰性,从赖床开始慢慢养成懒惰的坏毛病,建议十六岁以下的人还是朴素点好,尤其是年轻男子,冬天能不盖就不盖等等。
“是,是。在下就怕养成这个坏毛病,家里守了棉花硬是不敢做了被子盖。”说这话让我有抽自己的冲动,可又不好驳斥。“不过像您这种日理万机的能吏,一夜的好睡眼能保证一天里精神充沛。日理万机不累……”
刘仁轨看了看我,摇摇头,“我就是这么个脾气,有时候话说得过分少监也别朝心里去,”自嘲地笑了笑,“挑毛病挑习惯了。若能不侵占粮田广植棉花,的确是百姓之福。今天专门朝这个事找少监商议,工部曹尚书的提议你估计也知道,虽说这合作合情合理,可中间的曲折嘛……”敲了敲桌面,抬头冷笑,“各有各的打算。”
“首先对农学发展无碍,推广棉花种植利国利民,规划区域上全国也就那么几片,目前看还不至于发生舞弊行为,往后农学*工部支应的地方还多,就是各有各的打算也合情合理。”合作嘛,能做到互惠互利就是最大的收效了。农学这个时候有工部帮衬事半功倍,老曹拉了农学也能巩固自己的地位,不过分。“这个就看学监的意思了,不论什么决定,在下唯您马首是瞻。”
“呵呵。”刘仁轨笑着指指我,“代代都有能人出,少监也不是轻与之辈啊。一句话就把我推到了浪口上,马首是瞻,好,好。”
“嘿嘿,在下无识无能,全*您提携。”我年轻,有耍赖的资本。脸皮厚是优点,尤其在这些大佬面前,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会被视为可爱。
“有时候羡慕你们这些娃娃。”刘仁轨看着我笑了,“装糊涂打混混,放了我这个年纪就没这个功效了,传出去还惹人非议。”
脸有点红,没接这话,“年货都办下来了,雇了马车朝家各里送过去,大伙儿都喜气洋洋地等了过年。要不朝京里找个饭堂,包一桌年终饭庆贺庆贺?”
“咱既然挂了工部这招牌,只管朝他们那边搪塞,年报终饭要吃,帐记到工部名下。”说到这里,也不尽大笑起来,“少监熟门熟路,这事你担待。”
成了,刘仁轨把这话说出来就是接受了曹老滑头递出的橄榄枝,我如今已经让双方当了攻关人才使用,呵呵,双面间谍。拿捏好分寸就行,都心知肚明,两面落好嘛,我拿手。不能太显眼,就‘同福楼’这种档次最好,‘流彩阁’免了,要不曹老伯买单的时候肯定会做小纸人扎我。
回家的时候专门拨马朝荒地那边转了转,老远就看见云丫头*在贫瘠干硬土堆旁一棵枯矗的榆树上,也就榆树勉强能存活了,几百亩荒芜凄凉的一棵而已。这时候还是不打照面的好,正拨马要走,云丫头却主动迎了上来,朝我挥了挥手,“前面是王家姐夫?”
看来丫头偿还了债务有了底气,不叫‘小侯爷’,换姐夫了,呵呵,颖这姐姐当得有点不称职。赶紧下马拉缰绳朝云丫头走去,尴尬地拱拱手,仰头朝天上胡乱瞅了瞅,“云小姐在啊,天气怪好的,吃了没?”
“乡里乡亲的,您客气了。”云丫头扭头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朝我笑笑,“蹲地上扣土玩,吹了风,眯了眼睛。”
“扣得好,嘿嘿。”看样子估计后悔了,一人跑这鸟不拉屎的地里哭了阵。我穷搭讪,叫住也不好走,看个小丫头眼睛红红心里也不是滋味,弄得人有点内疚。“地也大,蛮大的……”
“多谢这么多年的照顾,没王家拉这一把,小女早就带了弟弟们流落街头了。”说着大方地给我行了个蹲礼,脸上依然挂着倔强的笑容,“王家也不容易,学颖姐姐此举也廹不得已,谁都不怪。云家往后只记王家的恩德,姐夫也不必放了心上,小女知道您是好人。”
“不放心上,都好人,都好。”自打来了这个年代,什么人都见过了,杀人如麻的程老爷子,高高在上兰陵公主,心狠手毒的梁大将军,清正耿直的刘大官人等等。在这些人面前我都能从容不廹地应对,可偏偏就这个当年哭喊了朝火里冲的小丫头面前就弄得手足无措,心里寡寡的。油嘴变得瓷笨。努力活泛一下表情,硬憋了个笑脸,“往后需要帮忙的尽管招呼一声,大事上没那个本事,小事还是能办的。”
“有您这话,小女代俩弟弟先谢过了。”又是一礼,弄得我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只好偷偷的朝旁边偏了下,云小姐笑容依旧,“姐夫当真了,就算是客套话,小女也感激不尽,如今长安城里有幸得您应承的人不多,云家脸上也见光彩。”
“还得规划规划,云小姐忙,我就不打搅了。”说罢就欲告辞,话就开了就没必要再谦烦,能躲远最好。
“王家姐夫留步,”云丫头上前一步,“小女有个小事和您商议。”
“说!别客气,尽管商议!”
