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良的伴学书童名叫阿土,阿土虽对他很恭敬,但庚良也不好像对待仆从那样随意使唤。阿土名字虽土,但身份并不土,也是贵族子弟,他的父亲原是平民出身,国战中累立军功被擢升为将军、赐六爵。
入学宫受教的机会难得,名额还要分配给各城廓与部族,所以阿土也没有轮得上。但阿土很想入学宫受教,所以才会央求父亲给他安排了一个伴学书童的身份。当然了,做庚良的伴学书童也不算没面子,还有好几位国中权贵都想给自家子弟谋这个位置呢。
刚才这伙人在寮棚中高谈阔论,谈的就是最近的国中以及学宫诸事,以虎娃和太乙的耳力,听得很清楚。
太乙的反应,差点把庚良给噎住了。管家已爬了起来,他刚才不小心一鞭子抽到了少爷身上,差点没把自己吓死,此刻见少爷吃瘪,赶紧喝道:“好大的胆子!我家公子之父,乃先君康都之孙、当今工正署的司记大人,还不上前行礼赔罪!”
太乙摇头道:“不认识,也和我没关系。刚才的事我不计较,你们快滚吧!”
康都是后廪之父、少务之祖,那么这个庚良的爷爷,应该是后廪的兄弟。原来庚良出身于巴国宗室,论起来还是少务的堂侄。至于司记不是人名而是个官职,通常享七爵,地位也不低了。但这些对于太乙而言毫无作用,别说庚良是康都的重孙,就算是康都本人又怎样?
对面又有一人呵斥道:“相室国已灭,你区区一个国工在这里摆什么威风?你是来巴都城换牌子的吧?司记大人如今就掌管国工登记造册、供养发放,你又怎敢得罪庚良公子!快把那伤人的恶奴交出来当场处置,庚良公子或许还能原谅你。”
庚良的身份其实不能称公子,他爷爷才是,同伴这么称叫他只是为了拍马屁。刚才那人的话也涉及到一个背景,在少务一统巴原后,原先四国的官员倒好办,就地重新任命便是,但各地共工也得安抚、以求继续为国所用。
各城廓共工,就由城主负责重新联络,愿继续为巴国共工者,则且供养等同以往。但是国工的身份,按惯例都是要由国君亲自赐予的,而且要赐予工正大人亲手打造的信物。少务则采取了两个办法,继续招募与安抚原先四国的国工。
其一是让各地城主挨个登门拜访,询问对方是否愿意继续担任巴国国工?如果对方愿意,则上报国都,由工正署统一登记并制作信物,然后国君亲自下令封爵,再将信物派专人送到各城廓,国工本人则可在各城廓继续领取供养。
但这些国工都是高人啊,说不定躲在哪里修炼或者外出游历了,行踪漂浮不定。所以少务又下了一道命令,原四国国工只要带着信物前往巴都城工正署确认身份,就可继续享受统一后的巴国国工待遇。工正署将统一登记,给他们换发信物,并将通知他们所在的城廓。
这样主要是为了让各位高人们方便,这些人在巴原上游历时,大多都会来巴都城一趟,可以顺道换发信物重新登记。而在那年轻人口中,此事就成了换牌子,因为国工信物就是一块牌子。
他们显然是误会了,以为太乙是到巴都城换牌子的原相室国国工,而虎娃是他身边的仆从。那年轻人居然把司记大人抬出来威胁太乙,听他的意思,如果太乙不把虎娃交给他们处置,回头就让司记大人为难太乙。
假如少务在这里,恐怕鼻子都会被气歪了。很多国工都如闲云野鹤,往往眼高于顶,当初接受各国的国工身份都很勉强,他们能继续担任巴国国工、名义上为巴国效力,少务是求之不得,而经办官员又怎敢刁难勒索?
就算是司记大人在此,也不敢说这种话吧,偏偏这伙年轻人就敢说。
既然虎娃让他别在这里动手,跟对方好像也没什么可交流的,太乙干脆不吱声了。庚良却以为他怕了,指着太乙的鼻子又说道:“你知道害怕就好,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也敢在此纵奴行凶!”
太乙一指那管家道:“你脸上的伤,是让他给抽的,这么多人都看见了。若说纵奴行凶,应该是你自己才对!…如果你还不滚,我就送你滚,别让我再多说一遍。”
已有不少人在远远地围观,看见庚良的样子、听见太乙的话,发出了低笑声。太乙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庚良等人既不敢动手,亮明身份也吓不住对方,不禁连连后退。阿土又拉住庚低语劝阻,庚良一跺脚道:“你等着,到了巴都城,本公子叫你好看!”
