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陈氏,字学颖。”这下好了,我不知道回去怎么交代。

“子豪兄好福气,竟然能娶得如此才女为妻,羡煞旁人。”崔彰毫无羡慕之色的恭维道。

众人皆吐羡慕之词,竟无一人有羡慕之情,令我大没面子。

“子豪兄真的很可怜,家中有如此之妻,平日怎能昂首挺胸?”陪同甲小声和陪同乙嘀咕。

“对,这等女子只能远观,不可亵玩。我如娶此妻,定然会以死相拒!”陪同乙神情悲壮,一脸同情。

“哎~你们不知,这王家的礼数和我等大不相同,子豪在家要守夫德,事事皆禀报其夫人做主,今日啊…………….”程初终于缓过劲来,用破锣嗓子传别人闲话,难道不知道要用低音的吗?

蓝陵公主仔细倾听几个八卦之王的谈论,显然对我兴趣大增。

我已经无奈了,这群人对近在咫尺的我毫不避讳,大肆传播渲染以至无中生有我的种种传闻,令我大感恼火,难道他们把我当成神龛里的关二哥么?

正文 二十一章 无语

更新时间:2006-8-14 6:09:00 本章字数:7081

看着那帮人,我选择了沉默。

蓝陵公主看起来还不想放过我,冲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没有第二个选择,于是我选择了听话。

公主横卧在藤床上,手里仍然拿着她抄写的诗句。我坐到旁边的竹椅上,面无表情。

“子豪好修养啊。”公主朝我这边挪了挪,温热的体香袭来,令我无动于衷。看来她没有狐臭,我无聊的想。

“公主说笑了,我是无可奈何啊!其实我很想用鞋底子抽他们的嘴,可是我又怕打不过。”那帮贱人仍旧陶醉在八卦阵中,加上饮酒过量,已不可自拔。传闻的对象已经转移了,现在的主角好像是一个姓刘的什么人,也是怕老婆的那种。看来他们已经忘记我与公主的存在了。

“呵呵,子豪真的想用鞋子打人?”公主好像从来没听过这种话,掩嘴发笑。

“那是自然。虽然还没有尝试过,但有一种想去尝试的冲动。”我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这说明我在女性跟前很真诚。

“我也想试试呢。想想被打的人的表情,一定很有趣~呵呵呵。”公主放下了架子,小女人样子,很撩人。

“诗赋的好坏是否能衡量一个人有无才能的标准呢?或者代表的更多?”对于这点我保留看法。

“也许是这样,至少现在的风气是这样。”公主看着我,不知道我想说什么。

“那其他呢?其他就忽略了么?一个有名的诗人,如果作风败坏,道德沦丧怎么办?难道还是去追捧他?赞扬他?让他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我觉得这个话题是应该讨论一下。

蓝领公主皱着柳眉沉思了一刻,才说道:“才能卓绝的人,是很注重道德修养地。你刚刚说的情况似乎不多。”

“不多不代表没有,人性的贪婪会让很多美好的事物变质。诗赋好只能说明这个人有这方面地专长,就象一个农民能够种出更多更好的粮食一样,只是专长。只是现在流行吟诗作赋,所以能得到更多的回报而已。”我打了个比喻。我觉得跟前这个女人很平和,和她说出来比较没有压力。

“这个比较很有意思,传出去你会成为士人的公敌。农民始终是农民,庄稼种的再好也不能和士人比较。”公主优雅的抻了个懒腰,很女人。

“是农民太多了么?物以稀为贵么?士人不吃粮食么?”我其实不想表达什么意思,繁荣年代就是这个样子,我就是想抬杠。饱暖思淫欲,饿肚子的时候谁有闲工夫去搞那个玩意?也仅仅是玩意而已。

“可能是这个道理,也许子豪说的对,但是风气是这样。我们不用考虑这些,有时候什么也不想反而很开心呢。”公主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微微变化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她那副倦怠的模样。

“也是,这个话题很没趣,我不应该拉出来说。”我检讨了一下自己,又道:“不喜欢吟诗作赋的人也有很多人才,只不过被社会风气遮盖了而已。”

公主用手撑着圆圆的脸颊,“比方呢?”悠悠的问道。

“比方说程老国公,年轻时东征西讨,建功无数。还有跟随太宗皇帝打江山的许多老前辈,他们都是难得的人才。”我胡乱举例子。

“是啊,那些才是英雄才俊。也许子豪说的对,我们都已经变质了。”公主话里透着苦涩,听的我心里酸酸的。

“其实我们身边有很多有才干的人,只是我们没有去发现而已。”看来是酒喝多了,我突然变成了哲学家。

“打个比方。”公主动了动,眼神很明亮。

“比方说德昭兄,他就很强壮,孔武有力,武艺深得程家真传。他还带领马球队,虽然成绩一般,但是很受球迷欢迎啊。”我觉得我是在夸程初。

“还有呢?”

