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穿得单薄,看了不该看的地方,就流了。”嘴硬地接过湿手帕胡乱塞了鼻孔,“天热的,光和你说话了,还没喝水,旺血症,说明我体质好,血多。”

“塞都塞错了,还旺。”兰陵给手帕又抽出来,塞了另一个鼻孔里,“什么本事,就你这身板,别提上沙场,自己先流死了。大男人家,还好意思辩解,丢不丢人。”

“有点……”叫了丫鬟打盆凉水过来洗脸,整个脸塞了水盆里美美镇了几次,胡乱擦了一把,“热血青年,都这样子。见多就不怪了。今儿这事不许说出去,小心我灭口。”

“呵呵……”兰陵扳起我脑袋,在四周仔细擦着血渍,“欺负女人家是一把好手。我这个郎君,吃起来,喝起来,那不用夸,大唐里就您一个了,可是威风八面呢。原以为除了吃喝也再没别的什么本事了,今儿又见了一条,鼻血流得声势浩大,算是个能耐吧。”

“别算是,就是能耐。”顺手抓了块西瓜仰了脸就吃了起来,“你轻点,擦脸呢,你当是搓脚?”

“哈哈……”兰陵笑歪在我身上,“刚就想和你说脚的事情。”捧了我脸横竖看了几遍,满意后将后绢在水盆里摆了摆,塞住鼻孔。“你那分左右脚的鞋子穿了能走路,套上舒服,不象老鞋子得穿久了才硬撑了脚型出来,我也依了自己的脚板画了样子,做好了穿给你看。”

“那是你脚大!”兰陵自从见了我的新式鞋样,没事就硬逼我脱下来穿自己脚上,“大脚片子不嫌羞就对了,还拿出来说,比冒鼻血丢人多了。”

“脚大天生的,你想怪谁?”兰陵瞪我一眼,使劲扳我躺好。“往后还拖几天?南林苑的棉桃都一咕嘟了,丰河那边你还去不去?”

“也是,”兰陵爹妈不是谁想怪就敢怪的,后果不堪设想。“等庄子上蒸酒作坊弄利索就去。光是想当然的话,你当我不想去河边避暑?你知道俺家现在被朝廷压迫不?前后订单又加了四成,四成啊。方法都给工部了,他们怎么不开个作坊酿制,还死缠烂打地掐我脖子?”

“哦,还有了怨言了。”兰陵笑着朝我脑门指了一指头。“酒是你家密法蒸出来的,如今朝廷虽然有了办法,可还是尽量从你家里采购,不为别的,就是帮你把禁酒令撑过去。你傻了?”

“噢!”一拍脑门。这是兰陵变了法子保护王家的花露水产业呢。一旦朝廷大开酿酒作坊,产量一起来就没王家什么事了,有可能顺理成章的将王家的特殊待遇给取消掉,对王家来说,那就大祸临头了。“呵呵……还是你想的长远。”

“这事情和我没关系,有人想到了。”兰陵卖了个关子,不说是谁给了这么大个情面,但肯定不是皇上庇护我。“才压下去工部上想起作坊的念头。如今产量还要增加,等前面一打起来才用得厉害,四成才开始呢。你不是收了许多的酿酒作坊吗?都赶紧干起来,一旦供不起朝廷的用量,那工部起作坊是迟早的事情。”

是啊,工部亲自创办的国营企业,无论是原材料的途径还是规模上都不是我这个乡镇企业老板能抗衡的。一旦人家正式运营起来,国家机构的优势就更加明显,我成本肯定比人家高,就是人家取消禁酒令的限制,我也卖不过官方。这年代官方的威信还是很高的,一旦商品加上了官字,那就是质量和信誉的保证,尤其对军方这种客户是难以抵挡的诱惑。

“替我谢谢人家,是真心感谢。咱小民挣俩钱不容易,有时候就得*人家说两句好话才能活下去。”我稍稍挪动了几下,拔下鼻子里塞的手帕,血已经止了,呼吸顺畅了许多。“也别叫人家为难,毕竟这是个大事,朝廷不会放过这块肥肉,一旦压力过大就让人家开去,只给王家留个花露水原料的份额就成。其实这个时候官府上监造了酿酒比强行禁酒要好得多,禁酒看似节省不少粮食,可捎带的连锁打击太大,没看好多酒楼饭馆的都没人光顾了,前次和程初出门喝酒,知道卖多少钱不?”想起前几天送完秦钰后俩人喝酒完付帐,当时没多大感觉,可事后想得人心疼。

“这帐没算过。”兰陵听了我的提醒,低头思索一阵,“怎么个算法?按你卖纸那样去统计?”

现在陈家是全国唯一合法的酿酒商,每天上门来打擂台求酒买的人多不胜数,程家、崔家等好友就不说了,有求必应,半明半暗的朝家里拉,无所谓。可长安不光就那几家的权势,商人就不说了,王爷、公、侯的,谁都不好得罪,原来光是贪图点钱财,现在压力一大,让人有点难以招架,老四那边都开始耍失踪了,老丈人那边死的心都有了,大舅子更是来回朝家里跑。

“你也知道,老四没少去你那拆苦吧?只要官上管制的好,按人按户的分派,谁家一月打多少酒有个定量,也不会形成浪费粮食的事。比方说王爷有权利打十斤,公爵就减到七斤,以此类推,也不困难。又充盈了国库又挽救了许多*酒来维持的产业。”凭票供应嘛,小时候常偷了家里的粮票、油票、烟票等出去换零花钱,爽完就是一顿毒打,打完再偷……“其实啊,王家的特准酿酒权不如改成从工部作坊里的特准进货权,按花露水的产量标准去工部购买定额的酒才对。不过就和你说说,如果能让我家自己酿酒维持花露水最好,你是我婆娘,肯定有办法。”

