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太,您的电话在响。”高月忽然说了句。
戚星收回视线,高月已经拿起她的手机递过来。
她接过,见是乔遇,想起那日徐霆舟说乔遇刚接手城东的项目就出了人命,也不知道处理得怎么样了。
“喂?”
“你最近好么?”乔遇问她,不知道是不是戚星的错觉,她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落寞。
“还好。”她说,又问:“你呢?我听……听他说城东的项目出了状况,处理好了吗?”
“没事,那人没死,责任也在闹事那方,和我没关系。”
“那就好。伯父好吗?”
“还好,现在偶尔会联系老朋友出去打打球。”他顿了顿,又问:“明晚有没有时间出来一起吃顿饭聊一聊?”
戚星还要后天才能出院,所以她说:“后天吧,后天我给你电话。”
“好。”
挂了电话她又继续发呆,高月已经在沙发上睡下了。
她躺下去,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时听见有对话声,后来就又安静了,她也没在意,以为是高月在小声讲电话。
出院这天上午高月给她办好出院手续,她打完点滴刚拔掉针头,就听高月喊了声‘徐先生’。
她身子一僵,也没抬头,只压抑着心头翻滚的思绪,强装镇定。
徐霆舟等护士和高月都离开病房,径直走到病床边,黑眸凝着面色比之前红润少许的戚星,声音很是温和的说:“我来接你回家。”
戚星觉得‘家’这个字眼格外的刺耳,忍不住讥笑:“哪个家?你家还是我家?”
徐霆舟知道她还在气头上,这就是为什么他连着好几天都不在她清醒的时候出现的原因。
其实他并不是去出差,而是怕他出现会刺激她,才故意找的借口。
“你如果不想回别墅,可以暂时先住在公寓,等你气消了再说。”
“等我气消了?”戚星终于忍不住抬头来看他,杏眸恶狠狠地:“你以为我只是在和你闹别扭吗?还是你以为我就那么好骗好欺负,你给我一刀后摸摸我的头说几句服软的话我就气消了?”
她话刚落又马上补充一句:“不对,你连服软的话都没说过。”
徐霆舟若有所思,状似很认真的问她:“你想听什么服软的话?我错了?对不起?还是我喜欢你?”
戚星认为他在敷衍,满腔怒火难以遏制:“我不需要!你留着说给别的女人听吧,我不稀罕!”
徐霆舟微蹙眉:“没有别的女人,只有你。”
戚星笑得很冷:“那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你走吧,我不敢劳你大驾。”
不想再多说,她从病床上下来,去柜子里拿了自己的衣服进浴室换好,出来时徐霆舟已经不在病房里了。
她捂住心脏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那里难受得要命,像是缺失了一块,莫名其妙的疼。
她没去想其中缘由,也不敢去想,拿好自己的东西走出病房。
从医院出来她在路边拦车,还没招手就有一辆车开过来。
她认出是徐霆舟的车,才后知后觉原来他并没有离开,只是在这儿守株待兔。
她冷下脸转身就走。
徐霆舟停下车,追上来二话不说搂过她抱起来,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被他近乎野蛮地塞入了副驾驶座。
她情急中拿脚抵着车门,却被他轻易推回车内。
“徐霆舟!你信不信我告你绑架!”她急起来吼了一嗓子,因为太生气,眼眶都有些发红。
徐霆舟充耳不闻,把她手上的东西扔到车后座,又给她系好安全带才绕到驾驶座上了车,为防她下车,他锁了车门。
戚星见状不再白费力气挣扎,也不看他,脸朝着车窗外生气。
徐霆舟把她送回公寓,戚星进屋后把他堵在了门外,随后朝他伸过手去说:“把我的钥匙还给我。”
“我没带。”
“那你可以走了,我家不欢迎你。”她说完作势要关门,被徐霆舟用身体挡住了。
他人高马大,她那点力气想推开他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忍耐不住低吼,声音里满满心碎的情绪,她说:“你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还不够,你还想做什么?”
徐霆舟不想刺激她,语气尽量放柔和:“我从来没有想玩弄你的意思,你冷静点。”
“呵,夺我清白的人就在我眼前你要我怎么冷静?你说你没玩弄我的意思,可你那晚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丢下那么大一个烂摊子让我一个人面对和承受。我真是想都不敢想,你徐霆舟居然也是那种吃完不认账的下三滥!”
徐霆舟任她骂,并没解释。
实际上那晚之后的隔天早上醒来他是打算等她睡醒了和她说清楚,任她提要求的,可是后来他接到赵妈的电话说老爷子脑溢血入院了,他一忙就忙了大半个月,期间郡骁也没提和戚星分手的事,他以为两人仍在交往,所以就把那晚的事埋在了心里,没有联系她。
戚星受不了他的沉默,他越是沉默她就越控制不住她的情绪,只觉得满腔的怒火似要把她烧成灰烬。
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完了徐霆舟!我要和你离婚!”