“还有世人兄”

“他有什么才能呢?”公主微笑道,看来她很喜欢这个话题。

“世人兄很英俊!”我本来想用美丽来形容,觉的不妥。

“英俊么?呵呵呵呵~~~也算!”看来公主放我一马。“你呢?子豪不说说自己么?”

“我……..”想了想,我觉得我也是人才,于是道:“我很诚实,我很坦诚的对待我的家人和朋友,我尊重我的妻子,但我今天欺骗她了一次。”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撤到这个事情上,一定是该死的宫廷玉液酒!

“哦?”公主突然变成了脸上彩喷着太极图案的南朝鲜球迷,“快说说,我要听实话。”

“也没什么,我早上出来的时候说是要去德昭德马球队看看。”我是老实人。

“那你晚上回去怎么说?继续欺骗吗?”

“我回去老实的告诉她所有的事情,包括套用她的诗作,以及上了公主的画舫。”这是我的本意,不说也不行了,明天王陈学颖的大名要震动长安了。

“哦?为什么要强调是上了我的船呢?”公主笑意古怪。

“没什么,实话实说。这是事实。”我想掩饰一下尴尬。

“是子豪自己有什么想法吧?我的船和别人的有不同么?”我觉的她在调戏我。船,容易令人听成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字,我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没什么不同,完全一样!我口误,我错了,我回去说没有上过公主您的船。

”我急死忙活的解释,我的颜色象赤兔马,可是赤兔马不会游泳,我想上岸。

“子豪很害羞呢,你不是说对家人和朋友要坦诚么?怎么还想着欺骗呢?心虚了么?”我觉得公主圆圆的脸蛋上长出了长长尖尖的嘴,狐狸精么?

“殿下,小人不敢了,您放我一马吧!”我有点崩溃。

“呵呵呵呵!好了,好了,今日放过你。等过几天子豪夫人名动长安的时候,我要亲自去拜访她。”公主眼神往四下扫了扫,轻轻的凑近我,悄声道:“我去拜访的时候,你要在哦。”

我大窘,五官可能已经错位了。

看到我的样子,公主忍不住娇笑起来。

听到公主的笑声,那帮人渣终于把注意力集中过来了,一脸迷惑的看着我俩。

“今日能与众位才俊放舟共饮,本宫甚喜,实不忍分别。只是天色不早,不忍家人惦挂,今日只能作罢。来日方长,他日若有机会,本宫再邀众位共聚。”公主叫过侍女,吩咐掉头靠岸。

太好了,我终于解脱了。

辞别公主与众人渣,我归心似箭,借着酒力,一路疾驰。喝酒的人一般都喜欢超速驾驶。

王府,卧房。

“夫人,我今天被程初骗了。”我委屈的说。

颖脸色一变,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不要紧么?”

“今日他邀我去马球队,可是走着走着,怎么就到曲江了。夫人知道我失忆后根本不认路,我被他拐骗了!”我气愤的说道。

“然后呢?”颖很着急。

“然后他就把我拉上画舫,开始和几个相识的朋友给我灌酒,把我喝的晕忽忽”我一脸委屈。

“相公好可怜。”颖怜爱的摸摸我的额头“然后他们把相公怎么样了?”

“这时候我们遇见蓝陵公主的画舫,被公主邀请了,我当时迷迷糊糊,被他们架到公主的画舫上。”我很无辜的眼神,看着颖的鼻梁。

“这帮人搞什么?为什么要欺负相公呢?”颖追问。

“在公主的画舫上,他们说要猜枚,输的人必须吟诗一首,我当时神智不清,稀里糊涂的答应了。”我声音里透着辛酸。

“啊!可怜的相公,你被他们算计了。他们欺你失忆,想让相公出丑。这帮无情无义之辈!”颖咬牙切齿道,转而眼神温柔的看着我,轻声道:“相公受委屈了。”眼中充满柔情。

“颖…………..”我情谊绵绵的望着颖的鼻梁,没有胆量直视她的双眼“当时我猜枚输掉了,在公主面前,我无能为力。”我叹了口气,缓缓的闭上双眼。

“相公!”颖一把抱住我,试图安慰我那受伤的心灵。

“当时我绝望,我无助,我孤独……..但是老天并没有抛弃我,冥冥之中,我深爱的妻子出现了。”