“哦,我想想。”兰陵喜欢我喊她婆娘,喜滋滋地又低头盘算起来,“我打算按你的方法在长安做个统计,就大概粗略统计一下。如果真和你说的那样得不偿失的话,那就得好好商议一下了。”

“还统计啥,肯定得不偿失,就让工部造去。”早就想和兰陵把这个话说明白了,特权听起来诱人,可真攥到手里还真不好受。马上承诺道:“我帮你忙统计,我干这个顺手,我专业人士!”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搅拌

更新时间:2006-12-1 15:15:00 本章字数:5521

一觉起来,脸才洗了一半,钱管家满头大汗跑来报告,家里蒸酒作坊出了乱子,被京城几个大食肆联手堵了门,外面的东西运不进去,里面的产品运不出来,吵嚷了叫陈家的人出来给公道。

“说仔细。”颖接过我手里的巾子一边给我擦脸,一边问道:“要什么公道?”

“三十来号人,说咱家……啊不,陈家里的酒暗地里卖给别家有势力家里,偏偏不念及同是商家的情谊,眼瞅瞅的看他们关张歇业也不说拉一把起来,既然死活都难保了,不如过来让蒸酒作坊的护院打死算了。”管家指了指后宅外已经组织起来的数十名彪形大汉,“夫人,您和小侯爷就给个话就成,老汉给那帮泼皮都打将出去。”

“胡说!”颖皱皱眉头,“报官了没?”

“才派人上去,估计这会儿就快到了。”钱管家有点恼火地跺跺脚,毕竟现在王家一天天里起来了,京城上下有头有脸的人家多少都得给个面子,可今天竟然被几个食堂的闹到家门口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赶紧给追回来,就是报了案也给我撤了!”没等颖发话,我抢声吩咐:“让人快马去追,就说自家已经解决了,不麻烦人家,礼数要周全,当赔罪的话来说,不论怎么也不许官家里插手,去!”一旦官府派人过来就麻烦大了。家里的酿酒作坊本身就不干净,禁酒令下来后就没断过朝外卖暗箱酒。有些关系必须*这个维持。兰陵也知道,朝廷上负责的人心里也明白,量不大就睁眼闭眼的过去了,没人愿意因为这个事情跑来得罪人。可这次不同,那帮杂碎就是来闹事的,根本就是合计好了叫官府来抓,一旦报了官正中他们下怀。过堂时候不干不净的一攀扯,就算官府不想过问,可风声一下就放出去了,老大个黑锅扣上来,王家、陈家,面子上都不好看,弄不好连名声都得坏到这上头,见管家派了人去销案,才问道:“那边动手了没?”

“打了,咱家作坊里的护院动的手。人家没还手,光喊:打死就对了,比饿死省事。”管家说到这里烦心地撮撮手,“滚刀肉,打几下就停了,不还手也不好朝下再打。”

和颖面面相觑,均苦笑地摇摇头,“派人给花露水作坊的老四叫来关了家里,不许出面去答话。也给你娘家里把话说清楚,别人就吐了脸上都不能动手,他们就等了咱家打人才有个说道。”进屋换了件朴素点的衣裳穿好,“这事情我来解决,咱家作坊干啥干啥。去,传我话下去,按闹事来的人头一人发个马扎歇上,挨打的陈家赔现钱,搭五个遮阳棚,茶水供上,爱待多久随意。给他们说清楚,这是王家的庄子,除过陈家的蒸酒作坊那一块地方外,敢到庄子里撒泼,那就休怪王家的人当贼偷打他们了,打死都不相干!”

“夫君朝哪去?”正朝院外走,被颖上前扯住,“这事咱家出不得面,他们还没胆子朝王家攀扯,就拿陈家说事而已。您一旦过去就算给事情揽过来了,咱王家没道理趟这个混水。”

“我去看看,老远撩个阵。”见颖担心,笑了笑,“小事,不放心就随我一同去看看,咱站远远的。”这不是几个食堂联手弄的事情,后面肯定*了人,我和颖心里都明白,这酒的事情弄得太独,明眼人一看就清楚,肯定陈家是仗了王家的势才揽了这个差使,说不定这次就是冲了王家来的。

出门间碰见被叫回来的老四,一脸不情愿,迎头见我和颖出来就冲了抱怨:“姐夫,也不出去管管,再耽误几天,朝廷里的订单都交不了差!”

“哦,你就在家歇一天,朝廷上我去说,坏不了事。”现在只能安慰了,下来交不交差就得看事情能不能摆平。

“我去找公主讨公道!”老四见我说得没点分量,马上就想到这个强援。

“你消停点!”颖顺手就给老四脑门一巴掌,这时候当姐的说话就是顶用,“啪”一声过后,老四捂了脑门老实地朝后宅走去,整个世界清静了。

不好办啊,蒸酒作坊门上横七竖八的一伙子人,给门口围了个结实,有几个衣着光鲜,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料子,可能连食堂掌柜、老板一干高层领导都来了,撕破脸皮的架势。想想也能理解,酒楼上全凭了天热这半年赚钱,菜蔬瓜果的都齐全,外出吃饭的人也多,一停了酒,客人少了多一半,尤其这些大规模的馆子,亏损惊人,人家就是说饿死的话也不为过。

俩人站了远处的树下看得无奈,“一帮杀才!”颖气得咬了咬嘴唇,“皮奸溜滑的,指名道姓地喊陈家,怎么不冲了咱王家来?看不掀了几十张好皮下来!”