指了指河渠对我道:“虽说那边已经卖掉了,得了不少钱。您也知道,蒙学颖姐关照,云家又和陈家签了两年的和约。按理说云家就是不*了地也能活下去,可爹娘惨死,小女不孝,没保住家业,没法给俩弟弟交代……”说到这里,大滴眼泪顺了笑脸上滚落下来,却不擦拭,清清嗓子,“还好,学颖姐了解小女的难处,将这边大片土地贱换给陈家,就算地薄了点,好给先辈有个说法。如今占了河渠的把头,云家这么多年不景气,一睦没给乡亲们出过力,前年上还是王家清的淤泥……”
“别,不操劳,往后还王家清。”这丫头疯了,手里才俩钱就打算清河沟,算是个大工程,花不少钱呢。
“王家姐夫误会了,云家也给自己打算,这边地里没挖灌渠,开春上开垦总得挖,既然把了河口,又下了手,就趁势把河渠清理一遍,也好挖点淤泥肥田,小女打算把河口再挖开些,水路一宽进水就多,乡亲们用起来更方便些。”
“还是王家来清,河泥都留你地里,开多大河口你说了算,王家出这个钱。”这时候再打了占小便宜的心思就不是人了。虽然不欠她云家什么,可道义上也说不过去,有悖我的原则。
“不。”云丫头固执地摇摇头,“云家来,只求您答应开工时候能鼓动下庄子上的壮劳力,工钱不少给。云家往后没这个底气了,劳力上还得您帮衬帮衬。”说着又是盈盈一礼,“天眼瞅就黑了,别误了姐夫用饭,小女就不罗嗦了。”说完转身朝荒地深处走去,小身板一脚深一脚浅地在寒风中晃悠,踉踉跄跄消失在视野中。
这女孩没有想像中那么简单,目送了云丫头离去,心里反而平静下来。一直都在笑,黄豆大的泪珠子滚下来都没停,该恭敬的地方一点不失礼数,该坚持的时候一点都不退让,不求别人同情,不齿别人同情,这样的女人不是那么轻易能被打倒的,更别说亲自登门谈判里出昏招。
前后都算上也就八百亩地,绝对不是为了给云家的老祖宗有交代的话,借口而已。哭是真的,不怕别人看见她哭,知道怎么去哭,这才是女强人。才多大个丫头片子,几年磨砺下来让跟前让我这老油皮感到压力,不可思议。牵了马在荒地里转了一大圈,前后看个仔细,算了,还好奇什么,就是云家在里面挖了金疙瘩出来,我都认了,最好多挖点。
颖是胜利者,趾高气扬的领了府上大小杂役把原来的两家划分地界的标石全部挖了出来,一统江山的感觉,气势不在马踏突厥的程老爷子之下。钱管家哭哭笑笑的发了半天神经,老头可怜,坐在云家原来的标石上不肯走,腊月天一点都不觉得冷,颖派了几名膀大腰圆的护院才给架了回来。
“云家佃户里有十几户不过来的,都退了租。”颖拿了个领租的花名册翻来翻去,“都是落过云家恩情的,也不好劝。”
“嗯。”我没发表自己的看法,脑子里一直回放着云小姐孤零零的背影,“这丫头……”
“妾身想过。”颖打断我的话,合上花名册,“高兴过后也思量过,怎么都想不出所以来,”摆摆手,“不想了,只当她出昏招,一个丫头片子能蹦到哪去。”
“嘿嘿。”我摇摇头,“就是蹦了你把人家能怎么样?人情、债务都拿地顶了,两家谁不欠谁,就是个邻居而已,该得都得了,好好给明年规划一下,其实我心里蛮高兴的,总算给周医生有个交代了。”
“嗯。”颖喜眉笑眼的使劲点头,“年上夫君操劳几天,划仔细些,该搬的搬,该拆的拆,该修缮的修缮。既然都是咱王家的佃户了,那就比比是跟了云家自在还是跟了王家舒坦。今老四头一个跑过去,好像专门给她买的一样,呵呵……”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新年,误区?
