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的姊妹俩,你给人家中间挑拨,”毛巾打开捂到伤处,“老四精明在经商上,她没你经的事情多,见识肯定不如你,谋算也罢了,可手段有点狠毒。”
“夫人本来也有这心思……”二女扭头解释,“夫君其实也不为这个生气,上次二女都给夫君说了的。”
“下不为例。”给她裙子提起来,“还疼不疼?”
“嘻嘻……”二女嘻笑的摇摇头,一脸无邪,看不出来,这么纯真的模样,能有这么深的心思,耍这么复杂的手腕,“夫君千万别有顾虑,二女在了,就想给夫君面前有点用处,往后和夫人有个牵制。什么心思从不瞒您……”
“嗯,所以才给你纵容的不像话了。”我捏捏二女小脸,“得了便宜就收手,和老四一起的话,不许再有别的心思出来,得饶人处且饶人。什么时候干,怎么样干你都清楚,就是拿不准分寸,不知道罢休,一门心思置人死地。往后有什么念头出来,先过来找我商量,不许先斩后奏。”不等她说话,就了扯起来,“吃饭去,现在你在夫人心里可金贵得很呢,亲自给你招呼饭菜。”
二女仰了脖子笑得高兴,全家好处她一个人落了,丫头的身份小姐的命,怎么看都不是当偏房的人。
花露水作坊产量赶得紧,麦收没给放假,每个工匠发了大笔雇麦客的工钱,家里农活不操心了。丰河庄子那边,颖早早已经安排下,反正马上新粮入库,不等朝廷的补贴下来,直接从自家粮库里出的粮食,赶了麦收前都送过去抚民心,不至于在别家收麦看的眼红闹是非出来。
云家自从伐了树后,老老实实,没再出什么乱子,老四也趁了天热,借口不好保存,将庄子以外的鸡蛋收购价降了下来,而借着手里的销售关系,将素蛋推广开来,收益颇丰。欣喜之余,颖也再不提防她妹子的事情,姐妹俩依然亲密,二女则改正了懒惰的坏毛病,一夜之间恢复了往日的勤快,兢兢业业帮老四打理花露水和素蛋作坊,赢得颖的好评。
相安无事真的好,颖操持麦收事务,几口大锅一字排开在田垄上,热气腾腾迎接丰开镰,我轻车熟路的参加收麦前的跳神活动,今年发挥得不错,有天人合一的感觉,赢得了众农户的崇敬。
日子就得这么过,卸妆时候意犹未尽,正准备回去补个觉休息一下的空挡,程老爷子的信使出现了。准确的说,是程初转达程老爷子意愿的信使,程初今天来不了,他和我有相同的演出项目。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城门失火
更新时间:2006-12-1 15:01:00 本章字数:5415
塞外严寒?我抬头看了看暴虐的骄阳,看来程老父子的信使在路上起码走了一个多月了,属于家信,没办法送军报的流程。军中不能饮酒的军令在塞外执行得不很严格,那边士卒们想喝也没有,可将领就……
蚊虫多?可能是吧,我觉得既然严寒就不会有多少昆虫敢出门晃荡,可程老爷子形容得夸张,天寒地冻不说,还蚊虫肆虐,前面听起来好像驻扎在西伯利亚,后面则有西双版纳的感觉。颠覆,这俩地方我都没去过,不好妄加评判,不过却极大的颠覆了我的生活常识,认命了。
正好年跟前专门给老父子泡的药酒,按后世几种常见的配制弄了三种,分别为壮阳、慢补、抗风湿。不奇怪,爱喝酒的同仁基本上都有这些常识,后世的饭馆不论大小,基本上都在柜台上放几个药酒瓶子招摇,大型玻璃罐子,里面各种药材花样繁多,看得人眼花缭乱。常去的话,和人家卖酒的小姑娘攀谈几句,什么什么的药材就问得明明白白,回家也照猫画虎的弄几瓶子,逢年过节也好唬唬访客,忒有面子。曾经去粤菜馆,里面蛇啊蛤蟆啊都泡,这种荤酒就免了,怕吓了别人。颖娘家就是做药材生意的,近水楼台嘛,难免就多泡了几坛,平时也没事弄两壶尝尝,说实话,很难喝,但肯定对程老爷子胃口,花露水都喝的老头,才不管你拿什么泡出来的酒,只要度数高就成。
“仔细了,”我将程府吆来的三辆马车都大酒坛子装满,给来人交代道:“青瓷坛子是药酒,每种都贴了讲明功效的封子,别蹭掉了。剩下挂釉子几坛都是烧酒,家里自酿的。毛瓷坛子里是素蛋,往阴凉地方搁。”又交给他个大盒子,“这是九花玉露,给老爷子带话时候说明白,尽量能不喝就不喝,味道没药酒好。”
“是,是!”那人又将我话陈述一遍无误后,赶了马车斗志昂扬的撤退了。
老爷子给了我封亲笔信,很简短直白,我能看懂,先感谢我在他不在家的时候照顾程初,并说明自己身体很好。对那边很适应,叫我莫要挂记,然后就是要东西,麻花没给他,俩月过去就变质了,毒害‘葱山道行军大总管’的罪名,只怕连皇上都担不起,我就算了。
升官有升官的好处,长史比参军要滋润多了,除过战时急报和一些绝密军报外,其他的消息我可以要求军部专人送了门上阅览,连出门都免了。
