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啊。”兰陵将手上的沙粒拍打干净,笑道:“才过正午,想你有什么用?你想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立威?
更新时间:2006-12-1 14:55:00 本章字数:5355
怎么回事?我这才出门几天,家里就这么大动静?本来还庆幸老天有眼,才播完种子就下了今年头一场春雨,可一回家就让人大倒胃口。
“都给我站好!”我一把将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同二女一起站着,话不说清楚,别说坐,饭都免了。”说着死死的盯着二女,恨恨道:“还有你!装了可怜样子我就能放你一马了?”用力拍了拍桌面,喝道:“说!”下巴朝颖扬了扬,“你是大的,由你开始。一五一十,有半句不正经的……自己掂量。”
昨天圆满完成棉花的春播任务,虽然中间起了点小波澜,但整体工作完成还算顺利,尤其是昨晚上场锦上添花的春雨,叫我心情好到了极点。二十来天没见家里人,归心似箭,早上天还没亮,就辞别了兰陵顶了蒙蒙细雨的赶回来,谁知一进庄子口就看见二娘子行凶,一票十几人的将人家打得飞来飞去,其他几个护院叉了腰站在一旁虽没动手,可明显是为虎作伥的架势。
“他们……”颖有点害怕,侧了身子站一旁,委屈的扭个头,小眼睛四处乱扫,就是不敢看我,虚声虚气道:“是他们先……”
“狗屁!”我气得用力的拍桌子将颖的话打断。前后就十几个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个二娘子就给打得横七竖八,还人家先。人家都是受虐狂?“你出去瞧瞧,就那样的身板,别说十来个,就百十个也不敢来咱庄上闹事!从你这里把话说清咱啥事没有,二娘子在厅上跪着呢,别让我过去问他就脸上不好看了。”
“就是嘛!”颖听我话说得难堪,气恼的一跺脚,拉过二女,“不信问二女,加上今天,前后闹了三次了。事不过三,就是泥人还有土性子呢,何况咱家。”
“问你的话就说,少往别人身上推。”早上见二娘子打人。我头一个想到的就是颖,没听二娘子解释,直接命令他跪到前庭台阶上,唯颖事问。十来个营养不良的老百姓,就再是不讲理,再是耍无赖,他敢找到王家头上来?别说是身怀武艺的二娘子,就庄子上的一般庄户都比那帮人壮实得多。看了看颖,小模样可怜兮兮,有点心疼;不过这种事上不能迁就她,不管有没有理,一旦王家却了手,天大的理都是个亏,首先恃强凌弱就说不过去。让别有用心的再跑出去一番添油加醋后,屎盆子扣头上再就没个干净模样了。
“夫君一出去就是一个月,家里大小事物全落了妾身肩上。”颖小嘴嘟着,轻手轻脚将二女抱在怀里。“这么大家业没个人照看,才让二女放假回来打个下手,眼看了老管家忙得走路都趔趄,偏偏还有人趁了您不在跑上门来欺凌……”说得委屈,嘟着的小嘴一瘪,眼泪就下来了,抬手指了指大坡的方向,“还记得咱家坡地下去年才挖的几口窑洞不?”
“二十天,谁家春播一个月。”颖说的稀荒,加上生动的面部表情,将一个孤苦伶仃无依无*的小女人饰演得到位,尤其二女无声的贴在颖怀里,虽没台词,但凄苦的眼神极为传神,差点就被她俩打动了。定了定神,知道自己二位夫人是什么本事的人,同情心先就免了。“窑洞咋了?”
“被人占了啊!”仿佛真的被人家抢掠了财产的样子,“窑洞虽然挖好了,可还没来得及上砖菰门洞,打算过了年关天气暖和了动工,谁知道才开了春就叫人霸占了去。”颖抹着泪水将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
原来,去年大雨后,渭河下游闹了大水,渭南那边好些个农户没了田产房屋,虽然朝廷及时的补贴钱粮赈灾,可毕竟是古代,坑坑洼洼的难免有照顾不到位的地方,少数本不是当地人的得不到资助,春天里又青黄不接,只得携家带口的逃春荒。这年代地多人少,逃春荒本就不多见,但渭南离长安没两步路,这边一来富庶,二来春耕春播的需要劳力,跑来混口饭吃也情有可原,不是多大的事,只要有把子力气,还不至于饿死。
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住到王家的窑洞里。听颖的口气,住了好些天才被下人发现,本来也不是大事,可一旦种植了果树,窑洞就得给看果园的人住,所以派了个人过去劝说流民搬家,谁知道人家不愿意,找借口不搬,颖本身也不是善茬,受不了这个气,找了家里的护院再去劝说,十来个护院去劝人就有了火药味,话不投机砸了人家的锅碗瓢盆,将人都打了出来,还封了窑洞口。
没了住处,人家估计是来评理的,就出现了二娘子庄口大破流民的一幕。“过分了!”我皱了皱眉。
“嗯,嗯。”颖和二女俩点头附和。
“不是说人家,是说你俩!”逃荒的,现在天气还没完全转暖,没个避风避雨的地方怎么活。就算唐代的长安再怎么缓和,四季还是有的,尤其是倒春寒,稍微一点雨水就能引发降温,十来条人命呢。“去,派人给窑洞开封了,依旧让住进去,打烂的东西咱家作价赔偿,打伤的人出钱抓药看病。事情呢,别声张了,等天热再叫他们搬走。”