“啊?谁出现了?”颖脸色难看。

“就是你啊!我最最深爱的颖突然在我心中出现了!你给了我勇气,给了我力量,还……还给我作了首诗。”我想抽我自己两下,我觉得我简直是日本人。

“我给你作诗了么?”颖喃喃道,抱着我的姿势变成依靠在我身上,情意绵绵抬头注视着我。

“你作了,你当时象九天的仙子,体态婀娜。你还象救赎世间苍生的女神,你的出现拯救了我。我现在还记得你当时的声音,是那么柔美,那么动听:宝轮金地压人寰,独坐苍冥启玉关。北岭风烟开魏阙,南轩气象镇商山。灞陵车马垂杨里,京国城池落照间。”吟罢,我闭上双眼,一身陶醉。

颖听醉在其中,夫妻俩,她依靠着我,我半搂着她,静静的坐在床头。

“颖,我念出这诗以后,你想不到他们的样子,真好笑,他们全都傻眼了。”

“哼!看他们还敢不敢再作弄我相公!我的相公好有才华啊。”颖把小脸挤到我的大脸上,轻轻的摩挲着,好舒服。

“不!不是我!”我坚决道:“是夫人您在帮助我,你我夫妻心心相印,才能如此默契!”

“相公…….妾身好幸福。”

“所以我不敢将夫人冥冥之中帮我的诗作据为己有!”

“那……..?”颖呢喃着问。

“于是词严意正的告诉他们,这首诗的作者就是我的夫人!是我夫人的大作!”我理直气壮。

“啊!”颖跳将起来,一脸惊讶。

正文 二十二章 蛊惑

更新时间:2006-8-14 6:09:00 本章字数:6377

尽管有千百个不愿意,但颖还是接受了。毕竟她不能跳出去大喊自己的相公是个骗子。尽管我是骗子,身为骗子夫人的她也会极力的维护我,令我愧疚。

短短几日里,王陈学颖大名在长安城已经是家喻户晓,其大作在贵族、士子中大相传抄,轰动一时,并在学术界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初唐时期,文人多用古诗体,即借乐府旧题所写的诗歌,大凡诗题中凡出现“歌”“行”“吟”“引”“弄”“操”“曲”等字样的都该属于古体诗,如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

古体诗也叫古诗,古风。古体诗不受格律的限制,每首诗句子可多可少,少则两句,多则几十句,几百句。每句字数不定,四言、五言、六言、七言乃至参差不齐的杂言都有。

而我嫁祸与颖的《题雁塔》乃是新诗体成熟盛行时期的名作,前后近一百七十的差异。

近体诗也叫今体诗,是相对于古体诗而言的格律诗。近体诗发端于齐梁,成熟于唐代。它包括绝句、律诗、排律。绝句共四句,每句五字的叫五绝,每句七字的叫七绝,二四句押韵,首句可入韵,也可不入韵,没有对仗要求。律诗共八句,每句五字的叫五律,每句七字的叫七律,偶数句押韵,首句可入韵,也可不入韵。律诗每两句为一联,分别称为首联、颔联、颈联、尾联,颔联和颈联必须对仗。排律十句以上,像律诗一样,除首尾两联外,中间各联都对仗,押韵也和律诗一样。近体诗用字还要讲究平仄,有“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的说法。

虽然此时新诗体已很完善,但相对名作不多,此时的唐初四杰或在襁褓之中,或仍未形成胚胎,忽现此大作,怎能不令众学术泰斗目惊口呆,更何况作者竟然是一名女性。

纯白胡子老爷爷手中捧着《题雁塔》一遍遍的默念着,颤抖着,老泪纵横。对一花白胡子爷爷颤声道:“这真的是出自一妇人之手?”

花白胡子爷爷长叹一声,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又痛苦的摇了摇头,神色凄凉,令人望之心酸。

“观此作,豪放而不失细腻,借物抒情,却又气度恢弘,当世之绝作!我等纵横文坛数十年,却不如一女流,可悲,可叹啊!”白胡子爷爷激动万分。

花白胡子爷爷不言语,伤心欲绝,唉声叹气。

“宗师风范,开创先河,定会流传于千古!如此佳作,竟出女子之手,我辈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我竟能多年自封诗字双绝,可笑,可笑啊!”