徐霆舟微微垂眼,冷峻面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他望着她说:“协议最后一条,你提出离婚的后果是要赔偿和我身价相应的巨额数目,你应该,不,不是应该,是你绝对没有那么多钱。”
戚星用力攥紧拳头,感觉肺都要气炸了。
当初签协议时她以为她一无所有,而且绝对不可能会主动提出离婚,所以才义无反顾签得那么潇洒。
谁会想到那是一个圈套,是一座牢牢压着她让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五指山。
她怒极反笑,突然想起那日在长欢酒店的咖啡厅包厢里徐雅琪对她说的那句话,心思一动,脱口道:“签了协议又怎么样?协议也不过就是一张纸,只要我一心想离婚,我总有办法让它变成一张废纸。”
徐霆舟黑眸定定的凝着她看了一会,忽然使力将门推开走进来,又将门重重关上,那一声‘嘭’地声响让戚星心头狠跳了一下,杏眸怒瞪着神色蓦然冷沉的徐霆舟,一脸警惕地嘲讽道:“你想干什么?又想像几年前那晚一样强/暴我吗?”
第147章 身体却习惯使然,自动寻求他的怀抱(四更)
“强/暴?”徐霆舟冷嗤了声,说:“那晚的事纵然我有错,但却是你主动扑上来要死要活的缠着我,不然你以为我有那么饥不择食是随便一个女人都睡?”
戚星被他呛得一时语塞,心头却又羞又怒,只觉得喉咙腥甜,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她强压下去,忍着内心那股羞愤说:“你明知道我被下了药,又知道我是谁,那种情况下你就应该像个君子一样想办法让我冷静或者把我送去医院,而不是乘人之危做卑鄙小人!”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想办法让你冷静?我把你弄到冷水下冲你都冷静不下来,你脱了你自己的衣服双手双脚缠在我身上,乱抓乱啃,我脸上身上都是你抓的条条道道,你那个时候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送医院已经来不及。”
“所以我被你姐姐设计陷害被你强暴我还要感谢你牺牲肉/体救了我一命?”
“我只是陈述事实。”
“事实就是你强/暴了我,又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
徐霆舟没有再和她争论这个话题。
当初不论他有何缘由不能及时联系她,说一千道一万,到底都是他不负责任在先,这一点她指责的无可厚非。
他见她气得手背都攥出青筋来,心情也有些受影响。
那晚她赶他离开,他其实并没有走,只是打开门又关上了,让她误以为他走了。
幸好他没有走,在沙发上枯坐着,后半夜听见她痛苦的呻吟声,他跑进去就看见她趴在床边,呕了一大滩血。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一个人怒极攻心气到极点真的会吐血。
他轻叹一声,问她:“你这么想离婚,就不为佑佑考虑考虑?”
听他提起佑佑,戚星神情恍惚了一下。
其实她在医院的这几天想的最多的就是佑佑,他那么聪明伶俐,小小年纪就又贴心又懂事,可他居然是她的儿子,到现在她还有种像是在做梦的感觉。
“佑佑很敏感,我们吵架他都会不开心,如果离婚——”
“你不用拿佑佑打感情牌。”戚星打断他,“我真的没办法再和你过下去,我不是菩萨心肠,没办法原谅你们一家人的所作所为。”
“至于佑佑,”她抬起头来,目光冷然的望着他说:“他跟在你身边比跟着我好,所以我就不和你抢什么监护抚养权了,离婚后我也不会出现打扰他,我会离你们一家人远远的,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这是她第一次求他,也是最后一次,她想。
“你连儿子都不要了,不怕他伤心?”
“呵,当初你一声不吭把他据为己有的时候你又考虑过我有多伤心了吗?”
戚星不想再提孩子的事,那让她心痛如绞。
她知道自己无法赶他走,也懒得赶,她走进卧室整理床铺,在床边看到了那滩已经变成黑色的血。
她恍惚了一下,随后动手清理。
徐霆舟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期间接了个电话,也没和戚星说什么,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他一走,戚星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好不容易敞开心扉重新接受一段感情,好不容易越来越喜欢他,可老天爷为什么就是不能让她长长久久的拥有一份真挚的感情,让她和他到白头呢?
她想起这段时间他对她的温柔和宠爱,原来那一切都是假的,可她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现在想起他那些甜言蜜语,心里就如同塞满了硬邦邦的石头,难受得挠心挠肺。
她想她真是傻啊,一次又一次被骗,她真是咎由自取。
她边收拾边哭,眼泪拼命往下掉,却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压抑的无声哭泣。
等终于收拾好,眼泪也流干了。
她小小声对自己说,这是她最后一次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哭泣,以后她不会再为那个男人掉一滴眼泪。
她进浴室放了满满一浴缸的热水泡了个澡,被蒸腾的热气熏得混混沌沌间想起晚上和乔遇的约会。
泡完澡出来换上舒适的居家服,她拿过手机和乔遇通了电话,两人约好一起吃晚饭,乔遇下班后会来接她。
戚星打开衣柜挑外出要穿的衣服时想起自己还有行李放在徐霆舟的别墅。
虽然她不想再踏入那个地方,但行李还是要拿回来,她不想让自己的东西和徐霆舟的混在一起,她要和他分得彻彻底底。
她想起陈莞灵,她现在还没有辞职,于是打电话给她,麻烦她帮忙去徐霆舟的别墅给她拿一下她的行李过来。
可陈莞灵说她现在没时间,戚星本来都要挂电话了,却听陈莞灵忽然问一句:“你和徐先生是不是吵架了?”