“不是这个说法……”颖正要辩驳,二女偷偷的拽了拽她衣裳,颖马上反应过来,“是,妾身这就照办,夫君您累了,快上炕去歇歇。”闪了二女个眼色,“还不去帮了换衣裳。”小心望了我一眼,“妾身这就出去善后,您且歇着。”
“歇啥歇。”早上回来打了点小雨,身上潮潮的,示意二女过来给我换个干的,“这事情先放着,还没完呢。你该干啥干啥去,我去料理。”也是说说而已,自己老婆就是在外面杀了人也得我去承担。还能和她咋办?再说站在颖的立场上,即使是动手打人也是顺理成章,毕竟谁家都不愿意生人不打招呼就抢了房产去住,虽然只是窑洞,但也是王家的产业,到了官上都没法追究,我也就是吓唬一下而已。
二娘子跪的笔直,其他没动手却在一旁助威的也都围了***蹲着等我过来问罪,见我出来都把头低下在地上画圈圈。
“都起来,一个个怂样子。”我上前踹了二娘子一脚,“起来,别作了。苦个脸给谁看?抢了你婆娘一样。”到底说也是手上用顺的人,都是忠仆,何况打不打得还是颖说了算。他们平时在庄子上也是和善可亲,没犯过仗势欺人一类的错误。罚跪也是我气极了迁怒于他们,寻根问底还是颖和二女的错。刚就忘记拾掇二女了。被她可怜模样骗过去了。最近又是分牲口又是分粮种,还得规划清理土坡,为过几天大规模植树留基础;颖大小事情忙得脚不沾地,打人砸东西和二女多少有牵连。“去,把挨打的人都拉到后门上,有伤的给人家治疗,砸了的东西给人家赔偿。二娘子负责,花多花少的帐房里报销。不许再动粗。”
等他们都处置差不多了,拉了个流民头子过来问清楚原委。不是不相信颖,单方面的理由,多少有偏颇,既然暂时收留他们,我这个家主有必要去了解一下收留的都是些什么人。
原来,这些人并不算是一伙的,而且不是关中人,各地上来关中讨生活的都有。为首的是个手艺人,因为渭北平原上黄豆产量好,租赁了当地个小院,凭借家传的技艺开了个小酱园子,生意还没做起来就遭了水祸,一起逃荒的基本上都是这些小手工业团体,拖家带口的想在京城混口饭吃。官府上赈灾都是先补贴地主和本地农户,逃荒的这些人基本上都不是当地人,一没地产,二没熟人,自然不会照顾他们,仅仅发了点口粮了事。至于酱园子,早被水冲得没影了。就别提要补助了。
“哦,这就对了。”关中人都抱团,看不起外地人的事情常有,更别提还是个作买卖的小生意人,“那就是还有女人和孩子?都在那安置?既然拖家带口,这开春不久,都是*啥过活的?”
那人模样衣服脏乱,可口齿伶俐,来龙去脉说得清楚。原来找了我家窑洞住下后,逃荒带的口粮也就没剩下几口了,正赶上春播春耕,缺劳力的时候,就在附近庄子上找活路卖力气糊口。王家才迁徙了不少移民,本来是给千十亩大坡找的劳力,可还没到植树的节气,于是就混在庄子上帮了农忙,不缺人手,这些人就大部分在云家帮忙务农。
“哦,这就难怪。”我点点头。颖没交代这点,要是在王家帮忙的,再怎么也不会动手撵人,关键就是他们大部分在云家混饭。你给云家干完活,跑了王家白住宿,放了颖这个脾气,不打你打谁。“你们一共多少人?”
“男男女女的一共二十六口人,都指望了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界,这还飘着雨,四个半大崽子,没个遮挡就没法活了。老爷您就发发善心,等有了活计后我们一定搬走,绝不敢多住一天。”说着就朝我跪下要磕头。
给二娘子打了个眼色,二娘子一把将其拽起来,喝道:“站好!说跪就跪,还是不是男人!”
“别。”我朝二娘子挥挥手,“都不容易。”扭头问道:“今天你们过来是准备理论呢,还是……”
“不敢,不敢!”那人听我这么说,惊慌的摆摆手,“眼看春播就到了头,庄稼地里都没了活干,二十几口人怕饿了肚子,打听说您庄子上有几个大作坊上缺人手,才搭伴过来找活路,刚进了庄子没几步就被撵出来,当时也是心急,话说得不好听,结果这位壮士。”小心的看了看二娘子,“这位壮士出来就……”
果然,我就料到人家不是过来找场子的。就几个黄干腊瘦的,人生地不熟,别说找场子,找啥都没底气。扭脸瞪了二娘子一眼,“成了,就这,窑洞里暂且叫你们住下。你现在就回去收拾。这庄子呢,不是不叫你们进,”指了指二娘子,“他也不是存了打人的心思,关键就是外面人,尤其过了灾的地方容易传瘟疫,就怕这个。你们回去先都收拾收拾,衣裳都换洗换洗。我家里呢,拉点粮食过去先吃着,派个医生去给你们检查检查,过个十天半月没问题了再到庄子上找活干不迟。说一点,窑洞住可以,但不许私自改造,头顶的大坡是庄子上的果园子,平时烧柴取暖不能乱伐树,尽量用干草和藤枝子。好了,走吧。”
见那人走远了,直接朝二娘子狠揍了一顿,皮糙肉厚的,打得我手脚疼,他没啥反应。喘了粗气活动活动手腕,训斥道:“这次就给你掩盖过去了,下次,我直接上兵器拾掇你。”
“是,是。”二娘子知道我一动手就算消了气,笑道:“谢谢小侯爷。早起看那帮人骂骂咧咧的,小的一怒就动了手,没成想人家不是来找茬的,打错了。嘿嘿。”
“少来!”照了臀部又补了一脚。“大夫人还是二夫人?说实话!”二娘子是高手,别说是几个逃荒的,就是几个体壮如牛的,他也不一定能起了打人的念头。武艺练到这个地步,根本不屑打普通人,肯定是受了指示。
“就小的动了意气,没,没谁指使,您多心了。”二娘子一副有担当的模样,咬定就自己的错,和旁人无关。
“成,你小子嘴硬。”我笑着拍拍他肩膀,“回头等我知道了,先短你一月工钱,娶媳妇,你娶母猪去!”