“呵呵……”拍拍颖肩膀,笑道:“人家又不是瓜子,打死都不会提王家,来闹事的,又不是送死的。”

“这样下去不是事,钱不赚可以,面子丢不得。”颖有点上头,脸挣得通红,“都那些酒楼上来闹,记清楚,秋后算帐!叫他们知道,不光是王家,就陈家都不是随便就能招惹的!”

正说话间,老四携了兰陵也跑来看热闹,看来今天兰陵来得早了,站跟前看得津津有味。老四则一会儿就贴了兰陵耳根子咕嘟几句,兰陵微笑点头。

颖过了个眼神给我,我轻轻点头会意。上前给兰陵见了礼,拧了老四耳朵拉回家去,望了两人背影,兰陵理所当然地站了我边上。

“还就应了你的话,都敢上来堵门了。”兰陵笑吟吟地旁边耍着花腔。“官商勾结欺压百姓的事情,咱‘帱县伯’可是两难啊。”

“幸灾乐祸?”自古官商勾结就被世人诟病,是大忌。怎么说我也算是官家的人,大小有点势力,和陈家虽是亲家,可一旦牵扯起来,在这个事上处理不得当,一旦被人家抓了痛脚,不管是什么原因,那就坐实了这个官商勾结的话。“勾结是不假,你哪个眼睛见我欺压百姓了?”

“这话不由你说,眼前这个情景,有心传话的就能扣个欺压百姓的帽子来,由得你去分辩吗?你不是耍横耍习惯的人,又是做学问的宗师,又是兵法家的,名声一大把,还不敢抹了脸耍二杆子,可是为难了。”兰陵瞄了我一眼,拉我朝远点的树下阴凉走去。

“听明白了。”我点点头,“你是暗示我转型,走二横路线?说实话,就给这些人打出去,谁能把我咋地?打死都不怕,他们以下犯上在先,官司上就不占理!”

“哦?”兰陵听罢笑了起来,“看来真是动了气,少见得很呢。打打杀杀的你不在行,就别叫唤了,就现在这个样子蛮好。威不是这么立的,堂堂伯爵打人家几十个商户,传出去丢人。”

“我也知道。可我又不敢打人家公爵……”无奈地一摊手,“这事情肯定是有人指使,没撑腰的,这帮杂碎还不敢跑来吆喝。”

“奇怪么?”兰陵淡淡一笑,将我朝家里拉去,“你家这次头冒得高了,从开始禁酒的时候就没思量周全,旁人才不管你是什么个打算,从给朝廷送了蒸酒秘法开始,就有人看不过眼了。”

“我献秘法,他们凭啥看不过眼?”

“你献你的,别人只当你是败家子也罢了。可偏偏就你家上有了独一份酿酒的特权,人家怎么想?明显是和朝廷作了交易嘛!别以为有了军方的订货,拿住了朝廷的心思,你就能高枕无忧。梁、程、秦,这三家想帮你打人,哪怕杀人,可他们帮不了你树名声,人家不坏你基业,就坏你名声,你能怎么办?”进了家门,兰陵朝自己的侍女过去低声交代几句,那侍女应声而去。“你且忍几天,看来让你独家经营了酿酒不是好事,反而害了你,为俩钱不合算,终究不是个长久。你也别往心里计较,没人想和你结仇,后面指使的人也不用朝深里挖,无非就是你挡了人家财路而已,谁家都有可能。”

说挡财路,那这次我挡的多了。就兰陵的话,没必要去针对谁去挖线索,京城里凡是生意大点的商户,后面肯定得找个依*,生意不好,保护费就缴得少,换个位置想想,若自家关照的生意出了这么大一挡子事情,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人家也是家族利益为重,和寻仇是两码事,说不定还是自己常常一同出游的好友家里干的。想到这里,心里宽松不少,“呵呵,那你也有可能了?”

“嗯。”兰陵进了书房,倒凉椅上翘了脚展示自己的新鞋子,一脸得意。笑道:“就是给你个压力罢了,我家里也有些商人依附,可惜没开馆子的,要不也搀和一起来闹你。无非就是想让你开个口子卖他们酒而已,都是有头有脸的大馆子才敢背地里卖酒,一般小馆子,你送上去人家还未必敢收呢。”

“说来说去就是朝廷禁令不放眼里!”抓了兰陵的漏话,无理取闹道:“若执行的严格,就没这挡子事情了。”虽然我知道这事情永远都不可能避免,以前不行,以后也不行。多大的利润就敢冒多大的风险,人性贪婪,后世的武装毒贩和大型药厂参与毒品研发制造的事听起来都不希罕,何况酒乎?

“哦?”兰陵蹬了鞋子盘腿坐起来,笑问:“你什么个说法?有万全之策?”