戚星本来也不笨,听她这么说脑子一转就明白过来,原来不是陈莞灵没有时间,而是徐霆舟不让陈莞灵帮她这个忙。
呵,他是想让她自己过去拿,等着她自投罗网吗?他真以为她是任他宰割的羔羊?
她把他送她的所有首饰包括那枚钻戒和无名指上的对戒,统统装进一个袋子里,打算去拿行李时物归原主。
晚上七点多乔遇开车来接她,她为了让脸色好看些化了精致的妆容,又挑了鲜艳的红色绒绒大衣,可即便是这样,她一上车乔遇还是看出了一丝端倪,凤眸仔细打量过她后问她:“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
戚星不想提那些心烦的事,就说:“胃不好医生让禁食了几天,又吃了几天流质饮食,所以瘦得快。”
乔遇原本预定了法国大餐,闻言说:“那我带你去吃广东粥。”
戚星本来在医院吃药粥都吃到想吐了,可她本来就没心情吃东西,所以在哪吃都无所谓。
她点头说:“好啊。”
乔遇开车把她带到一家熟络的粤菜店,戚星听乔遇和老板打招呼时说的话不是粤语,落座后她好奇问了一句,乔遇告诉她:“我们说的是潮汕话,老板是潮汕人。”
“你居然会说潮汕话?”
乔遇顿了一秒,说:“我妈是潮汕人,我会说些简单的。”
戚星默然,一会后说:“对不起。”
乔遇温朗一笑:“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说着开始介绍店里的特色菜和招牌粥。
戚星把大衣脱了挂在椅背上,乔遇望着她,明显感觉到她情绪低落,又想起前几日在城东的工地上见到徐霆舟,他浑身都充斥着‘生人勿近’的森冷气息,会不会是两人之间有了什么矛盾?
很快老板亲自端上来一锅热气腾腾的海鲜粥,用发音不标准的普通话对戚星说:“这款粥补中益气、健脾养胃,常吃对身体很好,还能美容养颜,阿遇还是第一次带女孩子来吃,这一顿我请你们啦。”
戚星心想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正想解释,乔遇已经笑着说:“那就谢谢郝叔了。”
等老板离开,乔遇才对戚星解释:“郝叔性情耿直,你推辞他反而不高兴,这顿他请,我以后多带朋友来光顾给他介绍生意就行了。”
戚星有些意外的扬眉,她发现越和乔遇相处多一些就越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各方面都设想得很周到很优秀的人,他在处理问题时会很好的照顾到对方的情绪,和他第一眼给她的有些浮夸不靠谱的印象截然相反,实际上他是一个非常值得信赖的人。
果然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一定要用心去感觉。
她有些抱歉之前几次对他的态度很不友善,还是太年轻,才会好坏不分。
乔遇给她舀了一碗粥递到她面前,她盛情难却,吃了一口,粥底绵绸顺滑,各种食材的味道层次分明,她连着吃了大半碗才停下来,问乔遇:“是老板自己煮的粥吗?真好吃。”
“一般情况下郝叔不亲自下厨,只有熟客才有这种待遇。”
戚星笑笑:“那我是托你的福了。”
乔遇不认同地摇头说:“不对,应该是我托你的福,吃到了免费餐。”
戚星想了想说:“都别争了,我们应该感谢的是郝叔,是托他的福才吃到这么好吃的粥。”
她说完和乔遇对望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饭后离开,送她回公寓途中乔遇问她:“马上要过新年了,你们打算怎么庆祝?”
戚星知道他口中那个‘你们’指的是她和徐霆舟,她从窗外收回视线,垂眸凝着已经光秃秃的左手无名指,低声说:“本来我不想把你当垃圾桶倾诉的,可是不说清楚也不好,我和他,结束了。”
乔遇心头一震,凤眸满是震惊。
虽然他猜到两人或许有矛盾,但没想到原来不只是矛盾,竟然到了结束的地步。
“怎么回事?可以说吗?”
戚星满心苦涩,那些难以启齿的过往她如何所得出口。
她摇摇头说:“对不起。”
乔遇想安抚她,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每个人的心里都多多少少有一些旁人永远无法碰触的伤口,他知道她心里那道伤是徐霆舟,而他看着她的伤口流血溃烂却无能为力。
车子在公寓停下,戚星开车门下车,忽听乔遇说:“星儿,别忘了我是你娘家人,你有什么难处我会尽力而为。”
戚星因为那句‘娘家人’而鼻酸,她深吸口气,故作轻松的回头冲他笑一笑说:“我知道了,我有困难一定会找你,你到时候不要嫌我麻烦就好。”
乔遇目送她进了公寓,摇摇头,驱车离开。
第二天中午戚星租了辆车去徐霆舟的别墅,她知道这个时间段徐霆舟不可能在家。
她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把他送她的那些礼物物归原主放在了床头矮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