更新时间:2006-12-2 9:31:00 本章字数:5339
年货都领了,年关尾食也吃了,和工部的合作也分派了人手,工部为表示亲善,筹集人力物力完善国内物种资料的委任也发下去了。和谐的气氛下,兰陵终于可以松口气,四处招摇她亲自设计和各种手套。棉的、丝的、皮的、毛的,在年假期间掀起了一投邪风,谁家贵夫人出门不带一两双手套,都不好意思朝人打招呼。
颖就不高兴,本应是自己的创意才对,觉得自己的风头给兰陵抢了,就恨,就发飚,几十张羊皮上乱涂乱画,非得弄个别具一格的款式重新将潮流引领在自己身后。
还是二女乖,没那么多嫌心思和别人治气,趁我放假期间前后帮着云家庄子上搞规划。云家庄户的意识还没扳过来,我带人进村时候都老远回避,好像我是来搞三光的,尤其是闺女家,正一堆有说有笑的攀比新衣服,见我带队过来,一哄而散,气得我就想当场逮几个糟蹋了去。
原本好好的,见我不说行礼打招呼吧,大家多少都见过面,不至于见了就跑,好像王家怎么她云家了一样,二娘子跟我后面还一脸抱歉的表情,更把干过坏事给坐实了,气得我一个飞腿踢过去,狗东西,结婚这么多天没一点元气大损的模样,反弹我脚上疼。
相反,愿意跟云家打春开荒的几家依旧心平气和,过来过去好像身份比别人都高那么一筹,见我们过来从容的拜早年什么的,一脸正气,就差在脑门上刻个‘忠’字。拽什么拽,没一点觉悟,被云家剥削几十年还好像占了便宜一样,拒绝王家的解放就是反动派,就是死忠死硬分子,就得挂牌子游街,剔阴阳头,坐土飞机,戴高帽子……
“回!”甩臂一挥。大过年的,好心帮他们搞安居工程,不领情就没那么好耐心,逼急了明儿我穿官服来!
“卸个什么劲?都正常的,等开春下了种,缴了租,他们也就适应了。买了新牲口还得窝到圈里磨一月的槽呢,何况是人。就和小媳妇改嫁一个模样,不奇怪。”颖对这些看得平和,拉我胳膊过去画手型,“明天朝咱庄子上说说,现在并了庄子。多和原来云家的农户们往来往来。有戒心疑心就慢慢消磨了。”
也是,不能拿后世的思维方式硬套人家身上,这年代还没那么开放。“年上拿点礼品朝云家走走,虽说光景女孩子,可局面稀荒,小丫头撑那么一大家也不容易。往后这事情起码从咱心里揭过去了,乡里乡亲的多搭把手。”
“夫君放心。光云家老佃户那么多,妾身也得做个样子出来。这买地换地咱家做得周全,没给人落下话柄,就更得把局面做圆了。”颖拿起手样看了看,忽然笑道:“若说做手套卖手套,京里可是大场面了,便宜了卖熟皮的胡子,咱不会这手艺,可惜了。”
朝颖坏笑,“可惜啥?就快会了。”兰陵嘛,工作能力超级强悍,如今已经不是懒洋洋躺在画舫的那个闺中怨妇了,一旦认准的事情,放她手里还真没几样办不到的。不必去深究过程,有结果就行,胡子想在这个星球上最繁华的都市混得舒坦点,呵呵,想绕过强势公主是不可能的。
“哦?”颖估计猜到点什么,笑了笑,“咱家不搀和,挖人墙角的事,伤天害理的,就算是胡子的手艺,传出去名声也不好。”
“嗯,”我点点头,当然不去搀和,熟皮的作坊那刺鼻的味道就先受不了,敢在庄子里开一个,估计河渠里的水都别用了,熏得庄户半死不活谁还有劲务农养鸡的。说到养鸡,云家没了地,旁无牵挂全身心地投入进去的话,“兴许也是好事,云家没了田产说不定活得更自在呢。”
“可偏偏放了自在找麻烦,”颖放了炭笔,莫名其妙的发了会愣,才满不在乎的笑笑,“妾身也是,胡思乱想的,一个丫头片子自打麻烦而已,没工夫理她。”
话是这么说,颖还有事没事的朝后面荒地上跑,云家好像真是铁心垦荒了,带了家里的管家杂役一堆人不好好在家里忙年活,满荒野上乱窜,又划又量。先是在河口的低坡上划了灌渠的雏形,又顺了河道朝上拿锨铲了河沿,看来转暖后就按铲过的规模阔河渠口,连堆淤泥的大坑都挖了半截,来往的帮工让平时凄凉冷清的不毛之地突然热闹起来,仿佛真的焕发了生机。
吩咐管家去和云家接触下,既然答应人家小姑娘的事情就得有个说法,云家什么时候开工只管打招呼,王家尽最大能力提供壮劳力,绝不会耽误事情。
“怕是要引河渠的月洗地。”管家仔细观察后,依照多年的经验得出了结论。“当年咱王家也打算垦荒洗地,可朝后面去地势太高,引水是个问题,没两年功夫把土夯不熟,而且一旦洗不透,三五年上又反复,该荒还得荒,不合算。”
“洗地?”我沉吟片刻,我手下不是有搞白菜LL工程的洗地专家嘛,常贵就是因为在勉洲引水洗地,变荒地为良田的功劳才被调回京的,可以找他来问问。如果能行的话,给云家出谋划策也好拉人家一把。
按理说该发的年货都发了,常贵这读忆人的习性,也不会下手帮家里干活,年假第二天就请了来,吃吃喝喝一顿,直接就领到云家地头上看个究竟。
俩人绕了地看了半天,常贵顺了河渠走出去老远,来回几次,又是铲土又是吃土的,敬业到了极点。要不说人不可貌像呢,长相是对不起观众,做人也过于急功近利,可专家就是专家,光架势就让人佩服。
“能洗。”常贵抹抹嘴角的泥根子,一改刚刚吃饭时候趋炎附势的嘴脸,正色道:“苦土,洗起来怕要花点工夫。”说着指了指河道和云家规划的灌渠,“进水渠的模样。若是洗地的话就挖反了,应该朝了南边高处的河道引水。那边虽然远,挖起来费工夫,但正好能在低处再挖个出水道,一进一出才能起了洗地的功效。若按现在这个规划,只进不出的话,只能越洗越荒,白白耗费人力物力。”
“哦。”这就听懂了,要把地里有害矿物质清理出去,肯定得一进一出俩灌渠,一个灌渠只能让里面的杂质越积累越多,的确行不通。“若洗开了,大约得多少时日可以变为良田?”
