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棠软泥一般躺在床上。
蒋川从身后抱住她,细细吻她的脖子,又把她翻过来。
秦棠睁开眼,气若游丝。
他额前渗着汗,腮帮子咬得紧绷,眼睛像深海的水,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想怎么样都行,除了分手,我都答应。”
他没有明说,他们都心知肚明。
秦棠眼睛微红,缓缓抱住他的脖子,轻轻开口:“我没想跟你分手。”
一句话,让他从地狱升往天堂。
蒋川闭了闭眼,依旧盯着她,身体颤了一下,嗓音哑了:“再说一次。”
秦棠抱紧了他,“我说,我没想跟你分手。”
对她来说,喜欢上一个人多不容易,哪能那么容易就丢掉。
蒋川喉咙哽塞:“那你想什么?”
秦棠垂下眼,有片刻地迷茫,摇头:“我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并不想分手。
她要是想分手,就不会来这一趟了。
她来了,更确定这一点。
当年那场事故带给几个家庭几乎是毁灭性的伤害,周旗沉睡五年,陈敬生失去半条腿,死在赛场上,彭冉出国,只有她一个人在熬。
好不容易熬出了头,看到希望,又闯入一个死角。
秦棠怕了,她怕为难自己。
她渴望曙光。
蒋川低头,额头跟她相触,“跟我在一起,有压力了,是吗?”
秦棠咬着唇,没有说话。
蒋川吻她的唇,“棠棠,把所有的压力都放到我身上。”
秦棠眨眼睛,睫毛扫在他脸上,“你不怨么?被撤销警籍。”
“怨过。”蒋川说,“后来想通了,如果这是代价,那我付过了。”
蒋川撑起身体,低头俯视她,“我怕的是想不通,那场意外谁都没料到,也不想发生,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最大的遗憾是林昊死了,那是一条人命,我的同事,他本来可以活的;周旗变成植物人,沉睡五年,陈敬生失去半条腿…”他顿了几秒,“我知道你最在意的是陈敬生。”
秦棠看着他,问:“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蒋川抬起她的右手,盯着她手背上的纹身,那朵象征幸福的格桑花,“第一天,看见你的纹身就认出来了。”
秦棠看向自己的右手,沉默了。
蒋川翻身躺在她身侧,手拴住她的腰。
良久,他低声问:“饿了吧?”
秦棠转头看他,蒋川把她抱起来,给她套上衣服,“先去吃饭。”
秦棠拉住他,跪坐在床上,抱住他的脖子。
蒋川身形一顿,俯身面对她。
秦棠挺直了腰背,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说过了,我不爱他了。”
心理会有压力,疙瘩还没磨平。
但她知道,她现在最在意的是什么。
“我知道。”蒋川笑了笑,“你爱我。”
“那你呢?”
“我也一样。”
现在,他比她爱得更多。
那又如何,他可以等。
第64章
秦棠把面和凉皮盖子揭开, 面全糊了, 凉皮本来就是凉拌的,还可以吃。
蒋川打完电话走过来, 秦棠指指面碗:“要不要再去买一碗?”
蒋川坐下, 把面碗拉到面前, “不用,就吃这个就行。”
秦棠皱眉, 把碗抢过来, “我帮你热热。”
蒋川一楞, 笑了:“我来吧。”他端起面走向厨房。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口锅,全新的。
厨房很小,秦棠跟进去, 两个人挤在一块儿。
蒋川回头看她:“去外面等我。”
秦棠没动, 贴在他身后, 抱住他的腰,蒋川手顿住, 笑了。
“你怎么不住这里?”她问。
“住这里不太方便。”
林昊刚去世的时候是怕被人调查,后来在义站住习惯了。
秦棠问:“因为林昊?”
蒋川说:“刚开始是, 后来在义站习惯了, 我一个大男人住哪都一样, 只是个睡觉的地方。”
秦棠问:“林昊也是假名字?”
“嗯。”
蒋川抿紧唇, 解释:“我的名字是真的。”
“我知道, 曹晟说你妈妈姓蒋。”秦棠贴着他结实的背, 问他, “你有兄弟姐妹吗?”
山区里的孩子,大多有兄弟姐妹,有些地方越穷越生,越生越穷。
蒋川小时候住的山沟沟,那肯定有兄弟姐妹。
“没有。”蒋川说。
“啊?”她有些惊讶。
蒋川把面倒进锅里,开了火,“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以前家里穷,也没有卫生医疗条件,生下我后身体一直不好,我爸想再要个孩子也没办法,我十岁那年我妈就不在了。”
秦棠抱紧了他,“那你爸爸呢?”