看来还不动手的意思,最近西边过来的军报虽然频繁,但大的冲突几乎没有,除了苏老爷子一过去就在吐蕃境内扫荡一番的立威行动。苏老爷子意图明确,既然来了,就先给邻居们打招呼问好,让吐蕃有个心理准备。面对绝世名将,吐番人果然很给面子,边境上马上就有精锐部队换防并增加了兵力,吐谷浑那边的压力减轻不少。唐军的战略意图完满达成。
老帅们,尤其是苏、程这种级别的名帅,大兵团的协调配合早就有了默契,这年代通讯跟不上,上千里的布置协调只凭经验。这场战役就全在两位老帅的默契程度上定胜负。虽说是老冤家,但我对这俩人有信心,都是氢弹级的人物,这次一下放出去俩,突厥和吐蕃人此刻应该更担心才是。
麦收上,全庄子上下忙得团团转,满庄子连四五岁的孩子都下地帮忙,除了我。时而出现在西瓜地里,时而带了旺财沿河畔抓俩螃蟹,时而在炕上装死,反正没人的地方我都去。这么大的场面,我竟然插不上手,看来,婆娘太能干也不全是好事。
“去年的存粮差不多都拉丰河庄子上了,朝廷补贴的粮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新打下来的麦子又不好吃。”颖看了满堂堂的粮仓不满的发牢骚,质疑朝廷的办事效率,“实在不行就从庄子上换点庄户的存粮回来。”
“行了吧,多少人连麦子都吃不上呢,你还挑三拣四。”我心思压根就没往新粮旧粮上去。今早颖和二女拾完麦子刚回去,我就接到兰陵报来的信,河东、江南两道部分地区闹了水祸,而且因为长时间的阴雨天气,粮食大幅度减产,已经有十数名地方官员被查办,朝廷重点放在今年对突厥的战事上,即要赈灾又要解决前线将士的补给,如今关内和垄右的粮食都在分批的进行统筹调拨,可能不久要实行短期禁酒,凡是酿酒作坊都得停业。皱眉道:“先不管这些,现在给老四找过来,麻烦事情来了。”
“啊?”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麻烦?朝廷不给咱补贴了?”
“去叫老四!”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她不管手里有什么事情,都统统给我停下来,快!”扭头将颖又叫住,“还有蒸酒作坊,哎,算了,老四来了再商议!”
麻烦劲大了,蒸酒作坊走高端路线,客户不是这侯就是那公的,还有几个王府,不是说能停就停的,是得罪人的事情。若不停的话,禁酒令一下,全完蛋了。如今酒生意火爆,地窖里除了点自家喝的酒,再没库存。花露水啊,一旦停产,生意就算垮台了,苦心经营的销售网络从此报废,进项没了不要紧,一旦名声和销路没了,那才恶心,几年的辛苦就付之东流。
“钱叔,叫十来个人,手上啥活都给我撂下!都去收拾地窖,”管家还在后门上兴高采烈得沽租子,今年收成好,所有人都喜笑颜开,指了指一排子缴租的佃户,“胡帐房,这么多人租子收完就停,再来的叫回去,有时间再缴。”低头轻声道:“把花露水作坊的帐本带上,一会儿直接去后宅晨,别耽搁。”
管家不明所以,“小侯爷,这才缴了一半的人,停下来……”
“让你停就停,那么多废话。”胡帐房是个精明人,一听我口气就知道有事情发生,没等我开口给钱管家把话挡开了,站起来朝后面缴租的庄户交代几句,都撵走后。“小侯爷,在下这就过去。”
管家反映过来,赶紧催促最后几家把粮食拉进去,急急忙忙的跑去召集人手收拾地窖,临走朝胡帐房递了个感激的眼神。
老四还没接到朝廷准备禁酒的消息,一脸茫然的跑来开会,胡帐房身份低,一个人搬了把椅子做了院子角上,颖、二女则挤在一张软椅上,看起来比较兴奋的样子,毕竟家里头一次开这种奇怪的会议。
“达莱,茶上好就下去守了门口,后宅上的丫鬟都撵出去,里面不叫不许进来。”颖拿出主母的架势,朝胡帐房招呼道:“胡先生坐过来,没外人,别客气。”
“都先听我说,”我示意胡帐房坐我旁边,环顾了下众人,“今天接了个消息,南边闹了水,祸害了庄稼,朝廷打算禁酒过难关,”刚说到这里,会场上几个同时吸了口凉气。人人一脸惶恐。“老四,一旦禁酒,咱的两处生意上就得停业,蒸酒作坊先不说,花露水作坊那边要保住。”
“还有多少日子?”老四慌忙发问:“消息准不准?”
“应该可*。”我点点头。“日子上说不准,现在麦收还没完成,朝廷没估出大数来,也不好轻易下这个禁令,照我估计,要禁就是大半个月后的事。”
“禁多少个日子?”颖顾不得体面,小跑进屋拿了算盘出来,“有没有说准确的时日?”
“没,”我扭头问道:“胡先生,以前朝廷有没有因为闹灾后禁过酒?”