“这个难说了。”常贵指了指周围,“不到千亩的地界,若少监家里不少地种的话,在下建议还是将洗地的打算停了为好。先不说合算,这种苦土洗过后只能勉强耕种,和良田还相去甚远,而且每三年得停种一年重新灌洗,若是数万亩或更多,值得花这个工夫改造,千亩实在没有必要。”
看来云家丫头在胡整,朝老远热火朝天的人群望了几眼,摇了摇头。地下水苦涩,不能打井住人开作坊也罢,可不能看了云丫头朝死路上奔,真到走投无路,别人说起来就难免朝王家身上泼脏水。从家里取了两瓶酒带点年货客气的把常贵送走后,带了俩丫鬟又来到荒地上把云丫头喊了过来。
“这……”我指指四周,“农学上专门找了个行家看过,洗地的规划有点不妥……”
云丫头睁大眼睛看我,“……”
“不,你误会了,”将常贵刚刚的话重复一遍,“看,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走了弯路。”
“谢谢王家姐夫指点,小女这就重新规划。”云丫头感激地看我一眼,盈盈一礼,低声道:“好的熟地打理惯了,摸不准这么多门道,若不是姐夫指点,就真是走了弯路,您这恩德云家铭记在心……”
“不客气,趁没动工赶紧重新规划,说话就开春了,不敢耽搁。”洗两年啊,我心里也觉得太不划算,洗完还是个贫地,能长草草而已。算了,能做的就这么多,又不好说让人家停工的话,拱拱手告辞了。
王府上人人心气十足地忙活着,钱管家最近看起来年轻在截,吃得好、穿得好、心情好,胖脸油光红亮,连抬头纹都平展了,笑啊笑的,见人笑,对牲口笑,朝了前庭的大树笑,做爆杆时候也笑,不怕笑成面瘫了。
“年上红包可得多几个钱。”颖数着一堆钱袋子,二女则趴了炕角上抱了自己心爱的钱箱子细数今年的收成。“丫头如今放出去都不是云家能比的。”颖伸手朝二女箱子里掏了一把,笑道:“全银饼子呢,美死你。”
二女直看了颖后里,箱子朝怀里揽了揽,一脸不放心的样子。
“还你!”颖又一把扔了进去,朝二女屁股上扇一巴掌,笑道:“财迷,没点大方气,又不要你的。”
二女赶紧合了箱子,小铜锁‘当当’的挂上,转移阵地。
“逗她干咐,说话就十七了,手上该有俩钱用了。”趴炕桌上随手翻阅农学上才整理的作物资料,正赞叹人家白描画的工整,就让她俩吵了兴致。
“可是惦记十七呢。”颖朝我身边挪了挪,又顺了腿把二女扯过来,“这丫头从头就没个实话,可有开春的生日呢?从没听她说过,妾身算算啊。”说着掐了指头念念有词,扭脸朝二女笑道:“怎么就短斤少两的,如今这外面学了做生意的人,都没有以前可靠了。二女,是这话吧?”