“嘿嘿……”二娘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门,傻不拉叽的博取我的同情。
“好了,去牲口棚里请周医生给那帮人好好的查查,你跟了医生一起去,再叫俩人。还有,刚刚既然说了这个话,就限定他们半个月里不许进庄子,给每个人都交代清楚。回来,杀你呢?话没说完就跑。从今后这是庄子上的规矩,凡是有逃荒避难的,先不着急收留,半个月后再说。”奔了二娘子一脚,“滚!”这事给我提了个醒,往后一旦闹了天灾,来回逃荒的人不在少数,古代医疗条件工落后,一旦染了传染病就没法控制,只能惨无人道的强行隔离甚至活体宰杀,一场瘟疫就能闹得数千里渺无人烟,病毒不分贵贱,只要是人就逃不掉,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今天既然起了这个头,就得杀杀二位夫人的气焰,虽然气已经消了,可样子上仍旧得做足了。今天能打外地人,明天就也打本地人,打完本地人该打谁了?气势做足了,见谁都不顺眼的样子,还踢了针鼻一脚,旺财高兴的围了我乱转圈圈。还是骗不了狗啊,旺财最了解我的心情,我心情好的时候,它就喜欢围了我讨好,干点过分的事也不怕挨揍,心情不好呢,它就知趣的躲个老远,安分守已。
颖知道做了错事,一天里故意躲了我,吃午饭的时候想过来交流一下感情被我冷个脸顶了回去,没趣的又低头闷吃,一句都不敢多说。二女一直偷偷打量我,大眼睛晃来晃去,见我看过来,她就假装看别处,尽量不和我视线对上,耍了一天滑头。
下午周医生过来汇报,说那帮人还算健康,就有俩小孩子害了点小病,开两副药就好了,没大碍。周医生最近是忙翻了,春耕上少不了牲口,早起一头头的牵出去,晚上又一头头的回栏,小伤小病免不了,看护的精心。
“回头定个章程,周医生家里供奉了,还在外面帮了照看牲畜,应该拿两份月钱。再有,家里人手要够的话,再调派几个过去给医生打下手。”晚饭上,想起周医生有些憔悴的面孔,不禁觉得有点愧疚。多好的人啊,怎么就医不了人呢?
“是。”颖在桌子对面答应,看过来的眼神依旧胆怯。
威严道:“二女,明天你依旧去上工,既然我回来了,就没有让人家老四一个人忙活的理。”敲了敲桌面,干咳了几声,吸引两人的注意,“就今天这个事情,怎么开始,怎么发展,会造成什么恶劣影响,对咱家会有什么危害,一会儿吃过饭都写个心得出来,不得少于八百字,写完交给我检查。”
二位夫人面面相觑,见我脸绷得平整,没敢有疑问,一齐点点头。
不错,文采都比我好,头一次见二女的字,虽稚嫩一点,但间架结构紧凑,笔画有劲,若培养培养,有大家风范。内容嘛,都看不太明白,不过还是装蒜的看了许久,看看字,再抬头看看人,增加威慑力,小时候教检查,老师就是这么干的,很有效。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分寸
更新时间:2006-12-1 14:55:00 本章字数:5305
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广博而荒凉的黄土地仿佛一夜之间就披上了绿装,伴随了丝丝的晨风,黄嫩的鲜草,黄嫩的树芽,麻雀们在房檐上唧唧喳喳的争吵着,旺财撒欢的在花园里奔跑,不时的在刚刚泛绿的草地上打个滚,欢快的‘嗷嗷’直叫,针鼻则不时的冲刺着,模拟追逐,提高自身追捕猎物的技能。每天的晨练能保持一整天的好心情,八卦游龙掌不在话下,夺命剪刀脚更是神出鬼没,现在要着重注意锻炼下半身,飞腿,劈挂啥的,尽兴之处不时和旺财对应的‘嗷嗷’叫唤两声,提高气势上的修为,声音貌似旺财但神似李小龙。
清晨的花园里,一家三口最融洽的时候,所有下人回避三舍,偌大的花园内就三个人想咋地咋地。颖和二女的广播体操已经出神入化,二女匆匆耍完一遍就召集针鼻急死忙活的上班去了。我和颖加旺财则在这段时间里充分享受运动带来的乐趣,生活是如此美好。
出了一身汗,迎着初升的旭日,*坐在只有茶碗粗的银杏树下小憩一会儿,通常这时候颖就会跑来与我闲聊些欢快的话题,谁家娶媳妇啦、庄子上谁家又添小孩啦、某某郡主因为遗失贵重首饰发飙啦等等,虽然都是老爷们不屑一顾的传闻,可夫妻之间说起来,倒也乐趣无穷,别有一番滋味。
“哦?这才啥节气。地里活都忙不过来,咋一个个的都娶媳妇?”颖喜滋滋的告诉我,庄子上这一个月里出阁的闺女看得眼红。娶媳妇要按照小两口的命相掐算个好日子出来,聚了一堆婚嫁的可是少见。“反常,不过是喜事,把礼都送扎实了,让小两口也高兴一下,咱也沾人家个喜兴。”
“就是,少见得很。”颖掏了汗巾子出来擦试额头的汗水,“和传闻有关。现在京城里说的邪乎,说皇上改了年号后就要动手定制婚龄。不到十七岁的闺女不许出阁。如今年号改过后,人心惶惶都赶了迎亲嫁女,害怕到了时候朝廷制令一变,女娃又得家里替婆家多养三五年。”汗一出,估计是冷了,起身在石桌上拿了大氅披上,笑道:“传得有板有眼,和真的一样,真的吃饱了撑的。”
“这个……”我有点摸不清里面的门道,记得这话在南林苑和李家的两口子说过。可兰陵当时并不在跟前,可如今在民间都传开了,但愿是李家两口子那大嘴造谣,别真的让皇上知道才好。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个若真改了……夫人您是个什么看法?”