“堵不如疏,朝廷亲自监管制造也好,提高酿酒行业税收也好,都比现在这么无情禁止来得合算些。”其实这年代的酿酒行业征税已经高得吓人了,若再提高,一般小作坊根本难以维持。“眼前来看啊,朝廷亲自监制的利润大些,若长远打算,逐步提高税收更符合国利益。也可以朝廷和民间一起酿造,控制好税收,其间相互有个竞争,也避免了公办作坊一家独大反而没了进取之心,狗撵兔的道理。”

“听起来有道理。”兰陵点点头。“可谁都不能保证官办作坊为了自身利益利用势力去欺压同行,到时候官司上都没办法断。”

“那就欺压好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怕什么?总要有个强势的跳出来去横行,然后弱势团体绝不会束手待毙,拉锯战嘛,总会达到个平衡点,各有各的优势,鹿死谁手还两可呢。”这年头,受生产力和消费力制约,就算政策再放得开,也不可能用二十一世纪的模式来硬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权当把酿酒行业作为试点来办,积累经验而已。

“你呢?你家不是酿酒的吗?这么一来,自家的利益也受了亏损。”

“我家,嘿嘿。”我家酿酒最大的用处是来造花露水,是副产业。依旧走高端精致路线,产量小,利润高,绝对不和他们打群架。船小好调头,一旦陷进去,大不了不干了。光保证花露水就成,我老妈当年就教导我:熬粥怎么才香?没诀窍,就一个字,搅!想到这里,开心笑道:“不告诉你!”

“滑头!”兰陵笑得开心,“你根本就是个和稀泥的,说的头头是道,其实还是想把自家从泥坑里摘出去,然后又不甘心占了这个利益,就打算给局面搅乱,把人家都拖进来,自家乱中得益,心思长成你这样子,还真缺德。”

“懂啥?”不屑地看了兰陵一眼,虽然我有这个打算,可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显得我好像多自私一样。“妇道人家,不足为谋。”

“说对了。”兰陵扬头笑道:“一把滥心思,不去当官真委屈了好材料,笑眯眯地祸害人,和曹尚书的本事,你俩一对。”

“孟子曰:聪明女人容易老,好皮肤是睡出来的。”见兰陵发愣的时间,仔细打量了一阵,“你最近好像睡眠不足的样子……”

“去死!”

现在有个顺手的事情,本来打算抓点统计禁酒后饮食行业的损失,没想到人家送上门来了,闲着也闲着,胡帐房喊了来,让他过去做下调查,大约起个百分比出来交给兰陵就成,这事情让兰陵统计起来比较有效率些,她手下人多。当然,我会参与整个统计的过程,这点很重要。

那帮人也不是一味地光堵门,有些心眼活泛的拖了人朝五家里递软话,也就只能找到钱管家说话的级别而已。

“去,给他们说,一月后有分晓,这会儿就是堵门也没用,一点都影响不了陈家的事。”趁午饭的空挡上,掐了下兰陵大约的时间,叫了管家去传话,“就明打明说的说,若谁家里不走就记下来,一月后有酒都不卖给他!”

“谁说一月后有酒?”管家刚走,老四叼了根筷子站我身后,“姐夫,半年后都没酒凑给他们,咱家这边赶工都赶不过来,眼看朝廷还得加订货过来呢。”

“大人家说话什么时候轮你插嘴了?”颖揪了老四耳朵拉走,朝兰陵那边瞅了瞅,“可是有了办法?”

“缓兵之计,能有啥办法?打,打不成,见官又见不得,你想让咱庄子上收容三十多开饭馆子的不成?”其实心里也没谱,兰陵答应给我活动而已,可终究有个时间,一月是按食堂的忍耐力掐的,这边成不成还说不定。把颖朝饭点醒那边推了推,她还陪兰陵呢。“你别操心了,我来处理。”

既然得了个准话,商户们没理由纠缠下去,还客客气气的垫付了一天里喝的茶钱,满意而归。家里也暂时消停会儿。下来就看兰陵的能力了,工部上肯定是铆足了劲的打算开酒坊,一个月时间虽然开不起来,可这个风声一旦传出去也能给王家减轻点压力,至于禁酒令是不是取消,那不是兰陵能说的话,她没这个能力,就是皇上也得思量思量,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了统计报告上去,其中的数据会稍微夸张点,凭空捏造的本事,咱银行的!

这几天来一直充实,没一点空闲,忙着在数字上弄虚作假,犹如干回本行,不是一般的激动。我是谁?出过专业教材的人,我统计的数字除了兰陵没人敢怀疑,虽然她从头到尾一直怀疑,可她看不懂,什么叫复式借贷记帐,全世界只有我知道!装神弄鬼嘛,其实根本用不上这么麻烦,一来增加神秘感,二来怀念一下国有银行的峥嵘岁月。

“你弄的什么?”兰陵不满地看着我整理出来的帐目,“别耍花样,划九宫图吗?”

“不懂就对了!”我拿过几家食堂上送来的两年帐本,按列表将数字填写进去,“又不是蒙你,怕啥?”

“蒙谁都不行,关系了朝廷利益。”兰陵不满道:“你一肚子的学问,全用了蒙人上头。老天瞎眼了,怎么就只眷顾这种人。”

“老天曰:朝廷禁酒亏大了。”笑着将数字又还原回来,“不蒙也是亏,索性多亏点让他们着急,心急好办事。放心吧!”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病急投医记

更新时间:2006-12-1 15:15:00 本章字数:5438

最近比较烦,统计报告递上去十天了没点动静出来。并没奢望让朝廷撤消禁酒令,可工部上一直眼红了摩拳擦掌要开酿酒作坊的事竟然没了动静,再扛几天就到我给人家空开的一月时间了。到时候家里家里再被堵上,那可就难办了。