“知道她有水分。”扶住茶碗朝中间挪了挪,“不过模样倒是不显起,说十八也有人信。云家丫头按理和二女大不了多少,可站那就比她低半头。”
“云丫头可比不上咱二丫头。”颖把二女从背后扯出来,端详一阵,“光模样上就比云丫头强,就是吃得太多。看皮白的,只想朝上面抹点炕灰上去。”说着揽怀里使劲勒了会儿,“年后妾身朝娘家里转转,二女在家里招呼好。”
“转个啥,”明白颖的意思。朝她脸上捏了捏,笑道:“一炕上滚几年了,杀人又不是一次。找个手帕堵了嘴就过去了,哈哈……”说着把二女从颖怀里拽出来,轻抚柔顺的黑发,“明天早早起来去祠堂上布置妥当,我和夫人后面去。”
“说的。”颖看看我,又看看二女,摇了摇头,“惯,没个样子了,还照了以前来吧,丫头过两年再说,又不是不让她进。”
朝颖歉意地点点头。“也罢,就是起得太早怕你操劳,想着二女身子壮,该她干点活。你就是个闲不住,如今地也收了,心就放放,趁了春耕前养养,一把骨头,抱怀里扎的。”
“这才几天,嫌扎人了。”颖将头递我肩膀上,“这明年上才开始忙,夫君那边也是天天应卯,家里没人操劳就乱套了。说心里话,二女上了这炕就再没当过丫鬟看,有时候夫君在在家,有二女在跟前支应着也亲切。也想歇歇,家里收益一天多似一天,从庄子到院子,人人都一天好过一天,想想这些,也就不累了。前些年挣钱是图个好光景,不想活得不如人;今年上就少往这上想了,看手底下人过得殷实妾身心里了喜欢。”
和谐社会的中坚力量啊,颖这话听得人舒服,这才是觉悟,不流于形式,发自内心里的转变。为生存而奔波和为改善生活环境而操劳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前者迫在眉睫,充满背水一战的硝烟味;后者则从容不迫,率性而为的意思。钱是好东西,丰富物质生活基础上去谈精神文建设可能更合理,我承认,在这点的理解上比较反动,和马老前辈的思想有冲突,我有罪。
“知道自己有罪就好。”兰陵朝我狠狠戳了几指头,“拿了人家庄子就算了,忙得连妾身都顾不上了,说好去南山好好歇歇几天又朝后推。”
“当我不想去啊。”这事没办法瞒兰陵,造纸厂里尽是她的人,并庄子这么大事当然有耳闻。“不趁了年假上赶紧规划好,十五一过又挂到农学没点时间,还不是你给找的麻烦,又不是不知道刘仁轨那老家伙多认真,旷工还不给我杀了。”
“哦,说来说去怪我了。”兰陵不满拧了拧腰,“那还跑来找我,赶紧回去规划去,给你三天时间,够不?”
“大姐,三天,埋人还过头七呢。”笑了笑,“找你有事,搞海运的话,我家里投个五千贯没问题,要是你心疼我挣这点钱不容易呢,暂时帮我垫上,我慢慢拿红利还也行……嘿嘿……”
“呵呵……”兰陵也逗笑了,挨我坐下,“少耍贫嘴,知道了,不耽误你事。”拉我手攥起来,“当时办农学只图了心气,没想到中间这么大难处。全压你身上,想想心里就不痛快,想让你下来,别处还真挑不来能顶替的人。说良心话,郎君的本事,就是入朝也是罕有的能吏。”
“少来,入朝我就自杀。光看看上朝那个时间,三天一次朝会,一个月里我就有十天睡不好觉,一年……”
“赶紧手上打理顺,有时间和我多待待,最近老是见不着,连个吵嘴的人都没有,心里空荡荡的。”兰陵朝我向上贴了贴,“天天见,天天吵,相互心里总有个挂念;这农学一摊子下来,我惦记你,你却惦记别的,我可吃了老大的亏。”
“嗯,这次也好给你个教训,想守个男人在跟前,头一件事情就不能让他当官。我是好的,你想想刘仁轨出京几年来,他夫人是个什么感受,这国事家事,两全其美可不容易。我是过日子的人,建功立业那些大事就让人家大人物去干。”看看怀里妩媚的脸庞,捧了手里亲了口,“这次答应你的事,一定干好,让别人挑不出毛病。下不为例。”
“嗯。”兰陵朝我怀里使劲钻了下,“等会儿走的时候带几罐蜜回去,前两天才从岭南捎过来的荔枝蜜,送你夫人喝的。我在山庄上也学了人家岭南的采蜂的办法,那边一年四季都有花开,说不定可行。”
“说说,我也弄个。”蜂蜜是宝贝,关中地区花期短,没有养蜂的人家,一般弄蜂蜜都是捅蜂窝、烟熏火燎大动干戈,有钱买还得看季节。
“可说不清楚,到山庄你看看就知道了。”兰陵贼兮兮地眨眨眼,“一年收一次还不伤蜂,多挂几个蜂窝收几十斤也不是问题。”
这倒是个办法,还敢卖关子,报复的朝兰陵鼻子捏了把,“看你学成啥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声东击西?
更新时间:2006-12-4 9:20:00 本章字数:5452
理想在现实面前,总是那么不堪一击。寄托满腔希望的同时,要做好承受失败的心理准备,我时刻准备着,兰陵没有。
造纸作坊的年报被我甩在一旁,花露水作坊的收益有效地弥补了我内心的失望,王家只是出了地而已,就是破产,那么好的住宅区足够我用来安置一大批农户,腾出来的空地和厂房也够我扩建和陈家的几个合作项目上,偷偷窥视身旁兰陵一眼,心里不免想,或许破产了更好?