“哦?”颖对我恭敬的口气有点不适应,仔细打量我几眼。笑着推了我一把,“折杀妾身了,夫君怎么这个语气,听得怪不好意思。”
“别管啥语气,就说你的看法。”颖可以说是传统人士的典型代表,她的观念就是绝大部分民众的想法,有必要调研一番。
“还看法。明明就是假的嘛,谣言也信。”颖不屑参与坊间的传闻,“怎么可能?皇上多忙,打完这个打那个,周围还没打平呢,管得着人家嫁娶的事情吗?不过话说回来,皇上要是清闲了说不定就鼓捣点是非出来也有可能,前朝的皇上不是就管得宽得很,啥事都改,全由了他的性子来。”说到这里有点不太确定,“夫君,您说这个事不会是真的吧?”
“这个……”我觉得不太好定夺,毕竟李家那两口子和兰陵都认识,男人自然难以启齿,不会和兰陵讨论这问题,但那李家婆娘就难说了。万一那李婆娘觉得我当时胡说得有理,和兰陵一番见解后,兰陵跑去给皇上分析其中的利弊也有可能。“真不真的无所谓,关键你对这个事情咋看?”
“哦,没什么看法,无理取闹呗。”颖不以为然,“若是谣言,那就不去评论,毕竟比这个更邪行的谣言多得是。若是真的……”小脸有点发苦,皱了皱眉头,“那也怨不着皇上,皇上怎么能在这个事上费力气,必定是朝堂里出了是非精进的谗言。”说着咬了咬嘴唇,忿忿道:“杀千刀的,活剐了都不解恨。老四可怎么办啊,才说见了大场面有了盼头,可没到十七岁呐!”
“这个……”我很郁闷,毕竟谁都不愿意让自家老婆剁一千多刀还要活剐。颖这话说的贼,她不埋怨皇上是因为皇上不能被她千刀万剐,于是就拿了那个进谗言的是非精说事,能解气,可她要剐的那是非精就坐在旁边听着……没底气,虚弱道:“或许是好事也不一定……”
“反正也是假的。”颖拍拍手站起来,不愿意在这个郁闷问题上多费口舌。想起了什么,俯身看我,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夫君不是也这么说的吗?好端端的二女,要模样有模样,要心思有心思,怎么就非得等来等去的……”
“无聊!”给她个白眼,不和颖纠缠,一会儿过来问问兰陵就知道了。“吃饭吃饭,饿了。”
很不爽啊,看样子颖不支持,颖不支持就代表大部分的百姓不支持。若是谣言就算了,若皇上真的有这么个打算,那他压力不小啊,虽然不会出现大的危机,可必定要和传统做斗争……不管了,反正也赖不到我头上,卷个煎饼先。
兰陵气色很好,自打从丰河上回来,一直就乐呵呵的,见了什么都顺眼,连我那两笔破字都赞赏有嘉,说我勤学苦练,长足的进步云云。我现在每天坚持写八到十个字。一般就是‘王修王子豪提赠勉……’几个字翻来覆去地写,别的一概不练,费不起那神。
“今天带了啥东西?”兰陵最近来的时候老是不空手,小吃食小礼品不时的带点过来,今天也不例外,兰陵手里提了个小盒子,没等她搭话就夺过来打开。一个做工精细的铜标尺呈现在眼前,为了防止四角磨损,还特地在两边包了铜衣,不过对我没什么用处,还不好带点宫里的点心来得实在。“好,不错,不过我家有好几个呢……”
“仔细看看再说话。”兰陵拿起我给她预备下的煎饼一旁吃了起来。她已经彻底不在自己家里吃早饭了,用她的话就是:既然是你婆娘了,养活我是天经地义的,没让从早养到晚就已经便宜你了。
铜尺拿在手上,翻转过来才发现其中的奥妙,细密的刻度制作得精细,将‘分’这个单位又整齐分割,增加了更精确的单位——毫。以北方秬黍中者一黍之广为分。也就是说,这个年代一分的定义就是一粒黄米的高度。兰陵别出心裁的将‘分’平均成四份,弄了个‘毫’出来,分到寸,寸到尺,都是十进制,唯独这个‘毫’到‘分’成为了四进制。看似无理,但这么精确的量器在这个年代已经是独创了。因为想将‘分’平均成十份的确很为难,这年代还不需要这么精确的单位,工艺上根本也达不到这种标准。尤其这个‘毫’已经小于二十一世纪的‘毫米’的长度,不知道她是怎么划分出来的。
“你能确定这个‘毫’划分的精确?”密密麻麻,看得我眼花。这种单位已经*肉眼辨别不出来了,属于微观量具。
“不是我,是工部上才定量的,现在只是对折划分而已,说不上精确,往后打算将这个‘毫’另提出来作为最小基础量度,重新制定一个兵器作坊里专用的度量衡。”吃了俩煎饼,掏出手绢擦试干净,拿过标尺给我解释道:“往后民间还使用以‘分’为最小单位的一面。”翻过来,指了指密集的刻度,“至于这面带‘毫’的,还没成型,往后工部要重新定制一套量衡规则,将‘毫’提出来单独成立个基础量算的方法,依旧是十进位,十毫为一‘工寸’,十‘工寸’为一‘工尺’,只在器械上使用,和现在的寸、尺不相干了。”
哦,明白,我点点头。也就是民间依旧不变,只是在专门的作坊内使用新标尺,和二十一世纪国内的情况差别不大。二十一世纪里,工厂里使用国际标准,裁缝们却依旧是用尺、寸来量衣裁剪,大家谁不干扰谁。
“很厉害啊,能把这一套弄出来,往后制作工艺水平就提高不少呢。”不能小看古人的创造力,要是放了我,绝对没办法弄出来这么个玩意儿,“这不正好,你那个‘卡尺’(古时候铁器作坊里测量内外径的度量工具,游标卡尺的原理,但做工要简陋得多,兰陵同我学物理时曾经重金打造一个比较精细的卡尺,时常拿出来卖弄,量个筷子的外径之类)就能用上了。”
“嗯。”兰陵点头,得意道:“你没想到吧?这次学生可超过师傅了,知道是谁提议的不?”