“开国时候有过两次,一次是两年,一个就短些,大约一年半多的时间。”胡帐房翻了帐本出来,“在下有笔帐得先说一声,若要是禁个两年的话,按咱花露水作坊的要求,起码得囤积五千斤的好酒才能保证不停产……”
“五千斤不够。”老四拧了眉毛,插嘴道:“才和内府上有了商议,下半年开始,每年要增加六百斤的供货,按这个算下来,大约得七千斤上下。”
“内府上的特供,是不是可以给咱家网开一面呢?”一提内府,颖马上就反应到徇私舞弊,“怎么说禁酒令是皇上说了算,说不定能通融通融。”扭脸问老四:“你去看能不能找关系想想办法,毕竟没了酒,他内府上也不少吃亏。”
“不可能。”我知道颖的意思,老四找关系还不如我找关系,反正都是找兰陵,若兰陵能罩住的话,就不用派人急死忙活的给口信了。按理说,禁酒令一下,不论是造酒还是存酒都是罪过,兰陵的意思很明确,赶紧提手准备,造酒就免了,存酒的事她罩住,内府上能帮的忙就这么大。“现在不考虑人家能给咱提供啥方便,关键还要*自己解决,能预先招呼一声就是帮了天大的忙了。”酒窖里下上七千斤酒还是没问题的,关键是从那弄那么多回来。“蒸酒作坊里能不能把外销先停了,紧自家存上一批?”
“停也是往后小半月的时间才行,人家订的有。”老四为难的咬了咬指头,被颖赏了个爆栗。“不是一般的客户,谁家都不好得罪。再说,就是蒸酒作坊停了供应,也大半月蒸不出来七千斤的酒啊。”眼珠子转了转,“这消息就咱家知道?”
“不清楚,估计能提早几天吧,在往后就难说了。”兰陵拿第一手消息还是没问题的,可纸里不包火,三五天就能传出风声,到时候全京城的作坊就乱了一锅粥去,想收就更困难了。“要提早,不然后面别说七千,就七百都难。”一旦路人皆知,京城的朋户就开始大量给自家屯酒,再动手就晚了。
“嗯。”老四点点头,扭脸看了看颖,“现在北门那边的酒坊估计能有不少,要不就派人过去收些回来?”
颖看看我,“去收,反正禁酒令一下,他不倒都不行。咱就当行善积德,拉他一把。”说着将算盘放了石桌上拨拉起来,“不用和他太计较价钱,有多少咱收多少,掐了他半个月的产量再全部订下来,往后这半月他给咱家里做酒了。”
“给他提一成的价钱。”老四点点头。“朝后面算,一成的价钱是额外的奖励,若能完成咱的订量才给他。咱家的作坊打今天起全天里开工,我现在就去安排工匠轮换倒班,多蒸一点是一点。”
“不光是高度酒,给咱家供烧酒原料的酒坊都打上招呼,提价钱要货,还有京城里大小的各家酒坊酒楼,烧酒能朝回买的全不耽误,花点钱无所谓,关键是要给地窖里存够起码两年的量。”两年也是看全国各地的粮食收成好坏。若依旧的闹灾害,别说两年,十年八年的都有可能。不过给这两年扛过去也就好办了,时间一长,肯定有人为了暴利偷偷酿酒。往后就是贵一点,多少还能收点回来。头两年不好熬啊。“胡先生,收酒的帐你给咱负责好,钱都从花露水作坊上走。”北门上的酒坊自家人不好出面,“北门那边上的我去想办法,老四就开始动手加班收原料烧酒,二女,你也去搭手帮忙。”
“老四就歇到咱家算了。”颖朝我看了看,见我没反对的意思。扭头冲老四吩咐道:“派人回去给爹娘打个招呼,往后半月里忙活,走不开。让哥那边的酒坊都停了,散买的酒全部都往回收。”
“先不停。”我赶紧制止道:“招呼打到就成,酒可以限量卖。不能让人家有了警觉,等我把北门上的作坊酒买下来再说。”
安排顺当,我赶紧纵马朝程家奔去,程初出面比较妥当,国公府大量的备酒是常事,不会引起别人怀疑。兰陵不在跟前,有些话问不太清楚,心里没底,七上八下的。
“禁酒?”程初有点惊诧,“小弟家的粮仓都放不下正发愁呢,谁乱传消息?”
“你家是你家,南边一千多里地上的事情,和你家有啥关系?”给他将收酒的事情详细的分派一遍,“有多少要多少,禁酒的话你知道就成,不许外面乱传,等家里都存满了再说!”
“这还了得,”程初一听就急了,“没酒还叫人活不活了?子豪兄,您等着,小弟马上就给长安里酒坊都抄一遍,不给卖就等死好了。”
“一家一家的收,不许大张旗鼓,先把北门上那边的,按我给你说的办法,不许动粗。”想了想,“还有,酒全都搬我家里去窖藏,往后喝酒陈家那边加工好的随时给你送来,不短你的喝。”
“那是,”程初点头,“现在除了陈家的酒,小弟都喝不成别家的了,北门那边虽说也算个酒味,可小弟心里窝火,从没去过。听您的吩咐!”说罢叫程家的管家亲自出马抄酒,叮嘱道:“叫他日夜里不停点赶工,就派人站了他家门口的酒坊旁,有客人上门就闹事,让他知道不卖了咱家就得关门才成!”