兰陵不在乎几个钱,按她现在的收入,十家造纸作坊同时亏损都不会放在眼里,何况现在还没亏,就是收益上看起来不那么景气。关键是自尊心,同时摆在桌上的有四张报表,花露水作坊就不用比了,正式营业刚满一年的素蛋作坊,从规模、人力上不及造纸作坊的三分之一,可收益竟然高出两倍有余,就连当时作为福利事业的饲料作坊也见了效益……
失败,不管是战场上还是商场上,李家人总认为自己要高出别人那么一筹,难以接受。兰陵派出自认为最得力的手下监管作坊,憧憬着多少年后大唐子民都能在雪白光洁的纸张谱写美满的前景,恨不得本科毕业生多得连扫马路的工作都找不到,至少我认为她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大过年的,一早来不说和和气气拜年祝愿,板个收债的嘴脸跑来恶心我?”初五上,正说赶紧结束新庄子的规划工作约兰陵一起到南山散散心,没想到就找上门来了,一进书房把造纸作坊的年表朝书桌上一扔,坐那吊个脸也不看我,下巴能砸到脚面上。
“咱俩合作,要恶心一起恶心。”兰陵飚过来年白眼,“陈家多好,自家夫人多心疼。亲的,什么买卖大把朝回搂钱,我个寡妇家可没那么大福分。”
“咦?”我扭脸朝兰陵看去,诚心砸场子来了,“咋不讲理。话说这么难听?搂不搂钱和寡妇不寡妇扯上什么关系?我就不搂钱,你就不是寡妇了?”
“你……”兰陵咬牙抬个手,刚举过头又软软的放下。
“我咋?”一把抓过年报,胡乱看了几眼,“做生意,成天又吐蕃又新罗的,还筹划建船队跑海运,还真以为你长了见识呢。谁规定跑买卖就非得大把赚钱?满大街赔钱的还少了?这还没亏呢,大过年朝我这抄家来了?”
“你就不用心!”兰陵寻思一会,劈手夺了年报去,和另外几家摆了一处,“睁眼看看,连养蛆的都快撵上了,我就不信好端端的纸张卖不过蛆价钱?”
“就还别说,卖不过真还卖不过。”不愿意搭理她,不从自己身上找毛病,怨我家蛆卖得好。“就凭你说话这口气,要换了旁人早撵出去了。”
“这可好了,想撵早吭声,”兰陵努力平了平呼吸,起身就朝外走。
“回来!”起身把年表折好递过去,“带上走,不情愿看。”
懒得理她,顺风船扯足了的人,不吃亏哪来的教训。内府上的生意归兰陵打理不错,可手下用的都是有多年做生意经验的行家,加上周边国家物资相对匮乏,纯粹的买方市场,想赔都不容易。可造纸厂……嗯,想想就来气。
“咋又回来了?”正收拾桌上的狼籍,兰陵又出现在门口。
“东西忘了。”径自进来朝桌上翻腾,把压在报表下的手套抽了出来朝我示威地摇了摇,“熟皮子的工艺就快搞到手了,别眼红的跑来纠缠!”
“切!”鄙视她一眼,“自求多福吧,挖金矿才赚钱呢,给你挖试试,照赔!”
兰陵涨个红脸扯过胳膊朝我脊背砸了几拳,不解气,把桌上报表全拽手里揉成一个大纸球远远地扔了出去,“得意,让你得意!”
“这才猴急呢。”抠了抠脊背,想笑硬忍住,走过去把纸球分开,一张张压平拉崭,“打人就厉害啊?那直接打劫算了,还做什么买卖,这适合你。”指了指旁边的软椅,“不想走就坐,求人要有求人的样了了,上来就舞刀弄枪的;虽然合了你的身份,可不合你以前的脾气吧。”
“以前,”兰陵努力装作生气的样子坐下,“少提以前,以前你可不撵我。”
“哦,嫌撵人了。”将手里的整理好的报表朝她晃了晃,“这么好的纸,揉成一疙瘩拉开都能用,为啥就赚不了钱呢?”
“这可说的,作坊开你庄子上,问得我莫名其妙。”兰陵没好气地朝死盯一眼,“你家盖花露水作坊都收回来几个了?几十个都不止吧?造纸作坊呢?”
“少混淆概念。造纸作坊也我家盖的。”到了杯茶水递过去,“你以为盖得大就能赚钱了?管事是你的人,连看门的你派来的,我管,我朝哪管?先把自己毛病找见了再挑刺,我能跳着去作坊喊咱俩都上了床了,暗地里半个驸马,不让我管就是不给你面子?”