“还能是谁,肯定是你。”还用问,除了兰陵外,就秦钰和程初和我学这些没用的东西,秦钰虽然进展迅速,但人家大部分是*了自学,将我口述,兰陵记录的资料回抄一份带走,即使在边疆上的一年多也没有停止过,有空就将学习心得和作业托人捎回来。程初不是学这些的材料,也仅仅是停留在‘学’的环节上,你教他就学,你不教他更高兴,尤其当了教头后,几乎尽量不和我提学习的事情,除非程老爷子逼得紧了没办法,才跑来装一天样子,现在程老爷子出塞,他就更无法无天了,开心还来不及,哪有空来上学。一个军务繁忙,一个榆木疙瘩,也只有兰陵有闲工夫弄这些。
“这次可错了。”兰陵眨眨眼,笑道:“是嗣业的功劳,只有在军务上待了长久的人才有这个见识。”说着挨过来坐着,柔声道:“妾身一个妇道人家,哪来这么大本事,郎君不是说傻点好么?这次可随了您的意了。”
“傻点好,可关键一见你就知道是个聪明人。”拿过铜尺放盒子里收拾好,这是个怪胎,是第一样受我影响却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产物,和未来战士一样的东西。眼不见心不想,就当它从来没有出现过。“傻子装聪明人和聪明人装傻都不太容易,否则,怎么会出现满长安人争抢了办喜事?”相对于新度量衡,我更关心这个事情,对于朝廷是否硬性卡定婚嫁年龄非常之那啥。
“就是,最近人都怪怪的,扎堆的办喜事。或许是到了节气?”兰陵四望一下,发现没事可做,袖笼里掏了个翡翠头饰来叉在发髻上,摇头晃脑地感觉,妩媚道:“这个簪子衬不衬人?”
“衬。”我敷衍的看了一眼,发髻上好几个簪子,根本没看清她插的是哪个。“我问你退娶的事情。别打岔。说清楚,别说自己不知道。”
“这事啊。”兰陵不在意笑笑,“和咱俩有关系么?”见我脸拉下来老长,才不情愿道:“好,好,马脸一般,在板就掉地上了。是不是听说要颁布什么婚嫁年龄的事?”
“就为这个才问你,别装傻。”我扳正兰陵左顾右盼的脑袋,将早上和颖的谈话给兰陵讲了一遍,“你绝对知道这个事情,绝对和这事情有关。为了这,我婆娘要把我活剐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兰陵听我叙述。笑得打跌,“就算我知道,就当闲聊的话说说而已,也是圣上拿主意,与别人无关。”
“得罪人的事情,别说是我说的。就算是我起的头,也坚决不承认!”开玩笑,要别人知道这个事是我这个是非精的馊主意,不被千刀万剐也被千夫所指了,出门挨黑砖之类的肯定免不了。“当时嘴没把门的,乱说一气,皇上听了不笑话就对了,还真能采纳啊。”
“笑话什么,是正经话,又不是谗言。”兰陵将我衣衫拉拉整齐,笑道:“放心,这事情落不到你头上,也绝对不会落我头上,就算是定了,也不会和你想像中一个样子。不会强制行事,要么怎么说从下到上难,从上到下容易呢?”
“什么个办法?说说,你肯定知道。”兰陵表情高深,我最近和她相处时间多了,变得很八卦,比较喜欢探听一些隐私的东西。
“容易,一点都不难。”兰陵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摸了摸温度,不满意的喝了两口,“当今圣上是明君,断不会为这个事情兴师动众的颁布什么法令出来惹天下人怨气,街头巷尾谣传那是没名堂的事情,聪明人稍微想想就通了。要纠正这事,不能硬来,千百年的风俗不是想扭转就能的。别人家的闺女皇上管不着,可李家人的闺女还是能说上话的。”
“什么意思?”听了兰陵的话,有点眉目了,“说说清楚,你李家闺女多了,都按了这个办法去执行吗?”