狠话撂下了,庚良等人登车匆匆而去。虎娃也不想再进寮棚,带着太乙离开了集镇,他仍然走得不紧不慢,仿佛刚才发生的只不过是一件平常的事,对心情和心境都没有丝毫影响。
第008章、学宫考教
师徒二人沿途观来往车马行人、集市村寨,入夜后找了片野地休息,次日开门时便进入巴都城,直接来到了学宫。他们到的时间很早,学宫中大部分人还没有来,而西岭已经等候在大门外,恭恭敬敬将两人迎了进去。
学宫是一大片建筑,包含学正官署、教习授课之地,以及后院一片居所。新修的前院很大,计划将来在这里立上一大片石碑,镌刻最重要的典籍。正面是学正视事的大堂,两面还有侧院,左边是所属官员平日理事之地,右边是众教习休息以及编撰典籍之处。
众学宫弟子从侧门出入,官署后面有个很大的中庭,空地上的主建筑非常高大宽敞,是招募国工以神通法力建成,里面最多可放下三百张小书案。每张书案后坐一名学宫弟子,书案旁还可以侧坐一名伴学书童。
屋顶是层叠式,侧面有天窗,整座建筑是木结构,四面皆是开大窗的木墙,这是为了便于采光。其实冬天坐在这里挺冷的,但巴都城的气候还算温暖、平日风也不大,而且众学宫弟子来此求学受教,就得能克服艰苦,后世亦有寒窗苦读只说。
讲堂正中有一张大案,案后有一面一人多高的滑石屏,打磨得非常平整还经过了法力处置,可以在上面书写演示。这座大型亭棚式的建筑,是平日召集所有学宫弟子训话或受教的地方,也相当于一个聚会之所。
在它的旁边,还有另外六座稍小一些的类似建筑,每座亭棚中约可放置五十余张小案,那才是众教习先生平日授课的讲堂。而今天彭铿氏大人亲自来到学宫,召集众学子拜见的地方,当然是那最大的亭棚讲堂。
学宫后院的居所,原先也有学宫弟子居住,如今都改造为更加宽敞舒适的房舍,是众教习先生的居所,每人都有一座单独的小院落,而众学宫弟子都统一迁居到了别处。
参观了完毕之后,学宫众官员也都早早赶到,拜见了彭铿氏大人。然后虎娃挥手打发他们去平日各自理事的地方呆着、到巳时再过来,又让西岭将新编成的一套简书拿来,他就坐在那大讲堂的长案后翻阅。
虎娃还特意吩咐众官员莫要打扰,他也想坐在这里看看众学宫弟子都是什么人物、面貌。
将一条条竹简用牛皮编起来,便制成了简书。牛皮很珍贵,但相对于精心制作的竹简而言倒也不算什么了。古书分卷,所谓的卷,最早就是一卷竹简。
此刻案上放的竹简有九卷,并非最近编撰的典籍,而是最新拟定的学宫章制。它本就是虎娃定的稿,此刻再检阅一遍、推敲字句。若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在虎娃手中也不必重新刻简,施展神通顺手一抹就成了。
虎娃翻看简书时,众学宫弟子也陆续来到。他们见到一少年身着葛衫麻鞋,散发未冠,正坐在那大案后面翻看简书,皆露出惊异之色。看这人的年纪和衣着,显然不是学宫中的官员或教习,像是哪位新来的弟子所带的伴学书童,竟然跑到这里坐着。
很多人如此猜测,但又不敢肯定,若换作平日,早有任上前提醒或呵斥了,但今天却没人吱声,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有人甚至感觉幸灾乐祸,认为带这名伴学书童以及带他进入学宫的那位同窗弟子要倒霉了。
大家早就知道今天彭铿氏大人要来,也都得到了叮嘱,将平日的散乱随意都小心收起,一言一行要万分谨慎,不能惹彭铿氏大人不快。平日那些喜欢起刺滋事的学宫弟子,今日也都一个个都谨言慎行、目不斜视,各寻座位坐好。
虎娃没有抬头,他能在元神中看清每一个人的精神面貌,甚至包括神气运行、生机律动、内心中的各种情绪,看书的同时也在看人。就在这时,陡听一声愤怒至极的厉喝:“大胆凶奴,你怎敢坐在这里!”