很滑稽,明明是自家的生意,一家独大是做梦都会笑出来的事情,如今却成了烫手山芋。以前虽然有个偷师的让人心里堵得慌,可从来没这么大的压力,如今看似独户了,按理是天大的好事,却让人窝屈得不爽,接二连三的出恶心事不说,成天还提心吊胆的怕人算计。

人活着图个松快,揪了心过日子,埋了钱堆里都没个舒坦劲,两年多积攒的好心情突然就全没了,光感觉身后有人随时捅刀子的兆头。不光是我,颖、老四,就连二女都一天没个笑脸,颖心事重重的连算盘都几天没摸过了,没了“劈劈啪啪”的声响,我竟然睡不安稳,一家三口躺了炕上都寡寡的不太吭气,夫妻生活过得和走程式一样,胡乱敷衍对方而已,如同嚼蜡。

“不爽。”黑暗中松开颖的身子,稍微的坐起来点,拉了个凉枕*着。“今儿就算了,不在状态上,曲里拐弯的事情一脑子,乱糟糟的。”

“嗯。”颖没有见怪的话,苦中作乐的事最无聊,尤其都存了取悦对方的心思,自己好像牺牲品一般的心境才难受。“妾身也没想头,就看好些天夫君没个喜兴劲才凑过来的。”

“和咱俩没关系,就事情闹得窝屈。”歉疚地摸了摸颖的身子,轻轻地拉起来让她躺我身上,揽住。“等事情过了就好。”只盼望事情赶紧解决了,感觉旁边的二女还没睡实,伸了手过去轻轻抚弄她头发,长叹一声。“心里都不安稳,憋了也不好受,总得找个空挡里发泄一下。记得上次咱俩吵架不?吵完一阵后就爽快了,就想和你再吵一次。”

“那可没理由。”颖像是回忆吵架的情形,轻笑了几声,“等过了难关上再吵,现在可不奉陪。离一个月上还远,莫太费神了,要不夫君去山庄散散心去。招呼兰陵公主一声,你俩也说得来。”

“净胡说。”抬手在颖身上打了下,“她终究是外人,身份上也高出去好多,咱家的心境她体会不到,跟前能说话的也就你和二女了,难关还得咱三人顶。别人帮了忙是情谊,帮不上忙是能力所限,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权势来解决的,求皇上也未必就能顺当了。”

颖叹道:“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当初就不该将北门上的作坊收下,按理说人家也没真的挡咱家的路,挣口饭吃而已。有那作坊在的话,朝廷不会就盯了咱一家里订货,满京城的人也不会朝咱家要酒,多少能分担点。”

真是应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话,我竟然也后悔这个事,想一起了。不由笑了起来,“咱俩就财迷心窍的一对,鼠目寸光就说咱俩呢。舒心钱咱赚,不舒心的,你赚来是祸害。就算有了这个教训,往后兴许也改不了,呵呵……”

“贪心找罪受的事,一次就够了。”颖轻柔地在我胸口上抚摸着,指头象拨琴弦一般有节奏,“说了几句话就好多了,办法已经想尽了,最不至于就给他们又堵了门而已,爱堵堵去,不掉咱家一斤肉。”

“破罐破摔,还没到那个地步上。”颖虽然说的是宽心话,可刀只要没落下来就不能等了咽气,我还活蹦滥跳呢,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咱家不掉肉,陈家就难受了,没眼睁睁让老丈人背黑锅的女婿。明天我再去找人问问,事办不办无所谓,王家的面子多少得卖一点。”想到这里就不爽,面子人家都卖,话也说得和气,可拿事的就没了影子。“曹尚书老滑头了,去两次竟然都藏起来,我又不杀他。”

“夫君再想想,看还有没有工部上能说上话的人。不是光挑了官大的找,能拿事的,家里有背景的都行。曹大人明眼里是尚书,可他曹家终究单薄,就到关系上,兴许还不胜咱家络脉广。他到底是从下面爬上来的,没三代上的积累,别想在京城里说上实在话,兴许连话都不敢说。”

颖这话有见识,要不怎么说京官难做呢,就这道理。一方大员那是蛟龙入水了,可一旦窝在京城,品级再大,再是受宠,家族势力里没几代人的积累,光杆,没用。别的不说,去年武MM封后就能看出来,一圈上都遭了打击,连当朝宰相说罢就罢了,偏偏留了正主长孙家不敢明里动手就这个原因,树大根深。曹尚书是投机分子,不属于实力派,小风浪上他见风使舵有本事,大风浪就是给人家当牺牲品的料。

工部上有几个熟人,说到官小势大的,就李世了。虽然不清楚他背景,可一介末流小官敢同堂堂公主你我称呼,进出皇家苗圃如同自家般随意的家伙……算了,病急乱投医,看在我和他聊天比较投机的份上,就他了。

一早兰陵过来没等说话,我就提出将李世约出来的打算,虽然关系还处得融洽,可那家伙行踪神秘,只能通过兰陵中介。

“哦?”兰陵关后打量我一阵,“怎么想起找他了?存什么心思?”

“一向没见,想和他聊天而已。”转动手里的茶杯,一脸不相干的表情,“最近闲得慌,看你看烦了,想找个男的聊聊。”

“那就对了。”兰陵扳了我脑袋敲了几下,“挑西瓜是怎么个声音才算熟的?你上次讲了,偏又忘记了。”

“西市上偶尔也剁俩脑袋下来,拾了练习去,少拿活人学手。”女人家学得没个样子,刚明显就是生瓜的声音。“少岔话,叫你约人呢。说是在工部上上班,我找几次人家只说有这人,可从来没应过卯。耍太大了。”

“你不是也在左武卫上任职,你应过卯没?”兰陵认真的鄙视我一眼,“求人嘛,你怎么和抢人一个样子?腰酸的,昨晚看你发明的记账法,和我家帐房唠叨好久,都没歇够。”

“成,你翻过去,我给你拿拿。”按摩嘛。好些正端人被按成残疾,还真有不怕死的。翻过兰陵就开始练铁沙掌,一招毒龙钻心转后,问道:“美不?”