“为什么不能?嫁出去的就算了,没嫁出去的往后就得等到十七岁以后再出阁,别说皇亲,就是皇上也这么个要求自己,往后公主们成年了,也得有十七岁的规矩。”兰陵倒了杯水,递我手里,“喝点,春天干燥,看你嘴上都干裂了。”见我喝了水,才继续道:“皇家的样子做出来了,有了榜样,自然有效仿的,一层层的效仿下去,虽然没有法令上来得那么收效,可不影响皇上的声誉,不会惹起民愤。大家顶多认为皇上在自己族里耍耍任性而已,无伤大雅。一旦效仿形成气候,大家也能看到其中的好处时,再水到渠成的颁布法令不迟。”
“哦,这就对了。”老百姓说风就是雨,听个什么动静就赶紧办喜事,等过些日子真相大白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好,好办法,这下我婆娘不会诅咒我了,嘿嘿。”晚上说给颖知道,要不她的脾气定要出门打听清楚,毕竟为了老四的终身大事闹的七上八下的。
“你倒是安宁了,往后全天下的娘家人可有苦头吃了。”兰陵坏坏的笑着,眨眨眼,“闺女家本就是赔钱货,吃娘家喝娘家,本来十三四上胡乱收拾点嫁妆赶紧送出去算了,这么一来,又得在家里多养好几年,呵呵……”
“什么话,有本事别生闺女。”兰陵虽是自嘲,却也是真事,这年代的人多少都这个想法,“你生了闺女咋办?”
“我?”兰陵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自信笑道:“我怎么会生闺女?少胡说,肯定都是男娃。”
“都……是?”对这个量词有点吃惊,“一个不够?”
“嗯,都是!多几个妾身养得起,郎君莫操这份心。”
“切!当我是啥?”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意外,急!
更新时间:2006-12-1 14:55:00 本章字数:5487
恶霸,顾名思义,既凶恶,又霸道。我没凶恶的外表,也没有霸道的内涵,当不了恶霸,于是就成了地主。或许我还有一些古人没见识过的知识,多次的卖弄显摆之下,我成了名人地主。再有就是恰好袭承了一个小爵位贵族的身份,于是就成了贵族名人地主。或许我的落腮胡子长出来就有当恶霸贵族名人地主的条件了,不必要真当恶霸,但有个凶恶的外表也是一份寄托,所以刮脸仍在继续。
“脸上怎么又划烂了?”这年代的镜子不咋地,早起偷偷摸摸拿了一面小铜镜把自己关在光线不充足的房子里用半尺长的剔骨刀刮脸,不弄伤才怪。一出门就给颖发现了,拉住我在脸上抚摸着,然后碰上了硬岔岔的胡须要,“扎扎的,夫君才二十出头,怎么长这么扎手的胡须出来,不过外面看起来白净。”
“少管。”被颖知道了全盘计划是很丢人的事情,要保密,谁都不能告诉。说罢推开颖,偷偷将怀里的铜镜放回原处,再郑重的将剃骨刀回鞘挂好。轻轻碰碰脸皮,经过一年多的努力,脸上已经有刺刺的感觉,不错,再坚持多半年就能稍微蓄点胡须出来了,嘿嘿。提鸟笼,领旺财,手里揉俩石球,搭配一脸大胡子,后面跟三五个膀大腰圆的护院打手,太气派了,到时候就是经典恶霸模样,横行乡里,呼风唤雨。
这些天春闱已过,学生们不管考得如何,多少都能松口气了,走了门路有把握的已经开始为自己将来打算,权贵之家也开始在其中挑选潜力股全力扶持,给自己的势力增添新鲜血液,赤裸裸的相互利用被冠以为国求才、求贤的高帽子,显庆元年的人才交流大会光明正大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权贵,不一定要彰显于朝堂,有势力的大家族并不过分依*某官某宦的大权在握。政治斗争风云突变,过分地依*某达官或某政治势力集团是愚蠢的行为,随时有殃及池鱼的危险。而每次春闱后扶持一批年轻的新生代力量才是低投入,高收益的投资。不管这些人以后是出将入相还是奔走于地方,也不管他们以后投*什么集团,推举之恩还是会牢记的。所谓广撒网才能多捕鱼,就是这个道理。参天大树或许有倒的一天,可培养一片森林就可*多了。即便是遇见个恶劣气候吹倒,吹折或者雷劈上几棵都无伤大雅,远远望去,仍旧郁郁葱葱一片,生生不息。
对于投资,我都有兴趣,的时候也想学学人家崔家,或者是才开始学手的秦家,不放过任何一个招揽人心的机会,秦钰最近就干得不错,很积极参加到轰轰烈烈的植树运动中去。看样子,谢宝只是秦钰拿来练手的,摸清其中诀窍步骤后,秦钰就能大规模的培植根本了。想想也和植树是一个道理。头一次着重的育植一两棵来积累经验,逐渐摸到门道,再多几棵,慢慢地就会变成经验老道的园丁,啥烂苗子到了手里都能栽活的那种级别。
颖不是好园丁。她不懂得去积累栽植的经验,可地主婆这个先天优势让她有恃无恐,可以花钱雇有经验的园丁来打工,一次还雇好几个,于是,千十亩的大土坡前后十天的时间,就被规划得满满当当,幸亏我哭着喊着的为自己圈了一块种西瓜的地盘……
看来还是当地主心里踏实,只要和园丁建立好关系。他们种植的林木咱也多少能利用一点。就算是林子里着了大火,园丁虽然危险,可怎么也烧不到地主。嗯,不错,想通后,刚刚迸发的跟风投资念头立刻打消,因为颖拿了麻布沾了点白酒进来,二话不说就开始给我擦试脸上的伤口。
“哎呀,疼!”正想得出神,脸上突然一丝清凉,然后就是火辣地痛楚,“干啥干啥!咋不招呼一声呢?和谁学的拿酒擦人家伤口?”