虎娃放下简书抬头一看,面前厉喝者正是庚良。庚良的样子已是怒极,满面涨红额上青筋跳起,指着虎娃的鼻子,手都有点哆嗦,从前额穿过鼻梁到脸颊还有一道鞭痕未消,破皮的地方已经结痂了。
庚良昨日挨的那一鞭不轻不重,就是普通人狠狠抽出的力度,太乙施法并未增减一分,只是适当改变了鞭子的方向。庚良昨日赶回巴都城,脸上带着这道鞭痕当然有碍观瞻,连夜找人调治,但这么短的时间内也没能完全消掉。
下车走进学宫、来到这里的一路上,就有不少人询问他的脸是怎么了?庚良只说是打猎时不小心受了伤,可是打猎怎会受这种伤,就像是被人一鞭子抽脸上了,庚良也支支吾吾解释不清,心中窝着一股火。
不料一进讲堂,就看见了坐在长案后的虎娃,庚良当即怒意升腾,气得全身哆嗦,他也瞬间就“明白”过来,昨日遇到的是什么人了。
在庚良想来,昨日遇到的那位原相室国国工,不仅是来巴都城换牌子的,也是受原相室国所属城廓的举荐,进入学宫受教的。那人看上去并不年轻,应该就是凭借修为和国工的身份,才强行拿到了这个资格。
谁都清楚,入学宫受教不仅能得到各种技艺传承,还可自称彭铿氏大人门下、显得特有面子,更能结交国中各路权贵。那国工真是好厚的脸皮,年纪那么大了还这般钻营!
在庚良看来,国君根本就不该将那么多进入学宫受教的名额分派给各地城廓,尤其是原四国各城廓。机会这么宝贵,就连宗室和国中诸大人的子弟都得争一争呢,怎么还要加进来这么多人分?
庚良却没有去想另一个问题,彭铿氏大人扩建学宫,将原先巴原各国的教习先生都请到巴都城,学宫的规模从容纳百余名弟子扩大到能容纳三百名弟子,就算举荐才俊的范围扩大到整片巴原,原巴室国各势力所享受的名额并没有减少,反而还增加了。
可是庚良不愿意想这些,总之他觉得,原巴室国子弟得到的名额还不够,反而还让原四国之人占去了那么多。曾经有人求他找门路也想进入学宫,却未能如愿,这让庚良感觉很没面子,也很恼火。
不是所有权贵子弟都能放下身段,像阿土那样去做伴学书童的;而且将一名贵族子弟以伴学书童的身份带进学宫受教,就等于没了平日使唤的仆从,也不是人人都愿意的。阿土是被家中长辈安排到身边的,庚良对此也没办法,而且他认为自己足够尊贵,阿土当自己的伴读学书童,也不至于折了身份。
可是面前这小子算什么东西!他既出现在学宫中,一定就是那位国工的伴学书童,土了吧唧、什么见识都没有的荒乡野民。今天这个场合,只是正式的学宫弟子拜见彭铿氏大人,这书童一定是在学宫里瞎逛,自己跑进来的!
庚良自恃高人一等,尤其看不起原四国之人,那些人不论身份高低,在他眼中都是像奴仆一般,而国君少务却同视为巴国子民,真是太便宜他们了。得了这么大的便宜,若平日还不乖巧知趣些,那就更显得面目可憎了。
庚良的这些想法,在平日并不掩饰,经常向身边的同伴宣扬。他在学宫中也聚集了一伙小势力,同伴大多是巴都城中的权贵子弟,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他的影响,经常欺压从偏远之地来的学宫弟子,宣扬他这番蔑视或者说歧视的言论。
再给庚良几个脑子,他也万万想不到此刻面前坐的就是彭铿氏大人,因为他昨日在大道边的寮棚外,亲眼看见虎娃拿了他扔出的陶币,还给他喂马刷马了,这绝对就是仆从才会做的事情。更何况此时他心中已怒火冲激,哪还能想到别的。
虎娃倒是不惊不怒,淡淡道:“庚良,你来了。”
不仅是手,庚良连肩膀都在发抖:“你,你,你,还不快滚下来,这是你坐的地方吗?”
虎娃神色平和到:“这就是我的座位,你快找自己的座位坐好吧。”
庚良:“亡国之贱民,因主君之仁慈未使尔等为奴,居然还敢在学宫中嚣张!你家主子呢,他在哪里,还不前来领罪!”
虎娃微微一怔,皱着眉头反问道:“亡国之贱民?哦,你难道是说原相室国之民吗?百年战乱只是宗室内争,而使万民受苦,原相室国之民亦是巴国之民。就算是巴国治外蛮荒野民,又何来贱民之说?更何况如今巴国恢复一统,更不可有此之说。”
讲堂中其他学宫弟子都到了,庚良因为脸上有伤怕人追问嘲笑,所以进来的最晚。刚才谁都不敢乱动乱说话,而此时全被惊动了,有人已想上前劝阻或询问,听闻此言却有些发怔,已感觉到长案后坐的少年不简单,甚至隐约已猜到了什么。
但庚良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喝骂道:“我说的就是原相室国之民,也包括你家主子!巴国大军过境、四方臣服,世道变了,还敢不老实吗?”