“少说得那么恶心。”兰陵顺手就是一肘,“我派的都是得力人,以前在庄子上用得可*,没你说的那么不堪。”
“就是太得力了。你庄子上是干啥的,懂不懂做生意?成天以为跟你混就了不得了,把屁眼都想按脑门上的家伙,要不看你的人早想大嘴巴抽了,光看那女掌柜德性,你还好意思朝我理论。”年上,好点心不少,拿了块蜂蜜糕掰开塞兰陵一块,“和气生财不懂就算了,就当咱东西好不用给客户好脸色,可连变通都不懂就说不过去吧?市场不调查清楚,只说质量好点,可毕竟不是独门生意,同行间没个交流。竞争可以,可不能杀气腾腾就和你刚抄家的架势一样,这唬不了人,只能站了关内所有作坊的敌对面上。逼人家抱成团来和你抗衡。都不是瓜子,就算你质量稍微好点,可人家压了价钱和你干,不说调整下市场重新制定战略,也不管能不能卖出去。光想在你跟前请功,闷了头发飚一般地生产,前后庄子上能雇的劳力都叫她雇完了,连最起码降低成本的意识都没有。去年这时候根本就存不住货,可今年呢?就拿仓库里的积压给工匠顶薪水了。看看花露水作坊怎么干的,看看老四是怎么维持和客户关系的,如今酒不缺,也没说发疯般地增产,必要的时候老四会找人商议。群策群力不懂啊?”
“噢……”兰陵轻轻咬了口点心,含糊道:“#%—”
“吃完再说,别故意说不清楚。”身份归身份,自我批评不能拿塞点心敷衍,首先态度就不端正。
“说完了。”兰陵咽了点心一脸轻松,“好了,我认过错了,下来你看着办。”
“……”这就没治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家的就这样,手下人不照样学才怪。“叫这边送几个人先去造纸作坊打下手。边学边看,熟悉业务后逐渐顶替你那帮人手,不是搞这行材料的全领回去。”
“就不能教教?领回去多伤面子,我脸上也过不去。”兰陵有点犹豫,毕竟自己踌躇满志推荐的人手,没给自己长脸不说,还碰一鼻子灰。
“朝院子外面那歪脖树扶直了就不换人。教教,狗改不了吃屎,又不是打铁,能回炉。”狗仗人势就养了毛病出来,我家下人怎么就没那坏习气,得跟人,跟了我这谦逊恭和的主家到哪都一身好教养。
“随你!”兰陵握了握拳头,“你不是外人,这次就让你个先手。明年再没个好转我就拿你出气。”
“少来,明年没好转也怪不到我身上。不过嘛……”怪笑几声,“积压也不错,你内府不是跑外商吗?说不定到国外能混个好价钱。”这些天达莱常常要两张纸去熟悉汉字,不经意发现这丫头用纸用得节省,大字小字密密麻麻再都没空的加,不像是豪门大户出来的习性。问过才知道,高丽那边纸张短缺,大户人的娃娃家习字都很少用纸,大多是青石板,勤俭节约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好,”兰陵拍拍脑门,“灯下黑,这么打眼的事都没想到,亏你提醒。”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明过南山去不?今你撵我的事记下了,到那里和你一起结算。”
南山这行很疯狂,小半月操劳,再这么下去,恐怕有得贫血的危险。还好,野味多,进补及时,没有落下后遗症。这胸肌发达得,嘿嘿,世上总有匪夷所思的收获,功夫皇帝估计就是这么练出来的,啊打……
“夫君武艺精进不少啊。”颖朝我腱子肉上按了按,笑道:“一回来就显摆,有时间多养养,这说话又得忙活了。”
忙啊,颖早惦记着春耕了,今年俩庄子合并,开春农忙是颖头一次领衔这么大场面,蠢蠢欲动。可我就不同了,农学的差使想起来就头疼,一开春事情就来了,耕牛遍地走,全务农的。
常贵精心筛选的芥菜、油菜籽,仔细地围了块肥地,亲自驾辕翻耕,后按我的建议,拿麻绳拉了帷子,插了个标牌,上书几个大字:大白菜一号。我站旁边发笑,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先把名字叫出来了。
农学里大部分都自认是文化人,专家归专家,旁边指挥而已,农活还得专门雇佣的劳力干。刘仁轨认为这习惯容易败坏风气,跳出来自称年轻时候下过地,拉我一起亲自下手兴修水利,又在试验田里似模似样地监督规划,各地收缴的棉、麦、稻、糜等重要作物归类,按区域、品种精心划分地界,既然俩领导都放了架子沾手了,旁人再没有自持身份的理,挽起袖子试验田里干得热火朝天。