“要死了!”兰陵被我点了穴道,触电般的弓了身子弹起来,扭身没头没脑揍我几下,捂了腰眼笑道:“约人的事情就算了。养伤要紧。”

“明天吧。”拉兰陵坐下,“明天我去西苑上包个院子,就你上次请客那。景色好,阴凉多,正好说说话。看人家工夫,要忙就推上两天也成,别耽搁久了。”

“机关算尽了,”兰陵收了嬉闹的表情,朝我跟前坐了坐,“我这边该说的话都说到了,你怎么就认为李世就比我有用呢?”

“话不是这么说的。他肯定比不了你的关系,我也是无的放矢,能成什么样子就成什么样子。尽力而为。”兰陵身为公主,她都干预不了的事情我也不太奢望别人就能办到,也算心存侥幸吧。

“嗯。”兰陵点点头,轻轻在我手上摩挲着。“别太往心里去,你最近心事重,看得我也不随心。说个交底的话,现在内府上依*了陈家的花露水,明里暗里的都有风声出去,就算没我撑着都没人真敢把陈家怎么样。他们也是吆喝两声而已,耍耍鬼心思让你恶心,不会太过份。”

“我知道,这事你操了心思。”兰陵就不说这话我也明白其中的关键。可满京城人红了眼睛地看着,就算有依仗也不是个舒心的事。为了个特权站到绝大多数人的对立面上不合算,得罪人的事情越少越好,我也得为王家以后做打算。“咱俩身份不一样,你就是把全京城人得罪光都没人敢有二话。我还得安稳地过日子,家里内外不能有闪失。头一次弄成了反派,还真有点不适应。说句良心话,我没你想像里那么贪财,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想贪什么。有时候躺那儿想想,真正在乎的就三个人,钱不钱的,如今家里也够用了,可以说真都不在乎。”

“嗯。”兰陵*我肩膀上轻轻摇了蒲扇,“平时那话也就臭你的,知道我嫉妒你不?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就嫉妒。人一有了妒意,说话里难免就带出来些,咱俩之间也没那么多客气话讲,反正你也不往心里去。”拉过我手放在她腰上,稍微地紧了紧,“人给你去约,最近他家里忙些,事情可能多,能不能脱身还两说,你别太着急。”

有兰陵这话就放心了,堂堂公主约人,就死了爹妈的都得赶过来,忽然想想又觉得不合适,怕这么干弄得李世心里不爽快,毕竟关系不错,我也没有存了强行怎么样的意思。“话别说得太死,就说叙旧,让人家挑个日子,咱别定时间。”

“呵呵……”兰陵*我怀里笑得好听,“你啊,做人谨慎过头了。平时看起来随和,大小事情都满不在乎的样子,假的,装的。二十来岁的年纪,弄得七老八十的心思,纨绔子弟不像,倒和朝堂里的老家伙一路。”

“早熟,早熟就我这样。”没办法解释,早就不是纯洁的人了。别小看后世金融工作者,钩心斗角的事不比别的部门少,尤其搞信贷行业,一不留心就能给你掉坑里,给人家当替罪羊的不在少数,何况我在里面也吃过大亏,小心驶得万年船,咱还是漏底船,更得谨慎,习惯成自然。“对了,花露水作坊才新出了几样新产品,真的不错,你一会儿拿几医疗事故试用,顺便送李世夫人几罐,就说我婆娘转达的,表表心意。”虽然和李世婆娘就数面之缘,可从李世的举动能看出来还是很上心的,一定得周到才是,枕头风有时候比海啸更有杀伤力。

果然,兰陵传的话不是盖的,马上就有回信,两天后,西苍上,不见不散。连园子都人家预定下了,本来是我做东的事情,反而变了人家请客,也好,省大钱了。

“拿不拿点礼过去?”颖在家里乱翻腾,“也不知道人家喜欢什么,空手去不合适。”

“啥都不拿,咱家东西人家未必看得上,花露水又已经提前送过去了。”不和颖罗嗦,胡乱吃了两口早饭,换了身朴素点的装束,急急朝西苑杀奔而去,总是个希望,多少有个动力。他是工部上的官员,带点势力说话,多少有人得留意;从以往的接触中能看出来。李世是个极端爱国分子,某些地方甚至有变态倾向,对我有利。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从大义入手,用古人不理解的思维方式去剖析,宏观,微观面面俱到。蒙太奇的手法也要尝试,反正就是三分假七分真,说不死他不算混银行的。

李世对我随口(假装)的一番说辞吸引了,本来俩人正在谈地理学,我则有意无意的将话题转向经济学,先没有触碰禁酒令这个敏感话题,从宏观经济调控入手,对货币流通入手,对商品经济意识进行了封建社会体制的包装,逐步转向微观调控,将话题锁定在大规模开发家副产品对国家经济的影响上,从豆制品的再加工又转向小葱拌豆腐加麻油太多则掩盖了葱花的清香,“其实啊,豆腐还得用油过一下,加点蒜苗清炒了下酒才好吃,正好掩盖豆腥味。”

“酒?”李世笑着端了酒壶自斟了一杯,“呵呵,禁酒的时候喝酒,怕没下酒菜都香。”

“禁酒啊,该禁!”我点头附和,“朝廷为了灾情上考虑,做得对,没错!”