“此女子曾有一下阕流传,我等竟然毫无知觉,实在是大意了。想不到今日能出此大作,令我等汗颜。我,哎!”花白爷爷摇了摇头,一言难尽。

长安,某士子集会处。

装裱好《题雁塔》高高挂于厅堂之上,众士人有摇头背诵之,有低头抄作之,有一见倾心之,有磨牙擦掌之……

一文士端坐于众人前,洋洋得意,“众位,大家都观瞻好了?”听声音是九百九十九年人参兄。

“那在下就要收起来了。”说罢起身将条幅摘下来,小心翼翼卷好,装进一个狭长的红木匣子里。

“开眼了吧?什么叫诗?这才叫诗!”高姿态的环顾了一下众人。

“兄台,不知王陈学颖是…….女子吗?”一位士子想确定一下。

“屁话!男的有俩姓么?什么话!”九九九兄唾沫飞溅。

“兄台,您与这位大家是什么关系?”另一位士子问。

“说来话长。”九兄点了点桌面,茶水立刻送到,满意的点了点头“此才女是我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好友……..”眼神中柔情无限。

“啊!”众人惋惜,惊叹,不解,难过。

“啊什么啊?”九兄不喜欢自己说话时候被人打断,“王修王子豪的夫人!”

“哦~”众人庆幸。

“哪日我与蓝陵公主会与曲江………”九兄一脸神往。

“啊!”众人嫉妒,羡慕,幽怨,愤恨。

“啊什么啊?还有没有点教养?”九兄生气了“其间还有子豪兄,德昭兄,世人兄……..。”

“兄台,您说话一气说完成不?别老叫大家误会,弄的我们一惊一乍,讲故事也得敬业是不?”一位不满的仁兄提意见。

“就是!”众人附和。

“说什么呐?什么叫讲故事?这是事实!刚刚你们没看见啊?公主殿下的墨宝!昨个我才从公主殿下那借来的!”看众人已屈服于自己的气势,“算了,不和你们这帮少见多怪之辈一般见识。”

“是,您别和我们一帮见识,您说您的。”一人出来打圆场。

“刚我说哪了?”九兄一生气就忘事。

“您说到于公主幽会啊!”忙有人提醒。

“去!没个正经,我们是聚会!”九兄对这个倒不在意,“那日幽会…..聚会啊,实在是文坛盛事啊!我们几位才俊共聚………你们神往吧?”

“往!神往之至!”众人点头。

“于是啊…………………然后啊………………所以啊……………..后来啊…………………最后啊…………”

九兄滔滔不绝,众人点头不止。

王府,后宅。

“相公!”颖撒娇带抱怨。

“夫人………”我没想到弄出这么大动静,一大早家里就来了六张请帖。看来颖这几天要忙活了。

“妾身该怎么办?”颖焦急道。

“请你就去呗!夫人不是也喜欢这种聚会吗?”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可妾身觉得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

“毕竟妾身是冒名顶替,心里觉得不舒服。”颖眉头紧锁。

“夫人,你看着我”我深情的说,转身摆了一个某西服广告的poss。

虽然做夫妻时间不短了,可是每当这个时候,颖还是那么害羞。

“颖,你爱我么?”我努力使我的声调充满那传说中的磁性。

“…….恩”颖不好意思的小声回答。

“我也爱你!爱的很深。”我心中情意荡漾。

“相公…..”颖就是这样,她对这样的话毫无免疫力。

“我的人,我的心,我的全部都是属于我深爱的妻子。颖,我是属于你的,一切都是。”我习惯了,我已经不感到恶心了。

颖已经有点摇晃了,我忙把她拉到我怀里,让她靠好。

“我的人是你的,心是你的,包括诗。”我循循善诱。

“诗也是我的?”颖有点混乱。

“肯定是你的,以后凡是我做的诗全你的!”我斩钉截铁道。

“那有点不合情理吧?”

“什么不合情理?你我夫妻一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这就是情理!至于那些邀请,夫人愿意去则去,不想去也罢,但一定不要和为夫再分什么你我了,为夫心里听着难过。”

“恩”颖点点头。

“现在跟着我说,《题雁塔》是我作的。”

“《题雁塔》是你作的。”颖还没有适应。

“错!是我!不是你!”

“是你啊!”

…………………………..

“《题雁塔》是我作的”

“《题雁塔》是我作的”颖终于开窍了。

“好,一直重复,直到渴了为止!”我趁火打劫,不趁热打铁。

“《题雁塔》是我作的……………..”颖进入自我催眠,我终于放心了,她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

一时辰后,“颖,那些聚会你决定参加了么?”我问道

“去!怎么不去,我相公的诗就是我的诗,这么有面子的事情,怎么能不去!”颖已经觉得理所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