要不怎么有恶霸呢,程家特产。咱这学生,没学老师一点好的,横惯了。谁家这么干都不成,唯有程家除外,特色风味,还绝对不会引起怀疑。“前些日子拉来的东西都给老爷子送过去了?”事情分派完,就坐了椅子上拉家常,等消息。
“爷爷也是,那么老远要东西去。”程初有点不好意思,傻笑几声,“那天其实应该小弟亲自上门去,不瞒您说,小弟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胡说!啥不好意思,老人家的心愿嘛,塞外苦寒的,没两口酒喝怎么成?往后再和我分这么清就过分了!”我也替程初有这么个爷爷冤屈,赶紧说点光棍点的话安抚他:“老爷子沙场争战,为国为民,提多大的要求都不过分,是这个道理吧。”
“可……”程初见我这么说,也不好再发牢骚,挠了挠脑袋,“子豪兄,嗣业下月开赴剑南,一旦剑南的布防到位,爷爷那边就该动手,小弟心里实在有点担心。”说着气馁的拍拍大腿,“小弟人高马大的,连饭都比旁人多吃一半碗,就眼睁睁看着爷爷那么大岁数争战在外,一点忙都帮不上,心里难免憋屈。”
程初和我不同,他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苦练一身好武艺就是想沙场扬威,为国开疆拓土,可偏偏头顶却压了个功勋盖世的程老爷子,一气在家里窝了二十多年,着实可怜。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拿什么话劝慰好,“老爷子自有打算,咱兄弟才活了几年,怎么能比上老爷子的见识?别为这个烦心,以你的本事,自有用武之地。”
“嘿嘿……”程初无奈的笑了笑,正要搭话,管家急忙跑回来报告,说酒已经被人家包围了,打完骂过后,老板也拿不出一滴出来。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响马
更新时间:2006-12-1 15:02:00 本章字数:5508
谁啊?我制止了程初的热血上头行为,按他的意思,卖酒买酒一起拾掇就对了,在我看,这是个错误。不管人家是谁,能抢在我前面去包场子,或许是巧合,但极大可能是事先就接到了禁酒的消息,能第一手接到消息的人,那是打不得的。
囤酒嘛,很正常,谁家接了这个消息,必定要大量囤积,不弄千八百斤放家里等了增值,那才是傻子。北门上的酒坊正因为和陈家打擂台,筋疲力尽之时,正盼望有个大客户上门,而且酒的质量不错,现在去收购,正是一拍两合的好事。我只好奇是谁包的场子,虽然心里隐隐觉得,还是不知道的好点。
收购行动仍然在继续,协调了下王、程、陈三家的收购方向,长安城范围,方圆几百里地上,有杀错,没放过。没了高度酒,一般烧酒咱也就是多一道工序,连乡下的柿子酒、萘果酒都通杀,现在饥不择食,先收回来再说,能不能用也就只能这个样子了,价钱已经不重要,能将作坊保住才是真的。
程家果然不是盖的,不愧是军队上的素质,彪悍而有效率,天摸了黑还给家里运了好几大车回来,很多派出去的采购员都睡在了酒坊,无功而返会被程初拉出来单练,很危险的事情。
“怎么样?”回家已经半夜了,王家大半个院子仍旧挂了灯笼照得通明,不时有推了车子送酒进来的各家下人,管家里外的招呼,胡帐房则坐在酒窖的长桌上挑灯记帐。
“今天也几乎就这么多了。”胡帐房不满地摇摇头,“前后拉进来有两千三百斤。蒸过以后,能做花露水的也就不到一千斤的样子,还差了老远。而且质量还参差不齐,有些个能不能用两可之间。”
“这就不错。”心里虽然不爽,可嘴上依旧要拿稳当,不能有多余的情绪流露。危难上,我得起到主心骨的作用,当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给管家招呼,不论谁家的人,出力就得打赏。名字都记下来,每人十文的辛苦钱,吃喝咱家管饱,程家的管家明天过来送酒,要招待好。”
“十五文。”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站我身后插话道:“按月钱三成打赏,每天十五文,让他们都拿出力气来。”说着将两封红包放了胡帐房桌上,“胡先生和钱叔都忙到现在,自家人本不该这么个样子,可大家都有赏钱。唯独漏了二位元老就说不过去了。数目不大,也就是个意思,别推托,快收起来。”
“谢夫人。”颖这个话说得漂亮,胡帐房拿的心安理得,“钱兄还在前院里操劳,在下这就给送过去。”
“不忙,我亲自送去。”颖笑了笑,扭头朝我道:“夫君忙活一天,后宅里饭菜都预备下了,快去吃过歇歇,明天仍要出力呢,妾身先去钱叔那边。”说着取了桌上一个红封,盈盈而去。
“不不怎么说咱家里当差的命好呢。”胡帐房朝我拱拱手,不是行礼,是恭喜的意思,好像是在恭喜我有个好婆娘。“出这么大的事情,在下心里着急而已,竟然不慌乱,底气仍旧十足。说来说去还是有小侯爷您和夫人镇着,天大的事情也有个安排,当差当到这个份上,是享福啊。”
“哦,”我点点头,心里有点酸溜溜的感觉。胡帐房对颖的推崇明显高过我,也难怪,当初王修在外花天酒地的时候,颖就独立挑了王家的家世,和府里上下是患难与共过来的,没颖的操持,这个家早就倒台了。想到这,心里稍微平衡些,笑道:“胡先生忙,我进去和她们再商量一下,往后半月里,还有得忙呢。”
晚饭在程初家吃了些,可能是运动量大了点,见到桌上的饭菜又饿了。我这人没出息,天大的事情都不影响胃口,边吃还边自责,咋就没点危机感呢?“快,都坐下吃点,忙一天都不容易。”老四、二女,颖都陆续进来了,独自一人湖吃海吃的有点不舒服。
颖笑了笑,坐我身边斟了杯酒递过来,帮我将饭盘朝跟前移了移,“夫君辛苦一天了,三个女人家都没动窝,您叫您的。”说着让二女和老四坐了旁边,扭头问道:“老四,你安置的人最远跑到哪了?”