“学监真务过农?”水稻在关中地区种植得少,除过沿河边偶尔见几亩就数灌园多了。
“年轻时候,呵呵……”刘仁轨扶了扶腰,“多少年没碰过了,不象你们家里都有封地,少监在家里……”
“干,咋不干!”很专业地翻过铁锹把田里的大土疙瘩砸散,摆个庄稼汉的架势,“以农为本嘛,太宗在世没放下过农活,更别说在下。”指了指远处的常贵,“年前还专门把常校书郎请家里请教一番,爱好,干一行钻一行。活到老,学到老。”
“看不出来,”刘仁轨朝我抹汗的手上打量,“起泡了……”
“脚气,传手上,没事。”抠了抠,挤掉,“其实务农这活,您看,农学里人手本来就不够,大家手上还有活要干,不一定都得下地里,要不……”
“我知道,头一年,把勤劳奋进的风气养成最重要。既然开了这个头,往后就算你我不在这里任职,也要把这个学风传给下一任,流传下去。”刘仁轨扔下农具,一屁股坐在田坎上,“如今我大唐国力强盛,不乏良才。千里之堤,溃之蚁穴,多少后起之秀就因为一个‘懒’字,大好前程毁于一旦。”
“哦,”我点点并没有,“若有人明知故犯呢?知错不改那种。”
刘仁轨朝我看了看,笑道:“以少监的年龄看,能有如此学识,谈不上懒,或者是绝顶聪明。”
“这都被您看出来了,哈哈……”厚颜无耻地笑了起来。夸张的竖竖大拇指,看得出,大家的心情都不错。
确实,老刘的话没错,不管什么年代,懒人是没有前途的。可既勤劳又知错不改的人呢?站在庄后荒地上。哦如今已经不能叫荒地了,云丫头从我家雇了不少壮劳力,坡上果木还没出芽,除过几个园丁外,不需要太多人手,全给她了。看来云丫头嘴上恭敬,可心底对王家还是有怨气,怨气不小,已经到了失去理智的地步。年前的忠告她一句也没听进去,我行我素不说,还变本加厉,看她挖的进水渠又宽又深,不象田间用的,到像是给河渠另开了个河道。怪不得要开河口,不开的话,凭现在的进水量,不全流她地里,别家就别用了。这丫头疯了,疯子,还是不去招惹为好,失去理智的女人比核武器更危险。
颖也纳闷,每天都跑去看几回,没事就汇报,“开荒开得奇怪,画得整整齐齐的田畦,牛犁一遍,土刚松就铲走夯到周围,又开始犁出露出来的硬土。说是垦荒,可怎么觉得是修墓呢,田垄间和打格子一样的锅底坑。”
“少管,主是挖墓也由她,地人家的。”心里正烦,达莱最近走马灯的招女工培训,全身心扑到织布机改造上,不过效果不明显,效率还是提不高。看来还得依*人海战术,谁叫我是个外行,一点忙也帮不上。悬赏,不悬赏不成,不刺激没就动力,找兰陵,她出钱我不心疼。
“头顶挂个棺材能把蜂引来?”颖见我不接云家这话,转移到南山学兰陵家养蜂上。
“不知道。”没养过蜂,也没和养蜂人接触过,见那东西害怕,轻易不*近。心里想着玄,一整根松木,竖劈两半,中间胡乱掏几个长槽子再合上拿铁圈箍起来挂到墙上就行,老远看着和棺材一样。不用朝里面塞蜜蜂,据可*消息,开春蜜蜂就自己找上门来,不可思议。“挂到饲料作坊那边去,咱家不许有那玩意,万一真来一窝就受罪了。饿了,吃饭。”
“嗯,”颖朝外招呼丫鬟送晚饭,笑道:“打春上就没点新鲜菜吃,昨天琪郡主派人送了两筐莲菜过来,是曲江上最后一拨挖的,礼可不轻呢。”
“莲菜多大个礼,说得严重。”不过也算初春唯一能现采现吃的蔬菜了,凉调起来脆脆甜甜,味道好极了,炒肉片也不错。
“听他们说在岭南多,可关中就值钱,您不是问价钱胡吃海塞,满长安就曲江和蓉池种,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到……”
“咱也种,又不是难事,有河有地的,挖几个池子……”池子,说到这,忽然背后冷飕飕的感觉,抬头发现颖面色数变,夫妻俩异口同声道:“池塘!”
“随我来!”翻身下炕,鞋都没来及勾上,拉了颖就朝云家荒地上跑。一口气飞奔,颖竟然能跟上我的步伐,来不及喘息,前后顺了荒地周围大致看过,仰头大喝:“*!”
以前按开荒注洗地的思路,怎么看都不顺眼,可现在当了修建池塘看就全顺当了,明明就是挖池塘放水的架势,明明就一直被蒙在鼓里!号称千年老鬼和精明强干的夫妻俩张大嘴猛喝西北风,瞪两双牛眼对望许久。
被个小丫头耍了,谁家丫头不好好管管,不干个针线活啥的,满大街不学好尽骗大人玩,狠劲朝才夯的土堤上踹上一脚,突然蹲地上笑了起来,抬头指着颖发青的小脸一直笑,笑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