蒋川默了几秒,“在老家,我被撤销警籍后一直没回去过,吕安跟我是老乡,他经常回去帮我照看着。”
不是不想回,是没办法回去。
有几次送物资进山区,经过时也只是远远看着。
面热好了。
蒋川把面倒进碗里,已经糊得不行了,他倒不在意,问:“你呢?”
秦棠笑了下:“我有个弟弟,小我四岁,在国外念书,他叫秦跃。”
蒋川说:“挺好的。”
蒋川把面端出去,秦棠看了眼:“还是糊的。”
“没事。”
两人解决了午饭,已经是下午了。
秦棠窝在小沙发上,蒋川给她打开电视机,电视在演什么她没多大兴趣,蒋川坐在她身边,她歪着头靠在他肩上,轻声说:“等案子结束,你能回去吗?”
蒋川低头看她,“嗯。”
秦棠自然地就说:“那我陪你回去。”
蒋川一愣,秦棠抬头看他,问:“不愿意吗?”
怎么可能不愿意。
蒋川捏住她的下巴,低头深深吻她的唇,嗓音含糊:“高兴坏了。”
秦棠抱住他的脖子,仰头配合他的吻。
半响,蒋川把人抱起,走进卧室。
秦棠搂紧他的脖子。
蒋川低头,黑眸紧紧盯着她的脸。
他这一生啊…
所有的热情都想耗在她身上。
…
秦棠傍晚醒来,蒋川已经不在了。
秦棠爬下床走到客厅,在桌上看见一张纸条,他有事出去了,让她订外卖吃。
她回到房间拿出手机,想了想,还是算了。
秦棠订了份外卖。
等外卖的时间,手机响了。
看了眼,竟然是路莎。
秦棠皱眉,她不是逃了吗?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秦棠没犹豫,立即接通,语气平静:“路莎。”
路莎沉默了几秒,忽而冷笑:“秦棠,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我得意什么?”秦棠淡淡问。
“得意我被警察追捕,我看得出来你讨厌我,甚至看不起我。”路莎冷声道,“但你别得意,我没那么容易被抓到。”
秦棠平静道:“我是讨厌你,可没有看不起你,路是自己选的,你总要付出代价的。”
路莎笑出声:“你太天真了。”
秦棠面无表情,“是你太天真了。”
路莎冷哼:“蒋川这个男人,你想要也要不起。”
说完这句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秦棠盯着手机楞了一下,立刻拨打蒋川的电话,关机。
她心慌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给曹晟打电话,这回电话很快接通,秦棠连忙问:“蒋川呢?”
曹晟说:“出任务了。”
秦棠慌了:“去了哪里?”
“这个不能说。”
“…还在西安吗?”
“在。”
秦棠咬着唇,“他电话打不通。”
曹晟沉默了几秒,说:“案子已经有眉目了,你别担心,今晚他会回去。”
秦棠松开紧咬的牙关,唇发白,“我知道了。”
秦棠说:“路莎给我打电话了,你看看对你们有没有帮助。”
曹晟听完她的话,立即让人去查路莎的通话记录。
秦棠把电话挂了,坐在餐桌前发呆,手紧紧捏着手机,她知道案情已经到了最后,蒋川以前就卧底在赵乾和身边,如果他的身份暴露,无论是赵乾和还是姜坤,都不会放过他的。
蒋川现在处于最危险的境地。
那样一个男人,就算明知危险,也不可能退缩。
忽然有人敲门,秦棠猛地颤了一下,很快镇静,她走到门背,问:“谁?”
“你点的外卖到了。”
秦棠眯着眼睛从门洞看过去,确实是外卖,她把门打开,接过外卖。
门外有刚下班的警察,穿一身制服,正气英俊。
秦棠恍惚了一下,她还没见过蒋川穿制服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门外的警察看过来,有些惊讶:“哎,这屋子有人住了?”
秦棠淡淡点头,把门关上了。
“这屋子空了好多年,第一次看见有人住,还是个女人,是不是…”
“这房子不是卖了吗?”
“不知道,好多年没见过了。”
…
秦棠忽然难过,为蒋川。
这么多年,家不回,有房子不住。
这么多年,他是不是会觉得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