这时又有两人凑过来小声道:“庚良公子,那国工还没来。”这两个家伙虎娃也眼熟,昨日在寮棚外见过,是庚良身边的两名同伴。
庚良方才为何干骂不动手,就因为他知道这少年的主子厉害,若打架他肯定打不过。此刻不禁有了底气,又上前一步道:“你还不滚下来认罪求饶,说不定本公子还能饶你一命。”
虎娃也不生气,看着他道:“我有何罪可认,又有何罪须向你求饶?”
庚良:“你坐在这里就是大罪,今日这是学正大人的位置!”
虎娃:“此刻这就是我的座位,你能决定谁坐在这个位置上吗?”
庚良:“说你不能坐就是不能坐,说你有罪就是有罪!”说话间拿眼偷瞄门外,也没有看见昨日那位国工的身影,当即面目狰狞,向两名同伴使了个眼色。
那两名同伴突然绕过长案,一左一右抓向虎娃的胳膊。而虎娃好像根本没反应,仍淡淡道:“我就是在任巴国学正,看来你自以为能任免国中诸正大人了。”
这小子居然自称巴国学正!假如不是已怒极,庚良简直想狂笑,他此刻只认为虎娃在故意戏弄与羞辱他,厉喝道:“你去死吧…”
庚良向前一冲,身形腾空越过长案,飞起一脚踹向虎娃的面门。讲堂中发出一片惊呼,有人想阻止也来不及了,然而接下来却什么都没发生,庚良的厉喝也戛然而止,讲堂中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众人皆目瞪口呆。
虎娃一左一右有两个人,张开手臂保持着正扑过来的姿势,眼看就要分别抓住他的左右上臂,身形却被定在了原地。而庚良也保持着凌空飞踹的姿势,看去势直踹虎娃的面门,就这样被定在了半空。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听一个声音惊呼道:“彭铿氏大人,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巳时已至,学宫众官员都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是副学正侯冈。见此情景,大家都吓了一跳,候冈赶紧询问。虎娃很平静地打道:“你们来得正好,方才有人要杀我。”
虎娃绝不是乱说,因为庚良等三人被定住了,姿势摆得正好,谁都能看得清楚。左右那两人若将虎娃的上臂抓住,便会锁住他的上身、使其不得动弹,而正面凌空踹来的那一脚若踢在面门上,带着全身腾空的惯性力量,足以将一个人的脖子踢断、令其当场身亡。
这可不是寻常的打架斗殴、只是为了简单的教训出气,而是一上来就下了死手!
这时西岭等众学宫官员都走了进来,见此情景吓得魂差点都飞了,有人当即跪拜在地道:“彭铿氏大人息怒,这是我等失职!您第一次来学宫,不成想就有人冒犯了您!”
虎娃淡淡道:“我没生气,就是告诉你们有这回事。我今日就是为整顿学宫而来,想考教成效如何。恰好碰见了此事,那就以此事入手吧。”
讲堂中众学宫弟子尽皆变色,此刻大家怎能还不知虎娃的身份!尽管方才有聪明人已在猜测,但得到确认后仍觉震憾不已。众人窃窃私语,讲堂中一时嗡然,但很快又恢复了肃静。
很多人心里都噗通乱跳,知道今天的事情好收场了,大家也摸不准彭铿氏大人的脾气与想法,所以谁也不敢首先站出来乱说话。侯冈正要开口,却突然眉头一皱,因为他闻到了一股骚味。
虎娃一摆手,庚良的身形向一旁平移了三尺到了案侧,仍保持凌空被定住的姿势。只见有一股液体顺着庚良的腿滴了下来,原来他已被吓尿了。
庚良刚才确实是起了杀心,那两名同伴经常和他在一起胡作非为,懂他的眼神,一动手便配合得非常默契,就是想要了虎娃的命。怒而杀人的事情,庚良完全做得出来,对他而言,杀虎娃这样一个仆从也算不得什么时,断不能将这个戏弄与羞辱了自己的亡国贱民留在世上。
一个仆从而已,杀了也就杀了,就算那位原相室国的国工不满,又能将他怎样?这里可是学宫,而不是城外大道边,就算那位国工修为高超,人都已经杀了,他还敢对他动手吗?
更何况这小子居然敢坐在学正大人的位置上出言不逊,真是送上门来的机会,自己这么做也算是维护学宫与学正大人的威严,时候不必手责罚,说不定还能寻个由头,再将那位国工惩治一番。可他万万没想到,那小子说的全是实话,当即脑袋里就是嗡的一声,差点晕过去。
庚良被定在半空,可偏偏人是清醒的,目能视、耳能听,就是身子动不了、也说不出话来,但此刻也没人理会他的感受了。
将挡住视线的庚良移开后,众人终于看清了这位名震天下的彭铿氏大人。若不注意的话,只觉他很是平凡普通,但仔细看又觉得此人俊朗不俗,而且越看越是不凡,也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而虎娃方才露的这一手大神通法术,也足够震慑全场了。