“朝南过了长安镇,那边*了南山,水好,酒坊多些。大部分人都没回来,估计明天就有结果。”老四拿了个本本出来,“给咱家里供酒的一共七个作坊,今天打了招呼过去,他们现在正赶了点的下酒,按平时的价钱加了一成五,营镇那边隔了山路,不过气候好,产量大些,明早我就分派人过去收。”
“不是办法。”我停了筷子,擦擦嘴,“一趟趟朝回拉费人费力,没效率。周围产酒的地方,咱们一次过去几个人就在当地扎点收购,囤积多了再朝回拉。禁酒令就是下了,等传过去再实施下去,还有个耽搁,咱时间还多。有北门酒坊的例子,京城附近的风声马上得起来,收不了太多,不在惜跑远路,不在惜钱,就算亏了本钱也得把两年撑过去。”
“是这个道理。”颖点点头,“夫君这话透彻,既然开了作坊,做买卖没有不经风浪的。赏钱不打了手,不怕他们不出死力!”扭头对二女道:“明天起,你别瞎忙活,这边吃紧也不能耽搁了素蛋作坊的生意,老四就操心了酒,你给咱把素蛋作坊料理利索。”
二女点头,趴颖身上嘀咕几句。说得小声,我伸长耳朵都没听清楚,老四也好奇的伸了脑袋听。
“这到是个办法。”颖听完后,拍拍二女脑袋,扭头问老四道:“花露水和酒是个什么换法?咱家里蒸酒作坊因为麦收的事情没了工匠耽搁了生产,所以给人家顾客的订量没了交代,只好拿花露水过去赔罪。叫人家把这挡子事情撂过去,成不?”
“成!”老四眼睛一亮,嫉妒地推了二女一把,“除了几个大酒楼的订单不能下,别的高门大户一定能支应过去,明天我就挨家挨户的转圈上门赔礼,可不就给原料保住了!”说着兴奋的拍拍炕沿,“还有,从明天往后半个月里,拿酒上门交换花露水的客户先拿货。花露水作坊的章程我去改,派专人去各大客户那边把消息都传达到,不怕没原料!”说着也不管我在跟前,脱了鞋就爬到炕桌上抄了算盘开始计算酒与花露水之间的兑换比例。
二女,这丫头,我笑着在她鼻子上刮了下,立了大功。颖也给二女抱怀里一个劲的亲昵。爱得不行。群策群力,聪明人聚到一起,只要不窝里闹,那厉害大了。这世间本就不乏聪明强干的人,心思只要对了地方,攻无不克。
这办法果然奏效。老四跑了一趟,什么事情都解决了。订货的客户拿了花露水后,很体谅蒸酒作坊因为麦收没劳力上工的难处,不但不与追究,好些人家就连推的定金都坚持不收,权当是订了花露水,并希望以后能长期与陈家打交道。素蛋什么的,多多益善。
为花露水作坊开业不到三周年搞的酬宾庆贺活动得到了大部分老客户的支持拥戴,老四在酒与花露水地兑换上故意放低了门槛,让利大酬宾嘛,不参与的瓜子。新酿也罢,陈酿也好,来了都得过蒸馏这个工序,都换!大大激励了客户们的积极性,都是商人。谁家还没几个买酒的渠道,消息传出去第二天,作坊前就大车小车各种各样酒拉了一长摆子,蒸酒作坊日夜不停点的赶工,麦收没过。人手紧张,庄子上大价钱雇劳力,男女不限!
“怎么样?”现在是全府总动员,手上没活的下人就去蒸酒作坊里当劳力,挣工钱,外面扎点收购酒的人该分派都分派了,满院子没几个人,现在酒窖的半成品都搬到蒸酒作坊里加工,窖里只存高度酒,胡帐房干脆就在酒窖边的小院子里安家了,来一车记一车,还兼带半个出纳,打赏是现把现结,不拖欠。
“紧张,赶半月时间怕是紧张。”胡帐房翻过帐本,指给我看,“从昨天开始,作坊就没停过点,原酒现在能供上,产量还有亏欠。”
“差多少?”现在能到这一步就不错了,我不敢在奢求能满打满算出来。“七千斤的保底,半月里有没有希望?”
“难。”胡帐房摇头,“五千斤上下的样子,一天四百斤已经极限了,还不到四百。前头还荒废了几天筹原料,五千斤是个顶。”随手翻了帐页,迟疑的问道:“若有个二十来天的时间就成,咱家是蒸酒的,不是酿酒的,他朝廷再禁酒,能不能给咱家有个说道?”