“和夫君学的啊,上次旺财被针鼻咬烂了耳朵,您不是拿酒帮了擦么?还给妾身和二女说,酒能消毒,往后不管是人是畜生,一旦受伤先用酒来消毒就不会化脓了的。”颖表情有点委屈,刚刚擦我的时候被我无意识的反抗中推了个趔趄,拿了麻布也不知道擦还是不擦。
“哦,想起来了。”指指脸上的伤痕,“擦,随便擦,别搞突然袭击就好。”酒精擦伤口其实就开始疼那么一下,后面就清凉舒服,还提神。
“要真的这么有效,还用上什么刀伤药,直接淋点酒不得了?”颖边擦边质疑,“外伤的药怕就卖不掉了。”
“消毒而已,谁说能治病?就是不容易化脓,消毒用的。再说了,也就现在这酒可以,以前的还不一定呢。”本来想说杀菌,可这年代说细菌会被认为是中邪,也懒得解释。如今蒸酒作坊连轴运转才能勉强满足内府和客户的需求,去年投资扩建的大地窑里空荡荡,一点都没存下。
“还说酒啊,提了就不舒服。北门那边的酒坊,生意好得不得了,上次和秦家夫人从那边过,光见拉酒的车子好长一排。”颖对偷技术的一向鄙夷,尤其是偷了自家技术还挣了大钱的,就更加难以忍受。“想想就生气,那人的底细妾身都查清了,就上面十来里左庄的人,要不是夫君拦着,早就给他拾掇死,如今那酒坊就是咱家的铺面。”
“呵呵,咱还能就把钱都赚完了不成?”颖生气的模样最好看,小鼻子皱起来,拍拍她小脸笑道:“别气了,酒坊咱家不是也有,要是卖的话,不定谁卖过谁呢,分点钱人家去挣嘛。”
“对啊,咱家也有酒坊,怎么就把这个茬口忘了。”颖不知道起啥主意,立刻不言语,心不在焉的,光是拿了沾了酒的麻布朝我鼻子里塞。
算了,反正啥毒都消了,将颖按在床上静静想,兰陵就该来了,去书房里候着去。
“怎么了?”兰陵于往日不同,脸上泛了红潮,嘴角细细的泛着汗珠,风风火火的进来。“赶得这么着急,坐下歇歇。”起身就去倒茶。
“不倒,说话就走。”说着从怀里取个小瓶出来,“把你家的酒给我灌满,有用。”
“怎么了?一早就喝酒?”见兰陵神色焦急,赶紧让丫鬟过去灌酒,递了杯茶给她,“趁了空赶紧喝口。”见她一身猎装,与往日宽服云袖的装扮不同,还换了鹿皮软靴,问道:“怎么?骑马来的?”
“嗯。”兰陵渴得很了,茶水一口气喝干,“年上你送的那坛酒搬了山庄去,赶了用打住手。”
“用?那么一小壶,一个人喝都不够,咋用。你等着,我叫下人拉两坛子给你送过去。又不是啥好东西,小气劲。”掏了手帕出来,扳了兰陵脑袋,蒙上去就一通乱擦,“一脸的汗,风一吹就该着凉,头疼了不叫唤。”
“不为多少,就是你说的消毒用的,一壶就够了。”兰陵不动,任凭我在她脸上动作,“李勣老将军出了事,着急用。”
“出了啥事?”听兰陵这么一说,心马上就悬了起来,老爷子人不错,说话投缘,平时对我也关照有加,咋就接到老爷子出事的消息。
“我也才知道,苏定芳上任的时候一帮老头去送,估计是怎么犯了脾气,回来时候,几个老头赛马。”兰陵拍了拍腿。“好好的还能多活几年,可赛个什么马!迎风迷了眼睛,出了闪失掉下来,滚了路旁的石头上。”
这就完了,还要酒,要啥都没用,年龄都不小,一摔就是筋骨上的事情。“那要酒有啥用?”
“都是有经验的,多少年征战堕马也不是一两回,人没摔坏,就是滚了石头在腿上划了老长一个伤口。本来回来也没多大事情,包扎一下而已,可一直没长好,前两天伤口发了,人就发热,糊里糊涂的说胡话。皇上得了消息也着急,医师一个又一个的过来,就是没手段,先是伤口没办法愈合,化了脓,再就是人烧得不退,眼见就殁了。早起我得了消息过去的时候,李家都开始治丧了,怕是回不过来了,才想起你给我说酒消毒的事情。没办法,试试,死病当活病医。”
见丫鬟送了酒壶过来,我一把抓在手里,“走,一起去。”回头吩咐下人备车拉两坛酒跟了后面。拉了兰陵就出门,也顾不得准备车驾,两人飞马直奔英公府。“酒现在擦伤口没用了,要在受伤的时候及时擦抹,起了脓就迟了。不过可以用来给高烧病人降温。”小时候发高烧,怕把我烧傻了,我妈就拿了酒清给我身上一气地抹,乙醇挥发快,挥发时候带走身上的热量,一擦上就立刻能感觉到凉爽,比拿冷毛巾敷更有效。小壶根本不够用,多拉点去,先想方设法将病人的体温降下来再说。
看来真的有治丧的打算了,英公府上车驾好几排,各路的人都过来探望。李勣是当朝第一功勋,在世的老帅中最有威望的人物,听兰陵说,今天本来有朝会都被皇上推了,给几个资历名望超然的老医师下了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地抢救,还亲自同皇后去‘慈恩寺’为老帅祈福。
是啊,现在唐帝国对外的新一轮扩张才开始,有一个老帅就有一份信心,尤其李勣这类风云人物,在军中犹如神一般的威望。一旦这军中的灵魂人物倒下,损失的不是一两个帅才,而是整个军武的士气和唐帝国对外邦的威慑力。唐帝国拥有的这几名老家伙恶名在外,一直是有异心的外族最忌惮的几个人物,多一个老头就相当于多了一枚核武器。
“我先进去,你等一会儿再来。”老远给兰陵打了招呼,也不等下人的酒车跟到,拎了酒壶就朝里面奔。
李家已经乱了套,门口就几个待客的晚辈,通报了姓名,也不等引见,直接就朝过厅上走,老远就看见梁建方老煞笔直挺挺的跪在过厅台阶上,周围一群老头子围了跟前喝骂。不用问,肯定是这老野人出赛马的馊主意才有今天的大祸,程初也代表了程家到了。老远冲我招手。
“不废话,我府上的两坛烈酒马上就送到了,你去外面候着,来了就拎进来。给老爷子降温用,别部,赶紧去。”没难程初说话的机会,径直来到众老头旁边,随便拉了个面熟的作揖道:“爷爷,李老爷子现在怎么样了?”