“子豪这话可不中听,”李世高深地笑了笑,一副先知先觉的模样,“迫不得已而为之,本就是起个稳定民心的话,别说你我,可能连皇上也一肚子不情愿。头一年还有个作用,时间一长,偷开酒坊就成了暴利,两三年后,禁酒令就成了摆设,最后吃亏的还是朝廷,那么多偷买偷卖的,一个个抓得过来吗?自欺欺人而已。”

“就是这话,李兄分析得透彻!”我挑大拇指一脸敬仰,“有利有弊,朝廷也是权衡过的作法,按咱大唐强盛的国力,一年里也就过了这个关口,后面再禁也没多大意思了。不过,确实,没了酒,相关产业遭受打击过重,光一年里国家损失的税收也……”说到这里,学了电视上忧国忧民的表情摇了摇头,一脸的忠贞为国模样,比和大人还和大人。

“哦?”李世被我年少老成的样子逗乐了。“子豪有说法?禁酒令是大事,朝廷自然计算过其中的税收损失,不一样吗?”

“一样,怎么不一样。”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夹了口菜丢了嘴里,“什么事情都有两面性,好与坏,全凭借自己来掌握,并不是一味的去封杀才行。就好比……好比那个……蝴蝶!您看啊,蝴蝶由肉虫子变下的,初时啊,糟蹋庄稼祸害林木的,可变了蝴蝶后又成了好东西,飞来飞去既好看又能给农作物授粉……”

“新鲜,仔细说说。”李世马上就对蝴蝶产生了兴趣,追问其蜕变过程和授粉与农作物的关系。

我觉得他是故意的,好不容易拉到酒上的话题就随了蝴蝶又转移到生物学上,我又不能酒长酒短地朝回硬扯,而且每次我将话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拉回来时候又被他四两拨千斤的再次打远。时间一长我也看出来端倪,人家压根就不想和我牵扯酒的话题。死心了,就闲谈吧,全当是散心了,无所谓,本来也是胡乱找人的事,成不成他说了也不算。

这么一来反而想开了,工部是不是酿酒的事放了一旁,心里没了牵挂话题徒然松快了许多,毕竟找个能闲谈的聊伴也是个舒心的事情,尤其禁酒令下公然畅饮更添兴致。

“子豪果然博学。”李世对我的许多古怪话题倍感好奇,“连穿鞋都有这么多说道。”说着低头朝我脚下看了看,笑道:“果然,我回去也要试试才行,哈哈……”

“不敢说博学,就是平时好懒做惯了受不了屈,瞎琢磨的东西。”摆了摆手,“说到吃穿倒是比旁人在意些,娇惯下的毛病,见不得人。”

“酒呢?”李世忽然贼兮兮地笑了笑,“喝酒的学问呢?子豪今天过来想必是和我谈这个吧?”

“啊,哈哈……”终于又把话题扯回来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讪笑道:“本是有这个打算,现在反而不想谈了,一旦有所图,朋友之间就有点过气,不合适。还是闲谈起来爽快。”端了酒杯举了举,“李兄,请!”

“呵呵……”李世点点头,一饭而尽,咂嘴道:“我也不想谈,不过……”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歪门邪道

更新时间:2006-12-1 15:16:00 本章字数:5421

酒作为新的战略物资,在军中试行推广后,立竿见影,好秤如潮。军队上的物资供应与民间不同,自家打酒时候,没了太白可以喝西凤,没西凤的话,随便弄点散酒喝也能凑合;军队不能凑合,谁家就是谁家,就算新产品再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可能一举取代经过长期使用后得到一致认可的老品牌。

陈记的医用酒在军中已经取得了好口碑,树立了良好的产品形象,一旦工部上开了酒坊,就算官官相护,谁也不敢拿军需供应开玩笑,虽然设备和制作流程相同,军中大佬还得衡量一下其中的利弊,很少有拿自己手下士卒的生命去开玩笑的将领,而军中士卒的情绪也得照顾到。

“现在不光是禁酒的问题,如果让工部开了酒坊取代了陈家作为军中的供应,于情于理上说不过去。”李世掸了掸袖子,正色道:“朝廷有过打算,工部上开酒坊的事早就有商契,我身为工部官员,虽然官职微末,却也听了风声。骤然间在军中替换药剂不可为,而事关威信,朝廷并没有因为一时的亏损就取消禁酒令的打算,如果工部开了作坊,酿出来的酒卖给谁去?”