“不会,”我摇头,“按理说让咱囤积就已经是开了后门,大明大亮的蒸酒,稍微有点坏心思的人就能让咱家吃大亏,能不逾越的地方,尽量守规矩,不可造次。”
“再想想办法,”胡帐房无奈的合了帐本,“北门那边的作坊呢?听说那边酿酒的作坊也不小,他若不是和咱一样的没白没黑,兴许有点门道。”
“什么意思?他干白天,咱干晚上?”这明显不行,先不说酒不一样,就光这个交班上都难分派,人家是连酿带蒸,工序也不同。“这个没可能吧。”
“可能。”胡帐房拿起毛笔,思索了片刻,“告诉去,就状*他偷陈家的秘法酿酒,虽说吃官司他顶多陪礼道歉,可声誉一砸,再就没关内混的地方。之前就给他撂话下去,要不就租赁作坊,要不就上堂评理。”
“是个办法。”我点点头,如今这个地步,顾不上悲天悯人了,自家最大。老远见了颖也走过来,对胡帐房道:“事不宜迟,就这么干。”拉过颖,让她赶紧给老四叫过来通个气。
胡帐房计划得到了一致认可,颖和老四对这家酒坊本就没姑息的意思。立马让胡帐房写了状书,借了陈家的名义,老四带了二娘子一干的打手亲自出马,名义上是讨公道,架势上是打劫。
“备马,我一同跟了过去。”不出面归不出面,可小姨子的场面得撑圆话了,一旦发生龌龊,我朝后面一站,他一个卖酒的,打死都不敢有顶撞。
老四是个麻利人,豪华大马车绝对排场,朝北门酒作坊门口一停,铺面都挡了半边下去,人还没下车,二娘子带了俩人就杀了进去。看来酒楼零售生意还真的停了,牌匾翻了过来,打烊的架势。我没下马,就在老四马车旁边停着,直等二娘子带人犯了。
老板看起来比以前光鲜了许多,就是脸上带了点伤,不用问,程初派人买酒那天留的纪念。见这么大排场,老板面露惧色,小心的来到马车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一眼,估计是认出来了,低了个头,不敢吭声。
“认识字不?”老四车里没露面,车帘子开了个小缝将状纸递给车旁的胡先生,“若认识字就给他看,不认识的话,给他念!”
老板孤零零站了一圈壮汉中间,可怜巴巴的摇摇头,示意自己是文盲,店里的伙计老远看着,也不敢上前。被老四排场的马车镇住了。胡先生文绉绉的念了一遍,不但老板没懂,我也一脸迷茫。
“知道你没听懂,本就不是给你看的东西,是过堂给官家的状纸。”胡先生将状纸小心的折叠看来。捏在手上,“本来呢,你这门面开到这里就是个假货,知道车里谁不?陈家的四小姐!记得不?在花露水作坊你肯定见过,工钱没有少给你吧?”
老板终于知道这些人来意了,正主找到门上,那还有好果子吃?承认就是关门,不承认就是上堂评理,没一样他愿意的。惊慌失措的退了一步,正贴到二娘子身上,被二娘子推搡一把,趔趄两下才站住。
胡先生很满意这个效果,咳嗽两声,厉声道:“上不上堂,看你的意思了。”指了指店铺,放缓了语气,拉家常一般,“生意不错啊,连散卖的都停了,看来前后赚不少钱,光看你一身行头,也不是一般开酒坊能穿起的。家里也妻妾成群了吧?儿女呢,应该也有了。他们往后长大了,一辈子顶别人的唾沫星子,也不太合适。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掌柜抬头看看胡帐房,想点头,硬是忍住了。
“看,都是过来人,我不说,你也懂。”胡帐房笑了笑,轻声道:“你做你的生意,陈四小姐就不追究了,毕竟起个家业不容易,谁忍心弄的别人妻离子散的,又不是非打擂台不可,说实话,真打擂台,也不到你这里来了,光过堂,只怕就能让你身败名裂,体谅你呢。”
“哦?”掌柜的听了这话,好像又燃起了希望,头稍微抬了抬。脸上的表情起了变化。
“没别的,最近呢,花露水作坊蒸酒的师傅们回去收麦子的多,就你以前干过的那作坊。别的就不追究了,就是打算和你合作几天,前后就七八天的功夫,知道你最近酒卖得好,不也耽误你生意,你该怎么还怎么,我们只借你蒸酒的家具。”
“行!”那老板想都没想,一口答应,忽然想起什么,又丧气道:“订单大,七八天功夫当不起,一点办法都没有啊!”说着颓丧的蹲了下去,头深深埋了下去。
“哦,呵呵。”胡掌柜将老板搀扶起来,“别丧气,咱有办法解决。你不是连酿带蒸吗?蒸酒能蒸多久?还不是出了酒糟才开一次炉?我这里只蒸,而且是全天不歇息,很快就完事了。一旦和你蒸酒的日子碰头了,就紧了你先用,我们是客,这点本分还是守的。”
老板不知道说什么好,被胡帐房说得有点迷糊,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哦,不反对就是答应了?放心,不白用你家具。”说着从怀里掏了一袋子钱塞了老板手上,“先给你租赁的钱,用完还有这么多,陈家的生意,从不亏待人的。”在老板肩头拍了拍,“说定了,用完后,咱两家扯平,往后不亏欠谁,你看。”将状纸打开在老板面前晃了晃,然后轻轻撕扯成几片,“一笔勾销,再没人追究这事,老婆娃活得踏实,做人堂堂正正的,多好。我都替你高兴!”说着招呼了个老远担心的酒坊伙计过来,拍了拍伙计肩膀,“这小伙,壮实的。”指了指二娘子等人,“去,给这几个带到蒸酒那边去,我同你掌柜是朋友,长时间不见面,今喝上一杯。还愣了干啥?去!”给二娘子打了个眼色,“跟这小哥过去,听人家的吩咐。”
二娘子几个人推搡了伙计朝后面去了,胡帐房反客为主的拉了掌柜的喝酒,缠得紧紧不松,老四是个机灵人,马上派人回报,赶紧伙计和原料都源源朝这开过来,只要人手一来占了操作的地方,那就是自家的天下了。
嘿嘿,胡帐房,文绉绉的响马,我喜欢。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机会?