“怕过不去明天了,快进去看看吧,刚还昏昏沉沉地唠叨呢。”说着叫过守在过厅两边拜客李勣的一个孙子,“带子豪进去看看老爷子,都不是外人。”
李勣孙子听了老头的话,按治丧的规矩正要朝我磕头。被一旁刚刚还跪着的梁建方提了起来,“人还没死,磕屁头!”转身朝众人道:“老夫的错,今个老李再过不来,梁某就抵命。这会不跪了,我要进去看人!”说着也不理旁人,一把挟起我直接冲到后院寝宅。
李老爷子正斜躺在床上,已经陷入昏迷中,两名医师坐在一旁为其腿上的伤口换药。已经脓肿得厉害,房屋的门窗上裹了厚厚的毛毯,密不透风,浓烈的药味中夹杂了一丝腥臭,正晌午房子里还点了蜡照亮。
凑近看了看伤处,本来只有数寸的伤口已经溃烂蔓延多半尺,伤口附近肿得老高,医师轻轻一压,脓水就渗流出来,味道刺鼻,在高手面前,我不敢多说话,拉了拉梁建方的衣袖,“梁爷爷,这瓶酒是小子专门拿来给老爷子抹身子降温的。烧得厉害人才糊涂。”说着把酒递给梁建方,“您帮忙叫人过来给老爷子擦身体。”
“嗯。”梁建方冲出门外,喊了李勣俩儿子进来。将酒交给他俩,让按我说的来。
李勣儿子犹豫的看了看医师,不知道该怎么办,显然对我的偏方有疑虑,俩医师对望一眼,摇摇头,无奈道:“也好,事到如今也只能试试了,英公……哎!”
“那还磨蹭啥?快!”梁建方见医师废话,上前一步就掀起李勣身上的毛毯,三两下就给老爷子剥光,在身上摸了摸,“烫的,赶紧抹!”没等李勣儿子反应过来,一把抢过酒壶,随手撕了自己一截衣袖下来,蘸了酒就擦拭起来。
“主要是额头,耳后的动脉,肘窝,腋窝,腿根。”见程初随后抱了大酒坛子进来,我也拿了手帕开始帮忙擦抹,五个人不停的蘸酒,仔细抹匀,周而复始。看着红肿化脓的大伤口,没有一点办法。
“能开刀切开了挖烂肉不?”我第一反应就是手术,扭头问医师。
医师摇摇头,“伤处不正啊,就怕碰坏了出血,英公体虚,一旦出血就……”
也是,这年代没这些手段,先不管,降温。将近一个时辰地操劳摸摸老爷子身体,温度明显下降了,老爷子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均匀,进入了正常睡眠状态。
“医师,您来看看,这样下去有用没?”见老爷子能舒服的睡着了,赶紧叫了医生诊断。
“有效。”医师拿了脉搏,又在周身拿捏一阵,“是睡着了,可烧毕竟没退,只能缓解燃眉之急。”说着打开药盒,将老爷子伤处细细涂抹一次,“这个酒还得继续抹,不能停。”拉过毯子将人盖上,“尽量在毯子底下擦抹,不要在受凉出了意外。”
李勣儿子见抹酒有效果,轻手轻脚的出门带了几个小辈进来,将我和程初、梁建方三人替换下来,恭敬地带到外面的厢房里休息。
“光擦酒也不是个事。”见了老爷子惨状,平时威猛建硕的老英雄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难受,“还有好点的医生没,多来几个试试也好。”
“这就是最好的了。”梁建方无奈的摇了摇头,苦了脸埋怨道:“怪老夫,顶了风跑马……”说到这里,看了看我,“就一直擦酒人能醒过来不?”
“不清楚,小子也不懂,就光知道发烧了擦酒能降温。”说实话,连擦酒降温也是冒碰的,我小时候发烧是体内腺体发火,和外伤的发烧不知道是否相同。还好,蒙对了。
程初有点急躁,给我和梁老头行了礼,不放心地又过去探望了,我和梁建方俩人大眼瞪小眼的没啥话说,李老爷子生命垂危,啥话都说不起来,有点听天由命的感觉。
这么大伤口,若是一旦腐坏的厉害,就得节肢,可这个年代好像不太兴这个,又没有外科医生,会不会节肢还是两说。何况老爷子身体虚弱,就是节肢也不好挺过来,戎马生涯的老将军若知道自己半截腿没了,估计比杀了他都难受。
咋办呢,记得探索频道里曾经播过个缺乏抗生素的条件下治疗外伤的节目,怎么就想不太起来了,好像是一战时候什么什么的伤兵,怎么怎么有的就死了,可有些就因为啥没死,得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