“一样的东西,换个牌子而已。从原料到蒸酿,没有区别吧。”这是嘴硬的话,说出来一点底气都不没有。李世说完后我就心凉了半截,以为送上去了统计报告一针见血的指出其中的弊端就能有转机,看来想得太天真了。仔细思量也能想通,知错就改的事,说说而已,放在个人身上都有容易,何况是国家政策,现在不会,一千五百年后也不会。

“呵呵,子豪这话欠考虑。”李世笑了笑,举了举酒杯,小酌一口,“你是行家,知道其中关键,而我信任你,我相信你说的话,也仅此而已。别人呢?从行军总管到屯田禁卫,你还能一个一个地去解释不成?便是解释,别人也未必就听得过去。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也没人敢担。”

看来这就把我家的酒坊给赖住了。怪不得工部上一开始闹得欢实,最后却偃旗息鼓,毫无生息了。想到这里,苦笑几声,“那就什么都没了盼头,如今可是闹得凉风阵阵了。”

“不慌,”李世眯了眼睛握了握手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办法有,凭你的关系,办起来不难。”

“哦?”这家伙的表情很奇怪啊,办法不办法的,也不用弄的这个模样出来,又不是混黑道的,不过还是乖乖受教。道理很简单,貌似能办到,后果难预料,反正死马当了活马医,认了。

三天后,京城里出了这么一挡子事情,卢公府上的顶门杠程初小公爷在一家娱乐场所欣赏音乐歌舞的过程中口吐白沫,抽搐不止被急送了救治,虽然性命保住了,但身体受损,连出席自家的马球赛事都是在下人地搀扶下才勉强站稳,憔悴异常。

在程小公爷病倒的同时,程家按惯例对这家歌舞厅进行了无差别报复,就在满京城都在等了看热闹的时候,程家的打砸抢行动忽然中止。连绑回程家接受酷刑的歌舞厅老板也被安然无恙地放了回来,程家私下里赔偿一系列报复行动的损失,无名老板一时间成为了京城里的风云人物。

程家,被气急败坏的小公爷绑回去的话,那就只有奔丧了,可一个小小的歌舞厅老板竟能毫发无损地走出来并获得赔偿,奇迹!赔偿虽然是私下进行的,可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舞厅老板三缄其口,不愿露面,但小道消息却是传了出去。

程小公爷闹了要喝酒,当然,作为钢管舞爱好者,在欣赏曼妙舞姿的同时,有没有酒量的都喜欢喝个三两口助兴,无可非议。可朝廷正在禁酒期间,没可能有畅通的酒源,拐弯抹角的进货渠道难免有差池。这歌舞厅老板也算是人缘宽广的,不知道踩了谁家的关系弄了些军供杀毒酒,“杀毒酒”顾名思义,就是威力巨大的特供酒类,经过独特的秘方配制的东西,虽然同属酒类,口感依旧美妙,但和一般助兴饭品有本质的区别。民间顺理成章的认为既然抹伤口上能杀毒,喝下去就能杀人,连程小公爷这种彪悍杀手都难当一击,何况常人乎?

这说法一时飞传出去,并夹杂了少许惊人内幕。其中一条就是:陈家因为独家酿酒的特权,在造杀毒酒的同时难以抵抗众商家联手制造的压力而友情偷酿民用酒,却被一些眼红人士举报,这个行为引起了朝廷不满,于是,陈家在缴纳了罚金后,以后所有产品出厂都得经过朝廷的严格监管,民用酒的最后一条渠道被朝廷彻底查封。这也就是程小公爷出事后不了了之的原因,若顺藤摸瓜的一路报复下去,肯定要打到陈家门上,砸自己老师的亲家,那万万不可,于是造就了歌舞厅老板虎口脱生的奇迹。

“看他们还敢不敢把军中的酒拿出来喝。”兰陵作为幕后黑手之一,这几天高兴得不得了,一早喜上眉梢的来,后晌眉开眼笑地走,造谣嘛,无事生非才是欢乐的源泉。

“那李世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哈哈……”乐,怎么能不乐。看人家这心眼耍的,全方位,多功能,太有意思了。程初作为男一号,虽然初次领衔主演,可的确有走上星光大道的潜质,平时那么个榆林疙瘩,可我和他说戏的时候竟然一点就通,尤其歌舞厅老板一节,本来我打算找个信的过的人客串,可程初认为没这个必要,随便找了个卖私酒娱乐场所里开演,反正现在市面上的酒绝大部分是陈家流出的,细节上有保证。

“不过早先你家酒拉了军中时候他们就没少喝,从没出过差池,如今突然出了这么一挡子事情,会不会有人怀疑?”兰陵觉得戏路不太严谨,有必要去紧密一下其中的环节。

“不会,放心。朝廷为了严加管理,勒令陈家增加消毒酒里消毒药剂的份量,程小公爷恰好就是喝了增加消毒份量后的产品。很不幸的家伙。话都放出去了,放心吧,肯定见效。”军中采购有个弊端,一些后勤管理较为松散的部队经常发生偷喝医用酒的事情,有甚者还常常积攒起来拉外面暗地销售,虽然军中加大了监管打击力度,可收效不大。这次增加了消毒药剂的医用酒的威力让有投机倒把情节的家伙再不敢造次,毕竟出了人命就难以遮掩了。

“好了,这下你安心吧。该朝丰河上去了。再没道理耽搁下去。”兰陵那边已经收拾停当,就等我这边事一了就出发。

“嗯,等两天到了约定上,看还有没有人过来要酒,把那帮人打发过去咱就出发。”心情畅快,美滋滋拉了兰陵坐我腿上,“几天的工夫。转眼就过去,别说你,我也着急,嘿嘿……”

“你着急个什么?”兰陵眯了眼睛歪起来看我,嘴角稍稍吊起,腻声道:“别说你是着急棉花的事,打什么主意呢?”

“切,”撇了撇嘴,“彼此彼此,打什么主意你比我清楚。棉花嘛,早开晚开的,迟早是当借口用,有六月上去看棉花的道理没?”

“嗯。”兰陵媚笑着点点头,“别得意,便宜你一次。”轻轻俯身下来咬着我耳朵细声道:“过去再和你计较,到那边由不得你,可就只妾身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