更新时间:2006-12-1 15:02:00 本章字数:5347
仿佛又回到二十一世纪的感觉,懒散的心情骤然消失了,一切重新变得规律而紧凑,禁酒令如同得剑悬在头顶上,让人来不得一丝的松懈。王府后门的大门坎子已经抽掉十来天,早晚都有拉酒的马车进进出出,我则不停的在家里和北门两个蒸酒作坊之间来回的奔波着,生怕期间再出一丝的纰漏。
不止我一个,颖、二女、老四包括胡帐房和钱管家,府里大大小小,没一个闲着的,尤其二娘子,昼夜驻扎在北门酒坊内,*强横的武力横扫着一切于王家利益有冲突的突发事件,效果不错,北门酒坊设备超负荷的运转,一天接近三百斤的产量让人非常满意。
“哦?夫人找我什么事情?”为防止在七千斤关口上出意外,这几天我就守在北门上,军中的铭牌都随身带好,就怕有突发事件发生。毕竟酒坊老板不愿意说出包场子的买主,隐患啊。中午上,骄阳似火,正在个大树下乘凉,家里忽然派人找我回去。
“来了客人,您得接待。”下人满脸汗水横流,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估计是兰陵来了,掐了时日,就这两天该忙完,正好见见她,问下确切情况,心里好有个底。
回家门口上,停马车的甬道里兰陵的车驾正放了里面,可家里正门敞开了,兰陵来从来没这么大的排场,还得开了中门迎接,罕见。刚进了门,一身光鲜的钱管家就杀上前来,看打扮让我纳闷,老头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迎贵宾的架势,不知道家里忙得都发了癫痫,还穿这么一身,打算唱戏怎么的。
“小侯爷,快。”管家上前不等我问话,一把攀住我,朝门房后面拉,“来了贵客,夫人叫老汉专门在门上拦住您,里面梳洗替换的衣裳都准备齐全了,随老汉赶紧收拾下。”
“谁?都谁?”看来不是光兰陵这么简单的事情,就算谈公务,也不会派堂堂公主登门,我还没那么大的面子。边由得管家指挥丫鬟在我身上折腾,边垂询,“什么了不志的人物?”
“英国公、左武卫大将军,还有英国公长孙,专程来谢您的救命之情。”管家说到这里,不知道又在意淫什么,脸上油光发亮的傻气乱冒,“头一回啊,除过当今圣上,满长安里再都没有几个这样的人物了,咱家里过年没留下爆杆,老汉真想点几根随个心意。”
“消停了,人家大病初愈的,你点哪门子爆杆?”净说了大实话,满长安都这俩人一样的人满街乱窜,那才不正常。那是屠城呢。“都老相识,不换衣裳了,毛巾拿了抹个汗就成。”人家是行伍的,没文官那么多穷讲究,再说是私事上门,换了官服就没办法说话了。难不成和晋见上司一般的样子?“就这,我现在进去。不折腾!哦,对了,兰陵公主什么时候来的?和那些人一起?”
“这个不是。”管家摇头,“早起就过来了,和夫人一直说话呢。英国公他们是快晌午才到,都安排了正厅里开宴席。”
这就对了,不是一路来的。听罢不等管家再秧磨,径直就走了出去。刚进正厅上,就听了梁建方和李勣不知为何事吵得大声,颖没见过这场面,心慌失措地站了一旁不也吭气。李勣带了长房长孙过来,见我进来,赶紧起身立迎,李家的长房长孙挪开了椅子,上前一步纳身便拜。
“啊!”李家长孙学武之人,我一把扶不住,眼睁睁看了他给我磕仨响头。
“子豪莫心慌,他的本分,这头是应该磕的。”李勣摆摆手,扭头对自己孙子道:“往后多同子豪等人相处才好,你这个脾性,若要不好好修修性子,家业交你手上迟早有败的一天。”笑着拍拍身边的椅子叫我坐过来,“今天是专门过来行谢礼的,本来说叫孙子一人过来就成,可梁老杀才偏偏到了门上,一吵嘴,就一同过来看看了。没打搅你的意思。”
“不敢,不敢。”起身给二位老功勋行了晚辈礼,示意颖下去,站这里活受罪,“二位爷爷过来没招呼一声,小子匆忙起点回来,急急忙忙的什么也没预备上,失礼之处,还多担待。”
“预备啥!”梁建方起身爬在大饭桌上找了个丸子夹住送了嘴里,嚼得爽快。“一看你小子就是个好嘴的,平时家里吃的精致,比老夫家体面多了,酒也好,就是婆娘少了!”
“是,是!一定改正!”梁建方的意见要口是心非的应答,这老人渣如今是我顶头上司,得罪不得。尤其有八个孙女这个杀手锏,杀伤力极强。“招待不周,菜色有点少,小子这就吩咐厨房,定要好好批评他们。”
“不少不少。”李勣摆摆手,笑道:“不要接那老杀才的话,今天过来是客,没有行级的关系,还要多谢子豪妙手回春,让老夫拣条命回来。”
“小子应尽的本分,爷爷您客气了。”李勣面色红润,身体康复的不错。起身斟了一圈酒,“您老大病初愈,酒是大发之物,尤其家里这个酒,少喝两杯的好。”
“正说酒呢。”梁建方抹了抹油嘴,“你小子打什么坏主意?老丈人家里开的酒坊卖的老贵就不说了,人家卖便宜的还专门上门去挤兑人家?”
“啊?”梁建方这个话让我倒吸一口凉气,还真看不出来那北门酒坊的文盲掌柜有这份能耐,攀到梁家这棵高枝上了。这么一来,还真得罪不起了。
“啊啥啊?”梁建方摆摆手,拿了酒杯一饮而尽,“小胡猜,老夫什么身份,还不至于为了一家酒坊出头。”指了指李勣孙子,“敬业的主意,上次李老不死的差点殁了,擦了你家的酒才醒过来,老夫和敬业都看在眼里,我只是注意到你用的那蛆上,敬业则听你讲述了用酒消毒的说法。”
“噢?”我扭头又看李敬业,真没看出来,还是个细心人。那天拿酒过去只为了降温,我就是在闲聊里提了提高度酒能在新伤处起消毒作用,没成想就给听了去。敬业,这名字熟熟,上次去的匆忙,一心扑在老爷子伤策上,到没仔细同李家子嗣打交道,名字都没问清楚,都李兄王兄的乱称呼。
“子豪兄莫见怪。”李敬业起身一礼,“陈家的酒实在价钱过高,拿去当了军武里消毒的药剂委实难以负担。原以为长安有这个功效的酒也只陈家一处,德昭兄无意间提过,说北门上酒坊是偷师于陈家……”说到这里,不好意思的看看我和李勣,“小弟知道这么干违背德行,可行伍中士卒性命为重,爷爷知道后已经责罚过小弟……”
“责罚啥?”梁建方不满的撇撇嘴,指指我道:“兴他老丈人卖,就不许别人卖了?陈家的酒那么老贵,别说朝伤口抹,就是喝,一般人只怕也喝不太起吧?偷师,不偷咋有便宜酒卖?不过话说回来了,你丈人若愿意和人家一般的价钱卖给军中,老夫就带人帮你抄了那偷师的杀才,如何?堂堂左武卫行军长史,坐了人家卖酒铺面上耍横,丢不丢人?”
“……”的确丢人。尤其被别人知道身份还当了旁人说出来,丢得不是一点。我只想给酒壶砸到老不死脸上,若他是半身不遂的话。
“算,算了!”梁建方鄙视的望了我一眼,“要兵法有兵法,要学问有学问,老夫明天去长安西市吆喝声,出书那王子豪勾结卖酒的欺负人,你就完了。赚钱都赚的没点气概,三五下给他店铺掀了,有人追究报老夫名号,这都不会吗?说说我就来气,嗯!”
“当别人都和你一样?”李勣不满梁建方耍横。“谁沾了你那臭名声才是倒霉透顶,还好意思教小辈砸摊子学坏?你偷师是偷惯了,虱多不怕咬,不朝我李家里教!”扭头朝李敬业呵斥道:“往后军务是军务,好坏人认清楚!若再和不三不四的家伙暗通了行鬼祟这事,狗腿给你打断!”
明白了,这么一来说清楚了。李敬业对酒能消毒的事情一直上心,兼又是军官,军伍里当然要给士卒操心,站在李敬业立场上,人家才不管什么版权,只要便宜实惠能办了事就是好东西。李勣定然不会赞成自己孙子干这事,可梁建方不同,老人渣根本就没道德观念,梁建方因为李勣的伤势经常得往李家跑,于是一老一少俩一拍即合,坏事干到底,还差点耽搁王家的事。
看来和禁酒令无关,不过不能认由了这俩败类再继续下去,一旦高度酒能够消毒的事情传开,军队上大佬们鼎力支持的话,那就会出问题。禁酒令弄不好会网开一面,而这得利的必定是北门那家的作坊,一旦让那文盲老板攀上了军方的关系,别说偷师,就是弑师都没追究,名利双收,再动他就难了。
拿定主意,朝李勣劝慰道:“爷爷莫要在为这个事埋怨敬业兄,梁爷爷刚刚批评的是,这点上小子忽视了。高度酒能消疮口上的毒是不争的事实,梁爷爷和敬业兄一心为了军中兄弟的安危,那是好事,是本朝将士的福分。光从这点上,小子自认不如。”说罢起身朝李敬业和梁建方规规矩矩行礼,“说来这个事也复杂,北门上的酒坊偷师的事情小子早就不去追究了,这次只是同他合作租借用他蒸酒的家具而已,不存在仗势欺人之事。再有这个高度酒消毒,不是说什么都行,其中还有门道……”
“哈哈……”梁建方大笑几声,“门道不知道,可朝廷马上禁酒那是真的。当老夫不清楚你租借么?还是是着急朝自家赶紧搬两坛酒实在?干坏事嘛,非得说的和行善积德一样,对老夫胃口。”朝李勣道:“这小子不是个善类,沙盘上推演的时候早就看得清楚,同你我一样的人。老夫吃亏就是没把做恶说成行善的本事,大家心里清楚。”
“老杀才!”李勣哈哈大笑,朝梁建方做了个抬手的动作,“好了,酒足饭饱,说说正事。”说着指了指自己受伤的部位,“子豪,上次用的那个蛆疗效极佳,你走后的三天上,老夫就能下地了,一直拖到今天出门,是他们不放心而已,其实早就痊愈了。”
“哦?”我环顾了下三人,不知道他们是个什么意思。
“本来你调过来左武卫上,老夫就是存了这心思。”梁建方岔话道:“北边动手是个迟早的事情,你程爷爷带兵以勇武著称,这次又是速战速决,士卒伤亡难免多些,那边环境恶劣,伤口化脓起疮的,一是想朝那边推广你这个蛆疗外伤。再就是说,这酒啊,消毒用起来好使的话,也一同运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